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里弥漫着松节油和亚麻籽油的味道,埃利亚斯站在画布前,画笔悬在半空。窗外,城市在霓虹灯下闪烁,飞行器如萤火虫般穿梭于摩天楼之间。
他的手在颤抖。
“埃利亚斯·温特,最后一位坚持亲手作画的艺术家。”——《环球艺术评论》上周这样称呼他。在这个连视觉创意都能由AI一键生成的时代,他成了一个古怪的怀旧符号。
画笔落下,一抹深蓝出现在画布上。颜料挤压画布的触感,画笔划过时的轻微阻力,这些感觉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画廊老板劝他:“投降吧,埃利亚斯。接受神经绘图接口,你的想法可以直接转化为图像,何必受这徒手之苦?”
埃利亚斯从不回应。他知道自己不是在创造图像,而是在追寻触觉、嗅觉、视觉的全感官体验,追寻创作过程中那些无法被数字化的意外——颜料偶然的滴落、笔触不经意的转折,这些“瑕疵”构成了作品的灵魂。
他的新系列《消逝的实感》已近完成。十二幅画,记录着手工时代的痕迹:老印刷厂的铅字、手工装订的书脊、陶轮上的黏土...
最后一笔,他画的是自己拿画笔的手。
画完成的第二天,埃利亚斯安静地离世。他的画作拍出天价,艺术界哀悼“一个时代的终结”。
没人知道,在画室角落,那幅看似未完成的静物画背后,藏着他最后的笔记:
“他们不明白,我不是在抗拒未来,只是在守护一种即将消失的触觉记忆。当最后一笔颜料干涸,人类的手将不再沾染创造的痕迹。但请记住,我们曾用双手丈量世界。”
遗嘱执行人发现他留给世界的最后一件作品——一盒用过的画笔,每一支都保留着他握过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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