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届威尼斯双年展
杜义盛 朱尽艳/编译
“改革、图新、开放”,素有国际艺术展出之母之称的威尼斯双年展作出这样的回
答,并以自己机敏。年轻、动人的身姿,使反对者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而双年展筹备委
员会富于进取精神的人们,又寻求到新的空间、新的财源来保证展出的顺利进行。
被定为48届威尼斯双年展视觉艺术最高决策人的哈拉德·塞曼,在6月初展览会开幕
的前夕庆祝了 自己的生日。他从事艺术已有四十个年头,曾先后于1969年组织“当态度
成为形式的时候”和1972年组织“第5届文献展”两次大展。这两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展
出,使观念艺术、大地艺术和装置艺术进入了自己的上升时期。它们的主持人目前虽然
已是一位满脸皱纹的老头,但仍具有明显的乐观主义精神、高度的自制能力和美好的善
良愿望。他能完成别人显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使濒临破产的机构起死回生,把普遍认
为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干得有声有色。他举办的展览会富有生机,求实创新,极有分寸。
对年轻人的创造、措施和新的手法能给予充分的信任。在时间紧迫的情况下,许多人考
虑最好把这次双年展推迟到千禧之年进行,但他仅用半年的时间就使得一切就序,对过
去一直作为双年展主力的参展国也不作过多照顾。他这样做既保证了新的承办单位,又
戏剧性地开辟了更多的展览空间。
从塞曼承办的1999年起,具有一百多年历史的威尼斯双年展已不再由政府包办,而
是用基金会的形式出面组织,集国家拨款、个人赞助与展出收入为一体,既减轻了国家
的财政负担,又消除了因经济来源不定常使展览陷入瘫痪的局面。今年政府拨款480万元
美元(1997年400万),门票收入、目录出售和个人赞助与捐赠320万美元,比起上届大
有增加。基金会的第一主席由保罗·巴拉塔担任。他是毕业于剑桥大学的经济学专家,
曾任意大利的内务部部长。
大会在威尼斯城东的加尔第尼·迪·卡斯泰诺公园内设有37个国家馆。从1895年起
,这儿就是展览会之家。此外塞曼还从原有的军火库内开辟出四个新的展出空间。它们
就是这儿的制绳厂、火药库、弹药房和造船厂,从而大大地拓宽了展出的空间。后者虽
不及国家馆堂皇富丽,但租金低廉,空间开阔。说也奇怪,这次展出的三个国际大奖,
都来自军火库内的“茅屋”之中。装置艺术家塞尔盖·斯皮扎尔因地制宜,曾在观众中
受到广泛的赞扬。他用的8000个玻璃杯两个一组,口对口地重叠在一起,放在地板、横
梁、房椽等一切可以放置的地方,在明亮的灯光下,有时像一滴亮晶晶的水珠,有时又
像希区柯克导演的影片——《恶梦》中一群栖息的怪鸟。它们不时地受到海鸥的袭击,
从横梁上跌落下来,在地上打得粉碎,发出叮当的声音。据作者声言。11月7日双年展结
柬以后,就要把这些碎片运到威尼斯北郊的玻璃厂回炉,再生为“威尼斯之杯”,让游
客带回家中作为纪念。难怪艺术家把自己的作品命名为:《真实的模型——再生之物》
。
塞曼的招数
本次双年展定名为“DAPERTUTTO”,意大利语为“四处”加“开放”之意,可译为
“全面开放”。这是塞曼和阿切尔·鲍尼托·奥利瓦在1980年双年展上,为了介绍一些
初出茅庐的艺术家而采用过的名称。尽管塞曼坚持认为这次展出不带偏见,但在目录的
排列上却有年龄和辈份之分,从1911年出生的路易斯·布尔乔亚一直排列到1975年的维
斯纳·维西斯,长幼有序。此外他还特意为意大利馆留出五间展室,作为近两年逝世的
第埃尔·罗斯、马丁·基彭贝格尔、基诺迪·多米尼塞斯、马里奥·希方诺和贾母斯·
李·比埃尔斯等五人的回顾展区。其中最有影响的是罗斯的视像作品《单人场面》(19
97一98),作者似乎在这里特意向观众告别。三个大型的组合货架,上面排放着128个监
视器,在同时放映着艺术家的病中的活动:他在工作室里,在洗澡间,在做饭,有时又
在计划展出。全是一天普普通通、忙忙碌碌的日常生活。拿艺术家自己的话来说就是“
等于零的空忙”。
对于广大观众·来说,这次应邀参展的102位艺术家,亚洲人就占据五分之一,确实
是个巨大的改变。这并不是对世界主义作什么政治上的尝试,而是策划人自信心的集中
表现。塞曼也承认他没有邀请非洲艺术家的事实。因为他从未到过非洲,也从未对这一
区域的艺术进行过认真的研究。除南非的威廉·肯特里杰而外,唯一一位参展的非洲艺
术家就是贝宁的乔杰斯·阿德阿格皮。他创作的一件混合手段的装置作品,总共才展出
了两天。
开幕式的那一天,同时也是国际评选委员会发奖的日子。单凭这点就可以看出人们
对塞曼主义的公认。他首先根据个人一生的贡献,把金狮奖发给路易丝·布尔乔亚和布
鲁斯·瑶曼。这两位艺术家涉猎广泛,作过集合、装置、视像和表演艺术,以及所谓黑
色幽默。瑙曼1994年的代表作为《刺伤眼睛。鼻子和耳朵》。布尔乔亚是美国雕塑家。
她在这里展出了六件作品(1996一99),皆为粉红色带白色补丁的布娃娃,展示了艺术
家的童心,以及坎坷不安的感觉。
为最佳参展国而设的金狮奖最终发给意大利的“虚像馆”。这个名称的得来,是因
为意大利馆已向国际开放,作为各国应邀艺术家展出的场所,也就是通称的“主题馆”
。获取这项殊荣的是意大利五位年轻的(40岁以下)女性艺术家。她们是莫尼卡·波恩
维西尼(1965一)、布鲁娜·艾斯波西托(1960)、路易莎·拉姆布利(1969一),鲍
阿娜·皮维(1971一)和格拉兹娅·托迪利(1963一)。这种对年龄和性别的选择,如
果不是有意地反对,至少也是改变了过去以男性为主的局面。在总共得奖的14位艺术家
中,女性就占了10位,可谓空前之举。
托迪利提供了一系列以日常生活为题材的佳作。她用精美简朴的形象,把旅游空间
和体育运动结合起来,集中重述了《阿拉伯之夜》。波恩维西尼的《我深信物体的信号
和女人的信号一样》 (1999)是一问用人造板搭成的卧室,里边贴满了淫秽的黑自画和
众多的历史引证,借以揭示建筑上的性偏见。拉姆布利1999年的《索里——塔拉斯》系
列是一种观察性的陈述,以影片和照片为中心,表现了权力的相互关系。为了纪念表演
艺术家基娜·潘尼1968年一件与自己有关的作品,拉姆布利用愈来愈加令人压抑、空虚
和沉思的形象,再现了理想主义建筑中随意性的因素和洁白无暇的内壁艾斯波西托和皮
维展出的都是装置作品。
三个国际大奖分别授予在军火库展出的三件作品,那就是旅居纽约的中国艺术家蔡
国强的《威尼斯——收租院》。美国人艾肯的录相装置《电子地球》(1999)和伊朗女
艺术家纳夏特的视像作品《骚乱》(1998)。
在那谷仓般的展室里,蔡国强重组了文革前夕的名作《收租院》,更名为《威尼斯
——收租院》,由81个真人大小的泥塑组成,表现了农民在缺吃少穿的情况下向残酷剥
削的地主交纳地租,饱受欺凌的情景。据说蔡曾于童年时期在四川安仁镇地主庄园内见
过原作——一百多个人像组成的大型泥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因而特意把原《收
租院》制作的参与者,民间艺人龙绪理(音译)请来,作为他的助手,边塑边展,并声
明这是行为艺术,展完后让它自行销毁。
艾肯用四个展厅组成一套展室,安置了八个光盘,用人造光穿过厚玻璃窗和一条柏
油路的林荫小道,追踪着一个年轻的黑人,抓拍他长期以来的流浪生活。这个尤利西斯
式的人物,在外界环境的刺激下,抛弃了旅馆房间里的电视机,在昏暗的街道上表演舞
蹈,最后进入充满颗粒状荧光的隧道深处,溶解在像素之中。
纳夏特展出了她的双频道装置《骚乱》。这件作品曾于去年在罗马维拉·美第奇宫
的夏季联合展览会上展出,也在纽约进行过放映。她用两套设计的方式,表现了伊斯兰
传统文化中的男人和女人的生活,并在1999年完成的《销魂》中又进行一次重述。一个
男歌唱家正站在一群穿白衬衣的男性观众面前,接受评判,演唱一首用13世纪的诗歌谱
写的歌曲。当他弯腰向观众鞠躬时,从透射到对面墙上的那块黑色裹尸布裹着的人体里
,传来颤抖的哭泣声,如位如诉,令人心寒。尽管西方人对伊斯兰妇女头巾的封建内容
还不十分清楚,但艺术家所要表现的思想是十分明显的,是一种传统的压力强迫着妇女
在男人面前丧失人格。影像中可以看到伊斯兰妇女饱受凌辱的片段,听到她们的哀歌。
获得双年展荣誉奖的艺术家共有四位,他(她)们是非洲贝宁的乔杰斯·阿德阿格
皮、韩国的李布、芬兰的艾佳·丽莎·阿蒂娜和波兰的卡特朱娜·科朱娜。其中女性就
占有三席。前二者皆为装置艺术家,一个表现非洲人不为其他国家所接受的困境,一个
反映了亚洲女性不平等的社会地位。
阿蒂娜的视像作品《安慰工作》(1999),把离婚与和解的可能性描绘得既让人难
受,又使人感到人性的扭曲。科朱娜则通过自己的录相艺术,对男浴室中人体的各种可
能性进行深入地探索。在她的监视器上显示出布达佩斯盖莱特浴室雾膝膝的情景。在一
个砖砌的拱形空间里,挤满了不同年龄、不同体态的男人。其中也出现了女艺术家本人
。她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在自己身上贴上男性的汗毛,安上男性的生殖器。这一奇特的
身姿也不时引起同浴者的怀疑,甚至有人过来和她交谈,打算探测其中的秘密。据说艺
术家也用同样的手段在女浴室里进行过偷拍,不过尚未公开放映而已。她是否试图对安
格尔的《土耳其浴室》作更为写实的发展?
总的看来,这次展出人选的特点为“四多”,即年轻艺术家多, 60、70年代出生的
艺术家占参展总数达五分之三,甚至还有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女性艺术家多,许多重要
参展国至少也有一名女性艺术家,而且在获奖者名单中她们占据三分之二以上;第三世
界的艺术家入选者较以往多,光亚洲人就占据五分之一,基本上打破了从前少数地区独
霸天下的局面;最后就是新的手段和形式获奖者多,视像艺术和装置艺术在获奖者名单
中占据压倒多数的优势,传统的雕塑和绘画似乎默默无闻。
政治,多有涉及
作为一个整体,这次展出赢得了非寻常的喝彩,使那些试图打听点丑闻的人可能感
到丧气。六年前曾在军火库内支起热气腾腾的大锅,施舍汤粥,借以展示自己乐善好施
的提拉瓦尼加,今年却在加尔第尼·迪.卡斯泰诺公园搭起了一个柚木平台,声称这是
第一个泰国的国家馆。在军火库内原有的武器坊里,陈真展出了他的《绝唱,各打五十
大板》,让观众都有机会在这里作一次击鼓的和尚,或者当一回打击乐手。他从世界各
地收集来不同的;旧椅架,在上面绷上牛皮,做成一百个尺寸不同的大鼓。鼓锤是警棒
或其他的废蝇武器作成。“各打五十大极”是中国的一句成语。作者在这里可能是对折
衷主义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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