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4小逛大连(续)
晃了半个小时左右公交车,来到了著名的星海广场。
这其实就是一个长轴1000米,短轴600米的椭圆形大草坪,套以三条不同大小的环路,又有三条贯通椭圆的直道在中心点交叉,其中一条是椭圆的长轴,另外两条呈“X”型对称分布,这样就将一个大椭圆形切分成了十几块,每块小草坪又稀疏的围着一人高的小树或者灌木,有些还开着花。
据说这是一个利用建筑垃圾进行填海造地的工程,工期从1993年7月到1997年6月,历时4年,是为了纪念香港特别行政区回归而建造。
现在广场上人山人海,阳光耀眼,顺着人流慢慢溜达,穿过广场,来到了南边海滨的百年城雕。这是在1999年,为纪念大连建市百年而建起的一座巨型城雕,长100米,宽50米,网上的介绍是“形同打开的一本大书平铺在海岸边”,要我看,这地方更像一个大号的U型滑板场,现在同样是乌央乌央的的人群,孩子们在两端的坡面上反复上下跑,冲刺上去,然后还坐着滑下来,其实坡面没有那么光滑,他们也不管磨破裤子,只要没有大人喝止,他们就乐此不疲。
距离坡面尽头一米处有黄线,意思是禁止人们再往上,附近还有管理人员,不断地大声吆喝着,提醒人们不要跨过黄线。此时太阳已经微微偏斜,我一只脚踩在黄线上,找旁边的游人帮着拍照,算是打卡留念。
站在坡面上,眼前可见幽蓝的大海,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着波光,时不时翻卷出白色的浪花,周边人声鼎沸,遮掩了海浪波涛声,估计只有糟糕的天气下,这里才会清净些吧。
闲逛了一个小时,已经下午4点了,已经把全国人民看饱了,返回吧。
广场的路上有很多人拍照留念,有俩大妈全身花花绿绿的户外装扮,纺锤形腰身裹得紧紧的,头上还戴着彩色魔术巾,只露出头顶一撮头发,就像俩未剥皮的玉米棒子,正兴高采烈地互相拍照。我经过时,扫了一眼拍照的手机,就停下来,多嘴了几句,给拍照的大妈建议了构图、取舍以及阳光的角度,看她还没明白,就掰着她手中的手机调了调角度,她立刻夸张地叫好,对面的大妈看来了“专家”指点,更加收紧了腰腹,保持住了笑吟吟的神态。拍完了,一边赞不绝口,一边连声致谢,我客气几句,问她们是否河南人,俩人乐哈哈地说是。
据说这个大广场是有几座公共卫生间的,我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卫生间,倒是看到几处随地解决的。沿着星海广场西边的外环走,这里中段的路边是几家银行,游人相对较少,有个地下车库的出入口对着广场,一个男的走下去,对着拉下的卷闸门一通扫射。旁边的中山路,有不少游动小贩,都是三轮车,停在人行道上,眼见那卖烤红薯的大哥,转身走开两步,站在草坪上,借着半人高的绿植遮挡,单手操作,对着修剪过的灌木丛就开始浇灌,整个身形自然而含蓄,不显山不露水,相比于路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颇有闹中取静的淡定。
为了公交投币,专门在一个小贩处买了一支5块钱的糖葫芦。站在16路车站边吃边等车,阳光依旧明亮,但在嗖嗖的凉风中吃冰糖葫芦并非好的体验,旁边一大姐看到我吃糖葫芦,问我价格,我告诉了她,她又说看着味道不错,我打个哈哈,说为了找零钱坐车才买的,她随即说她有零钱,可以给我,我连连道谢,说已经有零钱了,说话间,就看到16路公交车过来了,我立刻跳上了车,缘分结束了。
上车投币也有意思,我前面的某一位估计也是没有零钱,投了一个大票子,就守在门口想收后面人的投币做找零,没想到司机师傅大声呵斥,让赶紧往后走,不允许收后面乘客的投币,那位也无奈,只得放弃找零,往车后走了。不知是疫情期间的特殊规定,还是有啥说头,反正这种规定咱从未见过,我猜测本地人都备有手机刷卡上车,投币上车的多数是不暗水土的外地人,面对司机的蛮横也只得忍了,又想起了公交站台上那奇葩的座椅,呵呵。
到了酒店附近下车,在附近的街道转转,想找个小饭馆吃晚饭,发现只要背过了主街道,立刻冷清下来,除了偶尔看到小店铺门口挂的国旗,几乎没有节假日的气氛,很多小饭馆都是歇业状态,有的门口还贴着假期放假的告示,这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再想想也是,到底比不得北上深大城市的人流量和消费力啊,可是大街面上的馆子又太大,一个人吃也不方便,继续溜达吧。
终于看到一家面馆开张着,进去一看,外间也不大,左右靠墙各摆了三张小桌子,也没有客人,现在才5点钟,也没到晚饭点儿,店家是俩男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都坐在里间厨房,看到我进来,也不出来,就坐在里间问我吃啥,我看着墙上的饭菜单子,说来碗鸡蛋炒刀削,又问我还要啥,我说不要了,年轻的大声道:“就要一碗面啊?”,说着就在案板上劈劈叭叭地忙活起来,我没接话,坐下来等着,又看了看菜单,说再加一个闷烧黄花鱼吧,里面答应了一声,打开冰柜掏摸着。
一会儿饭菜端了上来,炒刀削已经传遍大江南北了,不再专属于山西饮食,也就没啥特色了,这闷烧黄花鱼,大概八、九条鱼,都是大半拃长,估计是冰柜里放久了,肉质发软,一通闷烧后,倒吃不出啥异味,想起几年前摩旅到东营,在一家海鲜馆吃的晚饭,一条红烧大黄鱼,一个盘子大小的馒头,大黄鱼也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相比之下,这黄花鱼新鲜度差远了。
凑合吃吧。
吃饭间,店里又先后来了俩人,先是一个外卖员,等了一会儿,取到餐就走了,再来了一个中年男的,不是来吃饭的,好像和老板认识,能搭上话的那种,我背对着门口,也没有回头看,不知道这位是来做啥的,估计这货在我身后看到了这盘闷烧黄花鱼,含沙射影自顾自地感叹起这闷烧黄花鱼真好,又实惠又好吃,现在上哪儿也吃不到这么便宜实惠的菜云云,车轱辘话翻来覆去转了好些遍,逼逼叨叨的,店家到没作声。
后来这货走了,我慢慢地吃完了面,又把所有黄花鱼吃了个干净,一共44元,不便宜。
天色将晚,回到酒店,先在旁边的富强小商店买了两瓶农夫山泉,4元,然后开始收拾,把摩托车骑到大堂门口,取了寄存的行李,装车捆扎,大堂经理还给帮把手。
临出发时,询问前台音乐广场上是否有广场舞,她说这大风天够呛。
不管了,去看看再说。
心怀鬼胎地上了车水马龙的人民东路,全程只有我一辆摩托车,也不知道别的四轮怎么想,好在没有遇到交警,到了白天去过的音乐厅门口,把车停在空荡荡的的广场旁边,冷风依旧呼呼地吹着,灯光也是白森森的,毫无暖意,广场上只有一两个保洁员和几个跑来跑去的小孩子,偶尔有游客模样的人走过来,也是短暂停留几分钟就离开了。
广场确实很大,我在距离摩托车不远的地方溜达了一会儿,实在没有兴致逗留,胡乱拍几张照片走人。
现在才晚上7:00,这个时间点太尴尬,去码头尚早,去其它又怕时间不够,而且,我也没有预案再去哪里溜达,只好慢慢地骑着车往码头走。
没敢再走人民路,在人民东路上走了一小段,就拐上了相对偏僻的疏港路,磨蹭了20分钟,就来到了港口3号门,看门人只是简单问了一声,看有船票,就放我进去了。
先要到一个检查室办理检查手续,码头很大,幸好胯下有坐骑,大几百米的距离,一路超过排队的大货车,很快就到了检查室,门口有工作人员先验车,检查得很严格,私家车的后备箱都要打开查看,不允许有额外的汽油、引火之类物品,多余的电瓶也不允许,旁边一个货车司机正和检查员掰扯着备用电瓶的寄存天数问题,摩托车没怎么查看,仅仅问了问。
然后就是进检查室办理检查单,弄完了,我还有些发懵,问怎么没有收托运费,才得知不同的游轮公司对摩托车买票要求不一样,我买的生生轮是上船时缴费,有的轮船公司是在检查室里交钱买票。
检查室门口还遇到一个天津来的摩友老相,骑着一辆京B的KTM,摩友相遇,自然感到亲切,他是计划去烟台,等上岸后,就沿着滨海大道去青岛耍一耍,然后走淄博、东营回天津,我说我是在威海上岸,先向南去成山头转转,然后掉头沿海岸线北上经过天津地界回北京,肯定会在东营逗留,看看到时候能不能再碰面聚一餐。
办完检查单,给老相打个招呼,就先骑车进入码头场地,找我的生生2号轮停泊点。
码头很大,灯火通明,看不到几个人,水面上静静地停泊着几艘大轮船,所有的声音与光彩在这空旷的天地中都是那么微弱无力,有一种廓然无声的感觉,在不远的城市灯火映衬下,这里像被抛弃了一般的沉寂。
绕了半个大圈子,才找到生生二号轮停泊地,这里距离候船室很近,乘客登船倒很方便。轮船屁股大开着,已经和码头搭好了跳板,等着装船,几个穿着大衣和反光马甲的工作人员站一堆闲聊,过去一问,才知道来早了,让我在旁边停车等着。
现在还不到晚上8:00,周围有几辆私家车停着,我找个角落把摩托车停好,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滚装船,说白了就是在船身侧面或者尾部有开口,可以在开口处和码头之间搭建倾斜角度不那么大的跳板,装卸货是采用“滚动”的方式通过跳板,例如,牵引车拉着载有箱货或货物的半挂车或轮式托盘直接进出货舱装卸,车辆托运的多数情况是把车通过跳板直接开进去,至于船舱内部,可以分成不同的货仓层,各层之间通过斜坡通道或者升降台相连,这种方式在一些特定的条件下还是很方便的。
相对而言,另一种典型的装载船就是集装箱船了,简单说就是通过吊塔之类的起重设备进行货物装卸。
现在风比白天小多了,身体略微觉得冷,用冲锋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帽子也戴上了。
站在码头上干等也挺难熬,附近几辆车的司机开始还周围溜达四处看看,时间一长,也觉得无聊,相互间不熟,又觉得冷,都回到自己车里坐着了。
我一个人,站在场地边干等着,栅栏墙外面就是2号门,看那边人也不多,冷冷清清的。老相手续也办完了,给我微信说时间还早,邀我去附近一家杨记面馆吃饭,看距离也就2、3公里,骑车来回也很快,我倒不饿,而且也不确定这边要等多久,不敢乱跑,就谢绝了。
到8:30多,开始有工作人员安排大货车上船,我按奈不住,再过去询问一个工作人员摩托车手续,他才指着几十米外的僻静处停着的一辆黑色小轿车,让我去那里办手续。我来到黑色小轿车旁边,看里面坐着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子,他看我问摩托车手续,就打开门让我进去坐在副驾上,然后继续整理手里的一些单据文件之类的东西,末了,说了一句“交100”,我还想讨价还价,说之前查网上7、80元的价格也有的,他简单地回了一句,“没有过那个价格”,这人说话言简意赅,神态沉稳平和,我看也没有讲价的余地,就给了他100元,他给我了一个单据,让我交给现场的工作人员,看这样子,也懒得再问发票了。
回到跳板处,把单据交给一个穿反光马甲的小伙子,然后就继续等。
周围的车辆开始多起来,停车的场地越来越拥挤,私家车有十多辆,其它都是大货车。
大货车正在上船,都是倒车进入,随着工作人员的指挥手势和哨子声、吆喝声,一辆辆大货车慢慢地开进船舱内,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和制动气室的放气声不断响起,车轮下也掀起阵阵尘土。这里的停车场太小了,主要停放的是私家车,而大货车不断地从远处开过来,给人没完没了的感觉,让人等得心焦,不过说实话,比在麦当劳等待点餐好多了。
期间那位给我开单据的男子时不时过来看看现场情况,看样子像是管事儿的。
终于开始有私家车上船了,我不耐烦了,再过去询问,人家还是说让我等,再无多话,我只好回到摩托车旁边等着。
到快22:00,小轿车已经快上完了,一个反光马甲好像才想起我,转身冲我挥手,让我进去,我问把车停哪里,他说找旁边角落随便停。
进去一看,底舱空间好大,里面已经塞满了车辆,船尾的大门前,还有足够的空间,再并排停放3、4辆大卡车是没问题的。我把摩托车开到左侧靠墙处,旁边是一辆大卡车,在巨大的车头面前,满满的压抑感。
我看着周边,盘算着如何停车更稳当,后悔没有准备一根长绳,以便把车拴在旁边的墙上,这时车缝里钻出来一个反光马甲,看到我在停摩托车,就嘱咐了两点:
1. 车子要横着停放
2. 车龙头不要上锁
我问船开起来会不会把摩托车摇晃倒,他说不会的,我听得将信将疑,看看四周,也想不出固定车子的办法,算了,就这样吧,就把车子大撑支起来,按照要求把车子停好,然后从船尾大门走出来,边走还边琢磨着会不会有从底层直接上到客舱的通道,这时已经十点一刻了,船尾的一个反光马甲看到我,挥手大喊着着让我赶紧去登船,我也顾不得询问内部通道,跑着绕过船尾,沿着船舷向前飞奔,那边的边梯还没撤,码头上空无一人,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舷梯下面,抬头遥望着梯子尽头的入口,隐隐可见两个查票的工作人员,正朝我挥手让我赶紧上船,我松了一口气,估计一时半会儿梯子还撤不走,开始一步步蹬梯,同时还掏出手机对着梯子尽头拍了一张照片。
等上了船,才发现乌央乌央的人群,正拥挤着排着队,旁边工作人员一遍一遍地喊着扫健康码出行码。
过了检查,找到楼梯就往上层走,一般而言,房间档次越好,位置就越高。船舱里就像大学的筒子楼宿舍,长长的走廊,两侧全是房间,有的关着门,有的敞着门,可以看到房间里各种姿势的人,走廊、楼梯上也是人来人往,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闹哄哄的,成年大学宿舍的既视感。
这情景让我大感意外,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之前看候车室和码头门口人迹寥寥,以为会是一趟清静的游轮夜航,不过我也没啥奢望,感受下这氛围也不错。
找到我的房间,拧着门把手,却死活打不开门,我觉得纳闷,正想找工作人员,就听见房间里有女人喊着问是谁,我有点儿懵了,愣了愣,再看看门牌号,隔着门对话的感觉真不好,我耐着性子大声说我住这儿,里面就喊着和我换房间了,让我去隔壁住。
卧槽!还有这操作?
我继续耐下性子,隔着门和里面继续确认交换的房间号和床位,里面的人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门口,把门开条缝,给我把剩下的话说完,末了,说着谢谢的同时就把门关上了。
懒得以理服人,来到隔壁房间,门倒是没锁,推开进去一看,房间里亮着灯,静悄悄的,进门一条小通道,通道右侧是卫生间,再往里走,左右各一张上下床,中间一个小桌几,像放大版的火车卧铺车厢,小桌几上已经堆满了物品,中间的空地上也放着行李箱、鞋子等,占了不少地儿,三个床位上都已经有人了,我的床在右边上铺,床沿上搭着秋衣秋裤之类的,直垂到下铺,像一副帘子,下铺躺着一老太太,一动不动的,左边下铺是一个年轻妈妈,脸朝里侧躺着,她脸前还躺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两只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声不吭地望着我,就像一只洋娃娃,左边上铺是一个男的,仰尔八叉地躺着,露着满是毛的大腿。
我随身只背了一个双肩包,其它的包裹骑行装备之类都留在摩托车上了,正站在床前盘算着如何上床安置背包,那个男的翻了个身,冲着我下铺的老太太叫了一声妈,让她把搭在我的床位的内衣裤取下来,老太太随即翻身坐起,伸手把那些内衣裤都薅了下来,我赶紧道声谢,就把背包放到床上,地上站了一两分钟,本想找电源口给手机充电,看房间里这局面实在不方便,想起上来时楼梯间有公共充电桩,干脆到外面充电去,反正现在距离平时睡觉还早,第一次来到这大轮船上,总要溜达溜达。
出来轻轻把门带上,先找到通往顶层甲板的楼梯,上到甲板一看,大平台非常开阔,占据了整个船体的中间大部分,只有首尾两端有一些上下通道和工作间。此时船已经离开了码头,缓缓地行驶在海面上,微风拂面,并不觉得冷,站在栏杆处,看着船体下浪花阵阵,长长的海岸线就在眼前,密布着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城市之光不仅照亮了天上的云彩,也倒映在海面上,泛着粼粼波光。
船速很慢,与其说是行驶,倒不如说是漂着,从大连到威海,直线距离大约150公里, 7个小时的航程算来20多公里的时速就差不多了,渤海又是内海,风浪小,这样平稳的航行,看来是不必担心摩托车被晃倒了。
甲板尾部有一个操作间的小窗口,挂着明晃晃的灯泡,正在卖现做的铁板鱿鱼,几个游客站在那里围观,一个女服务员站在操作台后面,两手各持一只小铲,手脚麻利地翻压着鱿鱼,到底是海上,鱿鱼块都有巴掌大小,内地小吃街根本比不了,调料只是简单的几只小罐,都是常见的几种,盐、孜然、辣椒粉、胡椒粉之类,伴随着滋啦滋啦的油渍声,烧烤的香味在夜空飘散开来。
现在已经晚上11点了,气温也不似夏夜那般惬意,况且这么晚登船,一通安顿后,估计也没几个人有食欲,一个烤鱿鱼摊毕竟有些寡淡,扇不出夜市的气氛,有兴致尝尝的人没有几个,多数客人仅仅是过来看看,我也是溜几眼后就转到别处去了。
岸上的灯火渐渐远去,周围的夜空再无景致,船下的浪花看多了,就有了洗衣机里的泡沫的感觉,该下去给手机充电了。
下到我住的船舱,在宽敞的楼梯间找到一个电插排,这是专门临时安放的,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一个拉过来电线的插线板,这种安置好像每层楼都有一个。
已经有几个大老爷们儿围在那里,一边充电一边聊天,时不时拿起自己的手机看看,我也凑过去,找个空位插上充电器,然后就在旁边静静地等。
也是充电的机缘,看样子大家并不相识,在这无聊的等待中,很容易搭起话来,在我听来,那是几种不同口味儿的东北话,具体哪儿嘎达的,就分辨不出了。
据说有些低级舱位是没有电源插座的,他们来自哪些舱位,我也不清楚,从言谈举止上看,都是些实在人。
中年男人的世界,在这有限的时空中,很自然地契合在了一起,烟是不能抽的,酒也没有,最多手里有瓶水,或者一个保温杯,话题却可以随意发挥,只需一两个对视的眼神,便有了难得的共鸣,也许听者只是应声附和,但那会心的附和却提起了说者的情绪,平日生活中的烦心琐事都可以暂时扔到九霄云外了。
气氛是那么的热烈,带着浓郁的市井味儿,内容倒没啥出奇,逻辑和思路不清是难免的,不过这也无妨热烈的气氛,往往强势激昂的无厘头断语,也能得到听者的默许。
例如,聊到房地产这样的全民话题时,在大家七嘴八舌之间,一老哥发表了独特见解,虽然房价的上涨对无房人产生了巨大的压力,而对有房人也没有任何意义,原因是虽然自己的房产升值了,可是当有房人卖掉自己的房产后,到手的身价仍然只有原来档次的房产的购买力,和卖房之前没有任何变化,最后,他语气激昂地反问大家:“有啥意义?你们说是不是?!”,同时带点儿挑衅意味地歪着下巴环视着我们,估计旁人的思路没有跟上他的逻辑,大家都是以沉默表示认同,我听了觉得好笑,又实在懒得和他进行逻辑上的辩解,但是又没有和光同尘的境界,便回了一句“卖房后的身价比以前提高了,可以做更多的其它事情了”,他“嗯”了我一声,仍然陶醉在自我的情绪中,放佛我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是为他站台。
听者无心,说者有意,亦快哉!
此时此刻,若在有酒有烟有小菜,不需要你我的故事,就已是多么难得人生畅快。
也许它不过是生活中的一堆泡沫,对于明天毫无价值和意义,可是此时,你就是愿意沉浸在这里,这当下。
美好总是短暂的,随着“咣当!”一声摔门的巨响,走廊上传来一个东北娘们儿的大吼:“xx大老爷们!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霎时,一片尴尬的安静。
稍停,一老哥不太自然地喊到“睡喽! 睡喽!”,像是给自己听,又像是回应那个东北女人。大家相互笑笑,僵直的身体放松下来,原地踢踢腿,末了,那位老哥又“大老爷们儿,大老娘们儿”地轻声念叨着,像是在解嘲。
有几位开始拔下充电线,收起手机,招呼也不打就各自散去,仿佛刚才啥也没有发生。
到11:30左右,这里只剩我独自一人,看看手机充电差不多了,也收拾完毕回舱睡觉去。
房间门没有锁,灯也熄了,卫生间里还透着亮光,进去方便一下,然后抹黑爬上铺位,也不脱衣服了,拉过被子简单盖上。船非常平稳,一丝晃动感也没有,很快就进入了梦想。
后半夜,小女孩开始哭闹,妈妈哄了一会儿,毫无效果,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小女孩霎时放开了嗓门,又听见我下铺的老太太迅速起身,随即哭闹声源转移到了我的床下,老太太不断地轻声安抚着小女孩,完全听不清楚她在念叨什么,小女孩的哭声很快停止了,老太太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持续不断地絮絮耳语着,小女孩已经没有动静了,估计已经睡着了,耳语声继续萦绕在客舱里。
这催眠式的耳语搞得我不胜其烦,只能强忍着阵阵恼火,干躺着,也许她是在说梦话,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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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23.72.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