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觉得98年夏天的那场大雨,是一根记忆的分割线;
五年级刚入夏没多久,我就得知,我二姑要把我转到县里的学校去。
在我要走的前一天,下起了大雨。
我忘记是不是因为我要走而开的班会,还是常规班会;
那天,外面的雨很大,教室里很热闹。
而我,鬼使神差的,在前面一个女同学艳艳(也是我们村的,还是我的好朋友)站起来发言的时候,我把她的凳子抽走了。
我几乎没有做过恶作剧,那是唯一的一次。
然后她出乎意料的重重的坐空了,这出乎我的意料,因为同学们经常做恶作剧,经常都不会真的坐空,而是坐到半空发现异常,然后再找回凳子。
而她却结结实实的坐空了,然后,后脑勺磕到了我的桌子,流血了;
我很惊慌;
冒着雨,我带着她回我家找我妈;
我妈也不知道怎么办,看了看,不是很严重;
村里也没有诊所,附近几个村子有问题都是到隔壁一个村子的村医那里;
最后是赔了10块钱给她;
后面的记忆我就完全不记得了;
我比较懊悔,我为什么要抽走她的凳子;
第二天,我就被我爸爸骑着自行车七八公里,送到了二姑家;
后来反复回忆这一段,我觉得大雨的那天,是我对童年的一个告别分界线。
从那以后,我离开了爸爸妈妈,一个人求学,工作,生活。
再也没有跟他们以年为单位的生活过了;
也再也没有经历过村子的春夏秋冬。
爸爸临走前给了我20多块钱,然后嘱咐我,省着点儿花。
我拿到20多块钱,觉得是一笔巨款,我竟然可以自己支配这么多钱;
在此之前,我的零花钱,最高是5毛,1毛是常态。
我被带到县城那个小学的五年级教室时,非常惊讶,教室里的人太多了,太拥挤了;
他们竟然三个人同桌,这样的一排八个人,两个过道的那样坐。
他们早上预备铃响后,上课铃声之前,还要唱歌。
比如 “我心爱的小毛驴啊,你真是太。。。我要骑着你呀。。。。”
我听不真切那些歌词,也不会唱,就跟着大声滥竽充数。
在热乎乎的天气里上着稀里糊涂的课;
在那里上了两个月,一个朋友也没有交到,老师也都不记得姓什么,作为旁观者看着他们认真学习,嬉笑打闹。
印象最深的是学校门口有油炸烧饼,五毛一个,如果夹豆腐串的话,就是1块。
我总舍不得吃1块的,最多吃五毛的。
二姑家离学校有2公里左右,每天早上走过去,晚上走回来。
稀里糊涂的到了小升初,要考到二姑的学校,那个学校是县重点。
我自然是没考上,差了10多分。
我自己是没什么难过高兴的,对我来讲,那时候的生活就是糊里糊涂的。
二姑让我回乡中上一段时间,爷爷帮我安排好了,爷爷那年刚好从乡中退休。
我去了乡中。
还不到11岁的我,跟着村子里那些小朋友,骑着破烂自行车,周日的下午,带着从家里拿的酱,黄瓜干,骑行5公里去乡中。
住着大通铺。
上了一个多月,我已习惯了乡中生活,结交了朋友,每天上课下课,周五放学骑行回家。
然后突然有一天,我二姑说,给我安排好了,我得去县里了。
我再次转学了。
再次面临县城里的孩子,学习节奏~~
彻彻底底的和乡村完全告别了~~~~
在那天之前的我,是快乐的,自由的,随心的~ 幸福的
每天都能在自己的家,哪怕放学回到家,爸妈还没有下地回来,可是我知道他们会回来,
我们会一起吃晚饭,早上的时候,妈妈会叫我起床上学。
爷爷奶奶也总是在。
我的心,是安宁的~
在那之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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