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中国兵法史上的一座里程碑，《孙子兵法》用“兵者，诡道也”这区区五个字道尽
了战争本质，成为二千多年来兵家圣典，到了高科技盛行的今天，《孙子兵法》不仅没
有衰落，反而更是在诸多领域散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正因如此，就愈发让人好奇《孙子
兵法》“诡道”用兵思想的源头何在。
艺术源于生活，孙武的兵法思想也是如此，一套用兵理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凭空出现，
那么《孙子兵法》诡道思想的源泉何在？鲜为人知的是，《孙子兵法》的横空出世，除
了与天才孙武、时代氛围等密切相关之外，晋楚争霸第一战应该才是孙武核心思想的初
始源头。
01：时代巨变——从“崇礼”到“诡道”初影
西周与春秋时，诸侯战争规矩很多，即“崇礼”，整体就犹如规则森严的擂台战，双方
摆出兵马，将对将、士对士、兵对兵，“门当户对”地捉对厮杀，一旦认输就不能穷追
猛打，敌人跑出五十步外就不能追击，更不能出现埋伏、偷袭、截粮道、不宣而战等。
典故宋襄之仁，在泓水之战中的表现，反映出他在战争中“崇礼”，遵守固有规则。
因此，西周春秋时代，几乎没有出什么绝世名将，不是当时没有军事天才，而是规则限
制了发挥，春秋晚期与战国后，为了赢得战争不择手段，战争彻底没了规则，于是才出
现了一批耀眼的、计谋百出的名将。
随着时代发展，礼崩乐坏的进一步发展，崇礼的战争规则也被一步步破坏。公元前718年
，郑燕三军对垒时，郑国却又派遣曼伯、子元迂回偷袭燕军，前后夹击由此打败燕军。
公元前655年，晋国假道伐虢，与虢国敌对的虞国同意借道，结果虞国被晋国灭亡。可以
说，在春秋中前期，“兵者，诡道也”已初现影踪，而在春秋中期的晋楚争霸第一战—
—城濮之战中得到了更为系统的体现。
02：晋曹之战——晋国阴险令人难以置信
泓水之战后，宋国叛楚亲晋，楚成王非常不满，就纠结一帮小弟攻打宋国，宋国向晋国
晋文公求救。晋文公重耳流浪期间，秦穆公、楚成王、宋文公都给予很大帮助，如今宋
楚相争，晋文公如何处理呢？
晋文公与群臣商议，大臣先轸认为这是“报患、救施、取威、定霸”的良机，狐偃又提
出晋宋之间隔着曹、卫两国，如果直接救援宋国，就会腹背受敌，对于晋国非常不利，
因此不如“伐曹、卫，楚必救之，则齐、宋免也”，这大概是“围魏救赵”初始版。也
就是说，晋文公决定救宋，但战略方针是围攻曹、卫以救宋。
晋曹之战中，晋国打得非常不顺，于是晋文公做了一件恶心之事，就是“舍于墓”，即
部队在曹国墓地上宿营，暗含掘其祖坟之意。曹国非常无奈，就将攻城时战死的晋军用
棺材装好送出来，结果晋文公又一次采取阴险手段，趁机发动进攻，从而以不光彩的手
段打败曹国。以后世的眼光来看，晋文公这一招不算什么，但在当时却非常无耻。
虽然晋国击败了曹、卫，但楚成王并未放弃攻宋，晋国攻曹、卫以救宋的战略破产，于
是晋文公无论是为了颜面，还是为了争夺霸主之位，都不得不南下与楚国一决雌雄。双
方正式交锋时，晋国完全摆脱了“我无尔诈，尔无我虞”的限制，从战前外交到正式战
争，布下了一个又一个诡诈的圈套，看似整体符合礼制，实质阴险毒辣，暗含“兵者，
诡道也”。接下来，重点谈一谈城濮之战的军事部分。
03：城濮之战——春秋最阴险的诡道之战
公元前632年4月，晋楚两国兵临城濮（山东鄄城西南），大战一触即发，胜者将成为号
令群雄的春秋霸主。
重耳流浪楚国时，曾承诺晋楚交战的话他会退避三舍，因此晋楚对峙城濮时，晋文公就
率军退避三舍。在孙子兵法上，这就是运用了“卑而骄之”、“怒而挠之”的诱敌之计
，结果楚国将军子玉率军逼近，后来两军交战时子玉狂傲声称：“日必无晋矣。”所以
，晋文公通过退避三舍，既是避其锋芒，又起到了卑而骄之、诱敌深入的效果。
两军交战时，晋军首先攻击楚军右翼（对应晋军左翼）的陈国、蔡国仆从军，导致楚军
右翼崩溃。中路的楚将子玉见到右翼崩溃，怒火中烧，加强对晋中军和上军的攻势。但
这时晋国中军、上军却缓缓后退，同时晋下军栾枝所部以车辆拖曳树枝奔驰而伪装后退
。春秋时没有望远镜，又不能鸟瞰，于是拖拽树枝奔驰造成大量烟尘，以至楚将子玉根
本无法获悉实情，就自大的判断晋军右翼（对应楚军左翼）败退了，于是不顾右翼崩溃
，反而命令左翼楚军全力进攻晋军右翼。
楚军左翼追击时，侧翼就暴露了出来，晋国中军立即拦腰截击，上军也来夹攻楚国左军
，于是楚军左翼大败崩溃。楚将子玉见左、右军皆败，于是下令中军停止进攻，之后撤
出战场，宣告楚国战败，晋国成为霸主。
在楚军左右两翼溃败过程中，晋国采取了避实击虚、诱敌深入、布置疑兵、诈败诱敌、
两翼夹击等诡道战术思想，与传统崇礼的春秋战争大不相同，反而暗含“兵者，诡道也
”的思想。学者杨佐义在《论<左传>所记城濮之战的认识价值》一文中指出，“《左传
》通过城濮之战记叙，在主、客观关系的问题上，形象地反映了和孙子、孙膑同样的朴
素的军事辩证法思想。”
艺术源于生活，兵法思想也不可能脱离时代，往往都是现实战争的总结与提炼。孙武之
前，虽然没人说出“兵者，诡道也”，但事实上战争已经向诡道方向发展，尤其充满诡
诈的城濮之战，对天才军事家而言堪称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中国战争发展史》中直
白地指出，“城濮之战，开创了我国古代军事史上的诡道用兵的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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