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军校讲师不能说的秘密：我父亲当年自愿加入日军
“当时台湾人是日本的子民，他们是为祖国而战的。”他还认为，台湾加入中国大陆的八年抗战之说，是不成立的。
Minnie Chan
2015年9月15日 早上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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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军校退休讲师李胜利有一个秘密，藏了数十年，直到最近才不得向家人告白，但他的妻子仍然未能完全释怀。
今年6月，李胜利向太太和女儿坦言，其父在二战期间自愿加入日军。他决定说出这个真相，皆因他准备将父亲战时最后一批遗物捐给内地一家博物馆。这些遗物包括军用毛毯、铜军章、气压计、军用背包等。
李胜利说：“现在必须向家人坦白，因为我决定与先父的遗物告别，将它们捐给昆明的云南省博物馆。因为我太太一家人非常痛恨日本人，所以我不得不一直守住这个秘密。 ”
他的女儿毅然接受这个事实，但他的妻子仍然无法接受，至今仍然认为那批遗物只是“一堆垃圾”。
李家与这场曾经席卷整个亚洲的战争颇有渊缘。因为李父当年集战争受害者﹑压逼者以及被殖民者于一身，直到今天，他们的一家人的生活仍然走不出战争阴霾。
李胜利的父亲李才根16岁加入日本殖民政府，在台南一个派出所工作。 1895年，满清政府在甲午战争中惨败，被迫将台湾割让予日本，台湾从此进入日治时期。
并非所有台湾人都接受这批外来统治者。山区的原住民便一度抵抗。但李胜利说，大多数台湾人后来都欢迎日本政府对当地作出的改变。
1940年，时年20岁的李才根加入“军属”--即日本以合约形式征用韩国及台湾人所组成的军团（韩国当时也由日本统治）。根据日本官方数字，1937至1945年间，共有126750名台湾人被征用为军队的非战斗人员；而1942至1945年间，有80433名士兵加入日军。 1944年秋，被征用的韩国人共有154907人。
台北天主教辅仁大学历史学家何思慎教授指出，当时许多韩国征兵都被调派至中国东北，加入关东军，参与当地战事。台湾人被征召后则被派到东南亚战线，因为日本殖民政不相信台湾人会愿意杀害同是中国人的大陆同胞。
日本官方数据显示，共有30304名台湾人在战争中丧生。他们的名字都列在靖国神社里，其中一人是台湾前总统李登辉的兄长李登钦。
李才根在台湾任职非战斗人员，1945年初被送去日本留学。几个月后，日本天皇裕仁宣布战争结束，李才根也就返回台湾。
战后，几千名日本人仍然留在台湾，当中大多数是农业及工业专家，因为国民党需要他们一起建设台湾，变相加深了台湾本土人与留台日本的关系。
（左上）李才根（最右）与其他“军属”成员摄于1940年。 （右上）李才根与李胜利父子摄于1955年。 （左下）李才根的汉和字典。 （右下）李才根（右）身穿日军制服，摄于1943年。 （照片来源：李胜利提供 ）
这种情况在1949年出现变化。这一年，蒋介石率领的国民党军队在国共内战中失利，退守台湾，也带来一批战争移民，李胜利妻子的父母便在其中。他们认为祖国之的厄运是拜日本人所赐：因为是日军耗损了国民党的军力，令共产党得以坐大，最终决定了国共内战的结果。他们的女儿也承传了这种怨恨心理。
李胜利说：“他们原籍浙江诸暨，是宋朝显赫的杨家将后代。我妻子的祖父是当地名医，父亲是前国民党官员。但日本侵华导致国民党在1949年倒台，使他们失去了一切，只得逃到台湾。”
李胜利说，他的岳父母移居台湾后，发现许多当地人都十分钦敬日本人，因此他们很看不起台湾人。而国民党官员却被视为“外来者”、且贪污腐败。 1947年2月27日，台北一名检察人员打伤一名售卖私烟的女烟贩，触发“二二八事件”，更令当地人的反感演变成仇恨。
接下来的数周里，当地人公然发起抗争，国民党强硬镇压。接下来的“白色恐怖”时期历时近40年，期间被杀害的人数估计为1万至3万不等。李才根亲眼目睹了国民党军人当时的残暴行为。
国民党统治台湾初期，当地局势混乱，令日治时期显得相对和平安定。台湾国立政治大学教授丁树范说：“执掌台湾的国民党军队军纪松散，拒绝了解台湾的发展历史，以高压手段对待当地人，致使留在台岛的一些日本人得以浑水摸鱼，成功煽动起民众反对国民党的情绪，委实可惜。”
为了生存，李才根努力融入国民党统治下的政治环境。李胜利记得，小时候父亲努力跟他一起学习普通话：“由于父亲背景特殊，保守秘密是唯一的生存之道。对外他一概隐瞒自己的经历，把头盔、皮带和其他难以轻易保存的日本军用物资全都丢掉。”
他的母亲从来没有对儿子隐瞒丈夫与日军的关系，倒是父子俩从未直接谈过这个话题，直到李胜利年届40为止。
直到今天，台湾人对日本殖民统治的感受仍然复杂。今年8月，前总统李登辉不屑政府纪念日本战败70周年之举，认为这只是为了讨好北京。
他接受日本杂志《Voice》访问时表示，70年前，日本台湾曾经同为一国。
“当时台湾人是日本的子民，他们是为祖国而战的。”他还认为，台湾加入中国大陆的八年抗战之说，是不成立的。
李胜利对此的看法稍有不同：“我父亲生于日治时期，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被日本人洗了脑，并开始自我反省。他发现，日本人在殖民统治台湾50年期间，大规模向全台湾人灌输帝国主义和军国主义意识形态，其影响至今仍然存在。”
李才根当年向儿子举了好几个日本殖民政府如何向台湾人洗脑的例子，当中包括在1930年代脍炙人口，形容少女思春的闽南小调《望春风》改写成鼓吹台湾人参军，为天皇卖命的军歌；在台湾各地种植樱花树，要台湾年青人学习樱花那样武士道精神，随时准备为天皇献出宝贵的生命等等。
1990年，台湾当局准许部份居民回内地看望老家，时年70岁的李才根便去了江苏省南京市--即当年国民政府的首都，还去了安徽省的黄山。
回台湾时，他带回了黄山松，把这些北方植物种在自家后院，并向儿子说，他终于在黄山松上找到中国人的民族精神了！因为这些松树的树根可以深植入悬崖峭壁的裂缝内，只靠一点点泥土即可以生存，象征了中国人的精神本质。
李才根1996年去世，临终前留给儿子一句遗训：“到大陆去宣扬两岸文化交流。”
李胜利说：“父亲相信，欠缺沟通和文化差异，令台湾本土人和外省人之间产生误会、互相歧视。这也是如今国民党与民进党及其支持者发生政治冲突的根源所在。”
“他希望我能够承传他的遗愿，缓解两党之间的紧张气氛，并改善海峡两岸的关系。”
（翻译/Alison Yeung；编审/Nelson Ch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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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nie Ch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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