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大往事七 结构设计师甜蜜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今天上午是新体育馆的设计方案论证会,领导担心我昨晚值班睡过头,一早
专门发微信叮嘱别迟到,我问是哪家设计院?领导答曰华清。华清?我隐约记得
好像几个月前甜蜜说过要跳槽面试,好像就是这家设计院,后来一忙就忘记问她
面试结果了。
甜蜜是我大二时在交大特思论坛摇滚版上认识的一个朋友,怎么说呢,只能
算是网友,因为从来没见过面,但是多年来还一直在qq上偶尔还有联系,推荐
一下有什么好听的新乐队之类的。她本是交大土建学结构的,我特别佩服她一个
小姑娘能把建筑结构这么复杂的问题给算明白,三大力学的难度可不是吹的。
上午9点整,论证会如期开始,在我们的会议室里,一张长条会议桌两侧坐
满了人。在会议桌尾端的大屏上投着新体育馆的方案效果图,整体外立面方案的
风格稳重大气又不失活力。会议由我们的大领导主持,简单的开场白后,对面设
计院的院长首先逐一介绍他们建筑结构电气水暖通风等每个专业的设计师。我坐
在大领导的身边,随着院长的介绍,依次观察对面的各位设计师。
“这位是我们新挖来的结构工程师,别看是个年轻的小姑娘,科班出身,专
业技术很精湛。”院长介绍到。
我看着这个小姑娘,她冲我点头致意,带着一副时尚的黑框眼镜,一双有灵
气的眼睛里里带有些玩世不恭的神气,齐肩的半长发很是漂顺,一个造型简单的
发卡把刘海别在头侧,我猜想她平时头帘较长,只有在开会这种场合里才会把头
帘用发卡别住以便显得正式一些。
我在桌下翻开甜蜜的qq空间,想找她的照片并不容易,她平时会发一些旅
游、美食或是抽象写意画的图片,但是很少会有真人的照片。终于在她的一次旅
行中找到一张两个女孩的合影,但是都带着口罩,其中一个女孩带着笑意的眼角
里充满了洒脱和无所谓。
没错,就是她了。
我顺手在qq上给甜蜜留言:“你今天的发卡不错,很好看。”我内心充满了
恶作剧的笑意,强忍着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等着看甜蜜的反应。
但是坐在会议桌另一边的结构设计师似乎在很认真的听院长介绍方案,等了
很久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在我渐渐失去耐心,想着要不要再发一条消息的时候,
这个小姑娘似乎也没兴趣继续听会了,拿出手机翻看。我则继续装作认真看大屏
上方案的样子,眼角余光注视着她。她划开手机后看了几秒,明显的楞了一下,
不自觉的摸了摸头上的发卡,我已经要忍不住笑出声来。我的手机传来震动,是
甜蜜的问话:“什么?是跟我说吗?”我没有立刻回复,心里想让你也等上半个小
时吧。
过了不到十秒钟甜蜜就想明白了,抬起头来向我们的人打量,当她的目光
在我们这边转了两圈后,终于下定决心锁定在我身上。我冲她挤了下眼睛。
甜蜜狐疑的看了看我,然后低头开始发消息。我觉得甜蜜的表情有点怪。
不一会,手机qq上发来甜蜜的消息:“噪音?是你吗?这么说来,你真名
叫令一?”
“是啊,认识这么多年,初次见面,请多支持。”我回复甜蜜,这确实是我
俩第一次知道对方的真名。
“刚才介绍的时候听到你的名字我就有点疑惑,以前我听过这个名字,有印
象。”
“不会吧,我有这么出名吗?”
“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一个人,但是相貌记不住了,我不确认。”甜蜜说道。
我很奇怪甜蜜说的什么人,是不是重名啊,刚要回复甜蜜,她又发来消息
问:“我记的咱俩是同届的,当年应该是一同参加的集训,你有没有一天晚上偷
跑出来找一个女生?”
看到这句话我很震惊。本来觉得那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记忆,就像秘密一
样,结果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网友一下说了出来,我甚至对甜蜜起了防范的心
意。
“你想说什么?”我楞了半天才语焉不详的回复,因为不想承认秘密被一口
揭穿的事实。
“哼,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被我猜中了,我就直说吧,你认识林月对不对。”
甜蜜说道。
“好吧,你也认识她?集训的事你怎么知道?”
“当然,在交大住19楼的时候,我俩是对门。那年在集训营地,我跟她是
一个宿舍的。”甜蜜说。
“哦,难怪啊,真是巧了。”我恍然大悟。
“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才不会理你。”甜蜜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怎么了我?你到底要说什么?”我很奇怪,不知道甜蜜说的什么意思。
“那年因为你的离去,林月低落了很久,你是遇见新欢了吧。”甜蜜说道。
“你别瞎说,当年的事不是我的原因。”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当年和林月在
一起的那个男生,个头很高,面容俊酷,长得很像年轻时的窦唯。
“嗯,当年不是因为我。”我确定的又强调一遍。
“不是因为你,难道还怪林月了?你别狡辩了。”甜蜜很快的回复。
我的思绪有点乱,抬头望向对面的甜蜜,她不客气的瞪了我一眼。
我又低头给甜蜜发消息:“算了过去的事别提了,哪天有空叫上天哥,我请
你俩吃饭。”
会议还再继续进行中,但是我已经彻底没有心思开会了。
交大往事八-散打课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今晚我值班,经过几个月的全力抢工,最近我们暂时没有夜施的工程了,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现在是午夜23:09,看看时间,我心里想这么晚了应该不
会再有事,希望今晚能睡个整觉,不要半夜来个电话吵醒我。值班室对面的宿
舍楼也熄了灯,喧闹了一天的校园渐渐的入睡了。我坐在值班室内很是无聊,
又想起了那些年在交大的往事。
大二的第一学期,我们被赶出了嘉园宿舍,搬到了天佑会堂西侧、19楼北侧
的12楼内。那是8人合住的老式宿舍,4张上下铺,房间内再摆上几台电脑,
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不过好歹是有网线了。如果赶上每天夜里11点熄灯的时候,
大家都站起身来准备洗漱睡觉,那感觉好像是人挨人人挤人的。
虽然条件比嘉园宿舍差很多,但是兄弟们倒是也都过的其乐融融,课余时间
一起玩玩联机的游戏,打打网游什么的。我对网游没什么兴趣,交大的特思论坛
和晨光BT站是我厮混最久的地方,在特思论坛的摇滚乐版听歌与交流,分享音
乐资源,把自己得意的资源打包做种发到晨光BT站上供别人下载,乐此不疲。
特思论坛摇滚乐版上有个ID叫“无天”,发的歌曲很对我胃口,他的帖子签
名是:“大四,我丢失了我的拨片。”我告诉无天我喜欢这个签名,无天很高兴,
把我加到他建的一个QQ群内,里面都是喜欢各种摇滚乐的交大校友,大家亲切
的称呼无天为天哥。其中有个女生叫甜蜜的孩子,让我想起了在火车上那盘翻来
覆去唱着离开的磁带,那首歌很不错。
大二的课程有了很大的变化,除了各院系自己的必修课程外,激活了很多各
种各样的选修课,可以跨院系选修,比如有一些文学课、历史课、音乐课都很有
意思,其中体育课的种类更是丰富多彩,各种球类、各种运动选择很多,我选择
了一门散打课。
散打课的上课点位于主校区田径运动场旁边的老篮球场上,记忆中那时的田
径运动场还没有翻修,八条砖红色的跑道,场地中间是铺着绿色仿生草皮的足球
场。旁边的篮球场也还是水泥地面,用白漆刷出的场地线,绿漆喷涂的铁质球架
有些部位已范出斑驳的锈迹,篮板是木质的,篮网却早就残缺不全了。虽然这片
场地带着记忆中的陈旧,但是当年在这里跑步打球的同学们都充满着青春的热情。
散打课的第一节我迟到了。九月份的北京,天气依然炎热。来到上课地点,
午后的阳光照在篮球场的水泥地面上,使得整个篮球场都是末夏的味道,明亮而
恬静。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参课的同学们分为两排列队在老师的两边,我走过去不
知道该站到哪里。忽然意外的发现右手边一队的末尾有个熟悉的身影,她穿的是
一件白色的运动短袖,在阳光的照射下白的有些晃眼,乌黑弯曲的短发似乎比暑
假前变长了一些,阳光里的面容比在月光里要明媚的多,眼睛还是忽闪忽闪的。
林月无意间转过头,看到我走来,她也有些意外的神色,冲我眨了一下眼睛,
微笑着用手指了指另一队的末尾。按照林月的会意,我站到了她指向的地方。身
材魁梧的老师向我这边望了一眼没有理会,继续他的讲课。我看着对面的林月,
向她点头打了个招呼,想到既然她有兴趣参加武术协会,那会选择散打课也是情
理之中。
这时老师加重了语调说道:“武术的道理,教我们的是要尊重对手,不光是
擂台上的对手,还有将来你们在工作中和生活中会遇到的困难,都是你们的对手。
在解决它们之前,首先要尊敬它们,因为你们的任何对手都在为你们前进的道路
铺设砖石。今天的第一课,从尊敬对手开始。我会为你们每个人指派一个对手。”
散打老师开始从两队之间互相指认,都是男生对男生,女生对女生,但是当
指到最后的时候,只剩下我和林月。老师犹豫了一下,对面的林月忽然举起手说:
“没关系老师,我俩认识。”老师想了一下无奈的指着我说:“你!给我下手轻点。”
就这样,我和林月成为了散打课的对手。
老师继续讲道:“在正式开始前,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向你们的对手鞠躬,
这是尊重对手的第一课。”
两排学生按照老师的口号弯腰鞠躬,我和林月几乎头踫头,她头发的香味让
我的散打课完全变了调。
“令一同学,以后请多指教。”林月笑嘻嘻的说。
“该下手轻点的,我想是你。”
第一节散打课的内容主要是出挙的姿势和步伐。老师分发了手靶板和挙套,
让每组对手相互轮流练习出挙。我带上挙套,向对面林月举着的手靶板轻轻打出
了一挙,林月的身体向后震了一下,我感觉用力过大了。林月从手靶后面探出头
说:“你这一挙没什么力道啊?”
“好。。。我再加点力道。”边说边轻轻的送出挙,贴了一下林月的手靶。
“这回还像点样。”林月笑嘻嘻的说。
无聊的打了一会,换林月了。我举起手靶,林月奋力的像我挥挙,打在手靶
上就像轻轻推了一下,我说这一挙很不错,林月摆正姿势继续出挙,不一会,她
就出汗了。随着林月又一拳缓缓的挥出,一滴汗珠从她的侧颊上流落,在夏日阳
光的照耀里,就像一颗闪着光亮的流线体水晶。当林月的拳套触碰到我的手靶板
时,这颗水晶轻轻的跃开了林月的脸颊,从半空中慢慢下坠到水泥地面上撞破、
碎裂、散开。我抬起眼神看向林月,她则是满脸认真的样子又打出新的一挙。
“林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看到她少有的认真的样子,我忍不住想逗她。
“啊?!什么?什么事?”林月停下挙,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收到了未知礼
物的小孩子一样,好奇而兴奋。
与林月的眼神对视,我一本正经的说:“你毁了我的散打课。”
林月愣了一下,忽的变上一副恶狠狠的表情说:“哼!我不光要毁了你的散
打课,还要毁灭你!”说罢就快速的向我挥拳进攻。
扶稳手靶板迎向林月全力出击的一拳,我开心的笑了。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老师一边收着器具一边布置着课后要大家自己练习的项
目,林月想让我陪她田径场上看别人踢足球。我解下拳套,感觉全身都没有活动
开,就说想去跑步。
“好啊,去吧,我在旁边看踢球,你跑完来找我。”林月笑着说。
大二时候的我体力很不错,130斤的体重,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重量,可以
在45分钟内跑完一万米,400米田径场的25圈。天气很热,上衣都被汗湿透了。
加速冲过跑道终点线后,我喘着粗气来回走动放松,发现林月正坐在一边的裁判
椅上翘着腿悠然的吃着冰棒。
“休息一下吧,看你流了那么多的汗。”林月向我招手。
我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靠在椅背上大口的呼吸,仰头看着蓝色深远的天空,
感觉头上的汗水还在不停的顺着脖颈流淌下来,一阵微风吹过,全身都很舒爽,
呼吸渐渐变的平稳,这就是我喜欢跑步的原因。
“这回跑够了?喝点水补充一下。你不嫌累吗?”一瓶水被递到我的面前晃了
晃。
“嗯?你怎么变出来的水?”我正很口渴。
“哈哈,你变一个给我看看?”林月笑了, “这是我刚才去二食堂买冰棒时顺
便给你带的。”
我拧开瓶盖,一口气就把整瓶500毫升的水都灌了下去。
“谢谢,现在好多了。”喝完水,我靠着椅背继续休息。
一旁的林月咬着露出半截木柄的冰棒惊讶的看着我说:“你是水缸吗?”
“是你买的水好喝。” 我感觉这瓶水似乎开始渐渐渗透到我的身体里,真心
觉得很好喝。
林月砸了我一拳,笑着说道:“切~少来,一暑假没见,你变得油嘴滑舌了啊。”
“暑假你回重庆了?”我问道。
“对啊,放假了当然要回家好好玩了,你呢?”林月反问我。
“我就一直在交大哪也没去。”想着前一阵完成集训回来后,每天下午都要在
田径场上跑的大汗淋漓,我觉得这个暑假在交大过的还真是很舒适。
“整个暑假都在练习跑步吧?你跑的可真够快的。”林月貌似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要不要一起练?”联想到林月怕冷,我觉得她适合练习跑步。
“不练,嫌累,看着你跑就够了。”林月笑着说。
我的大二时光就这样展开了。白天上课,晚上在宿舍跟天哥和甜蜜聊天或是
分享音乐。他们两个都是土建学院的,天哥学的是土木工程,甜蜜学的建筑结构,
不过我们从来不聊专业上的事,实在是白天都看够了。我在跳蚤市场上买了把旧
吉他,从音阶开始练起,练了一个月只会弹天空之城,不会别的。
与林月会在每周一次的散打课上遇见,一开始只是练练打拳和踢腿还好,后
来老师开始传授摔技。那些摔技通常需要近身接触,而且发力角度都很刁钻,有
时要向对方的腿部、腰腹、脖颈等处实施动作,所以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向林月下
手。但是林月可不客气,让我摆好重心不稳的姿势后,她就会按照老师教授的用
力技巧一下将我撂倒。我就说嘛,该下手轻点的是林月才对。
下课后我会照例去跑步,如果天气很热,就先去二食堂门口的小商店给林月
买个冰棒,顺便带瓶水让她帮我看着等我跑完了喝。林月总是笑嘻嘻的跟我聊各
种有趣的事情,聊她看过的有趣的电影,有趣的小说,东野圭吾、川端康成之类
的。东野圭吾还不错,川端康成我实在是读不下去。有时她也会推荐一些港台和
欧美的流行音乐给我,但是这个被我拒绝了。
时光匆匆,过了九月的末夏,过了十月的丰秋,又过了十一月的早冬。
交大的校园从郁郁的绿色,慢慢变成了灿灿的黄色,后来这抹黄色也渐渐褪
尽,只剩下昏灰的枯枝。终于有一天,到来了一场雪,整个校园又变成了茫茫的
白色。
这一天,是散打课的最后一节,天气转冷后,上课地点已经改到室内了。结
课考试是向老师展示各种技术动作,重头戏当然是摔技了。我勉强及格。林月觉
得我被她拖累了,很是抱歉。我说没关系,能及格就行。
下课后林月想去田径场看雪。田径场上空无一人,我们两个把衣服捂严,在
空旷的雪地上随意的行走,一步一步的踩出了两串长长的脚印。林月虽然有点冷,
但是看到漫天飘舞的雪花,她很喜欢,走在前面伸开双臂迎向从天空飘落的雪花。
看着飘雪中的林月,我不由想起了去年的元旦前夜,林月的样子一点没变,
还是那个雪夜里的精灵公主。
这时林月忽然回过头来冲我说道:“令一,你说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去年
的元旦也是下雪,也像今天这么大,我路过南门的时候,看见你在路灯下站着一
动不动的不知在想什么,这都明明过去一年的时间了,可是想起来就像是昨天的
事一样。”
她总是能把我正在想的事情说出来。
虽然我也同感时间过得很快,但是这一切记忆在我的脑海里,就像是带有做
旧效果的电影胶片慢镜头一样缓慢。
“是呀,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边附和着林月,边蹲下去在地上攒了一个小雪
球,双手用力压紧。
“给你玩吧。”
我把这个雪球递给了林月。林月开心的用双手接过那个亮晶晶的小雪球,满
脸欢喜的捧在手里看来看去。
“这个雪球可真好看,我以前都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谢谢你~”林月抬
起头笑着说,可是说完这句话,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表情又变的忧愁了起来。
“嗯?你怎么了?是不是雪球太凉了?”我担心的问她。
“没有~我只是想到这个雪球可能明天就会化掉了,没有办法保存。”林月小
心翼翼的捧着雪球,抬着头对我皱眉说道。
“哦,这样啊,没关系,下次下雪我再给你做一个新的。”我安慰着林月。
“好~”林月立刻变得高兴了起来。
“不许食言!”她又补充了一句。
“嗯。”我点了一下头。
“那我们就把这个雪球留在这里吧。”林月单膝跪在地上,拢了拢周围的雪,
做成一个小雪堆,又把那个小雪球轻轻的放在了雪堆上面。
“再见啦~乖乖呆在这里,明天我再来看你~”林月向那个小雪球挥挥手。转身
伸手拽住我的袖子拉着我,“我们走吧。”
“回去吗?”我问道。
“不想回去。” 林月坚决的说道,“你晚上有没有课呀?要是没有我请你吃晚
饭,感谢你一学期的照顾,顺便把去年那件衣服还给你。”
“哦,我倒确实是有一节课。”我如实的回答。
“那找个人替你点名就好了,我先回宿舍去拿衣服,你在南门等我吧。”林月
简直不由分说。
“好,不用着急,我等你。” 我本来也不太想去上晚上的那节课。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变得暗淡下来,我站在南门外等着林月,时间还早,两边
的路灯尚未亮起,因为下雪,天气很是阴沉,抬起头,看不见暮日的余辉,更看
不见星星和月亮,只有漫天飞舞的雪花。时而几个同学匆匆走过南门,应该是都
回宿舍了。
我等了不知道有多久,正无聊时,听见背后传来脚步踩雪的声音。我回过头,
林月换了一身厚厚的白色羽绒服正向我快步走来。刚好这时,南门的路灯点亮了,
好像是专门为了迎接林月的到来一样。路灯像聚光灯一样把一束光亮打在林月的
身上,反射出了柔和的光亮,足以代替被阴云遮住的月光了。
我忽然觉得林月的名字真是很贴切。
“等着急了吧?”林月笑嘻嘻的说。
“没有,不着急,等着你呢。”我回答道。看到林月两手空空,我又奇怪的问
道:“我的衣服呢?”
“哈哈,不好意思,我给忘啦。”林月走过来,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又说道:
“还不是怕你等的久了着急,我换好衣服急匆匆就出来了。”
“算了没关系,我们走吧,你想吃什么?”我问林月。
“哦,我还没想好吃什么,其实还不饿,我想先去逛逛街,好久没出去玩了。”
“逛街啊?我只去过新街口,那我熟。”我如实的回答。
“那不好玩,我想去烟袋斜街,一直想去都没时间。”
“好,听你的。”
我俩搭乘16路公交车,又转乘地铁2号线,一路晃晃悠悠的来到鼓楼大街,
出了地铁站,天已经全黑了,但是北京街区的路灯照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上又漫射
开来,把周边的夜景晃的很亮。跟着林月一路向南,在雪中走了20分钟,来到
一个小巷子的入口,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林月看着满巷子各种稀奇古怪的小店很高兴,拉着我一家一家的逛。从这一
家店出来转头就要进下一家店逛,全然不顾后面一辆自行车骑来。我一把抓住林
月的手把她拽回来,那辆自行车快速的骑过。
林月的手温暖而柔弱。
“小心点,要看路呀。”我对林月说。
林月靠在我身边愣了一愣,转头对我笑嘻嘻的说:“吓了我一跳,谢谢你~”,
又低头看了看我们两个握在一起的手,我有点尴尬,松开了手。
林月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又低头把眼神转开,忽闪忽闪的眼神里又带有一
丝不知所措。
“我。。。我开始饿了,咱们去找点吃的吧。”她小声的说道。
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我的心里荡起了波澜。忍不住的又握住林月温暖的手。
“前面好像有一家小吃店,咱们过去看看。”我说。
“好~”林月高兴的笑起来,握紧我的手。
从烟袋斜街出来,我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怕是已赶不上地铁的末班车
了。
“回不去了。”我说。
“那怎么办?就算回去,宿舍也关门了吧?”
“我可以把你抱上窗台啊。”
“哈哈,我的宿舍可不是一楼了。不如我们去看电影吧,我知道有家影院不
远,可以通宵看电影。” 林月笑着说道。
进到影院的放映场内,人很少,座椅都是双人坐,我俩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荧幕上正播放着放牛班的春天。
看了不一会,林月说:“令一,我困了,想睡觉。”
“那你就睡吧。”想来这一天林月累的够呛。
林月忽然伸手过来挽住我的胳膊说:“借你的肩膀用一下。”随后就把头靠在
我的肩膀上。
“你想借多久?” 我有些慌张,竟然问出一句傻话来。
林月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头在我的肩膀上调整了几次姿势,终于找到了一个
舒适的角度,闭上眼睛后才笑嘻嘻的说了一个词:“一直~”
就这样,林月靠着我渐渐的睡去,我一动也不敢动。随着林月的呼吸,她的
身体轻轻的起伏着,她的短发触碰在我的耳朵上,有些痒痒的,我却又不忍也不
敢动手抚去,她的睫毛轻轻的抖动着,不知道正做着什么样的梦。
林月离我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影院的音响都渐渐的模糊远去,我仿佛能够听
到她呼吸的声音和不知道是我们两个之间谁的心跳声音。感受着林月温暖的体温,
我的心率和血压都升高了,就好像是在田径场上第25圈最后100米时近乎窒息
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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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wjxathlon FROM 162.105.229.*
FROM 162.105.2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