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偶像。我是这样期待着和他见面，但我真不想第一次见到他，就是
他的球衣退役仪式。我是这么喜欢看他的比赛，那是我少年时代的最大乐趣，但从此之后
，再也看不见了。”
——姚明
最初的尴尬和冰冷，仍然在继续之中。
在科罗拉多高原上的丹佛，姚明得到了他NBA职业生涯的第一个2分，但那是他当晚5
次投篮中唯一一次命中，技术统计上写着2分7个篮板。上赛季还在这里打球的另一位中国
中锋巴特尔已经通过球队交换转往圣安东尼奥马刺，让我有物是人非的感觉。飞离丹佛的
时候，往下看那片大地，雪迹斑驳。
接着回到主场，火箭队打败了多伦多猛龙。这一战姚明拿了8分4个篮板，刚开始让人
感到有些兴奋。
但3天之后，火箭队迎战西雅图超音速。超音速的中锋——无名小辈詹姆斯把姚明好
好的欺负了一顿，让姚明再次1分没得。
那场比赛当姚明上场的时候，康柏中心还掌声雷动，大喇叭里传出火箭队专门为姚明
录制的“姚明，姚明”的歌声。但当他只带着3个篮板和4次犯规下场时，康柏中心内第一
次为他响起了轻微的嘘声，虽然这嘘声还夹杂在零星而善意的掌声之中。
我得承认，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我和《体坛周报》的摄影记者周唯，国内仅有的两
位在休斯敦采访的记者，的确已经有些焦急。我们看到了太多休斯敦人对姚明的期待和热
情，他们对姚明的关注和希望。甚至在我们入住旅馆的时候，前台服务员都会问：“你们
是中国人？是来看姚明么？”
我们有些担心，这样的感觉会随之慢慢冷却。
但姚明还是一副很轻松的样子，“你是不是以为我看起来冷静，但回家以后就会睡不
着？其实我真的睡得挺好，什么事儿都没有。”姚明说。在对超音速的比赛之后，他把自
己要用来适应和融入NBA的时间定在40场常规赛，也就是说，整整半个赛季。
有一天，那是唯一的一次，我和周唯放了自己半天假，驱车两个小时去墨西哥湾看看
。陡峭的岩石，黑色的海水，灰色的阳光。我们各坐在一块石头上喝可乐，周唯问了我一
声：“你说姚明什么时候能缓过来，能打出来？”
直到11月9日主场对金州勇士那场比赛，姚明仿佛真的受到了什么触动。
那场比赛倒很平常，但在比赛的中场休息时，火箭队在康柏中心内为已经被换到多伦
多猛龙队的传奇中锋“大梦”奥拉朱旺举办了球衣退役仪式，以“梦幻脚步”著称的奥拉
朱旺是姚明最大的偶像。火箭广播电台的老解说员，谢顶而十分健壮的老华纳对我说：“
对于休斯敦人来说，阿基姆（奥拉朱旺）是第一位的，迈克尔.乔丹是第二位的。”
那场仪式在姚明眼中，仿佛是告别偶像的盛典。
当火箭队和勇士队的队员在中场退回更衣室，球场上空的聚光灯齐齐熄灭，只留下几
簇微光在人们的眼中萦绕。一曲轻柔而悠远的乐声荡漾在耳旁，康柏中心球馆里两侧的大
屏幕上闪现出人们铭记在心的影像。身穿红色球衣的34号，他带着人们熟悉的护膝和护肘
；他用梦幻一般的舞步闪开了大卫.罗宾逊；他用巨大的手掌将帕特里克.尤因的投篮凌空
扇出；他将穿着白色魔术队球衣的奥尼尔牢牢地挡在身后。当大屏幕上浮现出“永难忘记
的34号”，康柏中心的球迷们陷入了一种痴狂。
姚明在火箭队的更衣室里，也在看电视直播。
奥拉朱旺出现在球场中央。平时中场休息只有15分钟，但这天他们需要等40分钟。姚
明坐在他的衣橱边上，微微的向前探身，去看电视里直播的奥拉朱旺的演讲。后来奥拉朱
旺的言语，渐渐被球迷们的喊声淹没，即使把电视声音关小，隔着几层墙板，姚明也可以
听见球场上空“MVP”的阵阵呼喊。最后奥拉朱旺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我走了，但
是新的英雄会出现。你们已经有了新的领袖，你们有了弗朗西斯，你们还有莫布利。我走
了，但我会看到你们拿到新的NBA总冠军。”
他没有提姚明，那个在这天的比赛中只上场7分钟，得3分2个篮板的姚明。
姚明依然在盯着电视直播。在主教练汤姆贾诺维奇和总经理道森的致词之后，奥拉朱
旺身后的两侧已经展开了两面大旗——这是1993至1994，1994至1995两个赛季的NBA总冠
军旗帜。接着是中间的那一面，红色的旗帜上镌刻着巨大的白色球衣，书写着他的号码和
名字。全场的灯光猝然点亮，34号向着半空飘然而起。在康柏中心东侧的上空，已经悬挂
着四件球衣，分别是22号德雷克斯勒、24号摩西.马龙、23号墨菲和45号汤姆贾诺维奇。
但这一晚，只有34号高悬在天空的中央。
当奥拉朱旺推着他在休斯敦大学队的教练刘易斯的轮椅走进球员通道，他看见了站在
两侧的晚辈们。第一个是弗朗西斯，奥拉朱旺紧紧抓住他的手，接着手重重的落在莫布利
的肩膀上。在那条通道的尽头，他遇到了姚明——这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需要大梦微微抬
头的家伙。奥拉朱旺给了姚明一个深深地拥抱。
奥拉朱旺呼噜呼噜的说了几句话，但那带着浓重的尼日利亚口音的英语，姚明一句都
没听懂。
那天姚明说了很多与众不同的话：“我知道休斯敦是有中锋传统的城市。以前很多人
说希望我成为第二个奥拉朱旺，我心里都有点不喜欢听，因为没有两个人是完全相同的，
也没有谁会去作别人的影子。但这天晚上，我真的对他由衷的崇敬，不只是在原来篮球技
术的角度上。一个人能让一座城市对他这样爱戴和难分难舍，不是光打球打得好就可以办
到的。我不知道自己将来在个人成就上能不能接近他，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但我希望尽最
大的努力，让那些对我非常好的人们不会失望。”
姚明在这晚整个下半场都坐在板凳上，火箭队靠弗朗西斯和莫布利的投篮赢得了胜利
。当终场哨音吹响的时候，姚明随着队友们一起站起来，在一片纷乱中仰望着头顶的34号
，长长的吐了口气。就像一个孩子，面对着陌生城市的无边大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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