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府兵制的感想
府兵制的毁坏
——读通鉴论·卷二十·十四
貞觀十年,定府兵之制,大約與秦、隋銷兵,宋罷方鎮之意略同。府兵者,猶之乎無兵也,而特勞天下之農民於番上之中,是以不三十年,武氏以一婦人輕移唐祚於宮闈,李敬業死而天下靡然順之,無有敢伸義問者,非必無忠憤之思興,力不能也。唐之亂亟矣,未有三十年而無大亂者,非能如漢、宋守成之代,晏安長久也。非玄宗罷府兵,改軍制,則安、史、懷恩、朱泚、河北、西川、淮、蔡之蠭起,唐久為秦、隋,惡能待懿、僖之昏亂,黃巢起而始亡哉?
府軍之制,散處天下,不論其風氣之柔剛、任為兵與否也;多者千二百人,少者百人,星列碁布於隴畝,乃至白首而不知有行陳,季冬習戰,呼號周折,一優人之戲而已。三百人之團正,五十人之隊正,十人之火長,編定而代襲之,無問其堪為統率否也。尤可嗤者,兵械甲裝,無事則輸之庫,征行而後給之,刃鏽不淬,矢屈不檠,晴燥不潤,雨溽不暴,甲冑穿,刀刓弓解,典守之吏,取具而止,倉卒授之而不程以其力,莫能詰也。甲與身不相稱,攻與守不相宜,使操不適用之頑金,衣不蔽身之腐革,甚則剡撓竹以為戈矛,漆敗紙以為盾櫓,其不覆軍陷邑者幾何也?狎為故事,而應以虛文,徒疲敝其民於道路,一月而更,而無適守者無固志,名為有兵六百三十四府,而實無一卒之可憑;故安、史一擁番兵以渡河,而兩都瓦解。蓋天寶初改府兵易彍騎,而因循舊習,未能蠲積玩之弊以更張也。
後世論者,泥古而不知通,猶曰兵制莫善於唐,則何如秦、隋之盡銷弭而猶不驅農民以淪死地乎?詳考府兵之制,知其為戲也,太宗之以弱天下者也。欲弱天下以自弱,則師唐法焉可爾。
【 在 cjohny 的大作中提到: 】
: 这两天读王夫之的《读通鉴论》,正好谈到府兵制,似乎跟我08年的体会不谋而合。
: 府兵制比较适合虽然种地或者放牧,但仍习于战斗的边民。若承平日久仍然采用此兵民合一之制,则干扰农民的耕作与休养生息,使得民怨丛生,府兵战斗力废弛。所以唐朝中期由府兵向彍骑(即唐永民书中的“长征健儿”)的转变即无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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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大毛在东乌也搞了?这个倒没关注。
【 在 bajie0001 的大作中提到: 】
: 生产建设兵团,包含吸收了哪些传统因素,大毛在乌东新区是不是也搞个俄式生产建设兵团。
: 学古当为今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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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原来如此。写起来,赶紧的。
【 在 bajie0001 的大作中提到: 】
: 这是我的设想,有兴趣的写到国际刊物上,没准普京采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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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之再论府兵制向彍骑的转变
——读通鉴论·卷二二·玄宗·一一
罷兵必有所歸,兵罷而無所歸,則為盜、為亂。張說平麟州叛胡,奏罷邊兵二十萬人,而天下帖然,蓋其所罷者府兵也,府兵故農人也,歸而田其田、廬其廬,父子夫婦相保於穹窒栗薪之閒,故帖然也。於是而知府兵之徒以毒天下而無救於國之危亂,審矣。
說之言曰:「臣久在疆場,具知其情,將帥茍以自衛及役使營私而已。」夫民之任為兵者,必佻宕不戢、輕於死而憚於勞之徒,然後貪釃酒椎牛之利、而可任之以效死。夫府兵之初,利租庸之免,而自樂為兵,或亦其材勇之可堪也。迨其後著籍而不可委卸,則視為不獲已之役,而柔弱愿樸者,皆垂涕就道以赴行伍。若此者,其鈍懦之材,既任為役,而不任為兵,畏死而不憚勞,則樂為役以避鋒鏑,役之而無不受命,驕貪之將領,何所恤而不役以營私邪?團隊之長役之矣,偏裨役之矣,大將役之矣,行邊之大臣役之矣;乃至紈褲之子弟、元戎之僕妾役之矣;幕府之墨客,過從之游士,彈箏擊築、六博投瓊、調鷹飼犬之徒,皆得而役之。為兵者,亦欣然願為奴隸以偷一日之生。嗚呼!府兵者,惡得有兵哉?舉百萬井疆耕耨之丁壯為奴隸而已矣。縱遣歸田,如奴隸之得為良人,而何弗帖然邪?
無彊悍不受役之氣,有偷安不恤役之情,因其有可役之資,而幸收其效役之利,行則役於邊臣,居則役於長吏,一時不審,役以終身,先世不謀,役及後裔,天下之苦兵也,不待矢石相加、骴骼不返、而後怨毒填胸矣。是張說所奏罷之二十萬人,無一人可供戰守之用,徒苦此二十萬之農民於奉拚除、執虎子、築毬場、供負荷之下。故軍一罷,而玄宗知其勞民而弱國也,而募兵分隸之議行,漸改為長從漸改為獷騎。窮之必變,尚可須臾待哉?而論者猶責玄宗、張說之改制異於古法,從事于君子之道以垂法定制而保國安民者,不宜如此之鹵莽也。
所患者,法弊已極,習相沿而難革,雖與更張,害猶相襲。故自說罷邊兵而邊空,長從彍騎制未定而不收其用,邊將承之,畜私人,養番兵,自立軍府,以釀天寶之亂。蓋自府兵調戍之日,早已睥睨天下之無兵,而一旦撤歸,芻糧贏餘,唯其所為,而朝廷固莫之能詰也。數十年府兵之流禍,而改制之初受之,乃舉而歸過於召募,胡不度人情、循事理,而充耳塞目以任浮游之說輕談天下事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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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规模、短时间可以,仗打大了不行。
【 在 larryxin 的大作中提到: 】
: 你这个都是古文,看不懂。。。
: 现在部队都是党的部队。否则很难控制。
: 像俄罗斯这种用雇佣兵打仗,我觉得长久不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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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通鉴论》卷二二·玄宗·二零
秀者必士,樸者必農,僄而悍者必兵,天與之才,習成其性,不可移也,此之謂天秩,此之謂人官。帝王之所以分理人物而各安其所者,此而已矣。秀者必士,樸者必農,僄而悍者必兵,天與之才,習成其性,不可移也,此之謂天秩,此之謂人官。帝王之所以分理人物而各安其所者,此而已矣。
唐之府兵,世著於伍,垂及百年,而違其材質,強使即戎,於是而中國無兵。安祿山以蕃騎渡河,人無人之境,直叩潼關,豈中原之民一皆肥弱,無可奮臂以興邪?顏魯公一振於平原,旬日之閑,而得勇士萬餘人,於是盧全誠於饒陽,李奐於河閒,李隨於博平,而顏常山所收河北義旅凡二十餘萬,張唯陽所糾合於雍邱者一日而得數千人,皆蹀血以與賊爭死命。斯固三數公忠勇之所激,而豈此數十萬比屋之民,皆養憤填胸、思拯國難者乎?僄輕鷙悍之材,誠思得當以自效,不樂於負耒披蓑,寧忘身以一逞,其材質不任農而任兵,性以成、情以定也。然則拘府兵之故紙,疑彍騎為虛文,困天下材勇於隴首,蕩泆游閑,抑不收農民之利者多矣。違其性,棄其長,強其短,徒弱其兵,復窳其農,唐安得有兵與民哉?
唯其不能收天下之材勇以為國用,故散在天下,而天下皆得以收之,忠者以之效其忠,邪者以之黨其邪,各知有所募之主帥,而順之與逆,唯其馬首是瞻,於是乎藩鎮之勢成,而唐雖共主,亦與碁立以相敵。延及五代,天下分崩,互相吞滅,固幽、燕叛逆之所倡,抑河北、山東義兵之所啟也。若夫高仟芝、封常清迫而募於兩都者,則市井之罷民,初不足為重輕者也。民懲府兵之害,聞召募出於朝廷,則畏一登籍而貽子孫之禍,固不如河北、山東、雍、睢牧守之號召,人樂於就而能得其死力也。
宰天下者,因其可兵而兵之,因其可農而農之,民不困,兵不枵,材武之士不為將帥所私畜,而天下永定。因天也,因人也,王道之所以一用其自然也。
【 在 larryxin 的大作中提到: 】
: 你这个都是古文,看不懂。。。
: 现在部队都是党的部队。否则很难控制。
: 像俄罗斯这种用雇佣兵打仗,我觉得长久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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