红楼梦:“鼓担得书”何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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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的“鼓担得书”,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程伟元的《红楼梦序》:
“然原本目录一百二十卷,今所藏只八十卷,殊解原本。即间有称全部者,及检阅仍只八十卷,读者颇以为恨。不佞以是书既有120回之目,岂无全璧?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20余卷,一日偶於鼓担上得十余卷,遂重价购之。欣然翻阅,见其前后起伏,尚属接榫。然漶漫不可收拾。乃同友人细加厘剔,截长补短,钞成全部,复为镌板,以公同好,《石头记》全书至是始告成矣。”
这句“一日偶於鼓担上得十余卷”,遭到了新红学开山鼻祖的胡适的否定。胡适认为:“程序说先得二十余卷,后又在鼓担上得十余卷,此话便是作伪的铁证,因为世间没有这样奇巧的事!”
但红楼梦注定是与鼓担有缘的。一个是俞平伯的《红楼梦辨》:
“俞平伯的妻舅许宝骙曾撰文介绍俞平伯的处女作《红楼梦辨》失而复得的曲折经过。话说俞平伯花三个月写完了《红楼梦辨》,兴冲冲地抱着一捆红格纸上誉写清楚的原稿,出门去看朋友(也可能就是到出版商家去交稿)。傍晚回家时,只见神情发愣,仿若有所失。哪知竟真有所失——稿子丢了!原来是雇乘黄包车,把纸卷放在座位上忘了拿,等到想起去追,车子远去,无处可寻了。俞平伯夫妇木然相对,心里别提有多别扭了。偏偏事有凑巧,过了几天,顾颉刚(或是朱自清)来信,说他一日在马路上看见一个收旧货的鼓儿担上赫然放在着一堆文稿,不免走近去瞧,竟然就是“大作”。他惊诧之下,便花了点小钱收买回来。于是“完璧归赵”。”
但这并不是“红楼鼓担缘”的全部,更有意思的是甲戌本的收藏故事。现在网上广为流传的版本是:
“起初,甲戌本收藏者是清朝的北京大兴著名收藏家刘位坦。这个本子是他从一个打鼓担中购得的,一共三十二回,死后,就传给了他的儿子刘铨福。”这个传闻在网上到处都是,或许都是互相抄的。
刘铨福收藏甲戌本,这是有可靠证据的。但他父亲刘位坦与甲戌本的关系,就只有上述这个故事,显得很不可靠。按胡适的逻辑,就是“此话便是作伪的铁证,因为世间没有这样奇巧的事!”胡适原话的逻辑是:两个巧事被同一个人赶上了,这是小概率事件。但胡适对这个逻辑的运用的合理性是堪忧的;“小概率”不等于“零概率”,“极不可能”是一种“可能”而不是“不可能”。而且程伟元说的“爰为竭力搜罗,自藏书家甚至故纸堆中,无不留心,数年以来,仅积20余卷”,属于多年持之以恒的艰苦努力,由此而得到的“积20余卷”的成果,便绝非“巧事”了。所以,胡适的逻辑是不成立的。
但“刘位坦打鼓担购得甲戌本”的故事倒也确实缺乏可信度。具体的正方理由暂且不表,反方理由就是这个说法没有任何证据。没有证据的说法就只是传闻,而传闻都是不可靠的。那么,我们进一步追问;为什么会有这个传闻?如果比较严格套用胡适的逻辑,那么就是“甲戌本是刘家伪造的”。当然,这个结论并不能成立,因为甲戌本的真实性另有可靠的证据。实际上,刘家的和程伟元的“鼓担得书”故事,有一个共同的可能用意,就是掩盖书的真实来历。鼓担是游商,今天在那里遇到,明天他可能就不再来了,从鼓担所购物品的来历就成了无头案。所以,“鼓担购得”的一个意思就是“你就别问这东西的来历了”。对此的一个重要的实质性佐证就是,胡适自己都不知道他手里的甲戌本的上家是谁。胡适得到甲戌本,纯属“巧事”;得到了甲戌本又不知道上家是谁,是一个“怪事”,也就是“奇巧的事”,“怪”者“奇”也嘛。所以胡适得到甲戌本,正是两个“奇巧的事”同时发生了。这样的小概率事件,胡适遇得,凭什么程伟元和刘家就遇不得?实际上,这三个“购书”事件之“奇巧”,并不在于它是小概率,而是在于它们都有不可告人的内容。上家把甲戌本转给胡适,是有意而为的,并不是胡适碰巧遇到了卖家和物品,按照流行的说法:“当时的胡适认为“重评”的《石头记》大概是没有价值的,所以当时竟没有回信。不久,上海新月书店的拍卖广告出来了,藏书的人把此书送到店里来转交给胡适看。”(
https://www.sohu.com/a/543377903_120827536)卖家显然是把胡适当作了优先买家。至于卖家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另外的话题了。
按照同样的逻辑,程伟元得到后40回书稿,刘家得到甲戌本,都不是偶然机遇,而是有不能示人的内幕,“鼓担购得”只是为了掩饰这些内幕而已。,“鼓担购得”等于就是“这东西的来历说不得”。胡适购甲戌本时,已经是民国了,清朝的与《红楼梦》有关的禁忌都已经烟消云散。可即便如此,卖家依然隐瞒了自身的信息,以至于胡适对到手的甲戌本,也同样是“来历说不得”,跟“鼓担购得”,毫无二致,本质上完全是一回事。胡适没有能够把握他自己的购书与程伟元“鼓担购书”的本质同一。
那么,刘家自称“鼓担购得”的甲戌本到底什么来历?程伟元自称“鼓担购得”的书稿的真实来历又是什么?这些目前还只能推测了。“鼓担购得”就是“莫问来历”,这一点则是肯定无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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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jqxw FROM 218.70.17.*
FROM 218.7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