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一段开头如下:
不知不觉,人生已经彻底进入了四字头。中年危机愈演愈烈的标志,就是对待人与事的心态日渐粗疏,仪式感云云,早就无心顾及。当然,如果非要给自己留下一点时光的纪念,重新整理旧日诗词存稿,或许是个不错的办法。
古人云四十不惑,可惜在创作理念这个问题上,至今还是莫衷一是,不敢说已经找到了真正的答案。和诗友们常开玩笑的所谓“野云体”究竟是什么?今后的诗词创作应该贯彻什么样的立场和风格?这些力求在诗词界占据一席之地,甚至要进入什么当代诗词史的问题,早已不是没什么创作野心的当下应该关注的,自然也不会有明确结论。
第一首初具雏形的作品约莫写于二十五年前。回看当初,虽然不至于达到“自悔少作”的程度,但也羞耻到只能敝帚自珍,大概永远不会再公开示人。创作精力最为旺盛的本科时代,有时甚至一日五六篇,然而立意文字多数不值一哂,创作态度并没后来那么严肃。贯穿其间种种儿女之情,基本同时诉诸于诗篇,删起来更是大刀阔斧毫不犹豫,毕竟有些私人经历,留给当事双方留念即可,尚不足污人眼目,或是继续“占用公共资源”。
挑拣一番后,最终剩下诗词作品共二百零五首,占40岁前所有作品三分之一不到,感觉仍属太多。或许十年之后再编新集,心态和标准都更加成熟,没那么不忍割舍时,留下的应该更少。杜甫7岁能诗,39岁进雕赋时自称已有诗逾千首,而今天能见到的不足40篇,尚不及其二十分之一。诗圣尚且如此,何况无名小辈?我这些四十岁前所作诗词,哪怕辛苦编辑,且借助信息时代的便利,将来又能有多少传诸后世。无非自娱而已。
诗部(160首)
重游晋祠并宗庙赋
千年垂古祠,阶石砌幽思。殿阁无言画,亭林不朽诗。
水声遥似梦,山势亘如斯。分眼泉难老,交阴树欲滋。
庙堂深院落,游子滞行期。别去音书断,还来洒扫迟。
添香随奉祀,稽首问忧疑。委地空帷帐,茫然抚旧碑。
03.02.17
步韵秋兴八首
错落寒蛩疏落林,西山绵邈望中森。晚风欲破蓬门急,冷月随翻木叶阴。世外枰耽俗子岁,邻家笛动故人心。不才诗笔聊重振,吟作清声和远砧。
二
怅望云浮雁阵斜,他人消息负年华。织丝密作回文锦,河汉绝传迎客槎。最少封缄堪尽酒,可能寄意在鸣笳?难胜素月空相误,照落秋园满径花。
三
西窗尝坐待余晖,树外斜阳点点微。时见霜鸦求落定,频来人语数惊飞。一朝残念元堪执,万物生机慎莫违。辜负殷勤朋辈嘱:金秋须趁钓鲜肥。
四
惆怅清宵倦罢棋,流连庭院复兴悲。中天星斗阑干夜,半夏芙蕖零落时。参宿岂需人北望,羿弓何碍日西驰。一勺碎叶轻波里,不用幽光助黯思。
五
萧条重九亦登山,世事苍茫指顾间。终古乾坤先自有,如今哀乐暂相关。近天消息通寒广,归鹤传闻识旧颜。何惜灵丹凭盗去,佳人从此列仙班。
六
吟游怕至暮江头,一寸心伤满目秋。日隐浮云连雨黯,风飘落木效人愁。船如湍浪时时鲤,声是蒹葭阵阵鸥。犹苦音书无可付,欲通逝水下衡州。
七
凄凉字句竟谁功?多在凝眸阁夜中。哭蟹盈盘添飨宴,怜蝉计日唱秋风。帘前明灭曾蕉绿,樽底悲欢尚泪红。每为伤怀常悯物,匆匆弱冠便衰翁。
八
平湖高树两逶迤,纵兴轻车文水陂。静影翻波沉气象,疏声带雨透霜枝。梧桐渐与秋凉老,诗酒虚惊岁序移。饶是牢骚谁愿解?镰钩无语近人垂。
04.09.28
山行
山民居处险,须劳异域宾。藤萝生掩映,峦嶂走嶙峋。
樵径人来少,仙棋事岂真?峰回言未已,遥见树头村。
05.07.10
西江杂兴
苗寨闲居事事悠,山中日月不含愁。灯前影动蜻蜓舞,江上鸭争碧水游。量浅休贪乡老酿,心高宜卧美人楼。浊身亦敢偷灵秀,自笑银妆借满头。
05.07.11
无题感事暨留别
时卸任未名诗版版主
数载新京已旧京,山形王气两堪凭。咸阳赤地同烽火,江表清流尽股肱。自有前朝供正史,终无南渡好中兴。英雄徒共伊川叹,谁向尘嚣望五陵。
05.09.05
碧云寺登高三首
古寺隔红尘,空山起碧云。高松层掩映,寒雾积氤氲。
竹影一时拂,钟声何处闻?清幽须独占,不与俗人分。
又
国父停灵冢,苍茫一望低。山门岚气合,宝殿翠云齐。
不意成登览,真堪笑管蠡。悠悠飞鸟下,半往落霞西。
又
固信峰巅好,当风莫久居。襟怀空磊落,世事足唏嘘。
高意寸心得,微身三黜馀。青云攀未已,不敢忆鲈鱼。
05.10.11
戏言近日燕园时事
已成斑马线,为驶汗牛车。巨著连篇矣,风神岂在欤?
学生知死地,盈利未名湖。太息凡如此,皆循往圣书。
05.12.26
有感
莫信东山世不知,惊人犹有一鸣时。当年曾恨狐倾祚,今日重闻马克思。忠勇频称攀槛胆,荒唐须借负暄辞。可怜蠹国物权法,暗度神州尽走资。
06.01.04
日行燕园以赴闲职,偶得即事
浮生合欲老斯园,为爱高秋每赋闲。空著封章穿铁砚,羞将名禄卜金钱。清樽中夜扶头酒,红烛南华忘语篇。检点疏才聊可喜,新诗渐似学初年。
06.11.02
杂诗八首选三
片桨破平湖,清波深且翠。云起映垂垂,俱是天中水。
又
愁城薄暮间,倦鸟相呼侣。回首西山陲,日下冥冥处。
又
中夜独无眠,单衣微觉冷。车声足下遥,如在青云醒。
07.04.29
秋来
秋来胸胆信难苏,懒向红尘赴此躯。片碧凝琴操过耳,寸丹化水蘸成符。空居偶坐深禅理,满纸无心细楷书。已惯缘愁推老病,几回看壁笑雄图。
07.09.01
某节戏成
佳节殊方俗,闻钟不为禅。已随金髯客,来度玉门关。
指鹿传仙叟,移松趁舞筵。问君何憾惜,此夜正平安。
07.12.24
夜值豪雨自寿
暮合风雷万象阴,雨檐如证岁骎寻。江流未到分橘枳,桑海难期垂古今。俗骨迷舟浮隐逸,穷年病酒值登临。天街钟鼓鸣低语,似有龙声子夜吟。
08.06.24
十四夜小酌杂题
孤馆对空城,通衢车影忽,向夜云崔嵬,恍然见秋月,一轮中宵高,凝寒生皎洁,澹澹碧天遥,悠悠愁思发,凉飙起池萍,霜露催木叶,九州同清光,匆匆复成玦,回环逐往来,人事但微末,名利盈樽浮,辛烈入喉滑,独坐闻远箫,如说新离别,幽欢会一期,白璧和音没。
08.09.14
咏史
因答法治理念遂赋
固已黥孙贾,终难上大夫。法徒公器耳,子尚舜民乎。
市木堪移未,天鸡有赦无。黔黎皆被泽,独听窃钩诛。
08.09.21
信笔
节到深秋淡夕曛,窗纱暗满忽来云。蹉跎小饱余三尺,颠倒醇醪只二分。岂必东山多隐豹,最常南雁失离群。陇头何羡归耕者,不为营钱斫美芹。
08.11.02
试罢上万春亭二首
萧条节物最高楼,灯火重城晚未休。赤县忽传文武治,金台虚付稻粱谋。将沉永夜三千梦,如泛烟波百二州。长恨微吟非巨笔,登临何敢赋深愁。
又
飘萧烟树辄关愁,尽劫枯枰古帝州。直曲臣心汤禹算,希夷人世孔方谋。灵庙岂容神器改,玄风堪噎野吟休。指顾云霾君识否,苍茫气运在斯楼。颈联失粘不改
08.11.30
雁门四首
跌宕横勾注,逶迤拱雁门。一桥关下界,三户径前村。
断涧冰流合,荒基古殿存。道中读碑记,奄忽日沉昏。
又
于今樵采地,终古旧沙场。岂独云烟紫,犹余草木苍。
孤峰千径失,险隘一夫当。莫恨无边戍,群峦尽北望。
又
代州形胜在,曾驻武灵王。斥候窥胡土,连烽警晋阳。
击匈多仗李,全宋尽凋杨。唯见和戎女,琵琶泪满裳。
又
尘途为逆旅,羁泊到穷边。去朔才盈尺,邻云固有年。
累累镌石阁,历历植松巅。未辨谁家子,支离白草前。
09.02.02
咏物十题选四
云
乱石生肤寸,高楼忽可齐。斯须变苍犬,一旦薄金鸡。
且喜从龙聚,如闻去马嘶。由来瞻望眼,应恨判尘泥。
烟
山径冥冥曲,霜氛袅袅灰。从容生海渚,仿佛自蓬莱。
炬隐秦楼失,烽销汉使回。微茫如可掇,难握碧城埃。
露
愿会神仙饮,幽微结五更。合持金掌冷,孤注玉盘明。
摇曳红香重,须臾绿鬓轻。可怜世间子,犹得企长生。
狼
当道君休讶,中山我独居。空林趋走竟,满月啸吟馀。
负狈行奸久,餐鸡作犬初。眈眈逐肉死,何笑木求鱼。
09.04.23
排闷戏成四首选二
王乔何计遇浮丘,墨箓丹书或可求。晓发清音黄鸟迹,春醒薄梦碧城游。终无至道遗函谷,别有深盟寄海陬。此去微茫空望远,烟涛容与失瀛洲。
又
秦帝同文意未休,几城离黍故宫秋。熟粱固可援陈厄,高枕翻将动杞忧。辗转季桓愁仕鲁,思量殷鉴宁从周。燕台无奈千金罄,满抱痴吟泣楚囚。
09.05.07
黄鹤楼口号二首
鹦鹉之滨孤胜景,龟蛇而外更高瞻。千载经营黄鹤冢,悠悠谁见鹤回檐。
又
吴主窥江意未然,危楼先得驻江干。遥知铁锁沉江日,漫卷江帆到此看。
09.09.12
瓜
如人饮水复含沙,宛曲文章或可嘉,清冷夏朝还月牖,迢遥朔漠更云涯。每因失履翻疑客,乍见归期早梦家,浪笑玄机参愈苦,青门独已种成些。
10.05.31
蝉
幼蜕千金药,微吟半夏骚,平芜看破碎,深树听徒劳。
螳臂犹须捕,貂冠固可操,更知人世雪,空自噤寒号。
10.06.04
生辰见字
樽前坐久不成诗,小字笺来倍所思。大抵用情臻至者,唯将因梦晤言之。枉坚金石三生定,最速阴晴万古移。剩有低回如络纬,虚窗分付夜吟知。
10.06.24
时事
一上层台百望阑,天涯歧路倍艰难。巴猿隐约巫山迥,辽鹤苍茫禹域宽。久矣生民归大雅,依然任侠在微寒。可怜夷甫悲孺子,唯作新亭涕泪看。
11.01.27
辛卯上元二首
河汉鱼龙沸,神州杳霭中。云光分冷白,火树带星红。
远梦来精舍,微吟起暮空。孤城供客眼,一夜听丰隆。
又
明月古今好,旧邦霜雪新。白衣乡作客,清酒夜怀人。
病岂梅花授,心从柳色春。两般非旷达,未敢敌良辰。
11.0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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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QoQoQ FROM 58.216.238.*
FROM 58.216.2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