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马丁
左传充满了叙事细节与戏剧化的会晤,其结构相当复杂,以平行、交叠、重复的模式叙
述了具有相当长度的故事链。它的道德训诫倾向也常为人所称道。左传不是做出权威判
断或是教义问答式的诠释,而是让道德教训在叙事本身中展开,将历史与历史判断同时
呈现出来。将历史记载、叙事美学、教诲说服三者合一……
通过预言、倒叙,还有大量的对话,跨越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各种叙事线索常常扭合在
一起,并且在历史人物自己的思想、言语中反射出来。历史似乎不是由事件本身所推动
的,而是由历史主人公的思考与选择所推动的。在这种修辞框架中,冲突的结果本身远
不如其所表明的道德选择重要。这些选择通常在叙事的早期阶段就呈现出来,邀请读者
和历史人物一起做出预言,预判冲突的结果。在左传中,历史是一个道德的、可以预见
的世界,是一个社会秩序与礼仪秩序的世界。对这一秩序的违背是可以辨认的,其后果
也是可以预见的。成败与蛮力无关,而是取决于道德秩序及其外在呈现出来的礼仪形式
在何等程度上被遵循。违背秩序者、对普通民众冷酷无情者、漠视睿智忠告者,都在劫
难逃。作者从不直接介入道德判断,它们常常是隐含的,但进入左传世界的读者(精通
经典文本与道德准则的中国精英)都早已经预备遵从它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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