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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earn (秉烛堂主), 信区: Digest
标  题: 北朝经学史学习笔记一则
发信站: 水木社区 (Fri Oct 24 23:53:27 2014), 站内

近日蒙@Emprieo赐大作，内容精彩到不忍剧透，请各位迅速抢购……

受才学所限，大作其它内容不提，禁不住再借此机会东拉西扯的说说我联系西方同时期
历史的看法。

序里有段话：“汉魏经学对于当时日渐明显的民族融合和冲突问题，缺乏应有的思辨深
度和清醒认识，亦是汉魏经学家不能完全回避的责任。……我们固然可以很轻巧的抨击
当时的经学缺乏某种应变性而固执地坚持某种陈旧的夷夏之辨，但是却不能以同样的态
度回避在民族融合的大潮流中北朝的儒者又是如何苦心积虑的调整自己的经学主张，以
满足民族之间相互激荡而迸发的新的文化诉求。……北朝经学之于北朝的政治和社会风
貌，二者之间的相互影响是复杂的……”

如果把汉魏经学置换为基督教，北朝置换为西罗马帝国，再来看这段话，或许会有新的
理解。基督教（尼西亚大公会确立的三一正统派）之所以能够在罗马帝国垮台后为西欧
各蛮族所遵奉，正是由于它一方面继承了帝国的政治资源，另一方面针对希腊罗马古典
社会复杂精巧的文化进行了形式化、信仰化、简化、普及化。人们常喜欢举的一个例子
是：在罗马帝国前期，西欧外省如高卢的普通群众，懂拉丁语的不多，拉丁语的真正普
及（而且是以极其简单粗俗的形式）是帝国末期由基督教传教士做的工作。古代文化即
使在帝国境内的群众中尚且如此，更何况蛮族了。北朝经学在永嘉之乱以后，大概就是
这么个状况。新柏拉图主义和诺斯替派，和魏晋玄学一样，在“神州陆沉”的大背景下
早已不合时宜了。

一方面，蛮族所能理解的必然是最简化的古代文化遗产，另一方面，对先代帝国文明的
无限依恋，文化遗产重新依赖于家族血统的传承方式，以及形式化（礼仪化，宗教化）
的倾向，又使北朝经学抱残守旧、循规蹈矩成为一种必然的历史趋势。当5-7世纪以格利
高里一世为代表的历代教皇面对哥特人、匈人、伦巴德人一波波的冲击时，其情形与崔
卢郑李们又何其相似？波伊修斯和格利高里一世都是罗马大贵族之后，当他们身兼古代
血统和文化的最后代表，面对蛮族君王时，他们和崔浩、苏绰的感受是否同样复杂呢？
那么他们现在要做的，恐怕不是简单的“满足民族之间相互激荡而迸发的新的文化诉求
”这么看似顺理成章的事了。而“固执地坚持某种陈旧的夷夏之辨”，或许正有更多的
合理性。要知道，4-8世纪西罗马帝国的主要矛盾，不是所谓蛮族和帝国之间的国家民族
矛盾，而是信尼西亚三一派的罗马居民（以及法兰克人）与信阿里乌斯派的哥特人、汪
达尔人等之间的宗教矛盾，这场“内战”持续了300年，造就了所谓“黑暗时代”，而尼
西亚三一派与阿里乌斯派的教义之争（看似吹毛求疵之事）却正是当时双方的人们认为
必须坚持的“某种陈旧的夷夏之辨”。

当文明处在这一阶段的时候，和动物一样，它会显出某种收缩、冬眠之态，而一种保守
的基督教或经学则会是它最坚固的一层保护壳。南北士族生活风格的巨大反差正是夏天
与冬天的反差。王慧龙入北后的生活，与一个西方修道士几乎没什么差别，而他的后代
将充满唐朝的舞台（对比同时期子嗣众多的南朝王谢的下场）。假设同时期的本尼迪克
特修道院运动传到中国的话，我想甚至比佛教更有可能为北朝士族所借鉴。下一个文明
的希望在北朝，正如罗马教皇们在8世纪逐渐认识到的一样，他们下一个文明的希望在西
方，而不是仍然辉煌着的君士坦丁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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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bearn FROM 222.131.5.*
FROM 222.131.5.*

北齐的崔、祖、杨等也混得不错啊
关西士族最终胜出跟邙山之战输光鲜卑赌本有莫大关系，北齐的六镇鲜卑一直很强大，整个北齐史就是皇帝和勋贵乃至皇族的斗争史

【 在 forgauss 的大作中提到: 】
: 北朝儒学的盛行，宇文泰功劳很大吧。
: 毕竟此人出身部落首领家族，自幼教育水平较高，也推崇儒学。
: 如果是高欢、侯景之流的最终统一北方，文化上可能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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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124.88.226.1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