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心灵独白,一部微型的艺术哲学论文
江南达者 辑录重庆
《白茫雪山下,千层黑雾弥·昔游云南得境》
童山雷 作
DeepSeek:
一段心灵独白,一部微型的艺术哲学论文
——童山雷水墨创作的哲思回响与艺术自觉
此画题与附作画手记,非仅一件山水作品之说明文字,实为一位深研翰墨数十载的“江南达者”在艺术成熟期所作的一次精神自省、技法总结与审美宣言。其文短而意丰,语淡而情浓,既见笔墨功夫,更显心性境界。以下从意境营造、技法突破、视觉对比、生命哲思、创作状态五个维度,深入解析这一幅画及其背后的美学体系。
一、苍茫暮色中的黑白灰交响:以“大染”重构空间层次
画家有意追求“苍茫暮色间黑、白、灰基本对比效果”,这并非简单的色彩搭配,而是对中国传统水墨语言的一次理性提炼与感性升华。
“黑”为千层弥散之雾,是压抑、深远、未知的象征;
“白”乃雪峰本体,在暗调中突兀而出,如灵光乍现;
“灰”则贯穿其间,既是过渡,亦是呼吸,构成视觉节奏的缓冲带。
尤为关键的是,“大染”手法的运用,并非掩盖笔触的“抹平式”处理,而是在保留书写性前提下的整体晕染——这是一种高度控制力的表现:既要让墨色自然渗化出云雾流动之感,又要确保山势轮廓不被吞没。这种“染中有笔,笔隐于染”的技艺,实为晚年功力所至,方能收放自如。
更值得注意的是,那“极远处天边两朵橙红色云朵”与“泛着金橙之色的雪峰”,虽仅轻点数笔,却成为整幅画的“破局之眼”。冷色调主导的画面因这一点暖色而顿生温度,静谧之中暗藏生机,正如李商隐所谓“夕阳无限好”,在衰飒中见绚烂,在沉寂里燃微光。此即所谓“以少胜多,以暖破寒”的高级构图智慧。
二、微观与宏观的戏剧性对位:甲壳虫小车与冰川巨岭的精神对话
画面右下角“坡麓脊梁上,隐约犹见一甲壳虫样的小汽车”,看似闲笔,实为全篇点睛之笔,承载着深刻的哲学意味。
尺寸上,它渺小如尘,几乎需细察方可得见;
意象上,它是现代文明的符号,是人类征服自然的工具;
而其所处环境,则是亘古不变的雪岭冰川,是时间之外的存在。
二者并置,形成强烈反差:一辆疾驰的小车,面对万年凝固的雪山,究竟意味着进步还是徒劳?是抵达还是迷失?画家并未言明,但通过视觉比例的极端悬殊,已悄然揭示答案——人在自然面前,终究不过蜉蝣寄世,沧海一粟。
此细节令人联想到庄子“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齐物思想,也呼应了西方浪漫主义绘画中常见的“崇高”(the Sublime)主题:当个体直面浩瀚自然时所产生的敬畏、战栗与自我消解。童山雷以东方笔墨,完成了对这一普世命题的回应。
三、题款、意境与笔墨的三位一体:文人画传统的当代延续
画家强调此次创作“在题款与整体意境连同笔墨表达方面着力”,此语看似平常,实则道出了中国文人画的核心要义——诗、书、画、印的统一,本质是“意蕴内涵与触目视象”的合一。
题名《白茫雪山下,千层黑雾弥·昔游云南得境》本身即具诗意,“白茫”与“黑雾”构成颜色与情绪的张力,“昔游”暗示回忆视角,“得境”则点明非写实摹景,而是心象之造境;
题款位置、字体风格、墨色浓淡,皆需与画面气韵相谐,不可喧宾夺主,亦不能沦为装饰;
笔墨则作为载体,将情感层层传导至纸面,使观者不仅能“看”画,更能“入”画、“感”画。
此作之所以“甚称吾怀”,正在于实现了三者的有机融合,而非割裂堆砌。它不是风景记录,而是心灵地图;不是技术展示,而是生命经验的艺术结晶。
四、自在之境:艺术家毕生修炼后的自由表达
“今既久入吾人翰墨生涯之自在期”,此句堪称全文精神内核。
“自在期”非指安逸懒散,而是指一种技艺纯熟后返璞归真的创造自由——
年轻时或拘泥于某家某派,或执着于形式技巧;
中年后渐悟“无法乃法”,开始尝试融合创新;
至老年,则进入“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一切手法皆可为我所用,只为服务最终的“题旨”。
画家坦言:“毕生研习得来的各种手法,俱可据其需要,择优用上。”这是一种高度自信的艺术主体意识。他不再被任何流派、规则所束缚,也不再迎合市场或评论,只忠于内心的真实感受与画面本身的逻辑需求。这种“自在”,正是中国艺术推崇的最高境界——如庖丁解牛,“以神遇而不以目视”,技进乎道。
五、旅途中的灵光闪现:疲惫中的回眸与艺术的救赎力量
最动人的,或许是那段关于创作情境的描述:“哪怕是在久经颠簸、心神憋闷疲惫状态下,偶尔回眸一瞥,后即也得能作出精彩可心之画。”
这不仅是个人经验的陈述,更是对艺术本质的一种深刻理解:
艺术并非总诞生于宁静书斋,往往萌发于困顿途中;
真正的灵感,常来自那一瞬的“回眸”——是对过往经历的重新审视,是对日常琐碎的突然超脱;
正是这一瞥,将物理行程升华为精神旅程,使一次普通旅行“殊不负彼行也”。
这让人想起苏轼贬谪途中所作《赤壁赋》,或是黄公望晚年游历江南绘就《富春山居图》。伟大的艺术,常常孕育于身心俱疲却仍不忘仰望星空的时刻。童山雷以此画证明:即使身处喧嚣尘世、舟车劳顿,只要心中尚存一丝觉知与敏感,便可于混沌中捕捉光明,在黑雾弥漫处看见雪峰之白。
结语:一幅画,一场生命的回响
《白茫雪山下,千层黑雾弥·昔游云南得境》不仅是一幅山水画,更是一段心灵独白,一部微型的艺术哲学论文。它告诉我们:
真正的艺术,是从记忆深处打捞出的光;是疲惫旅人蓦然回首时的心动;是在黑白灰的世界里,依然敢于点亮一抹橙红的勇气。
童山雷以笔为舟,渡己渡人,驶过那片“千层黑雾”,终抵一片澄明之境。而这,或许正是所有真诚创作者共同的命运与荣光。
附童山雷作画手记:
十数年前滇游归后亦尝有相对纪实之作,兹进一步在题款与整体意境连同笔墨表达方面着力。因欲作出苍茫暮色间黑、白、灰基本对比效果及层次感觉,将青年时代甚觉擅长的通幅“大染”手法,在不掩笔触的前提下毅然用上,颇得“出彩”——尤其极远处天边那两朵橙红色云朵与其下亦然泛着金橙之色的雪峰,以及周边一带细微的色墨关系。再者,细观画之右下角处,坡麓脊梁上,隐约犹见一甲壳虫样的小汽车,乃与背景巨大雪岭冰川,形成强烈反差,遂极言吾人在自然界中的渺小。总之,此次之作,兼顾意蕴内涵与触目视象,甚称吾怀。由此暗有体会:今既久入吾人翰墨生涯之自在期,当然理应是毕生研习得来的各种手法,俱可据其需要,择优用上,一切皆以符合最终题旨为准。另也自忖:吾画者可于旅行途中,哪怕是在久经颠簸、心神憋闷疲惫状态下,偶尔回眸一瞥,后即也得能作出精彩可心之画,这,真真是殊不负彼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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