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黄永玉先生演讲
彭国梁
11月14日下午。"黄永玉文化漫步岳麓书院",湖南经济电视台现场直播。在岳麓书
院供职的诗友江堤来电话,问我愿不愿意去听一听。我说,黄永玉先生的文章我是颇为
偏爱的,我就在电视机前好好听一课吧。
黄永玉先生是一个大画家,这当然无须我来介绍。况且我对画并无研究,只记得他
的一些漫画特别好玩。比如《永玉六记》。我偏爱他的文字,是从1980年前后开始的。
好像是在《诗刊》上,刊有一组他写的《力求严肃认真思考的札记》,当时,我还用一
个本子将那"札记"抄了下来。之后,又看过他的散文《太阳下的风景》和《这些忧郁的
碎屑》。我不记得和多少人说过,散文能写到这份上,那你想要他不成为大师,都不是
那么容易的事了。
2时30分,我准时调好了频道。
一张矮木桌,长长的。两把木靠椅,小小的。主持人说这是黄永玉先生提出的特别
要求。七十有五的黄永玉先生,显得特别年轻,健朗。那顶小黑帽也格外来神。来神的
自然还有那烟斗。他坐了下来。他的演讲稿是一装裱好了的长卷。有一万多字。他说是
在上海花了五六天的时间写好的。他说这样的演讲过于隆重,他不得不有所准备。黄永
玉先生是一个文化浪子,我的桌上就摆着一本他最近出版的书《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
。他曾经在世界上的很多国家讲木刻、讲雕塑、讲音乐、讲文学,甚至还讲一些与绘画
与文学不搭界的别的什么,比如拳击,他说似乎都没有这么慎重过。他说在这个地方演
讲,还真有那么一点紧张。(近两月岳麓书院颇为热闹,余秋雨、余光中以及美国哈佛
大学的杜维明教授都在这里依次紧张过了。)
黄永玉先生的讲稿长卷从右往左地转动着。开始,他照着讲稿念了念。他的性格好
像不允许他照本宣科。没念上几行,他就抬起头来。我欣赏他那种"老顽童"似的感觉。
他的智慧是一种大智慧。他谈绘画,我听到的却是绘画以外的东西。他说有的人喜欢拉
架子。架子是什么呢?架子是对自己虚弱的一种防护,一种自卫,就好像端着一挺机关
枪对着周围的人说,你相不相信我?不信,好,我马上开枪扫射。他在谈艺术谈文学,
谈着谈着,忽然又谈到科学,他说政治要是讲一点科学,也就民主了。文化漫步,一点
也不假。他总是说他是非专业的,是槛外人,是沾了没有导师的光。人若不是到了一定
的份上,总免不了拿虎皮作大旗。黄永玉先生的这份谦虚并非什么人都能学得来。
听江堤说,黄永玉先生为岳麓书院题了两个字:如梦!人生如梦世事亦如梦。想想
我躺在沙发上呆呆听着看着黄永玉先生的演讲,不知不觉间居然我就进入梦乡了。
(原载《湖南广播电视报》1999年11月20日)
--
FROM 166.111.169.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