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我的12.28和12.29都是在流鼻血中度过的。

12.28一早上我在给娃讲我初中学校早饭都有什么，突然感觉鼻子里有什么东西掉出来，用手一接：哇，这是什么开门红……

然后闹钟响了，来不及矫情，火速塞个卫生纸团止住，去给娃做早饭以及送娃。

三小时后，沾满鲜血的纸团被取出，鼻血吨吨吨吨……这阵势没见过啊！号称年轻时候一直流鼻血的我妈，也没跟我说过她鼻血有这么个流法。

一定是我躺下的姿势不对。

于是重躺。

再过一个小时，沾满鲜血的纸团再被取出，轻轻呼吸，好像……血小板终于醒了并开始工作了，兄弟们，顶住啊……

轻轻呼吸。

为免血呼啦擦瞎到别人，决定在家办公，一天无事。

12.29一早，相同的状况再次发生，依然来不及矫情，火速塞个纸团止住，去给娃做早饭以及送娃。

三个小时后，取出纸团，鼻血吨吨吨吨；四个小时后，鼻血还在继续吨吨吨吨，而我有点头晕。

趁着血槽还没空，赶紧呼唤休假的队友：陪我去医院吧……队友早已醒来，惯例坐在电视前打游戏，一般来说没有人能在他的BGM里安排他做事。今天感谢队友，竟然二话不说关了游戏陪我去就近的医院。

十一点半去了医院，上午的号已经挂不到了，最早是下午一点的号，于是我们挂了下午一点的号，开始思考正事：这是多么适合吃饭的时间啊，那么附近有啥吃的？

附近没啥太好吃的，就一个内蒙古的羊肉料理评分挺高。可我作为重度流鼻血患者，吃吧可能会血喷，不吃吧，能有什么比羊肉串更抚慰人心的呢？

于是就朝着羊肉出发。

羊肉料理在马路对面，过马路的时候，队友心事重重，仿佛我即刻就要检查出点什么然后从世界消失，他竟然用他温暖粗糙的大手拉着我过马路。

话说大家这么熟了，这种友好似乎已经十年都没有过了。

小感动。

可是，很快他就恢复了理智：呵，这货也就是流个鼻血我这么温情干嘛。

于是吃完饭（控糖中的我报复社会吃了三个羊肉烧卖），马上变回了我拉着他的袖子过马路，而他一脸大无畏。回到医院等了五分钟后，他说：这得等到什么时候，我先回去了，我理个发。

我就这样目送他离开了。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打游戏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因我小小的病情耽误，更别说还要做理发这种天大的事，那当然是优先的。

于是我一个人留在诊室门口等医生眷顾我。

终于等到了，医生给我开了三项检查：核酸、梅毒/丙肝、喉镜。前两者为医生很有先见之明的术前必检项。

从抽血做梅毒/丙肝检测开始，我就觉得把队友放回家是个大错误。我一个人，提着一个没法背的大手拎包，手臂上挂着长羽绒服，一只手采血，一只手按着采血后的针孔，跟一个一样情形的大哥遥相呼应，像采血室门口两棵挂满了礼物的圣诞树。

喉镜其实是鼻镜。塞了三块蘸着麻药的纱布后，呼吸无力，仿佛在吸入和呼出棉花糖。医生用一根长的软的东西塞进我的鼻腔，大概有十厘米吧，在旁边的显示器看鼻腔里的状况。想到以前写过这样的专利，现在看到了产品，竟然有点欣慰。

医生说，鼻腔血管断了一根，你给门诊医生看一下，她同意了你就来做手术。

门诊医生当然同意，她已预见到我要做手术，于是给我开了手术单子，让我去找治疗室的医生。

于是我回去，重新走一遍 敷麻药、鼻腔窥探的流程。

前一段时间看金小姐的微博，说整个医院就是一个巨大的混沌，现在发现真是太形象了。

问护士：敷麻药多久？答：两次每次十分钟。然后护士消失了。

来了个医生：敷了多久了？答：十分钟。医生：那你再等会儿。

（说好的两次呢？）

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医生跑来：一会儿给你焊鼻子，再等会儿。

（麻药退了还能焊嘛？）

每个医生护士都知道自己在忙什么，都知道什么先什么后，作为有高尚道德情操的病人，什么都别问，别打搅医生，安心等着被安排就行。

耳鼻喉科掏耳朵的比焊鼻子的人多很多，各种歪着坐一耳朝天的人都在掏耳朵。终于轮到我了，医生说，家属呢？

家属？？？门诊手术还要家属？？？——没来。

——哦没事，在医院的话，出血了或者晕倒了都不用怕的。

医生，你低估我了，我这两天加起来出血七小时也都没带怕的。我要是怕我昨天就来了。

然后就是耳鼻喉科传统的焊接项目，利用一个电极，伸到鼻子里把血管烧断让它不得再为患它的主人。

虽然有麻药但是电流传导到牙齿还是疼疼疼疼疼。好在我的人设是坚强和对疼痛不敏感。

做完了拍了照片之后，护士把我的东西打包给我：辛苦了，焊得很好，可以回去了。哦这还是今天第一次听到如此共情的话。

于是出门，向各路神仙汇报：鼻子焊完了，钢铁侠的身份终于被发现了。

队友问：什么感觉？我：感觉想吃点好的。队友：中午不是吃过了吗？

我脑子里出现了中午塞着鼻子吃烧麦的场景，可是我根本无法回忆起它的味道。不行，我就要吃点好的。

在这种矫情思想之下，听到候诊区有人在用手机功放费玉清的梦驼铃，竟然有点潸然泪下的感觉。故乡啊故乡，你在哪里，我要怎么回去，中年人啊，还配不配有故乡……

于是为了向自己证明一切OK，我车也不打了，骑了个单车，吱吱呀呀回家了。

果然队友在打游戏，见我回来了也没停。而我报复社会一样吃吃吃吃吃，家里怎么有这么多吃的。

五点半到，骑车去接娃，队友做好了饭陪娃各种学习玩耍，以防被开除队籍。而我因失血过多沉沉睡去，时不时连续打喷嚏——医生不会告诉你后遗症是最近几天鼻腔感到刺激总是会打喷嚏。我梦到一场战役，守卫城门的士兵已被杀死，血流成河，唯有门前的护城河和石狮子沉默地抵挡着敌人的进攻。

而我，操起医生窥探我的鼻腔的软管作为魔杖，大喊：Piertotum Locomoto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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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暖心！
【 在 ape 的大作中提到: 】
: 祝楼主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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