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怀念父亲的文章,现在读下来还是止不住流泪……
纪念我的父亲
今天是父亲去世三周年祭日。古人守孝三年,以出生后三年始脱父母怀抱,今天三年期满,但突然失去父亲的悲痛一直令我不能自已,何曾有所损减。
父亲生于1946年,姓陶名讳先友,有兄弟三个分别名先文、先章、先忠,“先”是家族字辈,“友”同“有”,取“有文章中”之意,算是古代科举思想的残留。父亲确实是读书的料,少即聪慧,虽家贫常先干农活再去上学,却每次都是班级第一名,深受老师器重。不幸的是,十二岁那年我爷爷去世了,一大家人的重担落在父亲身上,父亲只能辍学回去照顾整个家庭,用他的话说是“十二岁当家立志”。为此,他的老师几次来家劝学,但见母寡弟幼,家贫如洗,无可奈何,深以为憾。
十二岁当家后,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历尽苦难,窘迫时甚至乞讨养家,以致少年老成,长于待人接物,重情明义。及长,生的仪表堂堂,凭借小学时学得的出众珠算本事,成为村里供销社的会计,后来又成为村里的计分员,不用劳动只负责统计各全村社员的工分。那时也是父亲的“高光”时刻之一。后来那把算盘也一直挂在我家墙壁上,常见父亲熟练拨指劈啪作响,分毫不差,日常计算全赖于此。后来人民公社解散,分田到户,聪明、勤劳的父亲很快成为种地能手,常见乡人向他请教什么时候该打农药之类的问题,热心的父亲都会耐心解答。
父亲生性正直,嫉恶如仇,九十年代基层贪污之风渐起,父亲曾不畏强暴,收集材料举报村主任。父亲虽然小学尚未毕业,但一直喜欢读书,也擅长从实践中总结知识,不迷信,具有朴素的科学观念,这在农村是非常难得的。九十年代初他曾在船上挖沙,每天接触滑轮,总结出了滑轮原理,与我当时初中学习的完全一样。他听见别人讲鬼神之事就嗤之以鼻,说这完全是封建迷信。在日常生活中也总结出了不少医学知识,引得乡村医生惊叹不已。当时农村人普遍不讲究卫生,喜喝生水,父亲却一直喝热茶水,被村人讥作“穷人生的富肚子”。讲卫生的结果是父亲一生没有什么身体毛病,如果不是意外,完全是可以长寿的,造化弄人。。。
父母有三个孩子,父亲对每个孩子都很好,关心有加,从不打骂。彼时三个孩子都在读书,家庭负担很重。就有人劝父亲不让当老大的姐姐读书了,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而且也可以减轻负担供两个儿子读书。但父亲不为所动,坚持让姐姐读书,跳出农门。为此,姐姐一直都很感激父亲。
父亲具有多方面的才能,除了农活、泥瓦、简单木匠,还会缝纫。当时,父亲想让小叔学缝纫,有个一技之长,小叔学不会,父亲就先自学缝纫,再手把手教小叔学成开业。
浓厚的家族观念,加上正直、公平、开明,乐于助人,父亲逐渐成为族长一类的人物。小时候影响最深的就是家里时不时就有村人、亲戚吵架了来找父亲调解,坐了一屋子的人,父亲两边劝说,以情以理服人,直至两方和好;平时也经常有人来找父亲闲聊,客人不断。后来我考上thu,乡村震动,但别人一听是我父亲的孩子,就不说话了,觉得“理应如此”。
父子情深,我和父亲禀性一致,感情格外深厚,想起父亲,就有太多的回忆,印象最深的有几件。
一是我小学时每晚做完功课,父亲都要拿出字帖来要我练毛笔字。父亲其他方面都好,就是字写的不好,他希望我能把字练好。因此,我的字写的还算可以,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负责写春联。
二是初中时暑假经常和父亲一起出去打猪草,割牛草。一般是两人各骑一个自行车(借一辆),到池塘里或田里打水藻、割青草。父亲脱了衣服下水,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连腹肌都很明显。由于干农活之故,父亲身强力大,300斤的装粮食麻袋扛着不在话下。我喜欢健身,可能也受了父亲的遗传和影响。后来我搬家,我和父亲一起搬家具,他当时六十多岁了,力量尤比我大。
三是高中时有一天父亲去学习看我,当时没有电话也无法联系。我当天就有很强的预感,觉得父亲来了。走到宿舍楼下,果然一眼就发现了父亲。也许真的父子情深,以致心有灵犀。
四是我上大学后,第一年回家后准备返校,父亲一路相送,当时觉得长大了要有独立精神,就要父亲回去,我一个人走去搭车。父亲口头答应,却一直跟在我后面,我要求了几次都是如此。当时我觉得颇不耐烦,现在想起来就不禁落下泪来。。。
三年前的今天,我是不愿意去回忆的。我常常想,如果三年前我不出差,父亲就过来跟我住了,就不会在老家出事了。。。敬爱的父亲,终究是不在了。那天接到电话,真如晴天霹雳,父亲结实的身体,是要长寿的,怎么会突然走了?悲泣之余急忙收拾行李往机场赶。刚出宾馆门,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倾盆大雨,雨洒天地泪,风号宇宙哀。在去机场的路上才开始订票,但终究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
父亲,您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 在 lqs 的大作中提到: 】
: 人到中年,父亲于去年10月查出癌症今年5月底走了,办丧事的那几天我倒没有多大悲痛。
: 从老家回到北京后,晚上经常梦到老爷子,这都过去半年,现在还不敢翻手机照片,就是怕看到老爷子的照片。
: 基本上每一周都要做梦梦到老爷子,梦到的内容也都是让我安心。
: ...................
--
修改:kikiyo FROM 171.82.106.*
FROM 171.82.1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