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和松哥
进入大学,官方组织的第一项活动是英语考试,选出一百个人组成英语快班。与自己相比,我的英语水平最高,所以也有一线期待。而等到考试成绩出来,本寝室只有松哥进了快班。后来考四级,他也比我分高。一起去考口语,他也比我高一个等级。
有一阵松哥想出国,张罗着考托福,我似乎有些担心他出国离我而去,也跟着蹭了一把。我在上大学以前,也是稀里糊涂想出国的,但是那时候想的是考GRE。和我的许多想法一样,最终都沦为口号。托福报名加买书,花了一千多,最后一眼书都没看,去考了个寂寞。松哥成绩相对好点,折腾了一阵,最终也没下文。整个过程下来,印象最深的是报名时排在我们前面的一个外校美女的名字。
官方组织的第二项活动是军训,这应该快速拉近了大家的距离,但是我想不起太多了。似乎最开始听到许多教官的传说,我和松哥一起把钱藏在了枕头里。当时我们睡在地上,我记不得睡在身边的是谁,回头翻翻日记吧,不过应该不会写这种事。
军训回来,学院组织了迎新晚会。现在想起来了,松哥参加的学生会机构应该是叫文艺部,这个听起来顺耳多了。他要演个节目,抓我去当壮丁。我本来是不想的,但是我耳根子软。我现在觉得虽然我一直不知道矫情到底啥意思,但是我可能就是个矫情的人。就是虽然嘴上说不要不要,但是只要你一直勾引一直勾引,我可能就从了。也是因为上了他的贼船,我才跟会长副会长有了点头之交。松哥编了个双簧,我是前面表演的。他找了个面具,让我扮演被车撞了之后的惨状。撞我的是suzuki铃木牌小轿车,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个啥玩意。
认识了这么些人,早期松哥就常参加些活动。世纪之交,松哥跟着一群人出去跨年,早上六七点钟才兴奋的回来。我带着被窝里上个世纪的温度和他亲切拥抱,指掌臂间尽是清冷寒意。我深情的在他耳边说:滚,别打扰老子睡懒觉!
应该是大一暑假,松哥不知道怎么弄的,跟着某个老师去邻市做项目。很辛苦,但是回来就大变活人成了计算机网络高手,侃侃而谈头头是道,还拉着我去报了个思科的什么班。我照例不知道思科是个什么鬼,稀里糊涂混完了。后来大三和人合伙攒电脑,也是抓松哥去全权搞定,我们只管掏钱。
松哥喜欢音乐,主要靠自学成才。他上了大学才开始弹吉他,另一个哥们儿高中就会。我跟着他们一起去川音买吉他,我跟亲妈说我也买一把吧,亲妈说傻孩子你可拉倒吧你坚持不下来。后来松哥会弹吉他了,还有一跟着学的哥们儿能磕磕绊绊弹两首练习曲,我能弹几个音节,别说手指头还真是挺疼。
松哥还是科幻迷,《科幻世界》每期都买,这下到了大本营,更是如鱼得水,好像也去参加过活动。我跟着他看了不少《科幻世界》,还有读研时他推荐的《安德的游戏》系列,我提过很多次了。我觉得我挺喜欢科幻片的,我觉得是因为松哥。
我和松哥常一起吃饭,各种,但是好像没怎么一起吃过烧烤。有一阵我们经常吃沙县小吃,然后我清楚的记得,大三的时候,开始出现了新疆饭店。我一直认为在新疆饭店刚出现在成都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它,然后都很喜欢,经常去吃。后来松哥去了新疆,跟我说在新疆,满满一大锅手抓饭上插着十几只大羊腿,金黄的羊油一滴一滴流到饭里。
松哥高中应该是打篮球的,但是大学他也不怎么打。足球一般,踢法比较锐利。我总觉得他的动作有一种不协调感。他大概是无聊了会跟我们玩一玩,和我们这种成天泡在操场上的不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买了一把网球拍,和他打过一两次,场地不好占,要早起,还要花钱,就算了。
一起上自习的时候,我都在睡觉,松哥可能在学习。晚上在校园散步,有一次不管说什么话题,三两句我们就扯到男女之事,我们同时意识到这一点,哈哈一笑。有印象的各种实验,我和松哥都是一组。我们总在实验后用不知道哪里来的语调和节奏一起念叨,“perfect呀,是perfect”。
松哥有个语言习惯,总是把妹子叫妞,这妞咋样那妞咋样。我本来十分不习惯,觉得别扭,后来好像被迫耳顺了。松哥是单亲家庭。在我能知道的范围内,我只认识他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从他身上,我觉得单亲并不影响什么,讲道理明事理,也并不敏感。但是我也觉得松哥身上有种与众不同,自我强烈的别样味道,我总觉得这是单亲的缘故。
大三的时候我们决定一起租房考研,开始满世界贴小广告找房子。并不是太顺利。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个外面工作想考研的姐姐一起合租,大家都很高兴。结果和房东见面的时候,老教师夫妇一看有男有女,面色大变,连连摇头。我们说我们是正经考研的好青年,姐姐的爱人说我都放心了,你们也放心吧。老两口还是不同意,说邻居要戳脊梁骨,他们没脸见人。又过了一阵,找到了后来我们租的一室一厅。
租房这事也有点神奇,和我们见面的是个年轻的妹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房主。谈了下房租水电啥的,签了协议,后面我们就再没见过这人,我也没印象水电气费咋给的。本科毕业的暑假,寝室另一个哥们儿说他拐弯抹角的亲戚想住一阵,我们就同意了。研究生报到的时候,我去取放假前放在那里的行李,看着屋里晾着的女士内裤,低头沉思了一会,拎起行李就走了。过了一段时间我又过去,锁已经换了,我就再也没去过。也没人找过我们。
租房那段时间,我们早上出门会在楼下买小笼包。我们在食堂看姚明初登nba对决大鲨鱼。我们半夜下楼宵夜,寒冷的冬夜我也光脚穿拖鞋,冻的双脚冰凉。我们在炎热的下午到体育馆上考研辅导班,汗流浃背昏昏欲睡。我们自习的时间并不同步,有时我晚上回来,昏暗的楼梯让我害怕。在还差一层楼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喊一声“松松”,正在打CS的松哥答应一声,我就安下心来,慢慢走上去。
研究生是道分水岭,后面的记忆十分混乱,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工作了,松哥两口子给我介绍对象,是个性少女认识的历史系妹子,在比我还靠城外的地方工作。我坐公交四五十分钟到,觉得好远好陌生啊。松哥两口穿城过来陪我一起,见面应该是在妹子的宿舍,我其实一直对外语系中文系历史系这些的妹子有莫名其妙的向往,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没看上这妹子,有点印象似乎她脚上穿的肉色袜子让我想起了亲妈那一辈,不过这应该不是主要原因。没看上要给人交代,但是我又觉得不好太直接,绞尽脑汁后说没有像蜂蜜那样的甜蜜感觉,应该是不合适吧。个性少女好像认真的接受了这个理由。
后来松哥两口又给我介绍了一次,这次没有明说,只说一起吃个饭吧,我说算了吧,他们说就是吃个饭。我刚才说过的吧,我不会拒绝别人,一直勾引一直勾引,我就从了。这个妹子是本院师妹,又高又美,当时住我单位附近。松哥两口一样穿城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我不知道他们还记得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一起吃过饭的,松哥两口,我,师妹和她的男朋友。吃完饭松哥两口回去了,我跟师妹一路,我推着一辆破自行车,师妹穿一身黄色连衣裙。这次我没有明确的主意,我不知道要不要接受美色的诱惑。我刚才说过的吧,我不会拒绝别人,一直勾引一直勾引,我就从了。这话也可以这么理解,勾引的力度不够,那就啥也没有了。分手的时候我们说以后有机会再联系,我没有再联系师妹,师妹没有再联系我,松哥两口没有再提过。
这是我和松哥最后一次见面。我不能准确的记得他们毕业后的轨迹,大概是在成都待了一阵,去个性少女老家待了一阵,又回到成都。我总觉得是我后来谈恋爱顾不上联系,但也可能是他们来来回回打破了固有的节奏。那时候chinaren上还有班级群,只有我和松哥说话,他给我留一句,几个月后我回复一句,几个月后他回复一句。我不知道最后一句是谁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不再上chinaren了。大概是十年聚会的时候,我给松哥打了一次电话,加了他微信,他说,不去。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联系。
有时候会觉得,人与人是命运。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遇上什么人;你不知道会和什么人成为朋友;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为了什么你们会分开,甚至可能没有理由;你不知道你们会不会重逢;你也不知道你们即使重逢能否回到过去,大概率是不能。但是性格决定命运。我觉得我随遇而安,我觉得我只会接受,我觉得我从不争取,我觉得我不会努力让什么人、什么事留下来,我也不在乎。但是人并不一定能准确的了解自己,就像我本来以为这一part写不了几个字,我还很担心。
也许我的内心深处,一直期待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让我留下来。
要用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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