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www.acfun.tv/v/ac10552782、基辅罗斯的少年岁月
哈扎尔人对东斯拉夫人的统治较为松散,除了勒索贡税之外,满足于斯拉夫人的臣服。此时斯拉夫人的政治组织尚处于幼年的松散氏族期。然而,斯拉夫人的商业和农业都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商业(当然,斯拉夫人的立国根本是农业还是商业,克柳切夫斯基和格列科夫两位斯拉夫历史学家还有争论,这里我们就暂且按照商业来定位。二位:哈?♂飞过来!);哈扎尔任允许斯拉夫人沿着第聂伯河从上游到下游进行贸易,也允许斯拉夫人沿着乌克兰的草原来到哈扎尔汗国位于伏尔加河附近的都城进行贸易。这样,不仅分布在乌克兰地区的斯拉夫人有机会进一步出口自己的粮食,居住在第聂伯河上游的斯拉夫人也有机会顺流而下,出口自己砍伐的木材和获取的猎物--如熊、狼、紹、海狸、紫紹、松鼠等。①斯拉夫人不仅是猎人,也是饲养野蜂,出产的蜂蜜亦是拜占庭等东南欧国家桌上的佳肴。从这一点,请允许作者做一点延展,俄国人-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历史记忆中的森林女妖、冬之女、米沙大熊乃至采蘑菇、爱吃蜂蜜等形象和故事都是这个民族的幼年时期所形成的。森林成了斯拉夫人的避世之所,乌克兰-顿河伏尔加河上的广袤草原和黑土地又成了斯拉夫人的食品基地,培养了他们的广大情怀;而河流则是斯拉夫人彼此联系的纽带和商业贸易的捷径。这条纽带,就是俄国-斯拉夫历史上有名的瓦希之路。这条路从芬兰南部的加拉多湖到南部的希腊;这条路基本由水路连接,在这条商贸之路上形成了数个影响深远的城市(从北到南):诺夫哥罗德、波洛茨克、斯摩棱斯克、基辅。
作为商业之路在斯拉夫人境内的起点和重点,诺夫哥罗德和基辅如同杠铃的两大头,形成了两个中心。北部的诺夫哥罗德靠近北方的瑞典,而南方的基辅则靠近第聂伯河河口,面向拜占庭、高加索和小亚细亚。第聂伯河诸支流在基辅处最终汇合,因此基辅在商业之路上乃是“宝塔镇河妖”;基辅这一险要地势能够起到驾驭斯拉夫各部落的作用;因此从商业和地理的角度而言,基辅能作为俄罗斯、乌克兰以及白俄罗斯共同记忆中的“罗斯之母”,这一便利条件实乃上帝赐予的礼物。
商业的发达带动了农业的兴旺。7-8世纪,斯拉夫人农业的耕作制度从砍伐森林进行耕作转为二圃制和三圃制,而在现在乌克兰地区,第聂伯河下游的肥沃黑土在促进农耕、畜牧业的同时也加强了饲养业的发展;而饲养业的发展又导致了乌克兰特产-马匹和其它大型食草类牲畜被用于耕种,反过来这样又大大的提高了生产力,使得基辅-第聂伯河下游的农业生产率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根据萨哈洛夫的看法①,7-8世纪中,随着农业的进步,工商业、渔猎业的兴旺发达,斯拉夫人的氏族-部落社会也逐渐走向解体,第聂伯河流域的酋长(元首:菲律宾酋长不能搞!)们变为部落领袖,而部落领袖进一步称为近似于国家的王公。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上文所说的哑铃局面形成了,一个是北方的诺夫哥罗德,一个则是南方的基辅,所谓上罗斯和下罗斯是也。
但这个过程如果没有北欧诺曼人的到来(诺曼人:我到斯拉夫省来,感觉好棒好棒的!),恐怕还要延续数个世纪。东欧平原的大陆性气候相比西欧温润多雨的气候并不足以使斯拉夫人农业效率提高到和西欧一样的效率;漫长而又严寒的冬季、分散的斯拉夫部落,黑黝黝的森林使得斯拉夫部落形成的近似于国家的组织并没有很多的剩余产品,社会分化也非常缓慢,国家所形成的剩余产品只能供这个国家的“王公”来雇佣亲兵。而这正好为北欧诺曼人搭建了一个活动平台。7-10世纪正是诺曼人大杀四方的时代,他们从北欧沿海路登陆英国、法国、德国,有些人甚至抵达了地中海中心的西西里岛。当然这其中就有从瑞典出发向东南方向探索的诺曼人---拜占庭史书中称其为瓦良格人(瓦良格海即波罗的海)。8-9世纪(特别是9世纪中叶②),怀揣着对拜占庭市场和阿拉伯金银的渴望,瓦良格人开始南下。他们首先接触的是芬兰人,芬兰人作为渔猎民族,自然没有满足瓦良格人的胃口;随之,瓦良格人开始南下,入侵斯拉夫(所谓入侵有多重含义--瓦良格人,或诺曼人,通常是以海盗、商人、雇佣兵的面貌出现)。而瓦良格人又被称为罗斯人,罗斯之名,以此而来。阿拉伯人还曾经将黑海称为罗斯海。
东斯拉夫人分布东斯拉夫人的日常可萨汗国(卡扎尔汗国)草地上的东斯拉夫人
罗斯人,或者说瓦良格人,首先控制了离他们最近的诺夫哥罗德城。关于控制的方法,根据《往年纪事》②记载,首先是862年瓦良格酋长留里克到诺夫哥罗德来,然后平息了该城的内讧,自称王公。864年,跟他一起来的两个弟兄去世,因此全部权力归留立克。后留立克去世后,其亲属奥列格即位(879~912年)。这一段叙述引起了俄罗斯、苏联官方学者与海外“真相党”(当然,这个真相党没有褒贬之分)的争论(诺曼人VS非诺曼人)。俄罗斯官方首先认为这群人确实是应邀而来的,并且没有起到中坚作用,融合到了斯拉夫群体中(格列科夫);而“真相党”克柳切夫斯基则认为是“瓦良格人感受到了自己作为雇佣兵的力量,因此起来推翻了自由的诺夫哥罗德共和国,然后建立了瓦良格公国。”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人鼓吹,瓦良格人为斯拉夫人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德国的入侵乃是“再一次将文明洒向斯拉夫人”,是“无罪的,应当的”。
当然,作为欧亚大陆另一端的我们,大可不必参与这个论战。不管怎样,882年,奥列格率兵南下,征服基辅,稍后统一了整个瓦希之路(瓦良格-希腊)上的斯拉夫人群体。如前文所说,有了基辅,就有了驾驭所有斯拉夫部族经济往来的能力,所以,基辅如同我国之长安/咸阳,出(掐)潼关/函谷(第聂伯河)而鞭天下。因此882年也是基辅罗斯的建国年份。基辅罗斯虽然号称罗斯,但长久以来被斯拉夫人所淹没,罗斯也成了东斯拉夫人的一个称谓,罗斯即俄罗斯、乌克兰以及白俄罗斯人的同源(当然这只是历史意义上的,我们稍后再详谈)。
就在这个时候即9世纪中叶(850-860),又一波亚洲游牧民族从中亚滚滚而来,这就是我们常提到的佩切涅格人。他们先是赶跑了在亚速海西北放牧的马扎尔人(后者来到了匈牙利),进而击败了已经商业化的哈扎尔人,并开始长时间骚扰乌克兰即第聂伯河下游草原上的斯拉夫人。哈扎尔汗国的经济基础乃是商业,随着商路上受到东、北两个方向的破坏(来袭的佩切涅格人和兴起的基辅罗斯),哈扎尔汗国也开始衰落;而该汗国宗教上的摩擦(犹太教与伊斯兰教的摩擦)使得国家出现了内耗。加上“在十世纪,当阿拔斯帝国衰落和拜占庭帝国兴起时,卡札尔人的真正悲剧便开始了。”③哈扎尔汗国作为两大帝国、宗教之间的缓冲,此时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而佩切涅格人的来袭,使得拜占庭做出了错误的决定:扶植罗斯人,反对佩切涅格人。因之,965年,基辅罗斯大公斯维亚托斯拉攻破哈扎尔汗国的沙尔克(没有04)城,哈扎尔汗国一蹶不振,虽然仍然维持了50年,最后还是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随着哈扎尔汗国的消失,基辅罗斯和拜占庭之间的关系由原来的贸易战争转向了文化和宗教领域。实际上,在基辅罗斯建立之后,作为罗斯人的终极目标,拜占庭繁荣的经济有着极强的吸引力。拜占庭在9-11世纪中经济全面复兴,称为东西方商业交流的重镇,商业税收更是帝国的重要来源。9-10世纪中,君士坦丁堡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中世纪所有的稀奇珍宝,应有尽有。这一点如同磁铁一样,引得罗斯人从东欧平原出发,多次由商贸纠纷为缘由掠夺剪刀差的另一端--拜占庭。拜占庭与罗斯之间的战争有6次(907、941、944、971、988、1043年,其中只有988年与贸易无关④)。可以说,拜占庭的贸易十分发达,罗斯所提供的原产品如蜂蜜、鱼等货物只是拜占庭的非必需品,而拜占庭输出的丝绸(中国:又拿老子做人情买卖!)、珠宝、酒类等货物是罗斯贵族所不可缺的东西。这就造成了罗斯对拜占庭严重的依赖。随着罗斯在攻破哈扎尔汗国前后实力大增,摆在拜占庭(虽然拜占庭曾经大破罗斯)面前的问题是,如何将罗斯转化成哈扎尔汗国一样的友好邻邦乃至附庸,去抵挡凶残的佩切涅格人?
佩切涅格汗国基辅罗斯全地域基辅罗斯兵临君士坦丁堡城下基辅罗斯的圣索菲亚
答案是宗教。宗教,即拜占庭的基督教即正教,乃是拜占庭自查士丁尼以来的两大外交任务之一:一是保护帝国,二是复兴罗马帝国并将基督教的荣光传到四方。实际上,对后续的拜占庭皇帝来说,第二点中基督教的现实意义就是改造实力强大而又文化及低的敌人。基辅罗斯在正教引入之前仅仅有口头的文学,如谜语、唱歌等形式,书面文学极其贫乏。因此,正教的敌人--罗马天主教廷也派出了庞大的天主教团,准备将罗斯转到自己麾下。因此,对拜占庭而言罗斯受洗乃是时不我待的危机。拜占庭利用贸易和地理上的便利,最终于989年成功地将国内宗教四分五裂的基辅罗斯转化为正教国家,史称罗斯受洗。来到君士坦丁堡城内的罗斯人看见了富丽堂皇的圣索菲亚教堂,瞠目结舌,曰:“我感觉上帝与人类同在。”因此,我们在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罗斯等地看到的教堂,如圣巴西尔大教堂,都是拜占庭式的。
宗教传入的同时,罗斯人也更多的呼吸到了拜占庭封建文化、生产和政权组织的气息(Fresh air?--老友记)。10-12世纪中,基辅罗斯于1054年按拜占庭索菲亚大教堂建立了富丽堂皇的基辅索菲亚大教堂;这个时期也形成了《往年纪事》,而且基辅王公还热心于学习拉丁语和希腊语,文化上欣欣向荣,基辅王公们的晚宴让乌克兰人、白俄罗斯人特别是俄罗斯人纪念了几个世纪。在生产上,基辅罗斯开始由商业国家转向了农业国家。基辅罗斯在与拜占庭交易时开始更多的倒卖人口,奴隶市场极其发达。但随着进一步的交往,基辅罗斯社会也从城市性的商业社会变成了农村、农奴性质的农业社会。当然,对乌克兰来说这只是个开端,在波兰治下的乌克兰由于粮食产量丰富,进一步转向了农业社会。拜占庭君权与教权互相扶持的想法也同样传到了基辅罗斯,连同着拜占庭那层出不穷的宫廷诡计。当然,后续的俄罗斯专制政权主要还是在“蒙古奴役这所恐怖而又卑微的学校中养育和成长起来的。”⑤
在基辅罗斯光辉的年代中,佩切涅格人尽管,按照拜占庭史料中的叙述,将自己的牧地推进到基辅附近“一日内”或“两日内”的距离,但佩切涅格人本身四分五裂,部落松散,因此对基辅罗斯没有构成威胁,并且被后者于1036年击败。但随着1054年,基辅大公雅罗斯拉夫的逝世,基辅罗斯四分五裂,雅罗斯拉夫的儿子们征战不休;内忧不止,外患复来。钦察人来到了乌克兰草原上,大肆屠戮、抢掠基辅罗斯的财富,即使基辅罗斯试图和亲,仍然阻止不了钦察人的凶猛抢掠。据《基辅罗斯的兴衰》一文介绍,“12世纪中期,第聂伯河中游及其支流人烟稀少,居民都跑光了。在人口流出基辅的同时,经济衰落了。通货含银量下降,表明贵金属流入罗斯的渠道——商路阻塞。11世纪中期到12世纪初,罗斯货币格里夫纳的含银量约为1/2磅,12世纪末13世纪初约为1/4磅,1230年诺夫哥罗德格里夫纳的含银量已不到1/8磅,说明对外贸易额由于波洛夫齐人的猖獗越来越小了。整个12世纪,王公们几乎年年带着部队从基辅出发,护送和出迎走希腊的罗斯商人。到12世纪后半期,王公与亲兵队已无力应付来自草原的侵袭,只求能将通过草原的通商航道保持在自己手里就行了。”⑥这里的波洛伏齐人就是罗斯人对钦察人的称呼。
乌克兰发行的带有雅罗斯拉夫形象的货币基辅罗斯时期的火刑基辅罗斯分裂后的诸公国蒙古毁灭东欧城市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基辅罗斯苦苦挣扎的时候,蒙古人从亚洲一路西征,征服了基辅罗斯,并将基辅夷为平地。著名的旅行家卡尔皮尼1246年抵达基辅时发现,全城仅剩下200间房屋,居民称为蒙古人的奴隶。基辅罗斯诸公国中只有位于西部山地的加利西亚公国、沃伦公国未受蒙古人统治。而这,就是今天西乌克兰的前身。天主教廷随之对二公国进行了教义渗透,从宗教上为乌克兰日后的对立埋下了纷争的火种。而另一部分基辅罗斯人向东北方向的密林中走去--密林一直是俄罗斯人的避难之所,与之前基辅罗斯东北部的人们汇合。而那里正好是基辅罗斯12世纪中分裂的产物,弗拉基米尔公国;而正是弗拉基米尔公国孕育了我们熟知的俄罗斯的前身--莫斯科大公国。因此,可以说,乌克兰这片土地上孕育了俄罗斯;而独立的西乌克兰随后被波兰、立陶宛瓜分,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这个时刻起,俄罗斯和乌克兰的羁绊,就埋下了。
①《罗斯名称的起源与古罗斯国家的形成》,齐嘉
②《往年纪事》,基辅罗斯·涅斯托尔
③《中世纪商贸之国可萨汗国的兴衰》,乔瑞
④《拜占庭与罗斯关系研究》,毛晨岚
⑤《马恩全集第四十四卷》,德·卡尔马克思
⑥《基辅罗斯的兴衰》,曹维安
【 在 figochen (大眼、小篷,得一可安天下) 的大作中提到: 】
: 作者的A站ID为“布哈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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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acfun.tv/v/ac1052274: 乌克兰地缘、历史、与现状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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