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顿烧烤来抓住夏天的尾巴,是再好不过的了。
烧烤的意义不在于吃的是什么,从筹备整个活动乃至食物摆上桌的过程才是烧烤的精髓。想要组织一次成功的烧烤活动,首先选择适合的场地和天气是最重要的。
先说这场地,北京五环以内几乎都不能露天烧烤,想像以前一样,路边随便支起一个烧烤摊是不可能的。于是就要找到能够提供烧烤场地的农家院或许民宿。好在城里人对这方面的需求真的很高,网上搜一搜可以有很多备选的方案。这次找到的这家就属于位置离城里不远,有池塘有水能钓鱼,小孩子可以打水仗的一家。
再说天气,是要看老天爷赏脸的。今年北京乃至整个华北的雨水都很大,如果刮风下雨,这烧烤摊怕是支不起来了。倘若是雨大,雨水落入炭火中,便是有大乘的法力这火也怕是点不燃。倘若是风大,要不是烟灰四散,要不是火借风势,恐怕肉串没熟竹签已燃断,或是蒙上一层灰烬难以入口。
场地和天气都充分考虑了,就剩下人了。
要说人其实才是最大的变量。比方说,有的人经常喊着希望组织活动,但每次活动都不见露面。还有的人每叫必到,且愿意主动承担繁琐和细碎的任务的,这自是组织者最欢迎的。还有的人要看心情,可以多次询问,促使对方提早下定决心安排日程。
烧烤用的食材,乃是随缘,可以当日趁早,径直去肉铺切几斤羊肉。纯瘦的吃起来口感太柴,肥油太多又过于油腻,只要和师傅讲明是烧烤的,定是会给切好肥瘦相间的肉。在北京要买放心的肉,不论是烧烤的还是涮锅,都可以去清真老字号买。我青睐买整块的,自己切来串,不单是吃着放心,更多的是切肉、串肉的过程,是整个烧烤所必不可少的一个章节,缺了这篇儿就不完整。生活的仪式感皆隐匿在点滴的小事中。
一早起来各自出发。先到场地的人已经摆好了炉灶,不急不躁的燃起炭火,刚引燃的时候,烟是最大的,这个时候断不可心急摆上肉串,一是有火苗会迅速将肉烧焦,竹签也容易烧断,好好的肉掉进了炭灰里岂不是暴殄天物。二是烟熏和焦化也会产生很多有害物质,食之有害,弃之可惜。此时就要让火苗把碳烧透,合适的炭火也是需要用时间培养的。待到木炭蒙上一层白灰,内里红通通,手在炭火上方能够感到炙热能量,就是恰到好处的温度。
盼着盼着,负责买肉的人终于到了。大家欢呼雀跃着迎上前去,仿佛是在欢迎非凡无比的大人物,让买肉的人也深感自己的使命重大。生火的光景,切肉的也忙活开了。这时有一把好刀真是重要,肉铺的人在切肉前,都要把那尖尖的剔骨刀在磨刀石上打磨几下,切肉就像切笋一般脆爽。上好的羊肉,依着纹理切成2指宽的长条,再改刀成块。切肉的时候不能只是手上用力,肩膀和腰部也要发力,5斤肉切下来才不至于第二天手腕酸痛。切肉的时候专注于眼前的肉,帮忙串串的人,也专注着干活,不让锋利的竹签扎到了手,每个人都临在当下,把日常的琐事描绘成了一种艺术。
肉串好了,火的温度也正合适。肉串摆上火炉,就是烧烤师傅一个人的天下了。譬如什么时候翻面、什么时候撒料、什么时候扇风、什么时候上桌,烧烤师傅心中有数。调料也只有寥寥几种,盐、孜然和辣椒粉,配着新鲜的羊肉和炭火,兹拉拉开着油花的的肉块,不停吹吸着咬上一口,就是舌尖上的美味。也有咬了一口发现里面的肉还泛着粉红的也无妨,再摆到炉子上烤熟,不过自己可得看好,说不定一眼没照见就进了他人的五脏庙。
这边厢炭火烤肉烟雾缭绕,那边厢又支起另一个炉灶,专业天妇罗师傅开摊了。天妇罗在自家厨房做也是可以的,不过家里人口少,炸一次费很多油不说,收拾起来也麻烦。因此户外烧烤时,人多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食材的种类百花齐放,万物皆可天妇罗。本来闲着无事可做的人,又有了新任务,有剥虾的、有调汁的、有剪鱿鱼的,只有大师傅气定神闲,掌握着油锅里的火候,然后不时喊一嗓子“天妇罗好啦!”,大家就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各夹一筷,然后又报菜名似的点了下一锅的菜谱。翘首以盼着油锅里的天妇罗时,是笃定的,因为知道那里有自己的小确幸。
除了烤羊肉以外,烧鸟也是烧烤活动的上乘之选。可以从三源里菜市场提前定好的各类小串,配合自己腌制的蜜汁鸡翅,都能让人的味蕾为之一振,唤起新一轮的食欲高潮。刷烧鸟的酱汁就是甜酱油,自己调制或者买成品皆可。烤到外焦里嫩时薄薄的刷上一层,不禁调动舌尖充分感受食材的本味。京葱串和鸡膝骨串是我的最爱,一软一脆,相得益彰。
一次烧烤活动往往可以持续3、4个小时。前半程大家忙着填饱肚子,后半程就可以静下心来,煮一壶茶,配合着渐渐黯淡的炭火上焗一盘银杏果,时不时剥上一颗,品茗谈天,不亦快哉。孩子们也不无聊,看着大人在水塘边下铒钓鱼,时不时一阵欢呼传来,原来又有一条小鱼上钩了。或者在淙淙流水的小桥上打水仗,哪怕衣服全部湿透也无所谓,清澈冰凉的流水从指缝和脚面淌过,带走了最后的暑气。
天色渐晚,卷爸比的吉他声悠然响起,曲调百转千回,白天时还熙熙攘攘的农家院忽然安静了下来。最后走的人把物品收拾停当,饮尽杯中最后一口茶,咂摸着唇齿间残留的肉香、茶香,踏上回家的行程。
夏天,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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