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认识张灵的女士说，张灵对女儿很好，几乎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地步，“我还问
过她，为什么一直不再婚，她说，等孩子考了大学再考虑。”这位人士还透露，今年疫
情发生后，母女俩关系变得有些糟，“之前孩子都住校，今年开不了学，估计在一起久
了，各种矛盾就出来了。”将母亲张灵（化名）杀死36小时左右，16岁的卜怡（化名）
被警方带走。一周以来，这位山东青岛女高中生的举动，让很多人感到悲哀。连当地警
察都惊叹：“这简直是人间惨剧。”


谁也无法猜测，杀死母亲的想法在她脑中盘旋了多久。从5月23日犯案，到25日警察找上
门，卜怡就将自己反锁在家中并守着尸体，还关掉了妈妈的手机。

目前，在媒体报道中，卜怡的杀母动机是两人关系不和。《凤凰周刊》记者从青岛官方
人士口中独家获悉，卜怡向警方交待的原因是：因考试成绩不佳，担心家长责备。卜怡
学习虽然成绩很好，但母亲一直对她要求很高，比较强势。

死者张灵是青岛的一名律师，据熟悉她的人透露，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她把孩子折腾
的够呛，不仅骂过，还动了手，彻底惹火了。”卜怡就读的初中与高中都是当地比较有
名的中学，母亲对女儿应该还比较满意，曾对同事提及女儿“懂事、优秀”。

另外，张灵与丈夫很早就离了婚。《凤凰周刊》得知，此事发生后，在潍坊开超市的张
灵的前夫，近日已赶回青岛，不仅去了派出所，还去了张灵工作的律所进行询问。

事实上，张灵的成长轨迹也令人唏嘘。知情人称，张灵有个双胞胎妹妹，刚出生后张灵
就被送给他人领养了，“和生母没感情，和养母关系不错，不过养母都七八十岁了，最
近是生母过来处理后事的。”

图为宁夏路派出所门前。截至5月30日，涉嫌杀害母亲的女孩还羁押在这个派出所里。

用丝带勒死了母亲

今年46岁的张灵，从事律师多年。公开资料显示，张灵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生前是青
岛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再审申诉法律事务部副主任，擅长处理民商事业务诉讼以
及房地产、保险、人力资源等案件，曾获得过青岛当地多项荣誉。

离异多年的她，多年来独自养育女儿，也热心有关儿童和教育方面的公益事业。她不仅
担任青岛市儿童福利院的法律顾问，还有青岛市市南区实验小学法制副校长，以及青岛
教育公众咨询委员会委员等社会职务。

今年的5月23日、24日是周末，张灵供职的律所要参加一个知识产权案件的竞标，因为标
书上有张灵的名字，所以必须要她参加。但律所联系她时，张灵的手机一直是关机。

作为随时准备接业务的律师，这种情况极不正常。5月25日上午9点19分，律所一名申姓
女律师，向警方报案，称张灵失联了。

很快，按照提供的地址，青岛市市北区公安赶到西仲路某小区的某单元，张灵家住在4楼
，警察很大力气地敲打着铁门。这是个建成20多年的老小区，里面多是7层建筑，环境嘈
杂，没有电梯。张灵在此居住至少13年了。

警方人士告诉《凤凰周刊》记者，他们进入房间后，发现一个自称张灵“女儿”的女孩
说：23日晚上9点半左右，在家中用丝带将母亲勒死了。据《新京报》报道，张灵的遗体
还被女儿装入了行李箱。

一段由小区目击者录制的长达30多秒的视频显示，警察带走卜怡时，她面戴口罩，上身
穿白衣T恤，下身牛仔，散开的头发刚刚过肩，体态有些健硕。和她同行的有两名穿制服
的警察，以及两名穿便装的中年女性。

卜怡当时没戴手铐，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紧张和慌乱，也没有哭闹。警方人士说，刚把她
带到辖区派出所时，卜怡并没有交代杀人动机，一直显得很冷静。

“后来，她才说，在5月23日晚上9点半左右，由于没有考好，担心被埋怨，便以给母亲
做按摩为由，从身后用丝带缠住张灵颈部将其勒死。”警方人士说。

据这位警方人士介绍，卜怡这几天的状态不像大家猜测的那样，“实际上很平静，不吵
，不闹，也不怎么哭。” 同时，该人士表示，目前还不能确定，卜怡是否有精神类疾病
，“现在（5月30日）人还在派出所，吃喝也都没问题，最近要送看守所了。”

另据《凤凰周刊》记者了解，该案发生后在引发舆论热议的同时，当地各级警方领导也
都比较重视。据悉，这是该派出所辖区今年来的第二起命案。

青岛”弑母案“发生地。李晓磊-摄影

疫情期间，母亲因为学习和女儿动过手

5月28日上午，是张灵遇害第五天，她的亲朋好友在青岛市殡仪馆为其举办了追悼会。由
于张灵养母年纪太大，生母带人赶到青岛。但这些亲属，没人愿意接受媒体采访。

和张灵比较要好的一名律师同行说，她经常夸赞自己的孩子，从未在大家面前表露出任
何埋怨的意思。2014年1月2日，卜怡过生日时，张灵还在朋友圈发消息称：“感谢女儿
十年来不离不弃的陪伴和对我的历练。”

记者采访获悉，今年在青岛一知名学校读高一的卜怡，初中上了私立的超银中学。

这所民办学校成立于1998年，在青岛非常火热，曾连续10多年中考成绩位于青岛市第一
名，培养了多名“中考状元”。每年都有不少毕业生考入当地最好的高中。该校收费比
较高，2019年普通班学费每年3.2万元，课改班4.6万。

采访中，几位青岛当地人说，超银中学学习压力很大。多个网络公开信息显示，该校

实行“填鸭式”教育方式，有学生吐槽说：“超银，就像一个占有欲超强的八婆，张牙
舞爪地侵蚀着你的梦想，让你最终成为一个躯壳、一个会学习的mechanic robot。”而
家长们认为，想要梦想就得付出。

而为了方便女儿上学，张灵母女俩长期租房居住。事发时居住的那套房子面积大约不到
60平米，产权是不是她的，目前无法得知。而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卜怡除了学习，各方面
压力也不小。

但她也没辜负母亲的希望，初中毕业后，去年考入青岛这所有百年建校史的优秀高中，
事发时，就读高一某班。该校办学特色是“科技创新、英语、第二外语、竞赛辅导”，
升学率极高。学校官方还经常发布有同学被国外大学录取的信息。

自从女儿进入这所高中后，张灵虽在朋友面前经常夸孩子，但有些举动也透露了不同的
端倪。

今年3月8日妇女节这天，卜怡所在高中的自媒体账号上，发布了张灵给女儿的一首诗：


“女儿，你可曾知道，你一直一直是我心中蓝色的忧伤，掬你于口中怕热度焐伤了初春
的嫩芽，捧你于手中怕温度融化了初冬的雪绒花；你的笑靥，曾给我月光下的遐想，你
的蹙眉，曾给我雨中丁香的愁结，我一直一直以为有缺口的爱虽不完美，却想在不完美
中爱到极致；女儿，看着我，别给我你的背影，你小小的背影，让我忧伤的心又变成冰
凉的石头。”

谁也不知道，这期间的张灵母女具体是怎样的相处状态。

而张灵的一位律师朋友说，疫情期间，张灵几乎天天守着孩子学习，有骂甚至是动手的
情况，“我们都觉得过分了，所以，很多人以为孩子抑郁了。”

据这位律师介绍，张灵在性格上还算内敛，不过做事比较干练，有时候显得强势，“这
可能是律师经常在法庭辩论时落下的职业病，找住对方一个小漏洞，会开始猛烈攻击。
”

所以，这位同事分析，张灵既有望女成凤的心态，又可能把律师职业病带到生活中。而
警方人士告诉记者，卜怡被带到派出所这几天，情绪虽然稳定，但不容易沟通：“这孩
子的想法，你根本摸不透。”

事发小区。李晓磊-摄影

被记不起来的普通人

事发后，张灵所在小区的居民都蒙了，很多人是在新闻中听说此事的。后来，大家都知
道了母女俩居住的具体楼栋和房间，并有大妈专门在小区给记者指路。

不过，小区的人大都互相不认识，很多居民在努力回忆两人的相貌，即便有人发布了不
打马赛克的正面照，邻居们仍不知道是谁。

一位长年在小区周边做餐饮生意的人说，他见过张灵母女俩很多次，但不知道叫什么名
字，在他记忆里，两人个子都不高，女儿慢慢长大后，块头比母亲还略大，“这两年，
觉得那女孩儿，没有之前快乐了，总是一副大人模样，有时候呆呆的。”

另一名认识张灵的女士说，张灵对女儿很好，几乎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地步，“我还
问过她，为什么一直不再婚，她说，等孩子考了大学再考虑。”

“有一次，我给张律师打电话说别的事，闲聊时，她说孩子越大越不好管。”这位女士
说，“我还多了一句嘴，说孩子爸爸呢，她说离婚十几年了，连抚养费都不给，想想挺
可怜的。”

这位人士还透露，今年疫情发生后，母女俩关系变得有些糟，“之前孩子都住校，今年
开不了学，估计在一起久了，各种矛盾就出来了。”

据《封面新闻》报道称，卜怡在学校曾和一名男生关系很好，但不是谈恋爱。有同学称
，“好像她妈妈误会了什么，来了一次学校，很尴尬。”

最近，有不少媒体找到了张灵所在的小区，很多居民想说点什么，但都无法勾勒出这两
位普通女性的轨迹和过往。母女俩居住的房间大门紧锁着，浅蓝色铁门上的红色福字格
外扎眼。一位空调维修工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5月29日，还顺手往门孔塞了一张名片
。

据警方人士和张灵的同事透露，张灵前夫被找到了，他想到派出所见见陌生的女儿，好
像没被同意。后来，他去了律所，希望前妻工作的地方，能想办法帮帮女儿。而张灵的
生母和养母，也就是卜怡的两位姥姥，都表态说，这是个悲剧，希望原谅孩子。

“这孩子很多事都不懂，但有些事确实没法说，案子太敏感了。”警方人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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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老家离这个学校几百米，最近很是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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