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阿拉伯通史
第十章 伊斯兰教——从服真主的意志的宗教
在闪族所发展的三大一神教中,伊斯兰教是最有特色的,跟伊斯兰教更接近的,是《
旧约》的犹太教,而不是《新约》的基督教。但是伊斯兰教与犹太教和基督教,都有
这样亲密的类缘,以致中世纪时代欧洲的和东方的许多基督教徒都认为伊斯兰教是基
督教的异端派,不是一种特殊的宗教。但丁在他所著的《神曲》一书中把穆罕默德安
置在地狱的第八圈第九沟里,跟“离间者”在一起。伊斯兰教逐渐发展成为一种独立
的、特殊的信仰体系。克而白和古莱氏,是这种新方向的决定性因素。
穆斯林的教义学家,把伊斯兰教的基本原理分成三类:伊曼(imān,宗教信仰)、仪
巴达特(‘ibādāt,宗教义务)、伊哈桑(ihsān,善行),这三条基本原则统称为宗
教(din)①。“真主所喜悦的宗教确是伊斯兰教”(3∶19)。
“伊曼”包括信真主、信他的天神、信他的经典、信他的使者、信末日。伊斯兰教首
要的、最重大的信条,是la ilāha illa-l-Lāh(“除真主外,别无神灵”)。在“
伊曼”中,真主的概念,居于最高的地位。穆斯林的教义学,实际上有百分之九十以
上,是讨论真主问题的。他是唯一的真宰。关于真主的独一,在《古兰经》第112章
里表白得最简明、最概括。真主是最高的实在,是先在的,是创造者(16∶3—17;2
∶28—29),是全知的,是全能的(13∶9—17;6∶59—62;6∶101—103;3∶26—27
),是自我存在的(2∶255;3∶2)。他有九十九个美名(al-asmā’al-husna①7∶180
)和九十九种德性。穆斯林的念珠有九十九颗珠子,正相当于真主的九十九个美名。
他的慈爱的德性(sifāt),为他的大能和尊严的德性所掩蔽(59∶22—24;7∶156)。
伊斯兰教(5∶5;6∶125,49∶14)是服从真主的意志的宗教。亚伯拉罕和他儿子接受
真主的考验,父亲企图把儿子献祭的行为,是用动词aslamā(他俩服从了,37∶103
)来表达的。穆罕默德把新宗教叫做伊斯兰教,显然是从这种行为得到启发的②。这
种坚决的一神教,是朴实的,对于超越物质界的存在的最高统治者,具有热忱的信仰
,伊斯兰教主要的力量,就寄存在这里面。伊斯兰教徒享有知足和达观的意识,这是
其它宗教信徒大半没有的。在穆斯林国家里,自杀案是很罕见的。
伊曼的第二信条认为穆罕默德是真主的使者(rasūl,7∶158;48∶29),是他的先知
(7∶157),是人民的警告者(35∶23—24),是一张很长的先知名单中的最后一名,是
他们的“封印”(33∶40),因而是最伟大的先知。在《古兰经》的教义学体系中,穆
罕默德只是一个凡人(18∶110,41∶6),他唯一的奇迹是《古兰经》的“伊耳查兹”
(i‘jāz,绝妙性)③;但无论在传说里、民间故事里、大众的信仰里,他都被赋予
一种超凡的灵气。他的宗教是极端讲实际的,充分地反映了这个宗教的创始人具有重
实践、讲效率的精神。伊斯兰不提出难以完成的理想,难得提出错综复杂的教义,没
有神秘圣礼,没有包括圣职授任、奉献和“使徒继承”的教士政治。
《古兰经》是真主的言语(kalām,9∶6;48∶15,参阅6∶115)。《古兰经》包含最
后的启示(17∶105—108;98∶3;44∶3;28∶52,53;46∶12),《古兰经》不是被
创造的。引证一节《古兰经》本文的时候,往往用“真主说”这个句子提出来。无论
在语音的、书法的复制方面和在语言的形式方面,《古兰经》跟天上的原型,是完全
一致的,同是永垂不朽的(56∶77—80;85∶21—22)。《古兰经》是最伟大的奇迹,
所有的人和精灵通力合作,也不能创作同样的妙文(17∶88)。
伊斯兰教在天使论中给迦伯利(即吉卜利勒)以最高的地位,他是启示的传达者(2∶97
)①,又是玄灵(16∶102;2∶87)和忠实的精神(26∶193)。作为上帝的使者,迦伯利
相当于希腊神话里的黑梅斯(Hermes)
罪恶不是道德方面的,就是礼节方面的。最恶劣的、不可饶怨的罪恶,是“什尔克”
(shirk),就是把其它的神灵同独一的真宰真主结合起来(4∶48,116)。说上帝有复
数,似乎是穆罕默德认为最憎恶的事情。在麦地那的各章里,不断地警告多神教徒,
他们将受到最后的判决(28∶62以下各节,21∶98以下各节)。在穆罕默德的意识中,
“信奉天经的人”②,即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大概不包括在多神教徒里,但是注释
家对于第98章第6节有不同的注释。
讨论末世论的部分,是《古兰经》中最动人的部分。第75章被称为复生章(al-qiyā
mah)。来世生活的实况,被着重地加以描写,被反复地提及的有报应日(15:35;82∶
15—18)、复生时(18∶21;22∶7;15∶85)、复生日(24∶24,25;31∶33)、实灾(
69∶1—2)等等名称。依照《古兰经》的描写,来世生活中有肉体上的痛苦和快乐,
这暗示着肉体的复生。
穆斯林的宗教义务,集中在伊斯兰教的五大纲领(arkān)①上。
第一个纲领是信仰的表白(shahādah,意思是作证),这个纲领概括为下列的信条:
la ilāha illa-l-Lāh;Muhammadum rasū-lu-l-Lāh(除真主外;别无神灵;穆罕
默德是真主的使者)②。穆斯林的婴儿初生的时候,首先听到的是这两句话;穆斯林
临终的时候,最后说出的也是这两句话。从初生到临终之间,再没有别的话象这两句
话讲得这样多了。宣礼员(muezzin,穆艾精)每天几次登宣礼塔高声宣礼的时候,也
要宣扬这个信条。伊斯兰教通常满足于口头的表白;任何人只要接受这个信条,当众
表白一次,名义上就是一个穆斯林。
忠实的穆斯林,每日要向着克而白礼拜五次③。礼拜是第二个纲领。当礼拜的时候(
假设没有因经纬度而发生的差别),对穆斯林世界作一次鸟瞰,就可以看到这样一个
奇观:由礼拜人构成的一连串的同心圆,都是由麦加的克而白辐射出去的,覆盖着一
个不断放宽的面积,从非洲西岸的塞拉利昂到马来西亚,从苏联的托博尔斯克到南非
的开普敦。
礼拜仪式的名称salāh,由阿拉伯的正字法(带有瓦五[wāw])可以看出是一个外来词
,是从阿拉马语借来的。倘若伊斯兰教以前有礼拜的仪式,那一定是无组织的、非正
式的。早期的启示里虽然奖励礼拜(87∶15),而且提出礼拜的要求(11∶115;17∶78
;30∶17—18),但是每日五次,每次各有一定的拜数,而且必须具备礼节上的清洁
条件(24∶56①;4∶43;5∶6),象这样的礼拜仪式,是在麦地那时期的启示中才规
定的。中间的礼拜(2∶238)是最后命令的。据布哈里的传说,在穆罕默德夜间旅行(
17∶1)访问第七层天的时候,真主命令每日礼拜五十次,后来经过屡次恳求,才改为
每日礼拜五次②。由第4章第43节的本文可以看出来,起初限制饮酒,后来严禁饮酒
,是为避免礼拜时神志不清。
礼拜的仪式,是一种法定的行为,大家都要用同样的立正、鞠躬和跪拜来履行它。参
加礼拜的人,必须具有法律上的清洁(tahārah),同时必须诵读阿拉伯语的《古兰经
》,不管他本国的语言是什么。礼拜的主要内容是纪念真主的尊名(62∶9;8∶45),
而不是再三的请愿和求乞③。词句简洁而含义丰富的“法谛海”章④,可与主祷文媲
美⑤,忠实的穆斯林,每日要在礼拜内重复这章经二十遍左右。这章经就成为被反复
诵读得次数最多的一个公式。应受加倍称赞的,是夜间志愿举行的礼拜(tahajjud,
17∶79;50∶39,40),因为那是分外之事(nāfilah)。
星期五(金曜日)中午的礼拜,是唯一的公众的礼拜(jum‘ah,聚礼, 62∶9),这是
所有成年男子都应当参加的。有些礼拜寺里,有为妇女保留的席位。聚礼的特点,是
宗教领袖(伊马木)所做的说教(khutbah),在说教里替国家元首祝福。这种聚礼的仪
式,是发源于犹太教的会堂礼拜,但是在后来的发展中,又受到基督教星期日礼拜的
影响。作为一种集体礼拜的典礼来说,聚礼的整齐、严肃和朴实,都是无比的。礼拜
的群众,在礼拜寺里自动排成整齐的横行,在行里严肃地立正,在伊马木的领导下,
准确地、恭敬地举行礼拜,这种情景,往往是动人的。作为一种训练的方法来说,这
种聚礼,对于骄傲自满的、个人主义的游牧民族,一定有过重大的价值。这种仪式,
在他们的心中培养了社会平等的观念和团结一致的意识。这种仪式,促进了教胞之间
的兄弟关系,穆罕默德的宗教,在教义上就用这种兄弟关系取代了血缘关系。礼拜的
场地,就这样变成了“伊斯兰教的第一个练兵场”。
“宰卡”(zakāh, 意思是法定的施舍)①原来规定为一种自觉自愿的慈善行为(2∶
215,219,261—269,271—274),后来发展成为一种包括货币、牲畜、谷物、果品
和商品的财产税。在《古兰经》里,“宰卡”和“赛拉”(礼拜) 是相提并论的(9∶
5;2∶43,83,110等节)。年轻的伊斯兰国家,通过正规的官吏,征收“宰卡”,由
中央财政部管理,用来维持贫民的生活,修建清真寺,支付政府的开支(9∶60)。“
宰卡”这个词,也是发源于阿拉马语,比“赛德格”的含义更确定些,“赛德格”是
随意的,是指一般的施舍。“宰卡”是一种纯粹的宗派的制度,包含着征收来的施舍
,而这种施舍,只在穆斯林中间分配。“宰卡”的基本原则,与什一税(‘ushr,欧
什尔)相符合,据普林尼的考证②,南方的阿拉比亚商人,在出卖自己的香料之前,
必须把十分之一的香料献给他们的神灵。各种财产的税率,是不相同的,必须依照“
费格海”(fiqh,教律)的规定,但通常的标准,是 2.5%。甚至士兵的津贴,也不例
外。近年来,随着纯粹的伊斯兰教国家的瓦解,“宰卡” 的缴纳又听凭穆斯林的天
良了。“宰卡”是伊斯兰教的第三个纲领。
在麦地那时期的启示里虽然屡次规定了赎罪的斋戒(58∶4;19∶26;4∶92;2∶183
—7),但是规定赖麦丹月为斋月,却只提过一次(2∶185)。赖麦丹月在伊斯兰教以前
可能是一个圣洁的月分,伊斯兰教定此月为斋月,是因为在这个月里开始降示《古兰
经》(2∶185),伯德尔战役又是在这个月里获得大胜的。斋戒是自黎明到日落,整天
戒除饮食和性交(2∶187)。在现代的穆斯林国家,政府或平民对不斋戒的信徒使用暴
力的例子,不是没有的。
我们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在伊斯兰教以前,信奉邪教的阿拉比亚有斋戒的任何习俗,
但是在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中,这种制度当然是早已建立起来了(《马太福音》4∶2
,《申命记》9∶9)。伊本·希沙木说,在蒙昧时代,古莱氏人每年到希拉山上去住
一个月,实行忏悔(tahannuth)①。 穆罕默德到了麦地那以后,在规定赖麦丹月为斋
月之前,他显然是以穆哈兰月②初十日(‘ashūrā’)为斋戒日;这是他跟犹太人学
来的③。在麦加时期的启示里,斋戒(sawm)这个词只出现过一次,而且显然是当沉默
解释的。
朝觐(hajj,哈只,3∶97;2∶189,196—203;5∶1—2,96)是伊斯兰教的第五个纲
领,也是最后一个纲领。每个穆斯林,不分性别,只要身体健康,旅途安全,能自备
旅费,而且家属的生活有着落,平生必须到麦加去,在指定的时间内,集体访问圣地
一次。这叫做大朝(哈只)。至于小朝(‘Umrah,欧木赖),随时都可以举行,个人也
可以举行。
朝觐者(hājj,哈只①)以受戒者(muhrim,不穿缝成的衣服)的身份进入圣地,绕克
而白环行七周(tawāf),然后在附近的赛法和麦尔瓦两个丘陵之间奔走七趟(sa‘y)
②。朝觐的主要功课是进驻阿赖法③,那是在回历十二月初九日举行的。初九日,白
天在阿赖法停留(wuqūf),晚上在木兹德里法停留,初十日早晨在米那停留。这几处
都是在麦加东郊的圣地。初九日到初十日在前往米那山谷的途中,在哲木赖特·阿格
伯投掷小石子。初十日在米那宰牲,宰一只骆驼或牛或羊(22∶34—37),这就是全世
界穆斯林共同庆祝的宰牲节(■,d al-Adhā,俗名‘Id al-Qurbān,古尔班节)。
至此,全部仪式正式结束了。剃头或剪发后,脱下戒衣,穿上俗衣。在受戒的期间,
朝觐者不得修饰、争吵、行房、宰牲、狩猎、拔草、折树。
朝觐圣地,是闪族古老的制度④。在《旧约》里可以找到这种制度的反响(《出埃及
记》23∶14,17;34∶22—23;《撒母耳记》上1∶3)。这种制度,可能起源于太阳
崇拜,这种仪式恰在秋分时节举行,是向暴虐的太阳告别,欢迎使土地肥沃的雷神古
宰哈(Quzah)。 在伊斯兰教以前的时期,在北部阿拉比亚举行一年一度的集市,集市
后接着在十二月朝觐克而白和阿赖法。回历7年,穆罕默德采取了古代朝觐的仪式,
而加以伊斯兰化,使仪式集中在克而白和阿赖法。在这些仪式中,伊斯兰教接受伊斯
兰教以前时期阿拉比亚的遗产最多。据列弗阿特的传说①,当日有一个游牧人做完绕
克而白而环行的仪式后,用阿拉伯方言重复了这几句话:“天房的主啊!我声明我已
来了。你不要说我没有来。请你饶恕我,饶恕我的父亲,如果你愿意的话。否则,请
你饶恕我,即使你不愿意,因为我已经完成了我的朝觐,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②
经常不断地有哈只旅行团,从塞内加尔、利比里亚、尼日利亚,穿过非洲,不断向东
移动,团员的人数,沿途逐渐增加。有步行的,也有骑骆驼的。大多数是男人,但是
也有少数妇女和儿童。他们沿途做买卖,乞讨,一直旅行到高贵的麦加和光辉的麦地
那。有些人倒毙在路旁,成为殉教者;生存者终于到达红海西岸的一个港口,小船把
他们渡到彼岸。但是,比较大的四个驼队,是从也门、伊拉克、叙利亚和埃及出发的
。这些国家,惯于每年各派一个麦哈米勒(mahmil,意思是轿子)由本国的驼队护送到
麦加去,作为本国威望的象征。麦哈米勒是装饰得很华丽的一个驼轿,由一只骆驼驮
着,骆驼由人牵着在驼队前面走,没有人骑在上面。这种麦哈米勒,自十三世纪以来
就由穆斯林各国的君主每年派人送到麦加去,因为他们都切望显示自己国家的独立,
都愿意证明自己真是圣地的保护者。根据流行的传说,埃及艾优卜王朝某王的王后舍
哲尔·杜尔,在十三世纪中叶首先想出“麦哈米勒”的办法。但是,根据几种早期的
著作①,创始这种成规的是伍麦叶王朝驻伊拉克的总督,赫赫有名的哈查只(714年卒
)。不管这种传说哪一个是正确的,十分明显,只是因为埃及奴隶王朝的拜伯尔斯(1260
—1277年)曾十分隆重地庆祝派遣麦哈米勒的典礼,所以这种习俗才建立在一个坚实
的基础上②。在新近的年代里,叙利亚的和埃及的驼队,是华美著称的。第一次世界
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之间,每年朝觐天房者的平均人数,大约是十七万二千人。此
后不断增多,到六十年代中期达到一百万,其中埃及人和巴基斯坦人最多。清教徒的
伊本·赛欧德把这种麦哈米勒当作异教的东西废除掉了。在发现石油之前,朝觐者的
费用原是希贾兹岁入的主要来源。
千余年来,朝觐圣地的制度,对于团结全世界的穆斯林,起了重大的作用,对于联系
各种不同的教派,发生了最有效的纽带作用。这种制度几乎使每个有能力的穆斯林,
平生都做一次长途旅行。人数这样多的教胞,从四面八方到圣地来聚会一起,究竟会
发生什么社会化的影响,这是不易充分估计的。这种制度使黑种人、柏柏尔人、中国
人、波斯人、叙利亚人、突厥人、阿拉伯人——富足的、贫穷的、高级的、低级的—
—在共同的宗教信仰的基础上,汇合在一起,和睦相处。就摧毁种族、肤色、民族之
间的重重障碍来说,在世界各大宗教之中,伊斯兰教似乎已获得最大的成功,至少在
穆斯林的范围内是这样的。只有在信徒与非信徒之间,划了一条线。每年一次哈只的
聚会,对于获得这种结果,无疑是有很大贡献的。有许多哈只,是来自偏僻的地方,
现代化的交通工具还没有把那些地方跟圣地联系起来,在那些地方,报纸的声音还没
有成为有生气的声音,在朝觐期间对那些哈只进行教派的宣传,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例如北非的赛奴西运动的发起和推广,就应归功于朝觐所提供的机会。
只哈德(jihād,圣战①)的义务(2∶190—194)最少是被穆斯林的一个教派,哈列哲
教派,提升到伊斯兰教的第六种纲领的地位。伊斯兰教发展成为世界上的一大势力,
要归功于这条教律。哈里发的主要任务之一,是把伊斯兰教地区(dar al-Islām)和
战争地区(dār al-■arb)之间地理的隔墙继续往后推。这种把世界截然分为和平之
乡与战争之乡的主张,同苏俄的共产主义理论是有相似之处的。但是在最近的这些年
里,只哈德在穆斯林世界已得不到那么多人的支持了,这主要是由于伊斯兰教已传播
很广。现在,伊斯兰教生活于许多外国政府的保护之下,那些政府,有强大得不易推
翻的,有友好得不必推翻的①。1914年秋季,最后发出这样的呼吁的,是奥斯曼土耳
其素丹②兼哈里发穆罕默德·赖沙德,他号召全世界的穆斯林一致奋起,跟非穆斯林
作斗争,这个呼吁遭到了绝对的失败。
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条是信仰善恶的前定(9:51;3:140;35:2),这是一个千百年来在
穆斯林思想和行为中起主导作用的因素。
上面所讨论的这些宗教的义务(‘ibādāt,仪巴达特),构成了伊斯兰教的基础。但
是《古兰经》的命令并不是只规定了这些义务。行善(i■sān)也是《古兰经》所规
定的。在穆斯林世界,公德和私德的规范,都具有宗教的性质。从根本上来说,由穆
罕默德传达的真主的旨意决定什么是正确的(■alāl,哈拉勒,意思是准许的、合法
的),什么是错误的(■arām,哈拉木,意思是违禁的、非法的)。在阿拉比亚宗教的
历史发展中,伊斯兰教首先要求个人的信仰和个人的道德(53:38—41;31:34)。在
伦理行为的领域中,伊斯兰教以宗教的道德情谊代替了血统的种族情谊。在人类的德
行方面,伊斯兰教以“宰卡”的方式,谆谆地以仁爱嘱咐人们。《古兰经》里有许多
节文(如 2:177;3:92,104,114—115;4: 40; 17:26),比《旧约》中最优美
的教训(如《阿摩司》5:23—24;《何西阿》6:6;《弥迦书》6:6—8)优越得多,
在这些节文里,伊斯兰教的伦理理想被明白地提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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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参阅 al-Shahrastāni,al-Milal w-al-Nihal,ed.Cureton(London,1842—1846
),p.27。
① Al-Ghazzāli,al-Maqsad al-Asna,2nd ed.(Cairo,1324),pp.12以下;Baghawi
,Masābih,vol.i,pp.96—97。
② C.C.Torrey,The Jewish Foundation of Islam(New York,1933),pp.90,102
以下。
③ 《古兰经》文体的优美,构成它的绝妙性(13∶27—30,17∶88—89)。参阅ibn-
Hazm,al-Fasl fi al-Milal w-al-Ahwā’w-al-Nihal,vol.iii(Cairo,1347),pp
.10—14;al-Suy■ti,al-Itqān fi‘Ulūm al-Qur’ān(Cairo,1925),vol.ii
,pp.116—125。
① 本章明白地断言迦伯利是启示的媒介,参阅 81∶19—21;53∶5—7。
② H.Lammens, L’Islam:croyances et institutions(Beirūt,1926),p.62,
l.17;p.219,l.7。
① 旧译五功。——译者
② 旧译“万物非主,惟有真主;穆罕默德是主钦使。”这就是“清真言”(al-kalim
-ah al-Tayyibab)。——译者
③ 五次:黎明、正午、午后、傍晚和夜间。
① 参看《旧约:诗篇》55∶17。
② Sahīh,vol.i,pp.85以下;参阅《旧约:创世记》18∶23—33。
③ 非规定的、私下的几个人的祈祷叫做“杜阿”(du‘ā’),不可与正式的礼拜混
为一谈。
④ 法谛海章(开端章)是《古兰经》首章。——译者
⑤ 主祷文据说是指耶稣基督所传授的祈祷文(《新约:马太福音》6∶9,13)。——
译者
① 旧译天课。——译者
② Pliny,Bk.XII,ch.32。
① Sirah,pp.151—152。
② 回历正月。——译者
③ Bukhāri,vol.ii,p.208;《利未记》16∶29。
① 哈只是朝觐天房者的名称,通常拼写成 hadji或hajji,“哈只”是明朝的译名。
——译者
② 根据传说,哈介尔(Hagar,夏甲)为了替口渴的儿子易司马仪寻找泉水,曾在这个
地方来回奔走,现在穆斯林们举行这个奔走的仪式,就是为了纪念这件事的。
③ 阿赖法(‘Arafah) 是河谷的名称,阿赖法特(‘Arafāt)是山的名称(见 Rif‘at
,Mir‘āt,vol.i,p.44),但是这两个名称是可以互换的。
④ W.Robertson Smith,Lectures on the Religion of the Semites,3rd ed.byS
.A.Cook(London,1927),pp.80,276。
① Vol.i,35。
② vol.i,p.35。这位作者还谈到,他无意中听到一个贝杜因妇人对克而白说:“莱
伊拉太太!如果你把充足的雨水送到我那个地区,因而获得丰收,我拿一瓶奶油来,
给你搽头发。”另外一个贝杜因妇女听了这句话,就问她说:“你真的要拿一瓶奶油
来给她么?”她答道:“别作声!我在愚弄她呢。她真叫我那个地区下雨,我什么也
不拿来给她。”
① Ibn-Qutaybah,Ma‘ārif,p.274,Yāqūt,Buldān,vol.iv,p.886,1.6;
ibnRustah, p.192;al-Suyūti,al-Kanz al-Madfūn(Būlāq,1288),p.68。
② Suyūti,Husn,vol.ii,p.74;参阅al-Maqrīzi,al-Mawā‘iz w-al-I‘tib
ār,ed. Gaston Wiet(Cairo,1922),vol.iii,p.300;al-Sulūk fi Ma‘rifat
Duwal al-Mulūk,tr. M.Quatremère,Histoire des sultans mamlouks de l’
E■ypte(Paris,1845) vol.i.(pt.1),pp.149—150.Mahmil,鲁韦来部族的markab
(轿子),《旧约》里的约柜(《旧约:出埃及记》25∶10;37∶1。《旧约:约书
亚记》3∶15;4∶11),都可以上溯到同一个古老的闪族的根源。
① 在理论上说,穆斯林是没有非宗教战争的。
① 在两次世界大战之后,自几内亚到印度尼西亚的所有伊斯兰国家,已先后挣脱帝
国主义的枷锁而独立。著者的谬论,在历史事实的面前,是不攻自破的。——译者
② “Sultan”旧译“苏丹”,与地名“Sudan”(苏丹)容易混淆,译音也不很准确,
现在改译“素丹”,这是中国最古老的而且是比较正确的译名。见宋赵汝■《诸蕃志
》和宋周去非《岭外代答》。——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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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18.244.240.*
第十一章 征服、扩张和殖民的时期
公元632—661年
正统的哈理发
1.艾卜·伯克尔 632—634年
2.欧麦尔 634—644年
3.奥斯曼 644—656年
4.阿里 656—661年
穆罕默德在世的时候,先知、立法者、宗教领袖、裁判长、司令官、国家元首等职务
,都是由他个人兼任的。但是现在穆罕默德已经去世了,谁来替他执行这些职务呢?
谁来做他的哈里发(khali-fah,caliph,继任者)呢?穆罕默德是最后的,也是最伟
大的先知,他把最后的天命(dispensation)传给人类,就这种精神的任务来说,显然
没有任何人能做他的继任者。
先知没有遗留下儿子。他的几个儿女都在他之前去世了,只剩下他的女儿法帖梅,阿
里的妻子。阿拉伯首领或族长的地位,又不完全是世袭的;大多数是依照本部族中资
历的深浅,而选举出来的。所以,即使他的儿子们不在他之前早已去世,这个问题也
不一定会很容易地解决。穆罕默德又没有明白地指定一个继任者。因此,继任者的问
题是伊斯兰教所面临的第一个问题。这仍然是一个现实的问题。1924年3月,即在取
消君主制度之后十六个月的时候,凯末尔派土耳其人废除了君士坦丁堡的奥斯曼哈里
发制度,当时的哈里发是阿卜杜勒·麦吉德二世,随后,在开罗和麦加召开过几次泛
伊斯兰教代表大会,来决定先知的合法的继任人,但是,全都失败了。用卓绝的宗教
史家沙拉斯塔尼(1153年卒)的话来说:“伊斯兰教中从没有比哈里发问题更引起流血
的问题了。”①
一个重大问题交给群众去作出决定的时候,往往发生混乱;穆罕默德去世后,接着就
发生了几个党派之间的冲突。第一派是迁士派(muhājirūn)。他们说,他们是先知
的部族,是首先承认他的使命的,所以,先知的继任者应当由他们中间选出。第二派
是辅士派(ansār)。他们说,倘若他们没有给穆罕默德和初生的伊斯兰教以避难所,
那末,二者都不能生存,所以,先知的继任者应当由他们中间选出。后来,这两派合
并起来,组成圣门弟子团(■a■ābah)。第三派是合法主义者(a■■āb al-na■■
w-al-ta‘yin)。依照他们的推论,真主和穆罕默德都不致于让选民们凭着一时的兴
致,随便决定信士大众的问题,因此,必须做出明白的规定,推定特别人物,来继任
穆罕默德。阿里既是先知的堂弟,又是他仅存的女儿法帖梅的丈夫,而且是资历最深
的两三名信徒之一,因此他们就选定他做唯一合法的继任者。这一派反对选举的原则
,坚持统治的神权。最后的但不是最小的一派,是古莱氏的贵族伍麦叶人。在伊斯兰
教以前的时代,他们掌握了政治、军事和经济的大权(但是,他们是最后表白信奉伊
斯兰教的)。他们是后来才维护自己的继任权利的。他们的首领艾卜·素福彦曾经带
头反对先知,直到麦加陷落以后,他们才入教。
第一派胜利了。年高德劭的艾卜·伯克尔,当选了哈里发,他是先知的岳父,是资历
最深的三、四名信徒之一,他接受了集合在一起的领袖们忠顺的誓言(bay‘ah)。这
或许是预先计划好的。参与这种计划的是欧麦尔·伊本·赫塔卜、艾卜·欧拜德·伊
本·哲拉哈和他本人。他们是掌握初期伊斯兰教命运的三人小组。
艾卜·伯克尔是四位正统派哈里发(al—Khulafā’al—rāshi—dūn)中的头一位,
其余的三位是欧麦尔、奥斯曼和阿里。在正统派哈里发的时期,先知生活的灯台,不
断放出光芒,照亮了四位哈里发的思想和行为。这四位哈里发,都是先知亲密的伙伴
,又都是他的亲戚。他们都住在先知最后内阁的所在地麦地那,只有最后的一位哈里
发阿里,选择伊拉克的库法城做他的首都。
艾卜·伯克尔在任哈里发的简短时期(632—634年),差不多完全忙于讨伐变节(riddah
)者的各次战役。据阿拉伯编年史家的记载,除希贾兹外,整个阿拉比亚,虽然曾经
接受了伊斯兰教,承认了先知的政权,但是在他去世后,就与新建立的政府绝交,而
跟随了一些本地的伪先知。事实是这样的,由于交通不便,完全缺乏有组织的传教活
动方法,而时间又很短促,先知在世的时候,真正表自信奉伊斯兰教,或者承认先知
的统治的地区,还不到阿拉伯半岛的三分之一。甚至连先知进行活动的希贾兹地区,
也是在他去世之前一两年,才全部伊斯兰化的。相传有许多代表团(wufūd)曾到麦地
那来表示服从先知的领导,但是那不能代表整个的阿拉比亚,而且在那个时代,某个
部族变成穆斯林,只是说那个部族的旅长信奉了伊斯兰教。
在也门、叶麻麦和阿曼,有许多部族对于向麦地那缴纳“宰卡”表示厌恶。他们以先
知的去世为借口,拒绝缴纳“宰卡”。嫉妒希贾兹首府新兴的领导权,也是一个基本
的动机。作为阿拉比亚生活特点的各种旧的离心力,又再发生充分的作用了。
但是艾卜·伯克尔的态度很强硬,他坚决地要求变节者无条件地投降,否则就会遭到
毁灭①。哈立德·伊本·韦立德是这些战役的英雄。在六个月内,他迫使中部阿拉比
亚的各部族都投降了。首先他击败了泰伊族,再先后击败艾赛德族和盖特方族,这两
个部族的伪先知是泰勒哈,穆斯林们用嘲笑的态度称他为突莱以哈②;最后击败叶麻
麦地方的哈尼法族,他们集合在伪先知穆赛里麦的旗帜下,这个伪先知的名字是以指
小名词的形式很可笑地出现于阿拉伯编年史上的。穆赛里麦曾作过顽强的抗拒。他为
了自己宗教的和世俗的利益而同赛查哈结合起来。赛查哈或许是一个基督教徒,她是
台米木族的女先知和占卜者,穆赛里麦跟她结了婚。穆赛里麦统率了四万人,相传他
曾击溃了穆斯林的两支大军,直到哈立德·伊本·韦立德统率第三支军队到来,才把
他击败了。在哈立德统率的第三支军队里,有许多人能背诵全部《古兰经》,他们在
此次战役中牺牲了,使《古兰经》知识的流传遭到了危险。其他的部队,由别的穆斯
林的将领指挥,都获得了不同程度的胜利③,那些部队是在巴林、阿曼、哈达拉毛、
也门等地作战的。也门人曾承认了伪先知艾斯瓦德。讨伐变节者的战役,与其说是用
武力迫使变节者留在伊斯兰教的范围内——这是阿拉伯历史家的意见——不如说是把
还没有入教的人拉入伊斯兰教。
现在,阿拉伯半岛借着哈立德的宝剑被统一在艾卜·伯克尔的旗帜之下了。阿拉比亚
必先征服自己,然后才能征服世界。在先知去世后,才几个月的工夫,这些内战就把
阿拉比亚改变成一个武装阵营,这种内战所激起的精力,必须找到新的出路;从有组
织的战役中新近获得的技术,必须使用到别的地方去。许多部族现在已经集合在名义
上共同的社会里。这些部族的好战精神,必须找到新的发挥途径。
后期古代史上有两件根本的大事件,第一是条顿人的迁移,这一事件造成了古老的罗
马帝国的瓦解;第二是阿拉伯人的出征,这一事件消灭了波斯帝国,而且震动了拜占
廷帝国的基础。阿拉伯人的出征,到占领西班牙而登峰造极,成为中世纪开端的里程
碑①。在公元七世纪四十年代,假若有人敢于对人预言说:直到现在还未开化的、默
默无闻的阿拉比亚地方,有一股从未听到过、从未看见过的力量,将在二、三十年后
突然出现,猛攻当代的两大世界强国,而成为其中之一(萨珊帝国)的继承者,同时夺
取另一个帝国(拜占廷帝国)最富饶的几个省区,那末,他一定会被称为疯子。但是后
来发生的事情,果然是那样的。阿拉比亚本来是一个不毛之地,但是在先知去世后不
久,这个荒岛好象着了魔术一样,突然变成了英雄的苗圃。那些英雄,无论从数量或
质量来说,都是罕有的。哈立德·伊本·韦立德和阿慕尔·伊本·阿绥在伊拉克、波
斯、叙利亚和埃及各战役中所取得的辉煌战果,可以称为世界战争史上第一流的战果
,可以跟拿破仑、汉尼拔和亚历山大的战果媲美。
互相敌对的拜占廷人和萨珊人,在好几个世代中进行互相残杀的战争,因而大伤元气
;因为战争的需要而强征苛捐重税,使人民贫困到无以为生,从而大大损伤了他们的
忠义感;在叙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特别是在边疆上,阿拉比亚各部族早已归化;由
于基督教教会宗派的存在,结果在叙利亚和埃及建立了一性派教会,在伊拉克和波斯
建立了聂斯脱利教会,这两个教派都遭受正教的迫害——所有这些原因,都为阿拉比
亚军队神速的进展铺平了道路。拜占廷人在边疆上的堡垒,早已疏于防备。在摩耳台
(即古代的莫阿卜)击败先知所派遣的纵队(629年9月)之后,希拉克略对于死海南边和
麦地那—加宰道上的叙利亚阿拉伯各部族停发一向按期发放的补助金①。在叙利亚和
巴勒斯坦的闪族居民和埃及的含族居民看来,新来的阿拉比亚人,比那些讨厌的、压
迫人的霸王要亲近得多。实际上,穆斯林的出征,可以看做是古老的近东恢复其早已
丧失的领土。在伊斯兰教的刺激下,经过西方统治了千余年的东方现在觉醒了,重新
要求自己的权利了。而且,新征服者所征收的赋税,比旧征服者所勒索的轻得多;被
征服者现在有更多的自由,去从事于自己的宗教业务,而不象过去那样横遭干涉了。
阿拉比亚人自己呢,他们代表着一种精神充沛、生气蓬勃的种族,他们为新的热情所
鼓舞,为征服的意志所贯注,他们因新宗教的谆谆教诲,而绝对蔑视死亡,在战争中
奋不顾身。但是,他们的似乎奇迹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他们在西亚和北非
辽阔的草原上使用了新的战术,即使用了骑马和骑驼的骑兵,罗马人对于这种战术,
完全是门外汉。
在阿拉伯语的史料里,伊斯兰教运动,被教义学家解释成完全是或主要是宗教运动,
而不重视作为基础的经济原因。还有与此相符合的、同样不可信的假设,却被许多基
督教徒信以为真。这个假设说,阿拉比亚的穆斯林,左手拿着《古兰经》,右手拿着
宝剑,强迫别人选择二者之一。在阿拉伯半岛外,特别是对于信奉经典的人(ahl al
-kitāb,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来说,还有第三条路可走,那就是缴纳人丁税。从
征服者的观点来看,选择人丁税是比选择《古兰经》和宝剑,还要受欢迎的。“不信
真主和末日、不遵真主和天使的戒律、不奉其教的人,即曾受天经的人,你们当与他
们作战,直到他们规规矩矩地缴纳人丁税。”(9:29)后来因为环境的需要,曾向祆
教徒和信邪教的柏柏尔人和突厥人提出这第三种选择;在此类情况下,理论让位给权
宜主义。伊斯兰教曾提供一个新的口号、一个方便的旗帜和一个党派的口令。对于以
前从未团结起来的、各色各样的民众,伊斯兰教无疑地起了团结粘合作用,而且供给
了一部分推动力。但是,这不能充分地说明这些出征的行动。许许多多贝杜因部族所
以离开荒凉的故乡,到北方肥沃的地方去征战,不是因宗教的狂热,却是因经济的需
要,而当日出征的军队,大半是从贝杜因人中间招募来的。热望来生进入天堂,对某
些人固然是一个吸引力,但是肥沃的新月地区文明国的舒适和奢侈,对于很多人也有
同样强大的吸引力。
出征的经济原因,是凯塔尼①、白克尔②和其他现代的学者研究出来的,但是古代的
阿拉伯编年史家也不是完全不知道。编写出征史的最审慎的史学家白拉左里曾宣布说
,为招募新兵去参加叙利亚战争,艾卜·伯克尔“曾写信给麦加、塔伊夫和也门的人
民以及纳季德和希贾兹的全体阿拉比亚人,号召他们参加‘圣战’,而且鼓舞他们参
战和从希腊人手中夺取战利品的欲望③”。反抗阿拉伯入侵部队的波斯司令鲁斯特木
曾对穆斯林的使节说过下面的话:“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是由于生计困难和穷困,没
有别的办法,才来干这种勾当的。”①艾卜·太马木的《坚贞诗集》里②有下面的诗
句言简意赅地说明了这个问题:
你抛弃自己的故乡,
不是为了寻找天堂,
却是那面包和椰枣,
把你吸引到了远方。
从适当的背景来观察,伊斯兰教的扩张,标志着从荒凉的沙漠地区,逐渐渗入附近肥
沃的新月地区这一长期进程中的最末一个阶段,这是闪族最后一次大迁移。
编年史家都是根据后来的事态发展,去考察出征的事件的。他们要我们相信,这些战
役是由头几位哈里发,特别是艾卜·伯克尔和欧麦尔,依照事前周密制订的计划而英
明领导的。历史上重大事件的发展过程,只有很少是发动者所预见到的。那些战役,
与其说完全是深思熟虑的和冷静计划的结果,不如说是为了给各部族的好战精神找出
路,因为那些部族不能再兴起内战,自相残杀了。他们参加各种侵略的目的,是为了
夺取战利品,而不是为了取得永久的立足地。但是,事态发展下去,就连发动者也无
法控制了。当战士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时候,这个运动就越来越势不可遏
。于是,有计划的战役开始,而阿拉伯帝国的创建,就必然随着到来了。阿拉伯帝国
的创建,与其说应归功于早期的计划,不如说是当前形势的逻辑的发展。
依照教义学家的观点,伊斯兰教的扩张,最好是解释成天命如此。《旧约》对于希伯
来的历史,作了同样的解释,中世纪的哲学对于基督教的历史,也作了同样的解释。
这种解释的哲学基础,是有缺点的。伊斯兰这个术语,可以照三个意义来使用:起初
是一种宗教的名称,随后变成一个国家的名称,最后变成一种文化的名称。伊斯兰教
不象犹太教和古老的佛教,却象基督教那样,是一个进取的、向外传教的宗教。伊斯
兰教接着建立了一个国家。征服北部地区的伊斯兰,不是伊斯兰教,而是伊斯兰国家
。阿拉比亚人是作为一个民族神权政体的成员,而冲向一个不提防的世界的。首先获
胜的,是阿拉伯民族主义,不是穆罕默德主义。叙利亚、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的大部
分人民,直到回历纪元二、三世纪时候,才表示他们信仰穆罕默德的宗教。这些地区
先被军事征服,随后当地居民才改奉伊斯兰教,这两件历史事实之间,隔着一段很长
的时期。当这些人民改变宗教信仰的时候,主要目的是自己的切身利益,一则为逃避
人丁税,再则要想取得与统治阶级相同的身分。作为一种文化来解释的伊斯兰,是军
事征服以后,在叙利亚—阿拉马文明、波斯文明和希腊文明的核心和遗产所组成的基
础上,慢慢发展起来的。由于伊斯兰的诞生,近东不仅恢复了早已丧失的全部政治领
域,而且在文化领域中恢复了古代文化上的优越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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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p.12。
① Balādhuri,p.94,l.14=Hitti,p.143,l.23。
② 突莱以哈(Tulayhah)是Talhah的指小名词。——译者
③ 参阅 Balādhuri,pp.94—107=Hitti,pp.143—162。
① Henri Pirenne,Mahomet et Charlemagne, 7th ed.(Brussels,1935)。
① Theophanes.pp.335—336。
① Annali,vol.ii,pp.831—861。
② Cambridge Medieval History(New York,1913),vol.ii,ch.xi。
③ Futū■,p.107=Hitti,p.165。
① Balādhuri, pp.256—257=Hitti,pp.411—412。
② Abū Tammām,Dīwān al-Hamāsah,p.7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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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叙利亚的征服
希拉克略刚刚被称为整个基督教世界的救援者,被称为东罗马帝国统一的恢复者,大
约就在他正在耶路撒冷重新安置才由波斯人手中夺回来的真十字架①的时候,希拉克
略的驻扎在约旦河外面的军队报告说,有一支阿拉比亚军队前来进攻,未经多大困难
就予以击退了。战场是摩耳台,位于巴勒卡的边境,在死海南端的东面。阿拉比亚军
队的司令是穆罕默德的义子宰德·伊本·哈列赛;他的部下总计三千人①。在此次袭
击中,宰德阵亡了,新近改奉伊斯兰教的哈立德·伊本·韦立德接替了他,把残余的
军队带领回麦地那。先知曾派使者去见布斯拉的加萨尼的国王,加萨尼的国王却把使
者杀害了。此次袭击的目的,表面上是替使者复仇,实际上是要取得摩耳台及其附近
各城市所制造的值得羡慕的麦什赖斐叶宝剑②,因为进攻麦加的战役已经临近,急需
准备武器。这件事当然被解释成在边疆定居的人民长期以来司空见惯的一次平凡的袭
击;但是,实际上这件事是一场长期斗争的第一炮。这场斗争的最后一幕是骄傲的拜
占廷首都于1453年,在伊斯兰教最后一次战役中,陷落在穆斯林的手里,而最富丽的
圣索非亚大教堂里基督的名字被穆罕默德的名字所代替。
摩耳台的冲突是先知在世时对叙利亚的唯一的战争。次年(回历9年,公元630年),他
亲自率军,远征塔布克③,没有流血就征服了几个犹太教徒和基督教徒的绿洲。
633年秋,讨伐变节者的各次战役结束后,三个分遣队,每队约三千人,分别由阿慕
尔·伊本·阿绥、叶齐德·伊本·艾比·素福彦和叔尔哈比勒·伊本·哈赛奈三人率
领④,向北方出发,在叙利亚南部和东南部,开始了军事行动。叶齐德委派他弟弟穆
阿威叶做旗手,后来他成为伍麦叶王朝著名的开基创业者。叶齐德和叔尔哈比勒采取
了从塔布克直达马安的路线,阿慕尔在联合行动中担任总司令的职务,他采取了经由
艾伊莱的沿海路线。每个分遣队的人数,后来扩充到七千五百人左右。艾卜·欧拜德
·伊本·哲拉哈不久就成了大元帅。他大概是援军的司令官。他采取了朝觐者著名的
道路,就是从麦地那到大马士革的古代运输道路。
在死海南边的大洼地瓦迪阿拉伯里发生了第一次遭遇战;叶齐德在这次战役中打败了
巴勒斯坦的罗马贵族塞基阿斯。他的司令部设在恺撒里亚。塞基阿斯部下的几千名残
兵败将向加宰溃退,到了达辛就被追赶上,几乎全被歼灭(634年2月4日)。但是,在
别的地方,拜占廷的军队占了地理的优势,而穆斯林的侵入者到处遭到袭击。希拉克
略的故乡是埃德萨(鲁哈),他经过六年的战争才把波斯人从叙利亚和埃及清除干净,
现在他从埃麦萨(霍姆斯)赶到前方去组织抵抗,并且派遣一支由他弟弟西奥多拉斯统
率的新军到南方去。
这个时候,遵照艾卜·伯克尔的命令,“真主的宝剑”①哈立德·伊本·韦立德驰赴
叙利亚边境,去援救友军的将领们。他统率着讨伐变节者战役中的五百多名老兵,正
在伊拉克作战。跟他合作的是波斯边境上的土著舍伊班族。他们是伯克尔·伊本·瓦
伊勒部族的支族。在伊拉克边境上的袭击,本身虽然是一件小事,哈里发或许还不知
道他们在那里干这件事,但是从编年史来看,这件事是穆斯林在伊拉克进行军事冒险
的开端。但是,从麦地那和希贾兹的观点来看,邻近的叙利亚是最令人关心的地方。
在接到艾卜·伯克尔的命令之前,伊拉克的希拉城已向哈立德及其盟友舍伊班族的族
长穆桑纳·伊本·哈列赛立约投降了,报酬是六万个第尔汗。这个城市及其信奉基督
教的阿拉伯小国王是伊斯兰在阿拉伯半岛外所获得的第一个地盘,也是从波斯的苹果
树上落下来的第一个苹果。库法西北沙漠中一个设有堡垒的地方阿因·太木尔,在向
叙利亚作著名的行军之前不久,也被夺取了。
哈立德通过沙漠的行程如何?这里面包含着许多历史的和地理的问题,因为不同的著
作家,告诉我们不同的路线和互相矛盾的日期①。把所有阿拉伯的记载加以分析研究
之后②,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哈立德大概是于634年3月,从希拉城出发,向西通过
沙漠,向都麦特③·占德勒(现在的焦夫)绿洲前进,那是伊拉克和叙利亚之间最便利
的道路上的中途站。当时,他到了都麦特·占德勒,本可以再经由瓦迪锡尔汉(古时
的白特尼·西尔)向叙利亚的第一道关口布斯拉前进;但是沿途有许多碉堡。因此,
哈立德采取西北的路线,从都麦特到瓦迪锡尔汉东境上的古拉基尔④,向正北方直捣
叙利亚的第二道关口素瓦⑤,五天的路程,几乎都是在无水的沙漠里。担任向导的是
泰伊族的拉斐耳·伊本·欧麦尔。军队的饮料水,是用皮袋运输的;马的饮料水,是
保藏在老驼的胃里,沿途宰驼供膳,就用驼胃里的水饮马⑥。全军的人数介乎五百和
八百之间,都骑骆驼,作战时使用的少数马匹,与骆驼并排前进。到了一个地方,从
沙砾上反射过来的光线是这样强烈,以致拉斐耳眼花缭乱,看不到所期望的源泉的痕
迹。他派遣许多人去寻找鼠李树(‘awsaj)。他们在树旁掘地,挖到潮湿的沙层,有
水慢慢渗出,疲乏的军队得到了解救。
哈立德在仅仅十八天的急行军之后,象神兵自天而降似地突然在大马士革附近出现,
直接包抄到拜占廷军的后方。从这里开始进行了几次游击式的远征。有一次发生了遭
遇战,在复活节的星期日,他在拉希特草原①,打败了加萨尼王朝的基督教军队。哈
立德由此继续胜利地向布斯拉(即埃斯基·沙牧,也即旧大马士革)前进。他在这里显
然跟其他的阿拉比亚军队会师了。公元634年7月30日,阿拉比亚军队在艾只那代因②
获得了浴血的胜利,整个巴勒斯坦的门户,实际上已为他们敞开了。阿拉比亚的各部
队会师之后,哈立德担任了联军最高指挥的任务。有计划的战役开始了。作为加萨尼
王朝都会之一的布斯拉,没有经过太多的抵抗就陷落了。约旦河东面的斐哈勒(Fi■
l或Fa■l即希腊语的Pella),位于渡口上,于公元635年1月23日,跟着陷落。同年2
月25日,素法尔草原③的敌人溃败了,通向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的道路就扫清了。两
周之后,哈立德就站在这座历史名城的城门前面,这座名城,在传说中被称为世界上
最古老的城市。保罗在值得纪念的逃亡之夜,就是坐在一个筐里,从这座古城的城墙
上缒下去的。635年9月,大马士革在围攻六个月后投降,不久就成为伊斯兰帝国的首
都。大马士革的投降是由于城里的文官和牧师们的叛变,著名的圣约翰的祖父是当日
的叛变者之一,下面叙述伍麦叶王朝的时候还要提到他。大马士革的居民,为拜占廷
的驻军所弃绝,不得已而立约投降。后来与叙利亚—巴勒斯坦其余的城市的和解,就
是以大马士革投降的条约为范本的,条约的明文如下: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
哈立德·伊本·韦立德答应大马士革居民:倘若他进了城, 他答应保护他们的生命
、财产和教堂。他们的城墙不被拆除,任何穆斯林不驻扎在他们的房屋里。我们给予
他们真主的契约,以及先知、哈里发和信士们的保护。只要他们缴纳人丁税,他们就
会享受福利①。
人丁税显然是每人每年交一个第纳尔②和一袋小麦,这个数量在欧麦尔时代有所增加
。巴勒贝克、希姆斯(霍姆斯)、哈马(Hamāh,即 Epiphania,埃辟法尼亚)和其他城
镇相继陷落。前进的征服者的道路上,毫无障碍。“舍伊萨尔(Shayzar,即 Larissa
,拉里萨)的人民,带着腰鼓队和歌咏队,出城欢迎他,在他前面行跪拜礼。”③
正当此时,希拉克略又集结了五万多人,由他弟弟西奥多拉斯统率,准备作一次决定
性的抵抗。哈立德暂时放弃了希姆斯,甚至连大马士革和其他具有战略价值的城镇也
都暂时放弃了,他在雅穆克④河谷集中二万五千余人⑤,雅穆克是约旦河东方的支流
。经过几个月的小接触之后,公元636年8月20日战争达到了顶点。那天天气炎热,从
世界上最酷热的地区,吹来了挟着尘埃的热风①。这个日子无疑是阿拉伯的将军根据
战略而选择的。在游牧人可怕的猛攻前面,虽有神父们的颂赞和祈祷在旁助威,虽有
他们许多的十字架在旁壮胆,拜占廷军队的种种努力还是付诸东流了②。没有在战场
上丧命的拜占廷的正规军和他们的亚美尼亚的和阿拉伯的雇佣军的残兵败将,都被无
情地驱逐到陡峻的河床和鲁卡德河谷里去。有少数企图渡河逃跑的将士,也在对岸差
不多全被歼灭了。西奥多拉斯本人被打死,东罗马帝国的皇军变成了只顾逃难的、惊
恐万状的乌合之众。叙利亚的命运已注定了。最富饶的省区,永远不归东罗马帝国所
有了。“叙利亚!永别了!在敌人看来,这是多末优美的地方啊!”这是希拉克略的
告别词③。
现在要把工作转向管理和治安方面去了。欧麦尔任命艾卜·欧拜德·伊本·哲拉哈为
总督和哈里发的副摄政者,以代替哈立德。艾卜·欧拜德是一位最受尊重的圣门弟子
,又是麦地那神权政治的一位成员,一向担任叙利亚前线临时的指挥官。欧麦尔对哈
立德似乎怀有私人的恶感。艾卜·欧拜德在哈立德的陪同下,向北方前进。阿拉伯军
队在向北进军的途中,没有碰到重大的抵抗,一直进抵叙利亚的天然边境陶鲁斯山。
同时,在收复暂时放弃了的各城市时,也没有经历什么困难。据说希姆斯的人民曾说
出这样的话:“我们喜欢你们的统治和公道,远远超过长期统治我们的那个政府的压
迫和暴虐。”这句话充分表现了叙利亚土著的情感①。安提俄克、阿勒颇和其他北方
城市,很快也列在收复了的城市的名单中。肯奈斯林(Qinnasr■n,即Chalcis,哈尔
基斯)是不易对付的唯一城市。在南方只有耶路撒冷和恺撒里亚是真正希腊化了的城
市,这两个城市的居民,紧闭城门,顽强抵抗,前者到638年,后者到640年10月,才
投降。恺撒里亚曾接到从海路来的援助,那是阿拉比亚人无法拦阻的,但是经过七年
间歇的袭击和围攻,在穆阿威叶的攻击之下,再加以城内有个犹太人作内应,它终于
屈服了。在633年和640年之间,整个叙利亚,从南到北,全部都被制服了。
叙利亚这样“易于征服”,是存在着特别的原因的②。自公元前332年,亚历山大征
服叙利亚以来,强加于叙利亚的希腊文化,是肤浅的,而且只限于城市的居民。至于
乡村的居民,则仍然感觉到,在他们自己和他们的统治者之间,存在着种族上和文化
上的种种差别。使叙利亚闪族人民和希腊统治者之间种族上的反感更加扩大的,还有
宗派的分歧。叙利亚的一性教主张基督只有一性,他们反对基督兼有神性和人性之说
,这种二性说是卡尔西顿的西诺德在451年制订,而为拜占廷的希腊教会所承认了的
信条。希拉克略所提出的基督学上的折衷论,于638年正式公布,这种折衷论,是以
东罗马教的监督塞基阿斯③制订的一个公式为基础的,其目的在于将基督本身具有一
性或二性的问题置之不理,光强调他有一个意志(thélēma)。凡接受这种新公式的
基督教徒,都叫做一意教徒。正如其他的宗教上的折衷论一样,这种折衷论也是两面
不讨好的,无论正统派或其反对派的人,都不满意。这种折衷论,产生了第三个问题
和一个新的教派。但叙利亚广大的人民群众,仍然是一性教徒。他们所以发展和保持
一个独立的叙利亚教会,无疑是由于有一种潜在的、表露出一半的民族感情,潜伏在
人民群众的意识里面。
在耶路撒冷陷落之前不久,哈里发欧麦尔来到查比叶营地,查比叶位于雅穆克战场的
北边,大马士革的西门到现在还叫做欧麦尔门。他的目的是举行征服仪式,确定被征
服者的地位,并且跟他的大元帅艾卜·欧拜德商谈事情(在雅穆克战役之后,就是他
任命艾卜·欧拜德代替哈立德的),同时制定管理新征服的领土所必需的条例。耶路
撒冷陷落后,欧麦尔也曾访问过耶路撒冷。耶路撒冷的大主教索弗拉那斯(被称为“
善于甜言蜜语的护教者”)引导年老的哈里发巡视圣地,这位阿拉比亚客人的态度是
不娴雅的,衣服是褴褛的,他深受感动,据说他曾转过脸去,用希腊话对一个仆人说
:“这算是但以理先知所说的那位亵凌圣地的可恶的人。”①
艾卜·欧拜德不久就害了传染病,死于阿穆瓦斯。他的部队死于传染病者,据说多至
二万人,他的继任者叶齐德死后,大权就转移到精明的穆阿威叶的手里。
叙利亚现在分为四个军区,相当于罗马和拜占廷征服叙利亚时所建立的四个省区。这
四个军区是:底迈什革区(大马士革区)、希姆斯区(霍姆斯区)、伍尔顿区(约旦区,
包括喀列里到叙利亚沙漠),还有斐勒斯丁区(巴勒斯坦区),也就是埃斯德赖仑(伊本
·阿米尔草原)大平原南边的地方。北部地区,肯奈斯林区,是伍麦叶王朝的哈里发
叶齐德一世后来征服的。
把这样一个战略性的领土,从当代第一流的统治者手中迅速地、容易地夺取过来,这
件大事,在世界各国人民的心目中,给新兴的伊斯兰势力带来了威信;更重要的是给
它带来了对于自己命运的信心。这些游牧部族,从叙利亚出发,席卷埃及,乘胜西行
,征服了北非其余的地区。他们以叙利亚为基地,已经有可能向北推进到亚美尼亚、
北部美索不达米亚、乔治亚和阿塞拜疆了,正如后来有可能在许多年内屡次袭击和进
攻小亚细亚一样。在先知去世后不到一百年的时间,辽远的欧洲的西班牙,靠着叙利
亚军队的帮助,也归入不断扩大的伊斯兰的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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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公元629年9月14日重新安置的真十字架,直到现在还保存在黎巴嫩,常用祝火举
行仪式。
① ■abari,vol.i,p.1610。参阅Theophanes,p.336。
② 这个名称是从Mashārif al—Sha’m(下临叙利亚的高地)得来的。M.J.de Go-eje
,M(moire sur la conqu(te de la Syrie(Leydon,1900),p.5。
③ Wāqidi,pp.425以下;Balādhuri,p.59=Hitti,p.92。
④ 参阅al-Ba■ri,Futū■ al-Sha’m, ed.W.N. Lees(calcutta, 1853—1854)
;pp.8—11,40—42。
① Wāqidi,p.402;ibn-‘Asākir, al-Ta’rīkhal-kabīr,ed.‘Abd-al-Qā
dir Bad-rān, vol. v(Damascus,1332),pp.92,102。
① 参阅Balādhuri,pp.110—112;Ya‘qūbi,Ta’rikh,vol.ii,pp.150—151;
■a-bari, vol.i,pp.2111—2113,2121—2124;ibn-‘Asākir,vol.i,p.130;
ibn-al-Ath■r,al-kāmil fi al-Ta’r■kh,ed.C.J.Tornberg,vol.ii,(Leyden
,1867),pp.312—313。
② Musil,Arabia Deserta(New York,1927),pp.553—573。
③ 都麦特就是《圣经》里的度玛,参阅《旧约·创世记》25:14;《以赛亚书》21
:11。
④ 现代的古勒班·盖拉基尔。
⑤ 这个地方在大马士革东北的萨卜比亚尔(七口井的意思)。
⑥ 阿涉尔伯尼波曾提及阿拉伯敌人“剖开他们所骑的骆驼的肚腹”以解渴;Luck-
enbill,vol.ii,§ 827;Musil,Arabia Deserta,p.570。
① 加萨尼人的营地距大马士革约15英里,在阿德拉附近。
② 不是占纳伯太因(Jannābatayn),参阅 S.D. Goitein in Journal,AmericanOriental
Society, vol. lxx(1950), p. 106。
③ 在大马士革南边二十英里的一个平原。
① Balādhur1,p.121=Hitti,p.187。
② 参阅本书第171页附注。——译者
③ Balādhuri, p.131=Hitti,pp.201—202。
④ 战场在雅穆克和鲁卡德相接处附近。《旧约:约书亚记》10:3的耶末,即艾只那
代因附近的赫尔伯特·雅穆克,是另一个的地方,不可与此相混。
⑤ 阿拉伯人估计拜占廷的军队是十万到二十四万,穆斯林的军队是四万,这和希腊
人的估计一样,都是不可靠的。参阅Michel le Syrien,Chronique,ed.J.B.Cha-bot
,vol.iv(Paris,1910),p.416;tr.Chabot,vol.ii(Paris,1901),p.421。
① 参阅H. R. P. Dickson, The Arab of the Desert(London,1949),pp.258—262
。
② Basri, p.197; ibn-‘Asākir, vol.i,p.163。
③ Balādhuri,p.137=Hitti,p.210。
① Balādhuri,p.137,l.13=Hitti,p.211。
② Balādhuri,p.116,l.18,p.126,ll.13,19=Hitti,p.179,l.17,p.193,l
。22,p.194,l.7。
③ 他是雅各血统的叙利亚人。
① Theophanes, p.339;Constantine Porphyrogenitus,“De administrandoimperio
”,in J.-P.Migne,Patrologia Graeca, vol.cxiii(Paris,1864),col.109;Dan
. 11:31.Sophronius大概是马龙派。(参阅《马太福音》24:15。——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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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伊拉克和波斯的征服
公元634年,哈立德从希拉向西挺进的时候,他把伊拉克前线交给他的贝杜因盟友舍
伊班族的旅长穆桑纳·伊本·哈列赛。正当此时,波斯人准备了一次反攻,而且大获
全胜。634年11月26日,在希拉附近的桥头战役中①,几乎把所有的阿拉比亚部队都
消灭了。穆桑纳毫不气馁地进行了一次新的袭击,在次年的10月或11月中,在幼发拉
底河岸上的布韦卜(意思是小门)地方打败了波斯大将米海兰。但是穆桑纳毕竟是一个
贝杜因的旅长,跟麦加或麦地那都没有什么联系,在先知去世前,不仅没有信奉伊斯
兰教,恐怕连听也没有听到过。因此,哈里发欧麦尔选派赛耳德·伊本·艾比·瓦嘎
斯为总司令,统率援军,开赴伊拉克前线,他是在伯德尔战役结束后,穆罕默德曾以
天堂相应许的十大弟子之一。在那个时候,雅穆克战役已大获全胜,而叙利亚的命运
已经决定了。赛耳德指挥六千人马,在希拉附近的嘎底西叶与波斯帝国首相鲁斯特木
初次较量。637年5月31日或6月1日,天气极热,狂风大作,尘埃蔽天,情景与雅穆克
大战之日很相似。阿拉比亚人应用了同一战术,收到了同一效果。鲁斯特木被杀,萨
珊王朝的军队惊慌逃亡,溃不成军,底格里斯河(底吉莱河)迤西肥沃的伊拉克①低地
展现在入侵者的面前了。阿拉马农民的热诚欢迎,不亚于叙利亚农民,理由大致是相
同的。闪族的伊拉克人民,把他们的伊朗统治者当外国人看待,而对新来者感觉到较
亲密。他们是基督教徒,而统治者是祆教徒,因此,他们得不到特殊的照顾。远在伊
斯兰教之前好几百年,阿拉比亚的小族长和小国王们,早已生活在伊拉克和阿拉伯半
岛接壤的地方。在阿拉比亚人控制两河流域之前,远在巴比伦时代初期,他们早已同
伊拉克人民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对于伊拉克的文化,早已有了逐渐深刻的认识;边境
上的贝杜因人跟当地的居民,早已混得很熟了。正如雅穆克战役后的叙利亚一样,大
批的新阿拉比亚部族,被新的经济利益吸引到新征服的地区来。
波斯的首都泰西封②成为赛耳德的第二个目标。他用特殊的锐气和精力,向前猛攻,
并且在一个便利的浅滩,完成了涉水渡河的任务,那时正值春洪暴发,底格里斯河水
上涨的时候。这件伟大的任务完成了,全军安全渡河,没有遭受生命上的损失,穆斯
林的编年史家称为奇迹。637年6月,赛耳德胜利地进入首都,因为卫戍部队早已跟着
波斯皇帝弃城而逃了。阿拉伯的编年史家对于从首都取得的战利品和宝藏,大事渲染
。据他们估计,全部的价值是九十亿第尔汗①。
占领亚洲中部最大的首都之后,荒凉的阿拉比亚的居民就直接与当日现代化高度生活
中的奢侈品和舒适设备相接触。波斯皇宫(■wān Kisrā)里宽大的接见厅、优美的
拱门、豪华的陈设和装饰,在后来的阿拉伯诗歌里都受到赞美。所有这些东西,现在
都归赛耳德处理了。阿拉伯编年史里夹杂着许多有趣的而且有启发性的轶事,从这些
轶事可以看出两种民族文化的不同。阿拉比亚人从来没有见过樟脑,所以把樟脑当做
食盐,用于烹调②。“黄货”(al-safrā’,指黄金)在阿拉比亚是有点不大熟悉的
,有许多人拿自己的黄货去掉换别人的“白货”(al-baydā’,指白银)③。有一个
阿拉比亚战士,在希拉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分得一个贵族的女儿,那个妇女曾用一千枚
第尔汗④向他赎身,有人问他为什么不多要些赎金,他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还有比
一千更大的数目。”⑤
在嘎底西叶和麦达因的战役之后,系统性的征服战役,从新建立的巴士拉军事基地开
始了。根据哈里发迅速传到的命令,放弃泰西封,以希拉附近的库法营地为首府。赛
耳德在库法建筑了伊拉克的第一座清真寺。
在这个时候,萨珊王朝的国王叶兹德吉尔德三世和他的宫廷人员,逃亡到北方去了。
637年底,在波斯高原边境上哲鲁拉地方的另外一个肥沃的立足地,以及整个伊拉克
都拜倒于入侵者的脚下了。641年,在古代的尼尼微附近的毛绥勒(摩苏尔),也被攻
克了。伊雅德·伊本·安木从叙利亚北部发动的远征,至此获得了全胜。同年,在古
代埃克巴塔那附近的尼哈旺德发生的大战,是最后一次大战,阿拉比亚的军队由赛耳
德的侄子统率,大战的结果是叶兹德吉尔德最后的残余部队遭到惨败。胡泽斯坦(古
代的伊莱木,后来的苏西亚那,现代的阿拉比斯坦)于640年被巴士拉和库法派兵占领
。巴林同巴士拉和库法一起,现在已构成对伊朗进行军事行动的第三个军事基地。在
这个时侯,还曾经从巴林向波斯湾东岸上的邻近的波斯省(Pars,法里斯〔Faris〕,
波斯本部)发动进攻50000492_0183_0①。非闪族居民的坚强抵抗,终于被巴士拉长官
阿卜杜拉·伊本·阿米尔击溃了。649—650年②,他占领了法里斯省的首府伊斯泰赫
尔(柏塞波利斯)。法里斯陷落后,远在东北边境上的大省分呼罗珊相继陷落;而通向
乌浒水③的道路从此敞开了。643年后不久,又征服俾路支海岸地区的莫克兰,阿拉
伯人从此与印度真正的边境接近了。
远在640年,伊雅德早就企图侵占拜占廷的亚美尼亚省。大约四年后,哈比卜·伊本
·麦斯莱麦又从叙利亚统兵进攻,但是到652年前后,这个地区才完全被征服了①。
库法的营地变成了新征服地区的首府。尽管欧麦尔坚持希贾兹所特有的旧式的朴实生
活,赛耳德仍然仿照泰西封的皇宫的式样在这里建筑一所住宅。旧都的城门,被移来
安置在新城的城墙上,这是象征性的惯例,曾在阿拉伯东方屡次照行的。起初是用芦
苇盖起一些兵营,供士兵和他们的家属住宿,后来把那些茅屋改成用土坯砌成的房子
,库法立即发展成为一个重要的省会。库法与其姊妹城巴士拉一道发展,终于成为阿
拉伯美索不达米亚政治和文化的中心,直到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曼苏尔建立了世界著
名的都城巴格达时为止。
651年,倒霉的年轻皇帝叶兹德吉尔德,携带皇冠、宝藏和少数侍从,逃到木鹿(Marw
,波斯文Marv)②附近,谁知一个磨坊的老板,图财害命,把他杀死在磨房里③。波
斯帝国虽中断过一个短时期,但前后持续了一千二百多年,叶兹德吉尔德死后,这个
大帝国就这样悲惨地结束了,八百多年后,才复兴起来。
波斯的初步的和暂时的征服,花了十几年的工夫;穆斯林的军队,在波斯遭到比叙利
亚更顽强的抵抗。在这次战役中,除妇女、儿童和奴隶外,曾有三万五千名到四万名
阿拉比亚人参战。波斯人是雅利安人,不是闪族人;他们在许多世纪中享有自己的民
族生活,而且是一种组织完密的军事力量,这种力量曾与罗马人较量了四百多年。在
后来阿拉伯人统治的三百年中,阿拉伯语变成为官话和知识分子的语言,在一定的范
围内,还变成了普通话。但是,这个被征服的民族,后来又重新奋起,并恢复了自己
的语言。盖尔麦兑运动,曾在很多年内震撼了哈里发帝国的根基,波斯人对于这个运
动曾出过大力。对于伊斯兰教十叶派的发展,对于统治埃及两百多年的法帖梅王朝的
建立,波斯人都出过大力。波斯的艺术、文学、哲学、医学,成了阿拉伯世界公共的
财富,而且征服了征服者。伊斯兰统治最初的三世纪中,伊斯兰的文化天空中最灿烂
的明星,有几颗就是伊斯兰化了的伊朗明星。
当这支阿拉比亚纵队,在赛耳德的指挥下,向东进行军事行动的时候,另外一支纵队
,在更杰出的阿慕尔·伊本·阿绥的指挥下,向西方进行军事行动,后者在把尼罗河
谷的居民和北非的柏柏尔人纳入初升的新月范围以内。阿拉比亚人的这种无比的扩张
,表面上是宗教性的,但主要是政治性的和经济性的,现在这种扩张已产生了一个大
帝国,其规模之大,版图之广,可以和亚历山大大帝的帝国相提并论。在麦地那的哈
里发,企图控制这一急流的泛滥,但是,由于支流的数量和规模都不断增加,急流越
来越汹涌澎湃,终于无法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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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横跨幼发拉底河的大桥。Balādhuri,pp.251—252;■abari,vol.i, pp.2194
—2201。
① “Irāq”这个名称大概是从古波斯语(帕莱威语)借用的,本义是“低地”,这个
名称相当于阿拉伯语的Sawād(黑地),这是与阿拉伯沙漠成对照的。参阅Yāqūt,
vol.iii,p.174;A.T.Qlmstead,History of Assyria(New York,1927),p.60。
② 阿拉伯语的名称是麦达因(诸城的意思),包括分别座落在底格里斯河两岸的塞琉
西亚和泰西封,在巴格达东南,相距二十英里。
① ■abari,vol.i,p.2436;参阅ibn-al-Athīr,vol.ii,p.400;Caetani,An-
nali,vo1.iii,pp.742—746。
② Ibn-al-Tiqtaqa,al-Fakhri,ed.H.Derenbourg(Paris,1895),p.114。
③ Fakhri,p.115;tr.C.E.J. Whitting(London,1947),p.79。参阅al-Dīnawari
,al-Akhbār al-Tiwāl,ed.V.Guirgass(Leyden,1888),p.134。
④ 参看本书第172页注。——译者
⑤ Balādhuri,p.244=Hitti,p.392;Fakhri,pp.114—115。
① 波斯人称自己的国家为伊朗,波斯只是南方的一个省分,是波斯最大的两个王朝
阿开民王朝和萨珊王朝的故乡。希腊人把古波斯语的Pārsa误写成Persis,而且用作
伊朗全国的名称。
② 参阅 Tabari, vol.i,pp.2545—2551;Caetani,vol.iv,pp.151—153,vol.
v, pp.19—27,vol.vii, pp.219—220,248—256。
③ 乌浒水(OXUS),阿拉伯语和波斯语叫质浑河(Jayhūn),是现代的阿姆河(Amu Darya
)。——译者
① 参阅Balādhuri,pp.193—212;Caetani,vol.iv,pp.50—53,vol. vii,pp.
453—454。
② 这是一个古城,《后汉书·安息传》的大鹿城,《新唐书·大食传》的末禄,《
元史》西北地附录的麻里兀,现代苏联的马里,都是这个古城的译名。——译者
③ 参阅Michel le Syrien,vol.iv,p.418=vol.ii,p.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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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埃及、的黎波里和伯尔克的征服
埃及邻近叙利亚和希贾兹,具有战略的地位;它土地肥沃,盛产谷物,一向是君士坦
丁堡的谷仓;首府亚历山大港,是拜占廷海军的基地,也是北非走廊其余地区的门户
:由于这些原因,在阿拉比亚人向外扩张的初期,他们早已垂涎于尼罗河流域了。
埃及的征服,不是偶然的袭击,而是在有计划的作战时期发生的事件。阿慕尔为了与
杰出的哈立德争雄,想在新的战场上胜过他,而在蒙昧时代,他又屡次带领着队商到
埃及去旅行过,对于埃及的城市和道路,都很熟悉①,他利用欧麦尔访问耶路撒冷之
便,请他批准对法老的古国大举进攻,欧麦尔表示冷淡的同意。但是,当欧麦尔返回
麦地那,跟奥斯曼等人商议的时候,他们都指出,这是冒险的行动,于是,他就差遣
一个使者去制止纵队的前进。相传,哈里发的使者在阿慕尔刚要跨过埃及和巴勒斯坦
的边界之前赶上了他,但是他推测信里的消息是不吉利的,而且想起欧麦尔曾对他说
过:“倘若在进入埃及国境之前接到我的命令,叫你撤回来,你就遵命撤回来;倘若
已经进入埃及国境才接到我的命令,你就继续前进,并祈求真主的佑助。”②阿慕尔
想到这里,就把信收起来,到639年12月,到达埃及国境内的阿里什时,才拆开信来
看。阿慕尔是古莱氏人,四十五岁,精明强悍,足智多谋,易怒善辩,而且好战。他
因征服约旦河左岸的巴勒斯坦而树立了威望。后来,他又替自己的知己穆阿威叶夺取
了哈里发的职位,因此,赢得了“伊斯兰教时代阿拉比亚四位天才的政治家(duhāt
)之一”的徽号③。他率领骑兵四千名,向埃及进攻,所走的道路正是亚伯拉罕、冈
比西斯、亚历山大、安太俄卡兹、圣家族④、拿破仑、哲马勒帕夏⑤等人先后所走过
的沿海道路。这是古代的国际性大路,古代最重要的文明中心,就是借这条公路来联
系的①。
640年1月中旬50000492_0187_1②,阿拉比亚纵队所进攻的第一个设防城市是东部埃
及的门户斐尔马仪(培琉喜阿姆)。经过一个多月的抵抗后,这座城市陷落了,所有的
堡垒完全夷为平地。616年,波斯人侵占这个城市后,这些堡垒大概从来没有修复过
。开罗东北的比勒贝斯随即陷落,其他城市也相继陷落。最后,横跨在尼罗河中罗德
洲上的坚强的巴比伦堡,阻塞住前进的道路③。自631年希拉克略重新占领埃及以来
,居鲁士(阿拉伯语称他摩高基斯)一直担任亚历山大港的主教和总督,掌握行政大权
。他偕同总司令奥古斯塔里斯·西奥多拉斯,统率大军,赶到巴比伦堡。阿慕尔驻扎
在巴比伦堡外,等待时机和援军。不久,援军就来了,由先知的著名弟子左拜尔·伊
本·奥瓦木统率。阿拉比亚纵队的人数增加到一万左右,拜占廷军队的人数约计二万
,还有堡垒的守军五千左右,在围攻巴比伦堡的期间,640年7月,阿慕尔又进攻阿因
·舍木斯城④。拜占廷的军队被彻底击溃了。西奥多拉斯逃到亚历山大港,居鲁士被
困在巴比伦堡内。阿拉比亚人加紧围攻,但是苦于不懂工程学,又缺乏攻城的机械,
无法克服要塞。狡猾的居鲁士,秘密活动,企图收买围城的将士,但未成功。平常的
三种选择被提出来了:伊斯兰教,贡税或宝剑。居鲁士的使者亲口说的这几句语,似
乎可以总结阿拉比亚人所造成的印象,他说:
“我亲眼看到一群人,据他们中的每个人看来,宁愿死亡,不愿生存,宁愿显赫,不
愿屈辱;在他们中的任何人看来,这个世界毫无吸引力。他们只坐在地上,他们只跪
坐在两膝上吃饭。他们的长官(amīr),象他们的一分子:下级与上级无差别,奴隶
与主人难分辨。到礼拜的时候,任何人不缺席,大家盥洗完毕后,都必恭必敬地做礼
拜。”①
居鲁士要求派代表团到罗德洲上去谈判媾和,阿拉比亚人派了一个代表团,以黑人欧
拜德·伊本·萨米特为团长,居鲁士接见了代表团,大为震惊。代表团反复说明任便
选择的那三个条件。居鲁士同意缴纳贡税,他奔到亚历山大港,立即派人把媾和的条
款送给东罗马皇帝。希拉克略不认可那些条款,而且以卖国的罪名加于他的主教兼总
督,并加以放逐。
在这个期间,巴比伦堡仍被围困,并未暂停。围攻七个月后,左拜尔和他的伙伴们填
平了一段城壕,用梯子攀登城墙,打败了保卫城堡的敌军,终于攻克了这个城堡。伊
斯兰的战斗口号:Allāhuakbar(真主是最伟大的),于641年4月6日,在城堡内的各
大厅里胜利地发出回声②。
尼罗河三角洲东方的边界被攻下之后,阿慕尔的铁钳开始向顶点夹紧起来。5月13日
,尼丘(Nikiu,阿拉伯语的奈格优斯,Naqyūs,现今的舍卜什尔,Shabshīr)沦陷
,而且发生了血腥的屠杀。除君士坦丁堡外,世界上最美丽、最巩固的亚历山大港(
伊斯康德里亚,al-Iskandarīyah)仍然站在前头。
阿慕尔得到从阿拉比亚新增的援军,全军人数扩充到二万。某天早晨,他注视着似乎
难以攻破的一座城墙,上面有许多碉楼,把埃及的首府和主要的港口保卫得很巩固。
巍峨的西拉比阿目宫①,耸立在那边,这座宫殿曾做过下界之神西拉皮斯的庙宇,又
做过亚历山大港的图书馆;美丽的圣马克大礼拜堂,耸立在这边,这座大礼拜堂原来
是恺撒庙②,是克利奥帕特拉女王为纪念恺撒而创建的,随后由奥古斯都加以完成;
在西边更远的地方树立了那两根阿斯旺红花岗岩的尖柱,这两根尖拄,据说是克利奥
帕特拉所建立的,实际上是屠特莫斯三世(约公元前1450年卒)所建立的(这两根尖柱
,现在还分别点缀着伦敦太晤士河的堤防和纽约的中央公园);在远远的后方,耸立
着灯塔,白天在阳光下闪耀,黑夜里放出光芒,称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确是名不虚
传③。这种景致给沙漠里的阿拉比亚人的印象,无疑同现代纽约的摩天大厦的空中轮
廓给移民的印象,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亚历山大港曾夸示自己有部队五万多人。此外还有以此港口为基地的全部拜占廷海军
力量。不管从数量上和装备上说,侵入者都处于劣势,他们没有一只船,也没有围城
的机械,而且缺乏补充人力的直接来源。尼丘人约翰是当代的权威学者,他曾描写过
当时无援的阿拉比亚人被城墙上的弩炮发射下来的炮弹击退的情况④。阿慕尔留下一
个分遣队,继续攻城,他自己打回巴比伦堡,而且到上埃及去进行了几次掠夺性的远
征。641年2月,希拉克略死后,他的幼稚的儿子君士坦斯二世(641—668)继承帝位。
居鲁士重新得宠,返回亚历山大港,缔结和约。这位主教希望脱离君士坦丁堡的宗主
关系,替阿拉比亚人管理自己的国家。他于641年11月8日,在巴比伦堡与阿慕尔签订
了一个条约,这个条约可以称为亚历山大港条约,他在条约里接受了每个成年人缴纳
两个第纳尔的人丁税和以实物缴纳土地税的条件,而且同意不让拜占廷的军队重返埃
及,或者企图收复失地。642年9月,拜占廷的军队从亚历山大港撤退了。幼弱的君士
坦斯批准了这个条约,就是说同意把东罗马帝国最富饶的一个省区移交给阿拉比亚人
了。
阿慕尔用下面的几句话向欧麦尔报捷:“我已经夺取了一座城市,我不加以描绘。我
这样说就够了,城里有四千座别墅、四千个澡堂、四万个纳人丁税的犹太人、四百个
皇家的娱乐场所。”①哈里发曾用面饼和椰枣,款待他的大将派来的信使,并且在先
知的清真寺里,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感恩礼拜的仪式。
伊本·阿卜杜勒·哈克木(回历257年即公元871年卒)②的著作是关于征服埃及的保存
到现在的最早文献,据他的记载,埃及的土著科卜特人在当初就奉到他们驻亚历山大
港的监督的嘱咐,叫他们不要抵抗侵入者。这是不足为奇的,因为他们是一性派的基
督教徒③,向来遭受皇家教会的宗教迫害。多少年来,希拉克略屡次企图假手于他的
代理人居鲁士,禁止埃及的(科卜特的)礼拜仪式,而将新的一意教的教义强加于一个
对抗的教会身上。由于对科卜特教会施行其残忍的迫害,居鲁士在后来的民族传说中
被认为是反基督分子。
依照欧麦尔的政策,阿慕尔在巴比伦堡外的营地变成了新的都会,叫做弗斯塔德①,
相当于叙利亚的查比叶,伊拉克的巴士拉和库法等三大营地。641—642年,阿慕尔在
这里建立了一座简朴的清真寺,这是在埃及建立的第一座清真寺,直到现在,这座清
真寺仍然叫做阿慕尔清真寺,但是曾经屡次重建和扩建。弗斯塔德一直是埃及的首府
,直到969年,法帖梅王朝建立他们的新都开罗(原名al-Qāhirah),于是才把弗斯塔
德叫做古米斯尔(Misr al-Qa-dīmah,或称旧开罗)。为了开辟直达阿拉比亚圣地的
水路,阿慕尔当时疏浚古代的法老运河,称为“信士们的长官的运河”(KhalījAmī
r al-Mu’minīn),通过希利俄波利斯使巴比伦堡北边的尼罗河与红海②的古勒助木
50000492_0192_2③相联系。图拉真曾疏浚过古运河,但年久失修,又被沙土淤塞了
。经过几个月的徭役后,于644年,在欧麦尔去世之前,就有二十艘船只,满载埃及
的物产,在阿拉比亚的港口卸货了④。在法帖梅王朝的哈里发哈基木(1021年卒)的时
代,这条运河叫做哈基米运河,后来,又改过许多名称,有些部分继续存在到十九世
纪末叶。
拜占廷的行政机关,包括财政系统,全被新的统治者所采用,这是任何人都会预料到
的,不过曾依照中央集权制的路线稍加修改而已。开发尼罗河谷肥沃的土地,而把埃
及当做一头奶牛,这是一个由来已久的政策,这个政策被大力付诸实施,在新近发现
的纸草纸文献中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在欧麦尔去世之前不久,他感觉到阿慕尔不
能充分保证埃及的税收,因此,任命阿卜杜拉·伊本·赛耳德去管理上埃及。新哈里
发奥斯曼,把阿慕尔召回麦地那,而于645年任命他自己的同乳弟弟阿卜杜拉·伊本
·赛耳德管理全部埃及。
645年底,难驾驭的亚历山大港人向东罗马皇帝君士坦斯诉苦,他就派遣兵船三百艘
,在亚美尼亚人马努埃尔的率领下,去收复亚历山大港①。阿拉比亚的卫戍部队一千
名,都被屠杀了,于是,亚历山大港重新到了拜占廷的手中,而且被用作进攻阿拉伯
埃及的军事基地。阿慕尔立即复职。他在尼丘与敌军相遇,拜占廷军队遭到严重的屠
杀。在646年初,重新克服亚历山大港。巩固的城墙全被拆除,这个埃及古都,从此
永远保留在穆斯林的手里。
有一个流传很广的故事,说哈里发欧麦尔曾命令阿慕尔,用亚历山大港图书馆丰富的
藏书,供给为数甚多的澡堂作燃料,足足烧了六个月,才把那些图书销毁干净。这个
故事杜撰得很巧妙,但是与历史事实不相符。托勒密大图书馆,远在公元前48年,早
已被朱理斯·恺撒焚毁。后来建筑的图书馆,叫做姑娘图书馆,约在389年,依照西
奥多西皇帝的法令,而加以焚毁。因此,当阿拉比亚人征服埃及的时候,亚历山大港
已经没有什么重要的图书馆,那个时代的作家也没有人责备阿慕尔或欧麦尔焚毁图书
馆的。巴格达人阿卜杜勒·莱兑弗(回历629年,即公元1231年卒)②似乎是首先叙述
这个故事的人。他杜撰这个故事的目的何在,不得而知;但是,后来的著作家,以讹
传讹,把这种说法大肆渲染,好象实有其事一样①。
重新征服亚历山大港后,奥斯曼命令阿慕尔继续担任总司令,命令阿卜杜拉作财务官
。这个建议引出了阿慕尔著名的答复,他说:“我的地位将是那紧握母牛角让别人挤
奶者的地位”。②阿卜杜拉于是又复职,担任哈里发的代理人。
阿卜杜拉打起仗来比管财务要差些,现在他继续向西方和南方进行军事行动,主要是
为取得战利品。他在向这两方继续开疆拓土。但是,他最大的功绩是建立穆斯林的第
一支海军,这个光荣是他与叙利亚省长穆阿威叶共享的。亚历山大港当然是埃及海军
的造船厂。所有的海军军事行动,无论从阿卜杜拉统治下的埃及出发,或者从穆阿威
叶统治下的叙利亚出发,总是以拜占廷为目标的。649年,穆阿威叶夺取了塞浦路斯
(古卜鲁斯)岛,那是拜占廷的另一个海军基地,因为距叙利亚海岸太近,为了高枕无
忧而才夺取了它。第一次海上的胜利,就是这样为伊斯兰而取得的;第一个海岛,就
是这样加入伊斯兰国家的版图的。靠近叙利亚海岸的阿尔瓦德(阿拉达斯)岛,是次年
征服的。652年,阿卜杜拉把占优势的希腊舰队从亚历山大港击退。过了两年,罗得
岛遭受穆阿威叶部下一个海军司令的掠夺③。655年,穆阿威叶和阿卜杜拉的叙埃联
合舰队,在菲尼克斯附近的列西亚海岸外面击溃了由五百多只战舰组成的拜占廷舰队
④。亲率舰队前来进攻的东罗马皇帝君士坦斯二世,仅以身免。此次战役,在阿拉伯
历史上称为船桅之役(dhu-al-Sawāri)①,拜占廷的海军优势受到严重打击,但并未
完全被摧毁②。但是,由于穆斯林内部发生混乱,他们未能乘胜直追,进逼君士坦丁
堡,以达到主要的目标。668或669年,由二百艘战舰组成的舰队,从亚历山大港出发
,冒险远征,掠夺了西西里岛。这个岛在以前(652年)曾被穆阿威叶的一位海军将领
最少劫掠过一次③。穆阿威叶和阿卜杜拉可以称为伊斯兰世界所培养的头两位海军总
司令④。
这些海上的远征,不仅不是在麦地那的哈里发合作下进行的,而且是他们所反对的,
早期的资料中对于此点有意味深长的记载。欧麦尔曾嘱咐阿慕尔“不要让水把我和你
隔开来,不要在我不能骑着骆驼到达的任何地方安营扎寨⑤。”奥斯曼批准穆阿威叶
远征塞浦路斯岛的请求,是在他一再强调那个岛离海岸不远之后,而且以携带老婆去
远征为条件才批准的⑥。
自埃及陷落后,拜占廷在埃及以西的省区,顿失屏障;同时,为要继续占领埃及,不
能不征服那些省区。自亚历山大港初次陷落后,阿慕尔为了保卫后方的安全,于642
—643年,统率骑兵,神速地向西挺进到邻近的彭塔波里斯,没有遭遇什么抵抗,就
占领了伯尔克。他还接受了包括莱瓦特⑦在内的的黎波里地方的柏柏尔人的投降。他
的继任者阿卜杜拉,经由的黎波里,向西推进,征服了易弗里基叶的一部分,这部分
的首府是迦太基,他们愿意缴纳贡税①。柏柏尔人是异教徒②,本来不属于信奉经典
者的范畴,但是奥斯曼特许他们享有顺民的特权。在埃及南边的努比亚(努伯),有大
草原,与阿拉比亚更相似,比埃及更适于游牧生活,因此,阿拉比亚人曾屡次企图征
服这个地区。远在伊斯兰教诞生之前好几百年,阿拉比亚人早已或多或少继续不断地
渗入埃及,甚至渗入苏丹。652年,阿卜杜拉就与努比亚人发生条约关系,但是他们
并未被他征服③。努比亚是一个基督教王国,以栋古拉为首府,人民是利比亚人和黑
人的混合种,这个王国在未来的几个世纪中,成为伊斯兰向南冲击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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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Ibn-‘Ab d-al-■akam,Futūh Misr,ed.C.C.Torrey(New Haven,1922),p.53
。
② Ya‘qubi,vol.ii,pp.168—169;参阅ibn-‘Abd-al-Hakam,pp.56—57;J.Wellhausen
,Skizzen und Vorarbeiten,vol. vi, Prolegomena zur (ltesten Geschichtedes
Islams (Berlin,1899),p.93。
③ Ibn-Hajar,al-Isābah fi Tamyīz al-■a■ābah,vol.v(Cairo,1907),p.
3。
④ 指耶稣的家属。——译者
⑤ 哲马勒帕夏是土耳其第四军军长,在叙利亚、黎巴嫩、巴勒斯坦以残酷著名。—
—译者
① 参阅Olmstead,History of Palestine,pp.44—48。
② 关于征服埃及的年月,都是不确定的。据泰伯里的记载(Tabari,vol.i,p.2592
,l,16),征服埃及是在回历3月16日(637年4月)。参阅ibn-‘Abd-al-■akam,pp.
53,58。
③ 参阅 A.J. Butler,The Arab Conquest of Egypt(Oxford,1902),pp.245—247
。
④ 这个城市的名称,本义是“太阳泉”,是古代的希利俄波利斯,《旧约》里叫做
安城(太阳的意思,《创世记》41:45),象形文的石刻里也叫做安城。(现在开罗的
阿因·舍木斯大学就是以古都命名的。——译者)
① Ibn-‘Abd-al-Hakam,p.65。
② Balādhuri,p.213=Hitti,p.336;ibn-‘Abd-al-■akam,pp.61以下。
① 阿拉伯人把这种建筑叫做‘Amūd al-Sawāri,这个名称是从Diocletian的柱子
来的,这些柱子现在仍旧是当地的特色。Maqrīzi,Mawā‘iz,ed.Wiet,vol.i,
pp.128以下。
② 此庙阿拉伯人称之为Qaysārīyah.Ibn-‘Abd-al-■akam pp.41,42。
③ 参阅 Maqrīzi,vol.iii,pp.113—143;Suyūti,■usn,vol. i,pp.43—45
。
④ H.Zotenberg,Chronique de Jean,év■que de Nikiou. Texte éthiopien,
withtranslation(Paris,1883),p.450。
① Ibn-‘Abd-al-Hakam,p.82;参阅Zotenberg,p.463。
② Ibn-‘Abd-al-Hakam,pp.58—59。
③ 参阅本书第179页。——译者
① 这是拉丁语fossatum的对音,意思是营地,先转成拜占廷的希腊语Phos-satun。
② 参阅Mas‘ūdi,vol.iv,p.99。
③ 古代的克鲁斯马(Klysma),现代的苏伊士。
④ Ya‘qūbi,vol.ii,p.177。
① Balādhuri,p.221=Hitti,pp.347—348。
② Al-Ifādah w-al-I‘tibār,ed.and tr.(Latin)J. White(Oxford,1800),p.
114。
① Al-Qifti, Ta’rīkh al-Hukamā’, ed.J.Lippert(Leipzig,1903),pp.355
—356;abu-al-Faraj ibn-al-‘Ibri,Ta’rīkh Mukhtasar al-Duwal,ed.A.■ā
li■āni(Beirūt,1890),pp.175—176;Maqrīzi,vol.iii, pp.129—130。参
阅 Butler, pp.401—426;Gibbon,Decline,ed.Bury,vol.v,pp.452—455。
② Ibn-‘Abd-al-■akam,p.178;参阅Ba1ādhuri,p.223=Hitti,p.351。
③ 较晚的一次远征,发生于回历52年(公元 672年),见Balādhuri,pp.235—236=
Hitti, pp.375—376。
④ 参阅 C.H.Becker,art.“‘AbdAllāh B.Sa‘d”,Encyclopadia of Islām。
① Ibn-‘Abd-al-Hakam,pp.189—191。(参阅本书第201页注。——译者)
② 参看本书第42章“在西西里岛”。
③ Balādhuri,p.235=Hitti,p.375。
④ 关于这个时期海上的军事行动,阿拉伯语的资料中特别缺乏详细的记载。
⑤ Ya‘qūbi, vol.ii,p.180。据Fakhri,p.114记载,欧麦尔曾写信给在伊拉克
的赛耳德,请求他不要让海水把哈里发和穆斯林们隔离开来。
⑥ Balādhuri,pp.152—153=Hitti,pp.235—236。
⑦ Ya‘qūbi,vol.ii,p.179。
① Ibn-‘Abd-al-Hakam,p.183。
② 异教徒是指拜物教徒而言的。——译者
③ Balādhuri,pp.237—238=Hitti, pp.379—3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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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新领土的管理
怎样管理新获得的这样辽阔的领土?怎样使一个原始的阿拉比亚社会的各种尚未编成
法典的法令,适合于一个世界性的大集团的需要?这个大集团的人民是在原来的立法
者所预料不到的各色各样的条件下生活的。这是伊斯兰所面临的重大任务。欧麦尔是
首先从事于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根据传说,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因此,他是伊斯兰神
权国家的第二位奠基者。这个神权国家是一种伊斯兰的乌托邦,并没有长期存在下去
。
欧麦尔是以这样的理论为出发点的:阿拉伯半岛上只准许伊斯兰教存在。他为了达到
这个目的,不顾早期签订的各种条约①,于回历14—15年(公元635—636年)驱逐了海
巴尔②的犹太人和其他的外教人。他们逃到杰里科③和别的地方去落户。纳季兰的基
督教徒也被逐出阿拉伯半岛,他们逃到叙利亚和伊拉克去落户④。欧麦尔政策的第二
个基本点,是把阿拉比亚人组织起来——现在他们都是穆斯林了——把他们组织成一
个宗教的、军事的共和国,使所有的成员都保持自己纯洁的血统——一种军事贵族阶
级——不准许任何非阿拉比亚人享受公民的特权。因为要达到这个目的,所以不准许
阿拉比亚的穆斯林在半岛外面占有土地或者耕种土地。半岛上的土著,凡占有土地者
,一律缴纳什一税(‘ushr)。因此,在叙利亚的阿拉比亚征服者,起初都驻扎在营地
上:查比叶、希姆斯、阿穆瓦斯、泰伯里叶(约旦地区的营地)⑤、卢德和后来的腊姆
拉(巴勒斯坦地区的营地)。在埃及,他们驻扎在弗斯塔德和亚历山大港的营地里。在
伊拉克,他们驻扎在新建筑的两个大本营:库法和巴士拉⑥。在被征服的领土上的老
百姓,可以继续操旧业和耕种自己的土地,社会地位比阿拉比亚人低一级,被认为是
穆斯林们的后备兵(māddat al-Muslimīn)⑦。非阿拉比亚人,即使改奉伊斯兰教,
他的社会地位仍然比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比亚人低一级。
作为顺民(Dhimmi)①,受治的人民都享受穆斯林的保护,而且没有服兵役的义务,因
为他们的宗教妨碍他们在穆斯林的军队中服务;但是,他们必须缴纳重税。他们不受
伊斯兰教教律的限制,所以给他们依照本教教律而执行的审判权,这种审判权是由各
教自己的公众领袖执行的。这种半自治的状态,为较晚的土耳其素丹们所批准,已由
继承土耳其的各阿拉伯国家所维持。
依照传说,是欧麦尔创立的这种原始的制度,即如果一个老百姓改奉了伊斯兰教,他
就没有缴纳一切贡税的义务,包括后来叫做人丁税的义务。土地如果是归全体穆斯林
所共有的公产(叫做“斐物”,fay’,即战利品,或者叫做“外格夫”,waqf,即永
远管业),则新穆斯林仍然缴纳土地税。某些地区的居民,以保持土地所有权为条件
,自愿向阿拉伯征服者投降,那些地区的土地是公产的例外。这样的地区叫做立约投
降区(dār al-sulh)。新穆斯林不缴纳人丁税,但要缴纳济贫税(宰卡);但是,作为
一个穆斯林,他享有年金和其他的各种福利。
由多年实践的结果而产生的较晚的种种制度,依照传说,都是欧麦尔的创制。实际上
,初期的几位哈里发和早期的穆斯林长官们在赋税制度和财政管理方面新颖的创作,
不可能是重大的。在叙利亚和埃及的拜占廷省政府体制,曾继续存在,不过加上真主
的名义而已;在前波斯领域中,对于地方行政机构,也没有加以根本的改革。当初没
有统一的税则,这是因为各地的土壤肥瘦不等,在旧政权下,各地的税制也不划一,
无论在拜占廷政权或波斯政权下,都没有统一的税制;税额的规定并不是必须根据取
得土地的方式:立约投降(sulhan),还是强制投降(‘anwatan),也不是根据欧麦尔
的立法行为①。用立约投降和强制投降,来说明税额的差别,是后来的法律方面的虚
构,不是税额差别的真实原因。人丁税(jizyah)和土地税(kharāj,发源于希腊语
chorēgia,或阿拉马语keraggā)的区别,也不是在第二位哈里发的时代(634—644
年)就存在的。这两个名词(jizyah和kharāj)在早期是交换着使用的,两个名词的含
义都是贡税。jizyak这个名词在《古兰经》里只出现过一次(9:29),但是没有法律
上的含义。kharāj这个名词,在《古兰经》里也只出现过一次(23:72),作为报酬
解释,并无土地税的意义。在历史家开始记载历史事实的时代,原来同被征服民族商
订的条件显然是几乎被人遗忘了,因此,历史家就依照后来的情况和发展加以解释。
jizyah和kharāj这两个名词所表示的两种税,到伍麦叶王朝晚期才有了差别。土地
税是分期缴纳的,所缴的实物有粮食和牲畜,但是酒、猪和自死动物等不能作为实物
。人丁税是一次全数缴纳的,而且是下级地位的标志。人丁税的税额,是因贫富而不
同的,富裕的人缴四枚第纳尔②,中等的人缴两枚,贫寒的人缴一枚。受治的人民还
要担负别的苛税,以供养穆斯林的军队。各种贡税只加于强健的人,妇女、儿童、乞
丐、僧侣、老人、疯人、患痼疾的病人,一概豁免,除非他有足以自立的收入。
还有第三条原则,据说也是欧麦尔征得圣门弟子中他的顾问的同意后由他公布的①,
就是只有掳到的动产和俘虏构成战利品(ghanīmah)②,分配给战士们,土地不能分
配。土地和老百姓交出的钱财,构成公产,为全体穆斯林所共有③。凡是耕种公产的
人都得缴纳土地税,即使他已改奉伊斯兰教。国家的岁入,全部存入国库,行政费和
兵费,都由国库支出,每年积余若干,完全分配给全国的穆斯林。为了完成分配任务
,必须进行人口调查,这种为分配国家积余岁入而举行的人口调查,是史无前例的。
先知的寡妻阿以涉的名字,在花名册上是第一名,她每年得年金一万二千第尔汗④。
在先知的家属(Ahl al-Bayt)之后,接着就是迁士和辅士的花名册,依照各人的资历
(信奉伊斯兰教的先后次第),各有一份津贴。在这个范畴里的人,每人每年约得补助
金的平均数,介乎四千和五千第尔汗之间⑤。末尾是阿拉比亚部族的花名册,他们的
次第是依照战功和对于《古兰经》的认识而排列的。每个普通战士,最少可以分到五
百到六百第尔汗;甚至妇女、儿童、平民⑥都登入花名册,而分得二百到六百第尔汗
的年金。据说是欧麦尔创立的这种底瓦尼(dīwān)制度,即国家岁入岁出总登记的
制度,显然是从波斯国的制度借来的,正如伊本·兑格台嘎①所断言,dīwǎn这个
波斯语的名词本身也能说明这一点。
欧麦尔的军事共产主义制度,创立了阿拉比亚人的最高地位,而且使非阿拉比亚血统
的穆斯林获得一个比非穆斯林更优越的地位。但是这种人为的制度,经不起时间的考
验。在欧麦尔的直接继任人奥斯曼的任内,已经准许阿拉比亚人在新征服的领土内有
购置地产的权利。过了几年之后,阿拉比亚人的贵族阶级就被“麦瓦里”(平民)的高
潮所淹没了。
军队就是行动中的“温麦”(’ummak),即是整个民族。军队的艾米尔(amīr,即总
司令)就是在麦地那的哈里发,他把他的权力委托给他的副手们或者将军们。在伊斯
兰教的初期,征服某个地区的将军,就在那个地区里兼任礼拜时的领拜者(伊马木)和
那个地区的法官。白拉左里告诉我们,欧麦尔曾任命一个嘎迪(qādi,法官)管理大
马士革和约旦的诉讼,又任命一个嘎迪管理希姆斯和肯奈斯林的诉讼②。照这样说,
他是首创法官官职的哈里发③。
在穆罕默德的时代,早已知道把军队分为中坚、左翼、右翼、前锋、后卫,这种分法
显示出拜占廷和萨珊王朝的影响。这样由五个部分配合起来的军队,就叫做“赫米斯
”(khamīs,五肢军)。骑兵掩护着两翼。编制军队的时候,保留了原来部族的单位
。各部族都有自己的旗帜,那时候的旗帜,是用一块布拴在长矛杆上,由一个最勇敢
的士兵打着,在队伍的前面走。先知的军旗,叫做鹫旗(‘uqāb)。步兵使用弓、箭
、弹弓,有时使用盾和剑;剑插在鞘里,扛在右肩上。镖枪(harbah)是后来从阿比西
尼亚传入的。骑兵的主要武器是长矛(rumh),矛杆在阿拉伯文学里是以“赫帖”(khatti
)著称的,那是因出产于巴林海岸的“赫特”(al-Khatt)而得名的,那里盛产竹子,
最初是从印度传入的。长矛和弓箭,是两种民族的武器。最好的剑也是印度出产的,
所以叫做“欣迪”(hindi)。防身的武器,是甲和盾。阿拉伯人的武器,比拜占廷的
轻便些①。
战斗的序列是原始的排成行列紧密的阵式。敌对行为是由双方著名战士个人的战斗开
始的,战士先走到阵前来挑战。阿拉比亚的战士,比他的波斯的和拜占廷的敌手,得
到更高的报酬,而且确信能够得到一份战利品。在真主看来,当兵不仅是最高贵的、
最满意的职业,而且是最有利的职业。穆斯林的阿拉比亚军队,其力量不在于武器精
良,也不在于组织性优越,却在于士气旺盛,这无疑是伊斯兰教的贡献;也在于军队
的耐久力,那是沙漠生活培养出来的;还在于显著的机动性,那主要是由于他们靠骆
驼运输②。
征服了肥沃的新月地区、波斯和埃及的国土后,阿拉比亚人不仅占有一些地理上的地
区,而且占有全世界最古老的文明的发祥地。沙漠的居民成为那些古老文化的继承者
,渊源于希腊—罗马时代、伊朗时代、法老时代和亚述—巴比伦时代的那些历史悠久
的传统,也由他们继承下来。无论在艺术、建筑术、哲学、医学、科学、文学、政体
等方面,原来的阿拉比亚人都没有什么可以教给别人的,他们一切都要跟别人学习。
他们证明了自己的求知欲是多么旺盛啊!有着经常锐敏的好奇心和从未唤醒过的潜能
,这些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比亚人,在他们所管辖的人民的合作和帮助之下,开始消
化、采用和复制这些人民的文化和美学遗产。在泰西封,埃德萨、奈绥宾①、大马士
革、耶路撒冷、亚历山大港等城市里,他们看到、赞赏而且模仿了那些建筑家、工艺
家、宝石匠和机械制造者的作品。他们到所有这些古老文化的中心来了,他们看见了
,而且被征服了。他们是征服者成为被征服者的俘虏的另一个例证。
因此,我们所谓的“阿拉伯文化”,无论其渊源和基本结构,或主要的种族面貌,都
不是阿拉比亚的。纯粹的阿拉比亚的贡献,是在语言方面和宗教的范围之内,而后者
还有一定程度的限制。在整个哈里发政府时代,叙利亚人,波斯人、埃及人等,作为
新入教的穆斯林,或作为基督教徒和犹太教徒,他们自始至终举着教学和科研的火炬
,走在最前列。他们同阿拉比亚人的关系,正如被征服的希腊人同战胜的罗马人的关
系一样。阿拉伯的伊斯兰教文化,基本上是希腊化的阿拉马文化和伊朗文化,在哈里
发政府的保护下发展起来,而且是借阿拉伯语表达出来的。从另一种意义来说,这种
文化是肥沃的新月地区古代闪族文化逻辑的继续,这种古代文化是亚述人、巴比伦人
、腓尼基人、阿拉马人和希伯来人所创始和发展起来的。西亚的地中海文化的统一性
,在这种新文化里,已登峰造极了。
征服世界的活动,在艾卜·伯克尔的任内有了好的开端,在欧麦尔的任内达到高潮,
在阿里的任内暂时骤然停顿,因为在他的任期内发生内讧,不可能向外扩张。在先知
去世之后,仅仅三十年的工夫,穆斯林的帝国就从中亚的乌浒水伸展到北非的小流沙
。穆斯林的阿拉比亚哈里发国家,白手起家,现在已经成长起来,变成了世界上最强
大的力量。
艾卜·伯克尔(632—634年在位),是阿拉比亚的征服者和绥靖者,他过的是族长的简
朴生活。在他简短的任期的头六个月中,他在麦地那郊区的松哈,跟他妻子哈比伯住
在一所简陋的房子里,每天到他的首都麦地那去办公,早出晚归,习以为常。他没有
什么薪俸,因为在那个时候国家几乎还没有收入①。国家的一切事务,都是由他在先
知的清真寺的庭院里办理的。他个人的品质,他对自己的女婿穆罕默德(比他自己长
三岁)的坚定不渝的信念,都使他成为新兴的伊斯兰教中吸引力最大的人物,因此,
他获得虔信者(al-Siddīq,逊底格)的称号50000492_0204_1②。流行的传说把他描
写成一个懦弱的人物,其实他是具有天赋的毅力的。他是一个皮肤美丽、面貌清瘦的
人,他喜欢染胡子,爱低着头走路③。
他的继任者欧麦尔(634—644年在位)态度朴实,生活简单,身躯魁伟,而且健壮,头
顶光秃④,精力充沛,很富于天才,他担任哈里发后,在一个时期内,兼营商业,以
谋自给,他终身过的是跟贝杜因人的族长一样简朴的生活。据穆斯林们的传说,在伊
斯兰教初期,欧麦尔的声望,仅次于穆罕默德,他具有虔诚、公正和族长式的坦率,
实际上,穆斯林的作家们已经把欧麦尔偶像化了,他们把他当做一位哈里发所应有的
美德的化身。他的无可责备的性格,变成了所有依良心而行动的继任者的范例。根据
传说,他只有一件衬衣和一件斗篷,这两件衣服,都是引人注目的,因为都是打补钉
的⑤。他在用枣椰叶子铺成的床上睡觉。他唯一关心的事,是怎样保持信仰的纯洁,
怎样维护正义以及伊斯兰教和阿拉比亚人的权势和安全。阿拉伯文学里,充满了各种
轶事,都是竭力称赞欧麦尔严峻的性格的。相传他曾鞭打自己的儿子,一直打死①,
因为他犯了酗酒和放荡的罪行。有一个贝杜因人受人欺压,跑来向他告状,他在盛怒
之下,错打了那个人几鞭子,他很快就懊悔了,他叫那个游牧人照数打他几鞭子,但
是,那个人不肯这样做。欧麦尔回家去的时候,一路上自言自语地说:
赫塔卜的儿子呀!你原是卑贱的,而真主提拔了你;你原是迷路的,而真主指引了你
;你原是软弱的,而真主增强了你。于是,他叫你治理人民,当一个老百姓来向你求
救的时候,你却打了他!当你现身于真主面前的时候,你应该对你的主宰说什么呢②
?
欧麦尔曾定“希志来”(迁移)为穆斯林的纪元,在他的领导之下,阿拉比亚人征服了
当时可以认识的世界的大片地区,他制定了财政制度,组织了新帝国的政府。然而,
他却死得很惨,很突然。正当春秋鼎盛的时候,他被暗杀身死,杀害他的是一个信奉
基督教的波斯奴隶。644年11月3日,当他率领群众举行晨礼的时候,那人用一把有毒
的匕首刺杀了他③。
奥斯曼曾使真主的语言具有固定形式,在他的任内,完全征服了伊朗、阿塞尔拜疆和
亚美尼亚各部,他是一个虔诚的、善良的老人,但是他优柔寡断,懦弱无能,不能抗
拒他那些贪婪的亲戚的挟制。他的同乳弟弟阿卜杜拉,从前担任过先知的书记,擅改
过启示的文字①,是穆罕默德攻克麦加城的时候判罪的十个人之一,他却任命他做埃
及总督;他的异母弟韦立德·伊本·欧格伯,曾向穆罕默德脸上啐唾沫,被穆罕默德
判罪,他却任命他做库法的长官;他的堂弟麦尔旺·伊本·哈克木,后来成为伍麦叶
王朝的哈里发之一,他任命他掌管枢密院(dīwān)。许多重要的官职,都用伍麦叶
人、哈里发的家族来充任②。哈里发本人接受各地长官或他们的党羽送给他的礼物,
其中有巴士拉的长官送给他的一个美丽的少女。全国的人都在攻击哈里发任用亲戚。
不孚众望的行政措施所激起的不满情绪,由于觊觎哈里发职位的阿里、泰勒哈和左拜
尔等三个古莱氏人的煽动,而更加炽烈。阿里的随从者,在库法发难,他们在埃及的
势力特别强大,公元656年4月,他们派遣了叛乱者五百人到麦地那去,这些叛乱者把
那个八十岁的哈里发围困在他的住宅里。他正在诵读他所编辑成册的《古兰经》的时
候③,他们闯入他的住宅;他的朋友和前任者艾卜·伯克尔的儿子穆罕默德闯入他的
寝室,首先对他行凶④。公元656年6月17日,被穆斯林们亲手杀害的第一位哈里发与
世永辞。在伊斯兰教初期先知所贯输的敬畏以及与麦地那有密切联系的神圣社会,在
穆罕默德的几位继任者的生活中,仍然是一种活动的有生力量,可是,伊斯兰教的这
个族长时期,就这样结束了,接着到来的是为争夺现在的空宝座而流的血水的洪流,
起初是在阿里和他的势力相当的劲敌泰勒哈和左拜尔之间,后来是在阿里和新的觊觎
者穆阿威叶之间,穆阿威叶是以遇害的奥斯曼所代表的伍麦叶族的保护者自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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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参阅 Wāqidi,Maghāzi,pp.391—392; abu-Yūsuf,Kitāb al-Kharāj(Cairo
,1346年),pp.85—86,都记载着先知所订的条款。
② 这是一个绿洲,在麦地那到叙利亚去的道路上,南距麦地那一百英里。
③ 杰里科在约旦。——译者
④ Balādhuri, p. 66=Hitti, pp.101—102。
⑤ 现在的Tabarayyah=Tiberias.‘Amwās或者‘Amawās,是古代的Emmaus(《路加
福音》24:13)。
⑥ 回历第一世纪时,此类兵营很多,如胡泽斯坦的阿斯凯尔·穆克赖木营地,法里
斯的设拉子,北非的伯尔克和盖赖旺。
⑦ Yahya ibn-Adam,Kitāb al-Kharāj,ed.Juynboll(Leyden,1896),p.27。
① “顺民”原名Ahl al-Dhimmah,意思是盟约之民或义务之民,就是说他们表示接
受穆斯林的统治,愿做顺民,而穆斯林表示愿尽保护的义务,双方缔结条约。这个术
语起初专用于有经典的人(Ahl al-Kitāb),即犹太教徒、基督教徒和萨比教徒,后
来推而广之,包括祆教徒(拜火教徒)及其他教徒。
① 参阅Daniel C.Dennett,Jr.,Conversion and the Poll Tax in Early Islam(
Cambridge,Mass.,1950),p.12。
② 第纳尔(dīnār)是希腊-拉丁名词denarius的对音,是哈里发帝国流通的金货币
单位,约重四克。在欧麦尔时代,一个第纳尔等于十个第尔汗,后来等于十二个第尔
汗。
① Ibn-Sa‘d,vol.iii,pt.l,p.212.
② 关于ghanīmah和fay’的讨论,可参阅al-Māwardi,al-Ahkām ‘al-Sultānī
yah,ed.M.Enger(Bonn,1853),pp.217—245;abu-Yūsuf,pp.21—32。
③ 依照《古兰经》(8∶41)的规定,只有五分之一的战利品,归真主和先知,即归国
家所有;其余的五分之四,归获得战利品的战士所有。
④ 第尔汗(dirham,从希腊语的drachmé变成波斯语的diram,再变成阿拉伯语的dirham
)是阿拉伯币制中银币的单位,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一个法国佛朗的法定价格约为
十个第尔汗(约合0.19美金),但是它的真实价格,已发生很大变化了。
⑤ Ibn-Sa‘d,vol.iii,pt.I,pp.213—214;Māwardi,pp.347—348;abu-Yusuf
,pp.50—54;Balādhuri,pp.450—451。
⑥ 平民的阿拉伯名称是“麦瓦里”(mawāli,单数是“毛拉”,maulā),非阿拉伯
人信奉伊斯兰教后,申请归属于某个阿拉比亚部族,就成为那个部族的“毛拉”。由
于出身不良,他的社会地位,比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比亚人次一等。
① Fakhri,p.116;参阅Māwardi,pp.343—344。
② p.141=Hitti, p.217。
③ Ibn-Sa‘d,vol.iii,pt.I,p.202,ll.27—28。
① 关于阿拉伯人的武器,可以参阅ibn-Qutaybah,‘Uyūn,vol.i,pp.128—132。
② 关于拜占廷军队与阿拉伯军队的对照,可以参阅 Charles Oman, A Historyof
the Art of War in the Middle Ages,2nd ed.(London,1924),vol.i,pp.208以
下。
① 现代土耳其的纳西宾。——译者
① Ibn-Sa‘d,vol.iii,pt.I,pp. 131—132;ibn-al-Athīr,Usd al-Ghābah
fiMa‘rifat al Sahābah(Cairo,1286),vol.iii,p. 219。
② 通常译成“诚实人”。参阅ibn-Sa‘d,vol.iii,pt.I,pp.120—121。
③ Ya‘qūbi,vol.ii,p.157。
④ Ya‘qūbi,vol.ii,p.185。
⑤ Ibn-Sa‘d,vol.iii,pt.I,pp.237—239。
① Diyārbakri,Ta’rīkhal-Khamīs(Cairo,1302),vol.ii,p.281,ll.3—4;
al-Nuwayri,Nihāyat al-Arab,vol.iv(Cairo,1925),pp.89—90。
② Ibn-al-Athīr,op.cit.vol.iv,p.61。
③ Tabari,vol.i,pp.2722—2723;Ya‘qūbi,vol.ii,p.183。
① 《古兰经》6∶93;Baydāwī,vol.i,p.300。
② Ibn-Hajar,vol.iv,pp.223—224;ibn-Sa‘d,vol.iii,pt.I,p.44;Mas‘ū
di,vol,iv,pp.257以下。
③ 伊本·白图泰(1377年卒)(《游记》第2册第10—11页)说,他访问巴士拉的时候,
清真寺里还保存着带有奥斯曼血迹的那部《古兰经》,血迹是在第2章第131节上,依
照伊本·赛耳德的传说(见第3册第1部第52页),受伤的哈里发的血,就是落在那一节
上。参阅 Quatremère在Journal asiatique,ser.3,vol.vi(1838),pp. 41—45所
写的文章。
④ Ibn-Sa‘d,vol.iii,pt.I, p.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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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编 伍麦叶帝国和阿拔斯帝国
第十七章 伍麦叶哈里发帝国:穆阿威叶建立王朝
回历40年(公元661年)穆阿威叶在伊里亚(耶路撒冷)称哈里发50000492_0218_0①。自
他即位后,叙利亚的省会大马士革就变成穆斯林帝国的首都,尽管这个帝国的版图缩
小了一些。调解之后,穆阿威叶的股肱之臣阿慕尔·伊木·阿绥,从阿里派的手中夺
取了埃及,但是,伊拉克宣布阿里和法帖梅的长子哈桑为阿里的合法的继任者,而且
麦加和麦地那对于素福彦派的通知都表示冷淡,因为素福彦派一直反对穆罕默德,直
到麦加陷落后,他们才承认穆罕默德,他们加入伊斯兰教,与其说是由于信服,不如
说是由于便利。哈桑觉得闺房比宝座更舒适,他的兴趣不在于管理帝国。不久他就让
位给他的更能干的劲敌,而退居于麦地那,去度养尊处优的生活。他采取这个步骤,
是由于穆阿威叶的劝诱。穆阿威叶保证根据他自己提出的要求给他一笔大量的特别费
和优厚的年金①,包括库法的公款五百万第尔汗②,再加上波斯一个县的岁入,归他
终身享用。但是,他才活到四十五岁就死了(约公元669年),可能是被毒死的③,因
为他的一个老婆与人通奸的缘故。相传哈桑曾结婚、离婚一百多次,因此,获得了休
妻大家(mitlāq)的头衔50000492_0219_3④。十叶派把这件毒杀案归咎于穆阿威叶,
这样使哈桑变成了一个“舍希德”(shahīd,殉道者),实际上,他被称为“所有殉
道者的主子”(sayyid)。
他的弟弟侯赛因,在穆阿威叶任哈里发的期间,在麦地那过隐居的生活,公元680年
,他拒绝承认穆阿威叶的儿子叶齐德继任哈里发的职位,伊拉克人宣布他为阿里和哈
桑之后合法的继任者,由于他们急迫的、再三的恳求,他带着由亲戚(包括他的眷属
和忠心的追随者)构成的一个弱小的警卫队,动身到库法去。齐雅德(是穆阿威叶认做
弟弟的)的儿子欧贝杜拉是伍麦叶王朝的伊拉克省长,他在希贾兹到库法去的道路上
沿途放了前哨。回历61年1月10日(公元680年10月10日),名将赛耳德·伊本·瓦嘎斯
的儿子欧麦尔,率领着四千人的部队,把侯赛因和他的微不足道的二百名警卫,包围
在库法西北约二十五英里的卡尔巴拉地方,他们拒绝投降,所以被全部歼灭了。先知
的外孙全身负伤,终被杀害,他的头颅被割下来,送到大马士革,去献给叶齐德。侯
赛因的妹妹和儿子,随着他的头颅到了大马士革①,叶齐德把头颅还给他们,又带回
卡尔巴拉,与遗体合葬在一起。为了纪念侯赛因的殉道,十叶派的穆斯林规定每年举
行一次追悼会,回历正月上旬为哀悼旬,后来又发展成一种受难表演,着重表演他的
英勇斗争和苦难的情节。这种每年一度的受难表演,分两节进行,前节于回历正月初
十日(‘As-hūrā),在巴格达郊区的卡齐麦因举行,这是纪念那次战争的,后节于
正月初十日以后的四十天内,在卡尔巴拉举行,称为“头颅的归来”。
侯赛因的牺牲成为十叶派的起源,在这方面,他父亲的牺牲是比不上的。十叶派是正
月初十日诞生的。从此以后,在十叶派的教义中,承认伊马木②必须由阿里的后裔担
任这一教条,就变得和伊斯兰教教义中承认穆罕默德是先知这一教条同等重要了。卡
尔巴拉日(Yawm Karbalā’)使十叶派得到一个“为侯赛因报仇”的口号,而这终于
成为推翻伍麦叶王朝的原因之一。在另一个阵营,逊尼派证明叶齐德是事实上的统治
者。谁要追问他的权力从何而来,谁就成为叛逆,要被处死刑。他们竭力主张十叶派
应该这样看待事实。但是,作为历史上的一种动力来说,人们实际上如何看待一个事
件,比他们应该如何看待那个事件尤为重要。伊斯兰教发生了重大的分裂,这种裂痕
从来就没有填补起来。
就阿里派来说,在一个相当时期内,伍麦叶人的哈里发帝国是稳定的,但是斗争实际
上是三方面的,因为第三党还没有清除掉。阿以涉的外甥,左拜尔的儿子阿卜杜拉,
曾与阿里争夺哈里发的职位,但毫无结果。在强大的穆阿威叶在世的期间,他在麦地
那待机而动。以昏庸淫荡著名的叶齐德登上了哈里发的宝座后,阿卜杜拉公开宣布反
对新哈里发,而且鼓励侯赛因采取冒险的步骤,以致丧失了生命,从而阿卜杜拉就成
为唯一的竞争者了。整个希贾兹都拥戴阿卜杜拉。叶齐德赶快派遣讨伐部队,去镇压
麦地那的叛乱,那支军队包括很多信仰基督教的叙利亚人,是由独眼的穆斯林·伊本
·欧格白统率的,他年老多病,一路之上,不能不乘驼轿而行。讨伐的远征队驻扎在
麦地那东面熔岩平原,于公元683年8月26日开仗,大获全胜。有一个故事说,毫无纪
律的、爱好劫掠的大马士革军队,在三日内洗劫了先知城。这是虚构的。讨伐军于是
向麦加进军。穆斯林·伊本·欧格白病死于中途,由萨库尼继任总指挥①。他用弩炮
射击麦加的圣寺,石头象雨点一样落在圣寺内,因为伊本·左拜尔到神圣不可侵犯的
圣寺里去避难。在围攻的期间,克而白天房本身起火,直烧到墙脚。玄石烧成了三片
,天房烧成了如“丧子的妇人撕破了的胸膛”②。当这些军事行动正在进行之际,叶
齐德死了,萨库尼恐怕叙利亚发生内乱,于683年11月27日停止了自9月24日开始采取
的一切作战措施。伊斯兰教的第二次内战,正如阿里和穆阿威叶之间发生过的第一次
内战一样,完全是争夺宝座的战争,这次内战至此暂时停止下来。
在劲敌死亡和敌军从阿拉比亚的土地上撤退之后,伊本·左拜尔不仅在他的大本营所
在地希贾兹称哈里发,而且在伊拉克、南部阿拉比亚和叙利亚部分地区称哈里发。他
任命他的弟弟穆斯阿卜为驻伊拉克的代表。他任命达哈克为大马士革的临时摄政者,
达哈克是北部阿拉比亚党派盖斯党的领袖,这个党派是拥护伊本·左拜尔的。在拉希
特草原①战役(对伍麦叶人来说,是第二个绥芬战役)中,684年7月,达哈克终于被凯
勒卜人击溃了。凯勒卜族(包括也门人或者说南部阿拉比亚人)是拥护年老的②伍麦叶
族的族长麦尔旺的,所以同达哈克为敌。凯勒卜人是叙利亚的阿拉伯人,在回历纪元
前,他们早已定居于叙利亚,他们大半是基督教徒。麦尔旺(684—685年在位)是奥斯
曼的堂弟,又是他的国务秘书,现在成为伍麦叶王朝麦尔旺支派的奠基人。他是继任
穆阿威叶二世(683—684年在位)的,后者是叶齐德的儿子,体弱多病,才做了三个月
的哈里发就死了,而且没有儿子继位③。伊本·左拜尔仍据希贾兹而称哈里发,直到
麦尔旺的儿子阿卜杜勒·麦立克继任哈里发位后,才派遣严厉的将军哈查只(从前他
是塔伊夫的小学教员)统率着叙利亚的军队,去给反对哈里发者以致命的打击。自692
年3月25日起,哈查只加紧包围了麦加城,继续围困六个半月,而且有效地使用了弩
炮①。伊本·左拜尔的母亲艾斯马②是艾卜·伯克尔的女儿,是阿以涉的姐姐,他鼓
励儿子奋勇杀敌。伊本·左拜尔受到母亲的感召,英勇作战,但他终于被杀死了。他
的头颅被割下来送到大马士革去③,他的尸体在悬尸架上挂了几天之后,发还他的老
母亲去安葬了。由于伊本·左拜尔的死亡,古老的信念的最后一个拥护者,随之而消
逝。奥斯曼的仇终于完全给报了,即使不是由穆斯林·伊本·欧格白给报的,也是由
哈查只给报的。辅士们的力量,完全崩溃了。在这崩溃之后,有些辅士离开了麦加和
麦地那,到北非洲、西班牙和其它战场上,去参加军事行动去了。从此以后,阿拉比
亚的历史,大部分是关于外部世界对这个半岛的作用,小部分是关于这个半岛对外部
世界的作用。这个母岛的精力已经在内讧中耗尽了。
穆阿威叶(661—680年在位)制服了所有的反对党派后,就可以放心地奋力去对付伊斯
兰教在西北方的强大敌人拜占廷了。在征服叙利亚之后不久,他在阿克发现拜占廷装
备齐全的船坞(阿拉伯语叫dār al-sinā‘ah[工厂] ,变成英语的arsenal),他就
利用那些船坞,来建设穆斯林的海军。在伊斯兰教的海军史上,这些船坞可能仅次于
埃及的那些船坞。据白拉左里的记载④,这些叙利亚船坞,后来被伍麦叶王朝迁移到
苏尔(Sūr即提尔Tyre)去①,一直留在那个地方,直到阿拔斯王朝时代。希腊血统的
叙利亚人,是惯于航海生涯的,这只舰队的人员无疑是由他们担任的。希贾兹的阿拉
比亚人,即伊斯兰教主要的支柱,对于水性是不大熟悉的,因此,欧麦尔的政策是不
让江河湖海把他和他的大将隔开。这个政策可以说明,为什么穆阿威叶建议进攻塞浦
路斯岛的时候,欧麦尔没有批准他。欧麦尔的继任者奥斯曼终于被说服了,他勉强同
意进攻那个岛;哈里发还命令穆阿威叶带着他的老婆一道去(649年)②。她参加这次
战役,是一个铁证,证明塞浦路斯是邻近大陆的,也证明穆阿威叶预计可以轻而易举
地攻克这个岛。
在穆阿威叶的统治期间,哈里发帝国各地区不仅统一起来,而且扩大了。向北非扩张
就是在这个时期,那主要归功于欧格白·伊本·纳菲耳。在东方,穆阿威叶以巴士拉
为基地,完成了征服呼罗珊的工作(663—671年)③,并且越过乌浒水,侵入辽远的突
厥斯坦的布哈拉(674年)。因此,穆阿威叶不仅成为一个王朝的开基创业者,而且在
欧麦尔后成为哈里发帝国的第二个奠基者。
在维护王位的安全方面,在扩大伊斯兰教的版图方面,穆阿威叶主要依靠叙利亚人(
他们仍然信仰基督教)和叙利亚籍的阿拉伯人(他们主要是也门人),而新从希贾兹迁
移来的信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则受到排斥。阿拉伯的编年史,详细论述了叙利亚人
对于他们的新领袖所怀抱的忠诚①。作为一个军人来说,穆阿威叶虽然次于阿里,但
作为一个军事组织者来说,他并不亚于同时代的任何人。叙利亚的军队,原是未经训
练的,他把他们训练成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这支军队是伊斯兰教战争史上初次出
现的正规军。他使军事机构摆脱了古代的部族组织,那种组织是古代族长时代的遗物
。他废除了政府的许多传统的特点,而且在拜占廷的架子上建设了一个稳固的、组织
良好的政府。他在表面上一团混乱的局面中建立了一个有秩序的穆斯林的社会。史学
家承认,他是伊斯兰国家首先设立注册局的,也是首先关心邮政事务(al-barīd)的
②。在阿卜杜勒·麦立克时代,邮政局变成一个组织良好的体系,把版图辽阔的大帝
国的各部分联系起来。他有许多妻子,最得宠的是叙利亚的阿拉伯人凯勒卜族白海达
勒支的女儿梅荪,她蔑视大马士革的宫廷生活,而怀念沙漠里的自由。有些诗句,据
说是她的,但未必是她创作的,那些诗句可以表达许多贝杜因人转入都市生活后所经
历的思乡情绪③。
梅荪象奥斯曼的天人纳伊莱一样,同是雅各派的基督教徒,同是凯勒卜部族的姑娘。
她常常带着她的儿子叶齐德,穆阿威叶后来的继任者,到巴底叶(叙利亚沙漠)去,特
别是到巴尔米拉去,那里是她娘家的部族游牧的地方,这个年轻的皇太子,在那里练
习骑射、狩猎、饮酒、赋诗。从此时起,巴底叶变成了伍麦叶王朝太子们的学校,他
们在那里可以学习到不掺杂阿拉马语汇的、纯粹的阿拉伯语④,又可以逃避在城市里
经常发生的瘟疫。后来的哈里发,如阿卜杜勒·麦立克和韦立德二世,继续了这个传
统,在叙利亚沙漠的边缘上建筑了乡村别墅,而且把那些别墅叫做“巴底叶”。
曼苏尔·伊本·塞尔仲(Mansūr ibn-Sarjūn,希腊语的Sergius,赛基阿斯)①在阿
拉伯人侵入叙利亚的时候,曾以大马士革城投降阿拉伯人,因此而崭然见头角,他是
著名的基督教大家族的后裔。这个家族的成员在最后一个拜占廷时代,曾居于掌握国
家财政大权的地位。在阿拉伯人的政府里,除总司令外,这个职位是最重要的。这个
曼苏尔的孙子是大马士革著名的圣约翰,他在青年时代是叶齐德的清客。哈里发的御
医伊本·伍萨勒也是一个基督教徒,穆阿威叶曾任命他去做希姆斯省的财政处长②,
任命基督教徒担任这样重要的职务,在穆斯林的编年史上还是空前的③。伍麦叶王朝
的桂冠诗人艾赫泰勒,是叶齐德的另一个清客,他是希拉城信奉基督教的阿拉伯部族
台格利卜人,也是圣约翰的朋友。这位宫廷诗人,脖子上挂着摇来晃去的十字架,出
入哈里发的宫廷,常常吟诗,以取悦于穆斯林的哈里发和他的随从。雅各派和马龙派
的基督教徒,往往向哈里发提出他们宗教上的争端,请求公断④,据西奥方斯的记载
⑤,埃德萨的基督教礼拜堂,因地震而坍塌,后来由哈里发重建起来。
公元679年,穆阿威叶提名他儿子叶齐德做他的继任者⑥,而且从各省招来了许多代
表团,到首都来举行宣誓忠顺的典礼。穆阿威叶就这样制定了哈里发世袭制,后来,
穆斯林的几个主要哈里发王朝,包括阿拔斯王朝,都沿用了这个制度。依照这个先例
,在位的哈里发可以从他的儿子或亲属中选择一个最能胜任的人,宣布他是哈里发的
继任者,而且,先在首都,然后在帝国的各大城市,强使人们预先宣誓忠顺于这个继
任者。
哈里发穆阿威叶的重大成就,有不少都要归功于他周围的合作者,特别是在肥沃的埃
及地区的代理人阿慕尔·伊本·阿绥,骚动的库法的长官穆基赖·伊本·舒耳白,愤
慨的巴士拉的统治者齐雅德·伊本·艾比。这三个人和他们的领袖穆阿威叶,统称为
阿拉伯穆斯林的四位天才的政治家(duhāt)。齐雅德原来称为伊本·艾比(他父亲的
儿子),因为他是一个血统搞不清楚的人。他母亲是一个女奴,又是塔伊夫的妓女,
穆阿威叶的父亲艾卜·素福彦同她发生过关系。齐雅德原来是亲阿里派的。在一个紧
要关头,穆阿威叶承认齐雅德是他合法的弟弟①。齐德雅给他的哈里发哥哥大帮其忙
。他对十叶派的中心之一的巴士拉城施用了无情的高压手段。穆基赖死后,他升任库
法的长官,这个职位使他变成了帝国东部地区(包括阿拉比亚和波斯在内的广大地区
)独断独裁的统治者。他有四千名身强力壮、训练有素的护卫,他们既是侦探,又是
警察,他凭着这些人来残暴地统治库法,凡是敢于对阿里的后裔表示好感或者辱骂穆
阿威叶的人,都要被跟踪缉拿。
穆阿威叶的政治手腕运用得十分灵活,恐怕比任何哈里发都高明得多。阿拉伯的传记
家认为,他最高的美德是容忍(hilm)②,因为有这种美德,所以必须在绝对需要诉诸
武力的时候,他才动武,在其它的一切情况之下,他总是运用和平的方法解决问题。
他的态度是慎重而且温和的,敌人往往因此而解除武装,不好意思反对他;他能绝对
地克制自己,不轻易发怒,因此,在一切情况之下,他都是优胜者。相传他曾这样声
明过:“用鞭子就可以的地方,我不用宝剑;用舌头就可以的地方,我不用鞭子。在
我和同胞之间,即使只有一根头发在联系着,我也不让它断了;他们拉得紧,我就放
松些;他们放松了,我就拉紧些。”①当哈桑同意退位的时候,据说穆阿威叶写了下
面的信件答复他:“由于血统的关系,我承认你是更适于这个崇高的职位的。假若我
相信你的才能足以履行这些任务,那末,我毫不迟疑地对你宣誓忠顺。现在,请提出
你的意愿。”穆阿威叶在一张空白纸上盖了印,附在信封里送给哈桑,让他填写他的
要求②。
穆阿威叶尽管有这些优点,但是,在现存的几部历史著作的作者看来,他并不是受人
敬爱的人物。他们认为他是伊斯兰教的第一个国王;在阿拉伯人的眼中,国王这个称
号是讨厌的,他们专用这个称号来称呼非阿拉伯的统治者。这几位史学家的态度,反
映了清教徒的态度,他们谴责穆阿威叶使伊斯兰教庸俗化,把先知的继任(khilāfat
al-nubū’ah)变成了世俗的王朝统治(mulk)③。他们指出他的许多世俗的创造,例
如:在清真寺大殿里设置哈里发专用的私室(maqsūrah)④。聚礼日(星期五)的说教
改为坐着念⑤。他首创王座(sarīr al-mulk)①。阿拉伯的编年史大半是在阿拔斯王
朝或在十叶派的影响下编辑的,编者都攻击穆阿威叶不虔诚。不过从保存在伊本·阿
萨基尔著作里的叙利亚传说看来,他还是一个善良的穆斯林。他给伍麦叶王朝的继任
者遗留下一个先例,这个先例充满了慈悲、勤勉、机智和治才,后来有许多人企图效
法他②,但是成功的很少。他不仅是阿拉伯的第一个国王,而且是最好的阿拉伯国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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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Tabari,vol.ii,p.4;参阅Ma‘sūdi,vol.v,p.14。
① 参阅 Ibn-Hajar,vol.ii,p.13;Dīnawari,p.231。
② Tabari,vol.ii,p.3。
③ Ya‘qūbi,vol.ii,p.266。
④ Ibn-‘Asākir,vol,iv,p.216,l.21。
① Ibn-Hajar, vol.ii,p.17。
② “伊马木”是阿拉伯语imām的译音,这个名词有表率和师表的意思。十叶派的伊
马木,相当于逊尼派的哈里发。——译者
① Tabari,vol.i,p.2220;Ya‘qūbi,vol. ii,p.299。
② Tabari,vol.ii,p. 427;al Fākihi,al-Muntaqa fi Akhbār umm-al-Qurā
,ed. F. W(stenfeld(Leipzig,1859),pp. 18以下; Azraqi,Akhbār Makhah,p.32
。伍麦叶王朝军队撤退后,伊本·左拜尔重建了克而白。
① 这是在阿德拉草原村东面的一个平原,在大马士革附近。参阅‘Iqd vol.ii,pp.
320-321; Mas‘ūdi, vol. v,p.201。盖斯族是从北部阿拉比亚新迁来的移民,而
凯勒卜族是伍麦叶王朝忠实的拥护者,这两族之间内部的世仇,是在伍麦叶王朝崩溃
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件的一部分。盖斯派和也门派,在现代黎巴嫩和叙利亚的政治事务
中还具体地表现出来。参阅本书第281页。
② Ya‘qūbi,vol.ii, p.304,l,19。
③ 下面的世系表说明伍麦叶王朝素福彦支与麦尔旺支的相互关系:
① Dīnawari, p. 320;ibn-‘Asākir,vol.iv,p.50。
② Tabari,vol.ii,pp.845—848。
③ Tabari.vol.ii,p.852。
④ P.118=Hitti,p.181。
① 参阅 Quy Le Strange,Palestine under the Moslems (Boston, 1890),p.342
;参阅ibn-Jubayr, Rihlah(Leyden,1907),p.305。
② 见本书第168页。
③ Ya‘aqūbi,vol.ii.p.258; Baladhūri,p. 410;Tabari,vol.ii,pp. 166
以下。
① Tabari,vol.i,pp.3409—3410;Mas‘ūdi,vol.v,pp.80,104;参阅‘Iqd,
vol.i,p.207,l.31。
② Fakhri,p.148.参阅本书第322页。
③ Abu-al-Fidā',vol.i,p.203;Nicholson,Literary History,p.195。
④ ‘Iqd,vol.i,p.293,l.30。
① 在阿拉伯语的编年史中,这个人的名字往往和他儿子的名字塞尔仲·伊本·曼苏
尔(Sarjūn ibn-Mansūr)混淆,参阅Tabari,vol.ii,pp.205, 228,239; Mas‘
ūdi,Tanbih,pp.302,306,307,312;参阅Theophanes,p.365。
② Ibn-‘Asākir,vol. v, p. 80。
③ Ya‘qūbi,vol.ii, p. 265; Welhausen, Reich, p, 85。他认为关于这个
任命的传说是伪造的。
④ Wellhausen,Reich,p.84。
⑤ P. 356。
⑥ Mas‘ūdi, vol. v, pp. 69—73; 参阅Tabari, vol.ii,pp.174—177。
① Dīnawari,pp.232—233;Tabari,vol.ii,pp.69—70;ibn-‘Asākir, vol
.v,P.397。
② Fakhri,p.145;‘Iqd,vol.ii,p,304; Mas‘ūdi,vol.v,p.410。
① Ya‘qūbi,vol.ii,p. 283;‘Iqd,vol.i,p.10。
② Tabari,vol.ii,p.5。
③ Ibn-Khaldūn,Muqaddamah,pp.169以下;Ya‘qūbi,vol.ii,p.257。
④ Ya‘qūbi,vol.ii,p.265;Dīnawari,p.229;Tabari, vol.ii,p.70, l.
20。
⑤ Ibn-al-‘Ibri,p. 188。
① Ibn-Khaldūn, Muqaddamah,p. 217;al-Qalqashandi,Subh al-A‘shā, vol
.iv( Cairo, 1914),p. 6。
② Mas‘ūdi,vol.v,p. 78。穆阿威叶的坟在大马士革城小门外(al-Bāb al-Sagh
īr)的墓地里,现在还有人去凭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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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与拜占廷的敌对关系
当穆阿威叶在新的位置上还不安全,还忙于处理国内事务的时候,他愿意向拜占廷皇
帝君士坦斯二世(641—668年在位)每年缴纳贡税,以换得(658或659年)休战。西奥方
斯曾提及这种贡税③,白拉左里也述及纳贡的事实④。但是后来不久,就拒绝纳贡,
而从海陆两路侵入拜占廷的领土,穆阿威叶在袭击拜占廷方面所表现的热心和坚决,
是后来的任何继任者所不及的。穆阿威叶曾将他强大的臂膀,两次伸向敌人的首都。
他屡次侵入鲁木国(Bilādal-Rūm,罗马人的领土,即小亚细亚)的主要目的,当然
是获取战利品,但是以攻占君士坦丁堡为长远的目标,也是可能的。侵略渐渐成为每
年夏季例行的公事,而且成了使阿拉伯军队保持强健体质和良好训练的手段。但是,
阿拉伯人在小亚细亚并未建立一个永久的立足处。他们沿着一条阻力最小的路线,把
自己的主要精力引向东方和西方。否则,阿拉伯人和拜占廷在小亚细亚,甚至在黑雷
斯蓬特海峡①的关系,会大不相同的。在北方,险峻的陶鲁斯和前陶鲁斯山脉,由自
然界永远定为界线,阿拉伯语似乎被冻结在山脉的南面的斜坡上面。后来,塞尔柱克
人和奥斯曼土耳其人,虽然把小亚细亚纳入伊斯兰教的政治范围以内,但小亚细亚的
居民,从来没有变成说阿拉伯语的人民。自远古以来,从喜特人时代起,那里的基本
居民始终是非闪族的,那里的气候严寒,阿拉伯文化不能在那里的土壤上生根发芽。
漫长的穆斯林堡垒的前哨线,从幼发拉底河上游的马拉提亚,一直延长到地中海岸附
近的塔尔苏斯,包括阿达纳、麦绥塞和马拉什等地,这些单位,在战略上都是位于军
事公路的交叉点上,或是位于狭窄的峡谷的关隘上。这些堡垒及其外围,叫做关隘(
‘awā-sim)。但是这些关隘,照狭义来说,是指行军中南方的内线堡垒线,与此相
对的,是叫做要塞(thughūr)②的北方的外线狭长地带。在阿拔斯王朝时代,这狭长
地带收缩了,只是从地中海岸的奥拉斯,经过塔尔苏斯,到达幼发拉底河岸的素麦撒
特③。保卫东北面的美索不达米亚的那条线,叫做“河洲要塞”(al-thughūr al-Jaza
-riyah);保卫叙利亚的那条线叫做“沙牧要塞”(al-thughūr al-Sha’-mīyah)④
。通过陶鲁斯的那个著名的隘口,被称为西里西亚的门户。阿拉伯人就是利用陶鲁斯
作为基地,而进攻希腊人的。塔尔苏斯控制着这个关隘的南口,与博斯普鲁斯海峡相
距四百五十英里以上。还有一个可以横贯陶鲁斯山脉的隘口,是在东北方,叫做德尔
卜勒·哈德斯。通过这个隘口,可以从马拉什到达北方的艾卜鲁斯太因①,走这条路
的人,是比较少的。阿拉伯人进军的这个地区,变成了一个中间地带,随着战争的涨
潮或落潮,这个地区的堡垒曾屡次易手。在伍麦叶王朝和阿拔斯王朝时代,这个地区
的每一尺土地,几乎都是屡经苦战而被夺过来的,在亚洲任何地方所流的血,恐怕都
没有这个地区多。
远在回历34年(公元655年),穆阿威叶还是奥斯曼任哈里发时代的叙利亚长官的时候
,他早已派布斯尔②率领舰队,与阿卜杜拉所率领的埃及舰队合作,在列西亚海岸的
菲尼克斯(即现代的菲尼克)同希拉克略的儿子君士坦斯二世皇帝所率领的希腊海军相
周旋,而获得伊斯兰教第一次伟大的胜利。阿拉伯语的编年史家,把这次海军战役叫
做船桅之役(dhāt-al-Sawāri)③,阿拉伯人把自己的每只船都拴在拜占廷人的每只
战舰上,然后把海战变为肉搏战④。这次战役终于成为第二次雅穆克战役,拜占廷的
海军,完全被摧毁了⑤。据泰伯里的记载,海水都被鲜血染红了⑥。但是,阿拉伯人
并未乘胜前进,直捣君士坦丁堡,那可能是由于奥斯曼被害,又有其它连带而起的内
乱,因而有内顾之忧的缘故。
伍麦叶人的军队三次进攻君士坦丁堡,只有这三次攻到那个强大首都三重巍峨的城墙
跟前。第一次进攻发生于回历49年(公元669年),由王太子叶齐德率领,他的兵士第
一次看见拜占廷①。叶齐德是被他父亲派去支援法达莱的陆地战役的,法达莱于668
—669年在卡尔西顿(拜占廷在亚洲的近郊)过冬。叶齐德的出征也是对清教徒的一个
答复,他们对于指定叶齐德为哈里发继任人的计划是可能侧目而视的。叶齐德和法达
莱在669年春季开始的围攻,继续到那年的夏季;拜占廷已有了一个新的、富有精力
的皇帝君士坦丁四世(668—685年在位)。
相传叶齐德在君士坦丁城下,曾表现自己的英勇和毅力,因此,博得了阿拉伯英雄(
fata al-‘Arab)的称号。据《乐府诗集》的记载②,当阿拉伯人或拜占廷人走上战
场的时候,都发出欢呼声,此落彼起,在双方的帐棚里都能听得很清楚。叶齐德听说
敌方的一个帐棚里驻着罗马皇帝的公主,另一个帐棚里驻着哲伯莱·伊本·艾伊海木
的女儿,他就特别活跃,努力进攻,企图俘虏加萨尼王的公主。但是,此次进军的真
正传奇性的英雄,却是高龄的辅士艾卜·艾优卜·安撒里,他曾当过先知的旗手。
先知初到麦地那的时候,他接待他在自己的家里居住③,此次请他参加叶齐德的分遣
队,与其说是为了他的军事价值,不如说是为了他可能给军队带来吉祥。在围城期间
,艾卜·艾优卜因患痢疾而死,就葬于君士坦丁城下。他的传奇性的坟墓不久就变成
了一座圣墓,甚至连信奉基督教的希腊人,遇到天旱的时候,也到那里去进香、祈雨
①。公元1453年,土耳其人围攻君士坦丁堡的时候,那座坟墓有光线射出,因而神秘
地被他们发现了——这段插话,显然是从早期的十字军在安提俄克发现圣枪的神话套
来的,——于是在坟址上建筑一座清真寺。这位麦地那的贵人,就成了三个民族共同
尊仰的圣徒了。
第二次进攻君士坦丁,是在著名的七年战争②中(回历54—60年,公元674—680年)进
行的,这次战争主要是在君士坦丁附近的海上,在双方的舰队之间展开的。阿拉伯人
占领了马尔马拉海中西齐卡斯半岛上的一个海军根据地③,那显然是阿拉伯语编年史
上的阿尔瓦德岛④。这个根据地被当做了冬季的总司令部,每年春季重新开始的军事
行动,都是在这个基地布置和指挥的。阿拉伯人关于这些战役的记载,是十分混乱的
。据说,希腊火的应用,是君士坦丁城得救的原因。这种具有高度可燃性的混合物,
在水上也能燃烧起来,是一个从大马士革逃出的叙利亚难民发现的,他的名字叫卡林
尼卡斯。希腊人的记载夸大了这种火对于敌船灾难性的效果。曼比只人阿革比阿斯同
西奥方斯一样强调,拜占廷人常常使用希腊火,而且是他们首先应用希腊火于战争的
⑤。
在这个时期,阿拉伯人曾暂时占领了罗得岛(Rhodes,阿拉伯语的Rūdis⑥,于公元
672年)和克里特岛(Crete,阿拉伯语的 Iqriti-sh,于公元674年)。公元717—718
年,阿拉伯人又一次暂时占领了罗得岛。公元654年,阿拉伯人就劫掠过罗得岛,两
年之后,岛上著名的巨人像的残余,被当做废铁,卖给一个商人,他用了九百只骆驼
,才全部运走了。这个岛后来又成为来自西班牙的阿拉伯冒险家进攻的对象。
穆阿威叶死(680年)后,阿拉伯舰队撤出博斯普鲁斯海峡和爱琴海,但是对“罗马人
领土”的进攻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们可以在史籍上看到,差不多每年都举行夏季进攻
(Sā’ifah),但是没有一次是重要的,直到苏莱曼任哈里发(715—717年)以后。有
一章流传很广的圣训(hadith)说,将来要有一个哈里发,他与一位古先知同名,他要
大举进攻君士坦丁堡,苏莱曼与所罗门同名,他认为自已就是那章圣训里所预言的英
雄。对君士坦丁的第二次的、也是最后一次的重大的围攻,是在苏莱曼任哈里发的期
间,由他的弟弟、顽强的麦斯莱麦指挥的(716年8月到717年9月)①。这次著名的围攻
,是阿拉伯人屡次进攻中最威胁人的一次,由于许多有关的文献保存下来,所以我们
可以知道得更详细些。围攻的部队,从海陆两方面得到支援,而且获得埃及舰队的帮
助。他们配备着石油精和攻城用的特别炮队②。麦斯莱麦的警卫队长阿卜杜拉·白塔
勒特别著名,他获得了伊斯兰英雄的称号。他在后来的一次进军(740年)中阵亡了50000492_0234_2
③。在后代的传说中,白塔勒元帅变成了土耳其的民族英雄之一。他的墓址上曾建筑
了一所白克塔什派的修道院(Baktāshi takīyah)和一座清真寺,直到现在,位于埃
斯基·谢希尔(Eski-Shahr,即中世纪的Dorylaeum)的这个坟墓,还是一个著名的古
迹。基督教的一个教堂里,供奉着白塔勒的雕像,“穆斯林的名人,往往为基督教的
教堂所供奉”,在这里又找到一个例证①。
利奥三世(719—741年)终于用计策战胜了麦斯莱麦,而拯救了首都。他原来是叙利亚
血统的一个普通士兵,家住马拉什,兼通阿拉伯语言和希腊语言②。他由行伍出身,
做到拜占廷的皇帝。提到此次的围攻,我们看到历史上初次记载用铁链子封锁黄金角
,不让敌人的舰只通过。驰名的希腊火和保加利亚人的进攻,使侵入者遭受重大的损
失。再加上饥荒、鼠疫和严冬的酷寒,他们的损失更大了。但是麦斯莱麦坚持作战。
从叙利亚传来了哈里发的死讯,他仍加紧进攻。但是,新任哈里发阿卜杜勒·阿齐兹
(717—720年在位)的命令,他却不能置之不理。他奉命撤退海军舰队,在中途遭遇一
阵暴风雨,全军覆没;如果西奥方斯的记载可靠的话,一千八百艘战舰,只有五艘平
安到达叙利亚港口③。阿拉伯人的舰队,就这样毁灭了。正如希拉克略拯救了基督教
世界,得免于异教的波斯人的侵入,利奥三世拯救了欧洲,得免于阿拉伯穆斯林的侵
入。这两个东罗马皇帝,前者是亚美尼亚人,成为希拉克略王朝的奠基人,而后者是
艾骚利阿人,成为艾骚利阿王朝的奠基人。从此以后,阿拉伯的军队,只有一次出现
在君士坦丁堡的视线之内,那是782年,哈里发麦海迪的儿子哈伦进驻斯库塔利(Scutari
即Chrysopholis),摄政爱利尼皇后被迫乞和,答应每年向哈里发献贡品。此后七百
年内,没有穆斯林的军队到过君士坦丁城下,过了七百年才有一个新的民族成分,即
高举伊斯兰教旗帜的蒙古利亚种的土耳其人,侵入君士坦丁城。
麦斯莱麦的这次坚决的、猛烈的远征,虽然象上次的进攻一样,终于失败了,但是遗
留下许多荒唐的传说,包括几个故事,一个是哈里发的弟弟在君士坦丁城建筑清真寺
的故事①,第二个是他在艾比杜斯开凿一个源泉②和建筑一座清真寺的故事③,第三
个是他骑在马背上进入圣索非亚教堂的故事。麦格迪西④在985年著书的时候还这样
说:“当阿卜杜勒·麦立克的儿子麦斯莱麦侵入罗马人的国家,而且深入他们的领土
的时候,他要求拜占廷的那个家伙在他自己的希波德鲁木(Hippodrome,即梅丹,mayd
ān)宫廷旁建筑一所特殊的房子,让被俘的[穆斯林]名人和贵人们居住。⑤”
阻止阿拉伯人西进政策早日实现的一个因素,是基督教的马尔代帖人(反叛者)为拜占
廷效劳。他们是种族不明的一群人,在卢卡木(al-Lukkām即Amanus)的要塞地区过着
一种半独立的民族生活,阿拉伯人把他们叫做哲拉吉麦人(Jarājimah,比较不正确
的名称是Jurājimah),他们供给拜占廷以非正规军,成为在叙利亚的阿拉伯哈里发
帝国苦恼的原因。在阿拉伯和拜占廷的边疆上,他们构成一座“铜墙”①,成为拜占
廷在小亚细亚的边防。666年前后,成帮的马尔代帖人侵入黎巴嫩的心脏,许多流亡
分子和不满分子,其中有马龙派人,就以他们为核心而团结起来。穆阿威叶曾要求拜
占廷皇帝撤回他对这个内部敌人的支持,而甘愿每年向拜占廷缴纳大量的贡税,同时
也向那些马尔代帖人缴纳一份捐税。689年前后,查士丁尼二世曾一度叫高原上的马
尔代帖人侵入叙利亚,阿卜杜勒·麦立克依照穆阿威叶的先例②,接受了拜占廷皇帝
所提出的新条件,向哲拉吉麦人每周缴纳一千个第纳尔。最后,大部分的侵入者迁出
叙利亚,而定居于小亚细亚的海滨,成为航海的居民;其余的少数人,定居于黎巴嫩
北部,变成了马龙派基督教徒的组成部分,直到现在,还是很昌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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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P.347。
④ P. 159,l。L= Hitti, P. 245。
① 黑雷斯蓬特海峡是达达尼尔海峡的古希腊名称。——译者
② 参阅Guy LeStrange,The Lands of the Eastern Caliphate (Cambridge,1905
),p.128。
③ Istakhri,pp.67-68。
④ Balādhuri,pp.183以下,163以下。(美索不达米亚是个希腊名词,意思是“两
河之间”,阿拉伯人把美索不达米亚叫做“哲齐赖”,意思是“河洲”。他们把叙利
亚叫做“沙牧”,意思是闪族人的地方。——译者)
① Yāqūt,vol.i, pp.93—94;参阅Le Strange,Eastern Caliphate,p.133。
拜占廷名称是Ablastha(艾卜拉斯塔),希腊名称是Arabissus(阿拉比苏斯),后来的
阿拉伯名称是al-Bustān(布斯坦)。
② Ibn-‘Abd-al-Hakam, pp.189—190;ibn-Hajar,vol. i,153。
③ 阿拉伯人是用丝柏树做船桅的,这次战役称为船桅之役,大概是因为船只很多,
或者因为那个地方盛产丝柏树的缘故。
④ Ibn-‘Abd-al-Hakam,p.190,ll.18-19。
⑤ Theophanes, pp.332,345-346。
⑥ Vol.i, p.2868。
① Tabari,vol.ii,p.86;参阅p.27。
② Volxvi,p.33。
③ Balādhuri,p.5=Hittip.19。
① Ibn-Sa‘d,voi.iii,pt.2,p.50;Tabari,vol.iii,p.2324。这两种文献都证
实他是回历52年(公元672年)死的。
② 参阅J.B.Bury, A History of the Later Roman Empire (London,1899),vol
。ii,p.310,n.4。
③ Theophanes,pp.353—354。
④ Tabari,vol.ii,p.163;Ba1ādhuri,p.236=Hitti,p.376。
⑤ “Kitāb al-‘Unwān”,pt.2,ed.AVasiliev,inPatrologiaOrientalis(Par
-is 1912),vol.viii,p.492。
⑥ Balādhuri,p.236=Hitti,p.375。
① Tabari,vol.ii,p.1346;参阅 Bury, vol.ii,p.401, n.2。
② Kitāb al-‘Uyūn w-al-Hada’iq,ed.de Goeje(Leyden 1871) pt.3,p.24。
③ Tabari,vol.ii, p.1716。
① Mas‘ūdi,vol.viii,p.74。
② Kitāb al-‘Uyūn,pt.3,p.25。
③ Pp.395,399。
① Ibn-Taghri-Birdi,al-Nujūm al-Zāhirah fi Mulūk Misr w-al-Qāhirah,
ed.W.Popper(Berkeley,1909—1912),vol.ii,pt.2,p.40,ll.12—13,参阅在这
个清真寺里宣读的法帖梅王朝的讲演。参阅ibn-al-Qalanisi,Dhayl Ta’rikh Dimashq
,ed.H.F. Amedroz(Beirūt,1908),p.68,ll.27—28。相传这座清真寺保存到奴
隶王朝时代。
② Ibn-Khurdādhibih,al-Masālik w-al-Mamālik ed.de Goeje(Leyden,1889)
,P.104,l.1; Mas‘ūdi,vol.ii,p.317,把这个地方叫做Andalus。
③ Ibn-al-Faqih(al-Hamadhāni),Kitāb al-Buldān,ed.de Goeje,(Leyden,
1885),p.145,l.15; Yāqūt,vol.i,p.374,他曾提及名叫Andus的市镇,显然
是Abdus之讹。
④ P.147。
⑤ 这所房子叫做“宫殿”(al-Balāt),Yāq’ūt(vol.i,p.709)曾提及它。在Savf
-al-Dawlah al-Hamdāni(944—967)时代还在使用。关于balāt的字源学,可以参阅
本书第34章,图尔战役段关于Balāt的注释。
① Theophanes,p. 364。
② Balādhuri,p.160,l.8=Hitti,p 247,l.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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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伍麦叶王朝势力的顶点
伍麦叶王朝麦尔旺支的奠基者麦尔旺(683—685年在位),传位给他的儿子阿卜杜勒·
麦立克(685—705年在位),即“列王之父”。在阿卜杜勒·麦立克和继承他的王位的
四个儿子③的统治之下,大马士革王朝的势力和荣誉,达到了顶点。当韦立德和希沙
木在位的时候,伊斯兰帝国的版图,扩大到了极点,西自大西洋东岸和比利牛斯山脉
,东至印度河和中国的国境,幅员之广,是古代任何帝国所不能比拟的,就是现代的
国家,除英帝国和俄罗斯帝国外,也没有能赶得上的。在这个光辉的时代,他们征服
了外药杀河区(河中府),再次征服了北非,而且加以平服,并且获得了阿拉伯人所曾
经占有过的最大的欧洲国家西班牙。
在这个时代,实现了政府的民族化或阿拉伯化,创始了纯粹的阿拉伯货币,发展了邮
政业务,在伊斯兰教第三圣地耶路撒冷,建筑了磐石上的圆顶寺(Qubbatal-Sakhrah
)那样的纪念物。
在阿卜杜勒·麦立克即位的时候,以及他在位的头十年中,他是在四面楚歌之中。他
象他伟大的前辈穆阿威叶一样(他是酷似穆阿威叶的),必须对付四邻的敌人。在他去
世的时候,他传授给他儿子韦立德的,是一个太平的、团结一致的帝国,这个帝国,
不仅包括整个伊斯兰教世界,而且增加了他自己新获得的地区。韦立德证明他是自己
能干的父亲的毫无愧色的继任者。
在欧麦尔和奥斯曼在位的时代,征服了叙利亚、伊拉克、波斯和埃及,这就结束了穆
斯林征服史上的第一时期,现在第二时期在阿卜杜勒·麦立克和韦立德的时代开始了
。
在这两位哈里发任期内,所有辉煌的军事成就,都集中在两个人的名义之下,在东方
的是哈查只·伊本·优素福,在西方的是穆萨·伊本·努赛尔。
哈查只原来是希贾兹的塔伊夫地方的青年教师①。他投笔从戎,起来支持摇摇欲坠的
伍麦叶王朝的宝座,692年他把僭称哈里发九年之久的阿卜杜拉·伊本·左拜尔打倒
了,那时他才三十一岁,就被任命为阿拉比亚的长官。在两年之内,哈查只平定了希
贾兹、也门和东面的叶麻麦。694年12月,阿卜杜勒·麦立克召见他,叫他到心怀不
满的、动乱不安的伊拉克,去完成同样艰巨的任务,伊拉克的人民是“以分离者和伪
善者著名的”①。阿里派和哈列哲派在这里继续给伍麦叶人捣乱。哈查只化装成一个
普通的阿拉伯人,在十二个驼夫陪同之下,在库法著名的清真寺里突然出现,他举止
随便地登上讲台,揭开蒙在脸上的重重叠叠的围巾,然后用激烈的词语对群众演说,
这是在阿拉伯文学中被叙述得最富于戏剧性而且最流行的插曲之一。他用毫不含糊的
语气宣布他的政策,他昭示伊拉克人,他要用强硬的态度对付那些不忠顺的平民。他
曾引用这句古诗作为自己演说的绪言:
“我的祖先曾拨云雾而登高,
揭开头巾你们就认识我的真面貌。”
他继续说:“库法的人民啊!我确信我看见许多头颅已经成熟,可以收割了,我就是
收割的人。我仿佛看到头巾和下颔之间热血在流。”②
实际上没有一个头颅是伍麦叶王朝这位残酷的总督所不能打破的,没有一根脖子是他
所抓不住的。甚至年高德劭、学识渊博的圣门弟子兼圣训学家艾奈斯·伊本·马立克
,也不得不在同情反对党的罪名下,带上一个盖着总督印信的脖圈儿③。据说有十二
万人曾被这位伊拉克总督杀害了④,所有的阿拉伯史学家,无论是十叶派的或者逊尼
派的,都把他描写成一个嗜杀的、残暴的、名副其实的尼罗⑤。值得注意的是,那些
史学家大半是在阿拔斯王朝时代从事著述的。除残暴外,他的贪婪和邪恶,也是那些
史学家所爱好的题目①。
哈查只的这些激烈的办法,无论是否正义,却在叛乱的巴士拉人和库法人中间恢复了
秩序,在包括伊拉克和波斯的他的广大的总督辖区内,恢复了秩序。他的助手们,在
穆海莱卜的率领下,于698年或699年,实际上已歼灭了艾兹赖格派②,这是哈列哲派
中对于穆斯林的团结最危险的一支。这一派在盖特里·伊本·伏查艾的领导下曾经获
得了克尔曼③、法里斯和东方各省的控制权。波斯湾对岸的阿曼,在先知在世的时候
和阿慕尔·伊本·阿绥的时代,名义上是伊斯兰教的领土,到现在已完全合并于伍麦
叶王朝的领域。在底格里斯河右岸,在两大中心城市巴士拉和库法之间④,新建成一
个首府瓦西兑(居间的意思),哈查只统率的叙利亚卫戍队,就从这个新首府控制着所
有这些领土。哈查只对于叙利亚军队的迷信,对于伍麦叶王朝的忠贞,都是无止境的
。
这位精力充沛的总督,看到辖区已经太平无事,现在可以放心地命令他的助手们深入
东方各地区了。喀布尔(在现代阿富汗首都喀布尔)的突厥王尊比勒(Zunbīl,不大正
确的拼法是Rutbīl)⑤不愿照习惯缴纳贡税①,699—700年,哈查只派阿卜杜勒·赖
哈曼去讨伐他(阿卜杜勒·赖哈曼是古代肯德王室的后裔,是锡吉斯坦的长官,后来
领导了一个反对哈查只政权的可怕的革命)。阿卜杜勒·赖哈曼统率着这样一支装备
齐全因而取得“孔雀军”②称号的军队去作战,大获全胜,但是他的勋业比起古太白
·伊本·穆斯林和哈查只的侄子穆罕默德·伊本·嘎西木来,大有逊色。由于哈查只
的推荐,704年,古太白被任命为呼罗珊的长官,以木鹿③为首府。据白拉左里④和
泰伯里⑤的记载,他以哈查只部属的身分,在呼罗珊统率的阿拉伯军队,有四万人是
从巴士拉去的,有七千人是从库法去的,有七千人是顺民。
在这以前,乌浒水⑥已经成为“伊朗”和“突兰”之间,即说波斯语的人民和说突厥
语的人民之间的传统的(虽非历史的)界线。在韦立德的统治之下,穆斯林们现在已经
跨越这条河,而在河外地区建立了他们永久的立足地了。在一系列辉煌的战役中,古
太白于705年克服了下吐火利斯坦及其首府巴里黑(Balkh,即希腊人的Baktra)⑦,于
706—709年征服粟特(al-Sughd,即希腊的Sogdiana)的布哈拉及其四周的领土,公
元710—712年克服撒马尔罕(也在粟特)和西面的花拉子模(即现代的基发)。公元713
—715年,他领导一个远征队,深入药杀河各省区,特别是拔汗那①,他在近代以中
亚诸汗国著称的地区建立了名义上的穆斯林政权。构成伊朗人和突厥人之间政治上和
种族上自然边界的河流,与其说是乌浒水,不如说是药杀河,跨越药杀河就是伊斯兰
教对蒙古利亚种人和佛教的第一次直接挑战。布哈拉、巴里黑和撒马尔罕都有许多佛
教寺院。在撒马尔罕,古太白曾毁坏一些佛像,当地的佛教徒认为他立即会遭受亵渎
神灵的惩罚。这位穆斯林将军没有被他们吓倒,他亲手焚毁那些佛像,结果有些佛教
徒改奉了伊斯兰教②。但是,并没有大批人接受这个新宗教,直到虔敬的哈里发欧麦
尔二世(公元717—720年在位)同意他们信仰伊斯兰教之后就不缴纳贡税,这时才有大
量的佛教徒变成了穆斯林。布哈拉的火祆寺及其圣地,也被拆毁了。这样,布哈拉、
撒马尔罕和花拉子模省后来就变成了阿拉伯文化的中心,和伊斯兰教在中亚细亚的苗
圃,其地位相当于呼罗珊的木鹿和内沙布尔(Naysābūr,波斯文的尼沙卜尔,Nīsh
āpūr)。据泰伯里③和其他史学家的记载,古太伯曾于715年征服了中国突厥斯坦的
喀什噶尔④,甚至深入中国本部,但是,这种传说显然是奈斯尔·伊本·赛雅尔及其
继任者后来征服此地的一个预告⑤。哈里发希沙木(724—743年在位)任命奈斯尔这个
人做外药杀河区(河中府)的首任长官,在738年到740年间,他不能不去征服据说是古
太白先前征服过的大部分领土。古太白在被征服的省区委派的阿拉伯代理人,只是些
军事上的监视者和收税官,他们和土著的统治者肩并肩地执行职务,那些统治者可能
还保有民事上的行政权。他在737年还曾企图进攻高加索山那边的可萨的匈奴人(后来
信仰了犹太教),可是失败了。751年,阿拉伯人占领了撒马尔罕东北的赭时(即塔什
干)①,就这样在中亚细亚明确地建立了伊斯兰教坚固的最高权力,以致中国人也不
再与之争雄了②。
在东战场上另外一支纵队,在穆罕默德·伊本·卡西木的统率之下,当时在向南移动
。公元710年,哈查只的这个侄子统率一支大军,其中有叙利亚士兵六千人,向南挺
进,征服了莫克兰,然后继续急进,通过现代的俾路支,于711—712年征服信德,即
印度河下游的河谷和三角洲。这个地区被占领的城市,有海港德浦勒和尼龙(即现代
的海得拉巴)。德浦勒城内有一个佛像,高四十骨尺③。公元713年,征服的范围北达
南旁遮普的著名的佛教胜地木尔坦,侵入者在这里发现一大群香客,把他们都当做了
俘虏。这次的侵入,导至信德和南旁遮普的永久占领,但是,印度其他地区并未受到
侵略。直到十世纪末,在加兹尼人麦哈茂德领导下,开始了新的入侵,这时,才侵入
了其他地区。印度边疆的省区,从此永远伊斯兰化了。迟至1947年,新的穆斯林国家
巴基斯坦诞生了。在这里,闪族的伊斯兰教和印度佛教之间,第一个重大的接触就永
久地建立起来,正如在北方建立了伊斯兰教与突厥的宗教和文化之间类似的接触一样
。哈查只曾应许他的两个大将之一,穆罕默德或古太白,谁首先踏上中国的领土,就
任命谁做中国的长官,但是他俩都没有能跨过中国的国界。中国除新疆外,现在有穆
斯林一千五百多万①,从未纳入伊斯兰教的政治范围以内。南方的信德和北方的喀什
噶尔和塔什干,这时已变成了而且永远成了哈里发帝国的最东的边界。
当这些重大的军事行动正在东方进行的时候,拜占廷的前线并未完全被忽略。阿卜杜
勒·麦立克在位的初期,在伊本·左拜尔还在争夺哈里发职位的时候,他遵照穆阿威
叶的先例(于回历70年即公元689—690年),向“罗马人的暴君”缴纳贡税②,那个暴
君的代理人,卢卡木的哲拉吉麦人,当时已深入黎巴嫩境内。但在国内的政治局势稳
定后,他就又对国外的敌人采取了军事行动。692年,查士丁尼二世败于西里西亚的
塞巴斯脱博附近,707年前后,卡巴多西亚最重要的要塞泰阿那(即图瓦奈)攻克了。
夺取撒底斯和柏加芒之后,前面已经说过,麦斯莱麦于716年8月到717年9月,对君士
坦丁堡进行了值得纪念的围攻。在艾比杜斯跨过达达尼尔海峡的穆斯林军队,配备有
围城的炮队,但是,战舰必须在马尔马拉海和博斯普鲁斯海峡中停泊于城墙附近,因
为到金角去的航路被一条铁链阻拦住了。拜占廷的首都被阿拉伯军队围攻,这是第二
次。(参考本书第232页,236—237页)阿拉伯人整整围攻一年之后,由于粮秣的缺乏
和保加利亚人的进攻,而被迫撤退了③。远在644—645年,穆阿威叶早已派遣哈比卜
·伊本·麦斯莱麦去征服了亚美尼亚,后来亚美尼亚人民利用伊本·左拜尔的崩溃而
发动革命,到现在又被镇压下去了①。
在穆萨·伊本·努赛尔和他的助手们指挥之下,在西线进行的征服,比起在哈查只和
他的将军们在东线进行的征服来,并无逊色。公元640—643年征服埃及后,接着就向
西侵入易弗里基叶②但是,彻底征服那个地区,是在欧格白于670年建筑盖赖旺③之
后。欧格白是穆阿威叶的代理人,他利用盖赖旺城做军事基地,对柏柏尔人各部族采
取军事行动。相传欧格白曾远征到大西洋的波涛面前,才勒住他的坐骑。他于683年
在现今阿尔及利亚的比斯克拉附近阵亡,就地埋葬,他的坟墓已变成了民族胜地。阿
拉伯人对易弗里基叶的占领,直到这个时候还是很不巩固的,在欧格白死后不久,他
的继任者不得不从这个地区撤退。直到加萨尼人哈萨尼·伊本·努尔曼于693—700年
前后担任这个地区的长官,才结束了拜占廷的主权和柏柏尔人的抗拒。698年,获得
一个穆斯林舰队的合作,哈萨尼才把拜占廷从迦太基和其他海口城市驱逐出去。于是
,他腾出手来对付柏柏尔人,这时候他们由一个女巫(kāhinah)④率领着,她对她的
追随者有一种神秘的影响。这个女英雄最后由于部下的叛变而被击败了,在一个源泉
附近被杀,那个源泉仍以女巫泉(Bir al-Kāhinah)为名。
易弗里基叶的征服者和平定者哈萨尼,是由著名的穆萨·伊本·努赛尔继任的在他担
任长官的期间,这个地区的政府以盖赖旺为首府,脱离埃及而独立,归大马士革的哈
里发直接管辖。穆萨的祖父是先知传记的编写者伊本·易司哈格。他和他儿子原是叙
利亚的基督教徒。当他们正在阿因·太木尔的教堂里学习《福音书》的时候,他变成
为哈立德·伊本·韦立德手中的俘虏①。穆萨把本省的边界扩张到极远的丹吉尔,这
就使伊斯兰教确定地、永久地与另外一个民族——柏柏尔民族互相接触。柏柏尔人是
白种人的一个支派含族人,在史前时期,可能是闪族的一个组成部分②。在穆斯林征
服各国的时代,柏柏尔人居住在地中海南岸肥沃的狭长地带,大多数信奉基督教。在
这个地区里,忒塔利安、圣西普利安,特别是圣奥古斯丁,变成了早期基督教神甫中
最杰出的人物。但是人民大众并没有受到罗马文化的深刻的影响,因为罗马人和拜占
廷人,主要是居住在海滨的城市里,他们所代表的文化,是与北非的这些游牧民族和
半游牧民族格格不入的。另一方面,对于象柏柏尔人这样文化程度的民族,伊斯兰教
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腓尼基人曾在北非的若干地方开辟了殖民地,而且在迦太基③
成为罗马的可怕的对手,阿拉伯人是闪族的一支,与早期的腓尼基人是亲戚,因此,
阿拉伯人很容易地跟他们的亲戚含族人建立亲密的关系。迦太基语在乡村里残存到穆
斯林征服北非之前不久的时代。这可以说明伊斯兰教的似乎难以解释的奇迹:使这些
半开化的部族的语言阿拉伯化,使他们的宗教伊斯兰化,而把他们当做在进一步远征
途中的接力者。征服者这样找到了可以吸取新鲜血液的民族,阿拉伯语找到了可供征
服的广大场地,伊斯兰教找到了向世界霸权攀登的新的立足处。
穆萨征服了北非海岸,远至大西洋以后,就为征服邻近的西南欧开辟了道路①。公元
711年,柏柏尔族的自由人、穆萨的助手塔立格采取了重大步骤,渡海到西班牙去,
进行掠夺性的远征。这次的侵入,发展成为对西班牙半岛的征服(参看本书第三十四
章)。这就构成了阿拉伯人最后的、也是最惊人的一次军事行动,结果使穆斯林世界
增加了穆斯林所获得的最大的欧洲领土。公元732年,阿拉伯人和柏柏尔人的军队占
领南高卢的几个城市之后,被查理·马特尔挡阻于图尔和普瓦蒂埃之间。这个地点就
是阿拉伯人向西北方深入的界限。
公元732年,是先知逝世百周年纪念。从历史上和地理上来说,这是一个方便的观察
点,让我们在这里停留一下,考察一下一般的形势。伊斯兰教的奠基者逝世百年后,
他的信徒们就成为一个大帝国的主人翁;这个大帝国,比极盛时代的罗马帝国还要伟
大;这个帝国的版图,从比斯开湾到印度河和中国的国境,从咸海到尼罗河上游的大
瀑布,阿拉比亚的先知的名字和真主的名字在一起,每天从遍布西南欧、北非、西亚
和中亚的几千个尖塔上被喊叫五次。相传年轻的穆罕默德对于进入大马士革城曾表示
迟疑,因为他希望只进天堂一次。现在大马士革已变成这个庞大帝国的首都了②。在
这个首都的中心,伍麦叶王朝漂亮的宫殿,象全城的花园所组成的翠玉腰带上的一颗
大珍珠一样,屹立在当中,在这里可以眺望四周广阔而丰饶的平原,那个平原,向西
南延伸到终年积雪的赫尔蒙山①。这座宫殿的名字是绿圆顶宫(al-Khadrā’)②。
绿圆顶宫的建筑者不是别人,正是这个朝代的开基创业者穆阿威叶。绿圆顶宫位于伍
麦叶清真寺的旁边,韦立德曾重新修饰了这座清真寺,而使它成为建筑物中的奇珍异
宝,现在还在吸引着美术爱好者。在谒见厅里,有一个四方的座位,铺着富丽的绣花
坐褥,那就是哈里发的宝座。当正式谒见的时候,哈里发穿着华丽的礼服,盘膝坐在
这个宝座上。他的父系亲戚,按年齿长幼,排列在宝座的右边,他的母系亲戚,也按
年齿长幼,而排列在宝座的左边③。朝臣、诗人、文人们,站在宝座的后边。更正式
的谒见,是在辉煌的伍麦叶清真寺里举行的。直到今天,那座清真寺,仍然是全世界
最壮丽的寺院之一。刚刚登基的韦立德(一说是苏莱曼),一定是在这种布景中接见西
班牙的征服者穆萨和塔立格的,那时他们带着一长串的俘虏④,包括头发美丽的哥德
王室的成员和梦想不到的财富。如果有什么单独的插话可以作为伍麦叶王朝隆盛到极
点的例证,那就要数这个插话了。
在阿卜杜勒·麦立克和韦立德的统治时代,国家机关的阿拉伯化,包括两件事,一件
是公共注册簿(dīwān)所用文字的改变,在大马士革是从希腊文变为阿拉伯文,在
伊拉克和东部各省区是从帕莱威文①变为阿拉伯文;另一件是设厂铸造阿拉伯货币。
文字改变了,全体人员当然也要跟着改变了。早期的征服者,新从沙漠来,不知道簿
记和财政,在财政部门,不得不留用精通财政工作的公务员:在叙利亚则留用会希腊
文的人员,在伊拉克和波斯则留用会波斯文的人员。但是现在局面已经改变了。没有
疑问,某些非阿拉伯的公务员,现在已经精通阿拉伯文,他们仍然被留用着,象旧的
制度被保存下来一样。这种过渡,一定进行得很慢,从阿卜杜勒·麦立克统治时代开
始,在他的继任者统治的时代,仍在继续进行。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有些文献才
说这种改变是父亲做的,有些文献又说是儿子做的②。这个步骤,是精密计划的政策
的一部分,不会是由于白拉左里所说的那种琐碎的原因——一个希腊书记在墨盒里撒
尿③。在伊拉克和东方各省的改变,显然是由著名的哈查只开始的。
在伊斯兰教以前的时代,罗马和波斯的货币,是在希贾兹流通的,同时流通的,还有
少量的希木叶尔银币,上面铸着一个精美的猫头鹰。欧麦尔、穆阿威叶等早期的哈里
发,都以已经流通的外国货币为满足,在某些情况下,可能在外国货币上加印《古兰
经》的某些铭文④。在阿卜杜勒·麦立克之前,少量的金币和银币,已经铸造出来了
,但是那些货币都是仿效拜占廷和波斯的货币的式样而铸成的。695年,阿卜杜勒·
麦立克在大马士革铸造出纯阿拉伯的第纳尔(金币)和第尔汗(银币)⑤,他的伊拉克总
督哈查只,于696年,在库法铸造银币①。
除了铸造纯粹的伊斯兰教货币,和使帝国的行政阿拉伯化以外,阿卜杜勒·麦立克还
发展了一种定期的邮政业务②,利用驿马在大马士革和各省会之间运送旅客和公文。
这种业务,首先是为了满足政府官员和他们通讯的需要,各地的邮政局长,除普通邮
政业务外,在各地区发生重大事变的时候,还要负责哈里发和各该地区长官之间的通
讯工作。
在改革货币的同时,也改革了财政和其它的行政工作。原则上,凡是穆斯林,除缴纳
济贫税(zakāh)外,无论他属于什么民族,都没有缴纳任何赋税的义务,但实际上,
这种特权只限于阿拉比亚的穆斯林。利用这种理论,很多新入伊斯兰教的异族人,特
别是伊拉克和呼罗珊的农民,开始离开他们的农村,而群集于城市,希望以平民(maw
āli)③的身分参加军队。这使国库遭受双倍的损失,由于他们改教,他们原来缴纳
的赋税大大减少了,由于他们当兵,他们要向国库领取一笔特别费。哈查只采取了种
种必要的措施,使他们重返家园①,而且再向他们征收他们改教前所缴纳的高额的捐
税,包括土地税和人丁税。他甚至要求在田赋地区置产的阿拉伯人也缴纳通常的土地
税。
哈里发欧麦尔二世(717—720年在位)为了补救在新穆斯林当中产生的不满情绪,下令
恢复欧麦尔时代的原则:凡是穆斯林,无论他是阿拉伯人或者是平民,都不需要缴纳
任何贡税,但是他坚决主张,凡纳土地税的土地,都是穆斯林公众的公共财产②。回
历100年(公元718—719年)他下令禁止把纳土地税的土地卖给阿拉伯人和穆斯林,他
向全国人民宣告,此类土地的主人若改奉伊斯兰教,他的产业就归属于农村的公众,
他本人可以作为租用者继续使用那分土地。
欧麦尔二世的用意虽然是最善良的,但是他的政策却不是成功的。因为这种政策使国
家的岁入减少了,使城市里的平民的人口增加了③。许多柏柏尔人和波斯人,纷纷信
仰伊斯兰教,以享受给与他们的这种金钱上的特权。后来,实践证明,必须采用哈查
只的制度,但要稍加修正。人丁税和土地税的区别,到现在才明确了,人丁税是一种
负担,可以因改奉伊斯兰教而豁免,土地税是无论如何不能豁免的。因为人丁税是比
较小的款项,国库主要的收入,是来自土地税,而土地税是继续征收的,归根到底,
国库不会受到很大损失。
其他文化上和农业上的改革,要归功于多才多艺、精力充沛的哈查只。他开凿了几条
新的运河,而且修复了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的旧运河。他排除了许多土地上
的积水,开垦了许多荒地,增加了耕地的面积。他在阿拉伯语的正字法上首先引用了
标音符号,使bā’,tā’,thā’,dāl,dhāl等形状相同的字母不致混淆,而
且采用了叙利亚语的dammah(合口符 u)、fathah(开口符a)、kasrah(齐齿符i)等元音
符号,插在辅音字母的上边和下边①。在这次正字法的改革中,他的动机是防止在朗
诵《古兰经》时发生错误,他显然为《古兰经》的写本准备了一个批评性的订正本。
他的生活是以教师生涯开始的,他做了总督之后,仍未丧失对于文学和演说的兴趣。
他对于诗歌和科学的奖励是著名的。贝杜因的讽刺诗人哲利尔和他的两个敌手法赖兹
得格和艾赫泰勒,构成了伍麦叶王朝诗坛的三巨头,他们都是哈查只的歌颂者,也是
哈里发欧麦尔二世的桂冠诗人。哈查只的私人医生,是一个基督教徒,名字叫台雅左
格②。被伊拉克的敌人称为“赛基夫族的奴隶”的哈查只,于714年6月病死于瓦西兑
,终年五十三岁,在伊斯兰教编年史上,他的名字是最显赫的名字之一,这是毫无疑
义的。
在这个时期的各种显著的成就当中,有许多建筑学上的纪念物,其中有一些还保存到
现在。
哈里发苏莱曼在巴勒斯坦一个更古的市镇的废墟上建筑了腊姆拉城①,作为他居住的
地方。他的宫殿的遗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还可以看到。他的白色清真寺
的尖塔,在十四世纪初,曾经奴隶王朝修缮过,现在仍屹立在那里(那座白色清真寺
在大马士革的伍麦叶清真寺和耶路撒冷的磐石上的圆顶寺之后,成为叙利亚的第三个
胜地)。自苏莱曼起,帝国的首都不再是哈里发住家的地方。希沙木住在鲁萨法②,
是腊卡50000492_0255_2③附近的一个罗马人居住区。691年,阿卜杜勒·麦立克在耶
路撒冷建筑了壮丽的磐石上的圆顶寺(Qubbat al-Sakhrah),欧洲人误称为欧麦尔清
真寺,他的目的是把朝觐麦加的人引向这里来,因为当时麦加在他的劲敌伊本·左拜
尔的手里。仍保存在圆屋顶上的库法体铭文,可以证明阿卜杜勒·麦立克是这座大清
真寺的建筑者。一百多年后,这座大建筑物曾经阿拔斯王朝的哈里发麦蒙(813—833
年在位)重修,他放肆地用自己的名字代替了阿卜杜勒·麦立克的名字,可惜忘了修
改年月④。阿拔斯王朝的建筑师,把这个新名字的字母缩写在阿卜杜勒·麦立克的名
字原来所占的那个狭窄的地位上,使人一望而知是涂改的⑤。在这圣地的南部,紧靠
着这座大礼拜寺,阿卜杜勒·麦立克还建筑了另一座清真寺,可能是建筑在一所古教
堂的遗址上。按当地的习惯,把这座清真寺叫做艾格萨清真寺(辽远的清真寺)①,但
就广义来说,这个名词也用来概括那个地区内全部的建筑物。尊贵的圣地(Al-Haram
al-Sharif)是概括这全部建筑物的另一个名称,这个圣地的地位,仅次于麦加和麦
地那的两个圣地。
伍麦叶王朝最大的建筑者,却要算阿卜杜勒·麦立克的儿子韦立德,他统治的期间,
是比较和平的,也是比较富足的。这位哈里发是这样的爱好建筑房屋,以致当他在位
的期间,大马士革的人民,一有机会遇在一起,总是以壮丽建筑为谈话的主题,正如
在苏莱曼的统治时代谈论烹调术和妇女、在欧麦尔二世统治时代谈论宗教和《古兰经
》一样②。这位韦立德,虽然只活了四十岁,但是他扩大而且修饰了麦加的清真寺③
,重建了麦地那的清真寺,在叙利亚建立了几所学校和清真寺,而且对麻疯病人、残
废人、盲人的公共机关给以经费④。中世纪时代的统治者中,为慢性病人建立医院,
为麻疯病人建立疗养院的,或许要算他是第一人。后来,西方国家也有这种医院和疗
养院,那是以穆斯林的建设为范例的⑤。巴勒贝克的教堂上,有一个黄铜镀金的圆屋
顶,韦立德把它移去,安在他父亲在耶路撒冷所建的清真寺上面。但是他最伟大的成
就,是从信奉基督教的臣民手中夺取了大马士革的圣约翰大教堂,而在那所教堂的旧
址上,建筑了世界上最壮丽的清真寺之一。这座伍麦叶清真寺,直到现在还算做伊斯
兰教四大胜地之一,其余的三大胜地是麦加、麦地那和耶路撒冷。在韦立德之前,穆
斯林和基督教徒是共享这块圣地的。为了替这种抢夺行为辩护,后来的传说说:这座
古城的东部,是用武力占领的,西部是立约投降的,穆斯林的两个分遣队,彼此都不
知道对方所做的工作,后来在这个首都大教堂里会了面。这座大教堂,当时是建筑在
一座古罗马寺院的旧址上的,地点几乎是在城的中央。在筑起很久的围墙南面的出入
口的门楣上,刻着一行古希腊文,内容依然可以识辨:“主啊,你的国是永远的国;
你执掌的权柄存到万代。”①
伍麦叶王朝光荣时期的其余的哈里发,除欧麦尔二世和希沙木外,没有什么值得称道
的。欧麦尔二世(717—720年在位)完全在教义学家的影响之下,他在历代都有虔诚和
苦行的盛名,与伍麦叶王朝各哈里发的邪恶,成了尖锐的对照。实际上,他是伍麦叶
王朝的圣徒。依照较晚的传说,每一世纪必出一位贤人,来维新伊斯兰教,他出生于
第二世纪(回历100年)初;正如沙斐仪教长出生于第三世纪初一样。替他作传记的人
告诉我们:“欧麦尔穿着补钉重重的衣服,他和人民随随便便地在一起,以致从外地
到首都来找他请愿的人,难以认出他就是哈里发②。他的一个代理人写信给他说,他
所进行的有利于新入教的穆斯林的财政改革,将使国库空虚,他写信答复他:“指真
主发誓,看到每个人都成为穆斯林,我一定很高兴,即使你和我都要去亲手耕地,以
维持自己的生活。”③欧麦尔二世停止了穆阿威叶时代开始的习俗,就是在每周星期
五举行聚礼前,在讲经台上诅咒阿里①。欧麦尔在三十九岁时去世,他的虔诚使他的
坟墓得免于阿拔斯王朝所加于前朝所有坟墓的污辱。
阿卜杜勒·麦立克的第四个儿子希沙木(724—743年在位)结束了伍麦叶王朝的黄金时
代。在穆阿威叶和阿卜杜勒·麦立克之后,希沙木被阿拉伯的权威人士正确地认为是
伍麦叶王朝的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政治家②。他的年轻的儿子穆阿威叶(西班牙穆
阿威叶王朝的祖先)在狩猎中堕马而死的时候,他评论说:“我要培养他做哈里发,
他却去追逐一只狐狸。”③在他所任命的伊拉克长官哈立德·伊本·阿卜杜拉·盖斯
里任内,伊拉克地区繁荣起来,特别是经过奈伯特人哈萨尼推行了土木工程和排水工
程以后。哈立德盗用了公款一千三百万第尔汗,而且还浪费了大约比这个数目多两倍
的公款①。后来,哈立德遭到与他同类的人所遭到的命运,于738年被捕下狱,经过
严刑拷问,被迫据实报告岁入的实际数字,并如数偿还,从这个事例中就可以看出,
政治的紊乱和国家机器的腐败,成为伍麦叶王朝崩溃的原因,他们的劲敌阿拔斯王朝
所以能够取而代之,就是因为他们自身的腐化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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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 他的四个儿子是韦立德(705—715年在位),苏莱曼(715—717年在位),叶齐德二
世(720—724年在位),希沙木(724—743年在位)。欧麦尔二世(717—720年在位)阻断
了嫡系的继承,他是阿卜杜勒·麦立克的弟弟阿卜杜勒·阿齐兹的儿子。
① Ibn-Rustah,p.216;ibn-Durayd,Ishtiqāq,p.187。
① Ya‘qūbi,vol.ii,q.326,Mas‘ūdī,vol.v,p.295。
② Mubarrad,Kāmil,pp.215—216;参阅 Ya‘qūbi,vol.ii,p. 326;Mas‘ū
di,vol. v, p. 294。
③ Tabari,vol.ii,pp.854—855。
④ Ibn-al-‘Ibri,p.195;参阅 Mas‘ūdī,vol.v,p.382;Tanbīh,p.318;
Tabari,vol.ii, p.1123。
⑤ 尼罗是罗马帝国的暴君,公元37—68年在位。——译者
① Dīnawari,Akhbār,pp.320—322;Mas‘ūdi,vol.vii,p.218;Tabari,vol
.ii, p.1122—1123; ibn-‘Asākir,vol.iv, p.81。
② 这个名称是由他们的领袖纳菲耳·伊本·艾兹赖格得来的,他教导他的追随者,
除哈列哲派外,所有的人,毫不例外,都是外道,他们本人和妻室儿女都应该处死;
Shahrastāni, pp. 89—90。
③ Karmān又叫 Kirmān(基尔曼), Yāqūt, vol. iv, p. 263。
④ Yāqūt,vol.iv, pp.881—882; 参阅Tabari,vol. ii,pp.1125—1126。现
在库法城已成废墟了。
① 这个国王和中亚细亚其他的国王的臣民几乎完全是伊朗人,但是王室和军队是突
厥的。
② Mas‘ūdi,Tanbīh, p. 314。
③ 参阅本书第158页注。——译者
④ P.423。
⑤ Vol.ii,pp.1290—1291。
⑥ 现代的阿姆河,阿拉伯语和波斯语都叫质浑河(Jayhūn)。质浑河就是乌浒水,赛
浑河(细浑河)是质浑河的姊妹河,即药杀河,也即现代的锡尔河。这两条河相当于《
创世记》的基训河和比逊河(《创世记》 2∶13, 11)。
⑦ 《元史》的巴里黑,班勒纥;现代阿富汗的巴尔赫。——译者
① 《唐书》的拔汗那就是《史记》、《汉书》、《晋书》的大宛国。现代苏联的费
尔干纳。——译者
② Balādhuri, p. 421。
③ Vol. ii,p. 1275。
④ 现代的喀什。——译者
⑤ H.A.R.Gibb in Bulletin of the School of Oriental Studies,LondonInstilution
, vol. ii(1921), pp. 467—474。
① 元李志常撰《西游记》称赭时;唐杜环撰《经行记》称赭支。——译者
② 撒马尔罕、花拉子模和赭时的土著统治者,虽然在阿拉伯史书里都有khudāh,sh
āh,dihqān等波斯语的称号,但是他们与西突厥的khān或khāqān都有着婚姻的
关系。以撒马尔罕为首府的粟特的统治者,也有ikhshīd的波斯称号,拔汗那的国王
也有同样的称号。参阅ibn-Khurdādhbih,pp.39—40; Ya‘qūbi,vol.ii,p. 479
。凡在乌浒水东北不说波斯语的民族,阿拉伯人都把他们叫做突厥人。
③ Ya‘qūbi, vol. ii, p. 346。
① 我国信仰伊斯兰教的十个少数民族,约计千万人口,著者的估计是偏高了。——
译者
② 参阅本书第205页。 Balādhūri, p. 160。
③ 参阅 Theophanes,pp.386—399; Tabari,vol. ii,pp. 1314—1317; ibn-
al-Athīr, vol. v, pp. 17—19。
① Balādhuri, pp.205 seq.=Hitti, pp.322以下。
② Ifrīqiyah是阿拉伯人从罗马人取得的名称,他们用这个名称来称呼柏柏尔人的
东部地区,而用阿拉伯名词 Maghrib(西方)来称呼柏柏尔人西部地区。现在Ifrīqiyah
这个名词是指全部非洲而言的。
③ Qayrawān (盖赖旺)发源于波斯语kārwān英语的Caravan从此得来。(现代突尼
斯的凯鲁万。——译者)
④ Balādhuri, p. 229;ibn-Khaldūn, vol.vii,pp. 8—9;ibn-‘Idhāri al
-Bayān al-Mughrib fi Akhbār al-Maghrib, ed. R. Dozy(Leyden,1848), vol
. i, pp.20—24。她属于一个犹太部族的说法,是有疑问的。
① 据其他资料说,穆萨是一个莱赫米人,或是一个也门人。参看Balādhuri,p.230
; ibn-‘Idhāri,vol. i, p. 24。
② 英语的Berber,通常认为是阿拉伯语Barbar的对音,这两个名词可能是来自拉丁
语barbari(发源于希腊语),罗马非洲拉丁化的城市居民,往往把不采用拉丁语的土
著叫做barbarians(野蛮人)。
③ 迦太基的遗址在突尼斯,位于北纬 36°50′,东经 10°18′。——译者
① Ibn-‘Abd-al-Hakam, pp. 203—205。
② 至于赞美大马士革的其他传说,参看ibn-‘Asākir,vol.I,pp.46以下。
① al-Jabal al-Shaykh(白头山)。
② Ibn-Jubayr, p. 269,l.3;“al-Qubbah al-Khadrā”(绿圆顶宫),Aghāni
,vol.vi,p.159。
③ Aghāni,vol.iv,p.80。(阿拉伯的书法,是自右而左的,所以阿拉伯人是尚右
的。——译者)
④ 俘虏的人数是三万,见al-Maqqari,Nafh al-Tīb min Ghusn al-Andalūs al-
Ratīb, ed. Dozy, Wright et al.(Leyden, 1855),vol. i,p.144;参阅ibn-
al-Athīr,vol. iv, p. 448。
① 帕莱威文(Pahlawi)是古波斯文。——译者
② Balādhuri,pp.193,300—301;Māwardi,pp.349—350;‘Iqd,vol.ii,p.
322。
③ P. 193=Hitti, p.301。
④ Balādhuri,pp. 465—466。
⑤ Tabari, vol.ii, p.939; Balādhuri, p. 240。
① 参阅 Yāqūt,Buldān,vol. iv,p. 886。
② al-‘Umari, al-Ta‘rīf bi-al-Mustalah al-Sharīf(Cairo,1312),p
. 185。
③ “平民”这个名词后来是指自由人,再没有卑下的含义。
① Mubarrab,p. 286。
② Ibn-Sa‘d,vol.v,pp.262,277;ibn-‘Asākir,vol.iv.p.80,Ya‘qūbi,
vol.ü,p.362;ibn-al-Jawzi,Sīrat‘Umar ibn-‘Abd-al-Azīz(Cairo,1331
),pp.88—89。
③ Ibn-al-Jawzi, pp. 99—100。
① Ibn-Khallikān,Wafayāt al-A‘cyān(Cairo,1299),vol.i,pp.220—221=
deSlane,Ibn Khallikān’s Biographical Diciionary(Paris, 1843),vol.i,
pp.359—360;参阅 Suyūti, Itqān, vol. ii, p.171; Theodor N(ldeke,
Geschichte des Qor(ns(G(-ttingen, 1860), pp. 305—309;参阅 G. C. Miles
,Journal,Near East Studies, vol.viii(1948), pp.236—242。
② 或者叫 Tiyādhūq,这是希腊名字 Theodocus的变态, ibn-al-‘Ibri, p.194
。
① Balādhuri,p.143=Hitti, p.220。
② 鲁萨法在叙利亚塔德木尔平原上,与幼发拉底河相距25公里。现代的里萨法。—
—译者
③ 有人认为腊卡与巴尔米拉东边的 al-Hayr al-Sharqi是一个地方。
④ 现在铭文的内容是:“真主的仆人、信士们的长官阿卜杜拉伊马木麦蒙于七十二
年建筑这个圆屋顶,愿我主接受他,保佑他,阿敏。”
⑤ De Vogüé, Le templede Jérusalem(Paris,1864), pp. 85—86,他首先揭
穿这种伪造。
① 《古兰经》17∶1曾提到这个礼拜寺。卜拉格飞马曾在这里停留。Fakhri,p.173
,认为韦立德是辽远的清真寺的建筑者。
② Fakhri, p.173;Tabari,vol.ii,pp. 1272—1273。
③ Balādhuri,p. 47=Hitti,p.76。
④ Tabari, vol.ii,p.1271; ibn-al-Faqīh, pp. 106—107。
⑤ 参阅 Hitti, art.“Chivalry: Arabic”, Encyclopaedia of the Social Sciences
。
① 参阅《旧约·诗篇》145∶13;《希伯来书》1∶8。
② Ibn-al-Jawzi,pp. 173—174,145以下。
③ 同上书pp.99—100,Kitāb al-‘Uyūn w-al-Hadā’iq fi Akhbār al-Haqā
’iq,ed.deGoeje(Leyden, 1865),p. 4。
① Fakhri,p.176。
② Mas‘ūdi, vol. v, p.479;参阅 Ya‘qūbi, vol.ii, p.393; ibn-Qutaybah
,Ma‘ārif,P.185;abu-al-Fidā’,vol. i,p. 216;Kitāb al-‘Uyūn,p
.69。
③ Tabari, vol. ii, p. 1738—1739。
① Tabari, vol. ii; p. 1642; Ya‘qūbi, vol. ii, p. 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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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伍麦叶人时代的文化生活
从沙漠里来的征服者,并没有把什么科学遗产和文化传统带到他们所征服的国家去。
他们在叙利亚、埃及、伊拉克和波斯,坐在他们所征服的人民的讲座下,当他们的学
生。他们证明了自己是何等好学的好学生!
伍麦叶人时代,接近蒙昧时期,国内战争和国外战争不断发生,穆斯林世界的社会情
况和经济情况都不稳定,这些都是妨碍伊斯兰教早期文化发展的原因。但是,知识的
种子,当时已经播下。阿拔斯人初期,在巴格达枝叶扶疏、欣欣向荣的文化巨树,一
定生根于希腊文化、叙利亚文化和波斯文化占优势的这个先前时期。因此,伍麦叶人
时代,大概说来,是阿拉伯文化的孕育时代。
当波斯人、叙利亚人、科卜特人①、柏柏尔人和其它民族的人民群众皈依伊斯兰教,
而且同阿拉比亚人通婚的时候,原来在阿拉比亚人和非阿拉比亚人之间的那堵高墙,
坍塌了。穆斯林的民族出身,退居次要地位,穆罕默德的信徒,都叫做阿拉伯人,不
管他原来的民族是什么。此后,凡是信奉伊斯兰教,会说阿拉伯话、会写阿拉伯文的
,个个都是阿拉伯人,不论他原来的民族成分如何。这是伊斯兰文化史上意味最深长
的事实之一。我们说“阿拉伯医学”或“阿拉伯哲学”或者“阿拉伯数学”的时候,
不是指阿拉比亚人所创造的,或阿拉伯半岛的居民所发明的,我们所指的,只是用阿
拉伯文写作的文献中所包罗的知识,著作人主要是生活于哈里发帝国的波斯人,或叙
利亚人,或埃及人,或阿拉比亚人,无论他们是基督教徒,或犹太教徒,或穆斯林,
也无论他们写作的材料是取自希腊的,或亚美尼亚的,或印度—波斯的,或其它的来
源。
希贾兹的姊妹城市麦加和麦地那,在伍麦叶王朝时代,变成音乐、歌曲、爱情和诗的
根据地,而伊拉克的孪生城市巴士拉和库法,在这个时期,却发展成为伊斯兰教世界
文化活动最大的两个中心②。
伊拉克的这两个首府,原来是在回历17年(公元638年)③奉哈里发欧麦尔的命令而修
建的两个军事营地。阿里曾定都过的库法城,它坐落于古代巴比伦城废墟的附近,在
某种意义上,是继承了邻近的希拉城(莱赫米人的首都)的。这两座城市,形势险要,
商业发达,人口迅速增加,所以经过很短的时期,就变成了最富庶的城市,每座城市
的人口,都不下十万。伍麦叶人曾以巴士拉为统治呼罗珊的根据地。有人说,在回历
50年(公元670年),巴士拉的人口增加到三十万左右,此后不久,城里的水道共有十
二万条(!)①。这个地方距波斯的边境很近,阿拉伯语言和阿拉伯语法的科学研究工
作,在这里开始,而且继续下去,主要是为了新入教的外国人的便利,而且部分工作
是由他们担任的。研究的最初动机,是想以必需的语言知识供给新穆斯林们,帮助他
们学习《古兰经》,担任政府公职,与征服者交际应酬。还有一个动机,是想维持阿
拉伯语的正确性,因为在《古兰经》的古典语言和日常应用的土语之间的鸿沟日益加
宽,叙利亚语、波斯语和其他语言和方言,都在败坏着阿拉伯语。
相传阿拉伯语法的创始人艾卜勒·艾斯瓦德·杜艾里(688年卒)曾生活于巴士拉城,
这不是偶然的。根据著名的传记学家伊本·赫里康的传说②,“阿里曾为杜艾里制定
这条原则——词分三类:名词、动词、虚词。他要求他根据这条原则写作一篇完备的
论文。”艾卜勒·艾斯瓦德接受了这个要求,而且获得完全的成功。但是,从阿拉伯
语法中可以看出,发展是缓慢的,经过很长时间,而且希腊的逻辑对于阿拉伯语法的
影响,是显而易见的。继承杜艾里的是赫立理·伊本·艾哈迈德,他也是巴士拉的学
者,约在786年去世。赫立理是首先编辑阿拉伯语词典的,他所编的词典叫做《阿因
书》(Kitāb al-‘Ayn)③。据传记学家说,阿拉伯的韵律学,是他首创的。他所发
现的规律,到现在还在遵循。他的学生波斯人西伯韦(约在793年卒)曾编写了第一部
阿拉伯语法教科书。这部赫赫有名的教科书的名称是《书》(al-Kitāb),自从那个
时候到现在,本国人的语法研究,始终是以这部名著为基础的。
对于学习《古兰经》和注释《古兰经》的需要,引起了一对孪生科学——语言学和辞
典编辑学的出现,同时引起伊斯兰教文学活动所特有的重要科学——圣训学(hadīth
)的出现,圣训学是研究先知或圣门弟子的言语和行为的。《古兰经》和圣训是伊斯
兰教法典的前面和背面,即教义和教律(fiqh)的基础。伊斯兰教的教律和宗教的关系
,比教律与现代法学家所理会的法学的关系更加亲密。罗马法无疑对于伍麦叶人的立
法曾有影响,这种影响一部分是直接的,一部分是通过《犹太教法典》或者其他媒介
而产生的。但是,这种影响究竟达到什么程度,是不十分清楚的。实际上,这个时代
的圣训学家和法律学家,我们所知道的只有寥寥数人,他们几乎没有什么著作流传到
现在。这些学者,我们所知道的,以哈桑·巴士里和伊本·史哈卜·左海里(742年卒
)二人为最有名。左海里是先知的同族,他全神贯注地做研究工作,以致忽略了一切
世务,甚至“他的妻子曾发过誓,对她来说,他的书籍比三个同她对立的老婆还要坏
”①。作为一位圣训学家,哈桑·巴士里是很受尊敬的,这是由于大家相信,他亲自
认识参加过伯德尔战役的七十位圣门弟子的缘故。在伊斯兰教内发生的一切宗教运动
,都可以溯源于哈桑·巴士里。苏非派历来都以他的苦行和虔诚为楷模②,逊尼派永
不厌倦地引用他的格言,甚至连穆尔太齐赖派,也认他为自己的成员。毫不奇怪,公
元728年10月10日(星期五),巴士拉全城的人民都参加了他的送葬行列,没有一个人
留在城里去出席或者领导当天在清真寺里举行的晡礼,“这是伊斯兰教历史上没有先
例的。”①
库法城的学者,是操行不坚的、非正统派的穆斯林。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十叶派,或
者阿里派,他们对于阿拉伯语言学和伊斯兰教学术的贡献,是略次于他们的邻居巴士
拉人的。这两个营地的科学家之间的竞争,引起了在阿拉伯语法和阿拉伯文学两大公
认的学派的产生。具有红发和细腿的阿卜杜拉·伊本·麦斯欧德(约在653年卒)被认
为是伊斯兰教传说权威的圣门弟子之一。在欧麦尔和奥斯曼任哈里发的期间,他一直
住在库法。据说他曾传述过八百四十八章圣训②。伊本·麦斯欧德的一大特点是,当
他传述先知的言行的时候,他浑身发抖,汗流满面,发表意见时,措辞谨严,生怕传
述得不够精确③。还有一位库法的圣训学家,声望不次于伊本·麦斯欧德。他就是阿
密尔·伊本·舍拉希勒·舍耳比(约在728年卒)。他是在伊斯兰教初期出名的南方阿
拉比亚人之一。据说他曾听过一百五十几位圣门弟子的传述④,他所传的圣训,全凭
背记,不靠记录,现代评论家很信任他的传述。舍耳比的徒弟,最著名的是伟大的艾
卜·哈尼法。据舍耳比的自述,哈里发为了一件重大的使命,曾派遣他到君士坦丁去
见拜占廷的皇帝。
我们在下面就要讲到,在阿拔斯人时代,伊拉克的这两座姊妹城市,在文化方面的努
力和成就,达到了最高的水平。伊拉克的圣训学派和教律学派,在后来的发展中,不
象希贾兹学派那样受到古老的保守传统的支配。
阿拉伯历史的编辑,也是在这个时代开始的。在起初,编辑历史也就是编辑圣训(had
īth)。 这是阿拉伯的穆斯林所建立的最古的学科之一。初期的哈里发,要想知道在
他们之前的那些帝王和统治者的事迹;信士们热心搜集先知和他的弟子们的故事(这
些故事后来变成先知传〔sīrah〕和武功纪〔maghāzi〕的基础);需要调查每个信
仰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的血统关系,以确定每人应领取的生活费的数额;注释阿拉伯
诗歌的典故,识别宗教典籍中的人名和地名;被统治的各民族人民,要记载本族祖先
的丰功伟绩,以对抗阿拉伯沙文主义——所有这些,都促进了历史的研究。阿比德·
伊本·赛尔叶,是一个半传说性的南方阿拉比亚人,他是早期著名的说书人,穆阿威
叶聘请他到大马士革,去讲说“古代阿拉比亚帝王和他们的种族的故事”①。阿比德
为他的这位保护者编写了几部书,都是关于他的专业的,其中有《帝王记和古史记》
(Kitāb al-Mulūk wa-Akhbār, al-Mādīn)。这部书在历史家麦斯欧迪(956年卒
)②的时代,是流行很广的著作。瓦海卜·伊本·穆奈比(728年卒于萨那)是精通“古
学”(‘ilm al-awā’il)的另一人。他是也门的犹太教徒,原籍波斯,大概改信了
伊斯兰教。他的一部著作新近出版了③。瓦海卜这个人的传说,是很值得怀疑的。他
成为我们关于伊斯兰教以前的南部阿拉比亚和外国的资料(倒不如说是失实的资料)的
主要来源之一①。还有一个人,叫做凯耳卜勒·艾哈巴尔(652年或654年卒于希姆斯
),他也是也门的犹太教徒,在最初的两位哈里发的时代改信伊斯兰教,穆阿威叶任
叙利亚长官的时候,他就在穆阿威叶的公馆里担任教师和顾问的职务②。因此,凯耳
卜勒·艾哈巴尔成为我们在犹太人—伊斯兰传说方面最早的权威。他和伊本·穆奈比
,以及改信伊斯兰教的其他犹太人一道,把《犹太教法典》的许多故事,编入了伊斯
兰教的传说中,同阿拉伯历史学糅合在一起。
后来震动伊斯兰教基础的许多宗教哲学运动,都发源于这个伍麦叶人时代。八世纪前
半期,在巴士拉城有一个人叫瓦绥勒·伊本·阿塔(748年卒),他是以穆尔太齐赖派
(Mu‘tazilah,脱离者,分离论者)著称的唯理论的奠基者。穆尔太齐赖派这个名称
的取得,是由于他们主要的原则说:谁犯了大罪(kabīrah),谁就脱离信徒的行列,
但是不算为外道,只是居于信和不信二者之间的地位③。瓦绥勒原来是哈桑·巴士里
的学生,巴士里在某个时期曾倾向于意志自由的原则,这种原则是穆尔太齐赖派主要
信条之一。在同一时期内,信仰意志自由原则的,还有盖德里叶派(Qadarīyah,因
否认前定〔盖德尔,qadar〕而得名)。与他们相对立的是哲卜里叶派(Jabrīyah,因
主张人类受强制〔哲卜尔,jabr〕而得名)④。盖德里叶派是对伊斯兰教生硬的宿命
论的反动力,同时也受到基督教的希腊的影响(伊斯兰教的宿命论是《古兰经》大力
强调真主全能的必然结果)①。盖德里叶派是伊斯兰教哲学最早的学派,伍麦叶王朝
的哈里发穆阿威叶二世和叶齐德三世,都是盖德里叶派的成员,由此可见,这个学派
的思想是怎样普遍②。
除意志自由这一主要原则外,穆尔太齐赖派另外还有一条原则;否认能力、智慧、生
命等德性与真主共存,因为这些德性的存在,会破坏真主的统一性。因此,穆尔太齐
赖派认为,“正义和统一的维护者”,是他们自己最可取的名称。这种唯智主义运动
,在阿拔斯人时代,特别是在麦蒙时代(813—833年在位),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运动
,我们在下面就要讲到。在文化上,库法和巴士拉所没有完成的事业,由巴格达继续
了下去。
基督教的学问和希腊的思想,是在这个时代传入伊斯兰教的,在这个过程中起重要作
用的就是大马士革人圣约翰,别号叫克利索霍斯(Chrysorrhoas,意思是金舌),他还
有一个同名的前辈安提俄克人约翰,别号叫克利索斯顿(Chrysostom)③。圣约翰虽然
会用希腊文写作,却不是希腊人,而是叙利亚人。他在家里说阿拉马语。除这两种语
言外,他还会阿拉伯语。他的祖父曼苏尔·伊本塞尔仲,在阿拉伯人征服叙利亚的时
候,担任大马士革的财政部长,与本城的主教共谋,举全城向阿拉伯人投降。在穆斯
林的时代,他保持了原来的职位,后来,约翰的父亲继承了这个职位。约翰在青年时
代是艾赫泰勒和叶齐德·伊本·穆阿威叶的酒友,后来,在阿拉伯政府中继承了他父
亲的这个最重要的职务。他三十多岁时才辞去官职,退隐于耶路撒冷附近的圣萨巴修
道院,去度苦行和祈祷的生活。约在748年,在那个修道院去世。约翰有些著作,其
中一本是记录跟一个东方人(萨拉森人)辩论基督的神性和人类的意志自由问题的,他
编写这本书的目的,是替基督教辩护,好让基督教徒以此书为指南,跟穆斯林进行争
论。约翰本人在哈里发面前进行过此类辩论,也是可能的。我们不难在约翰的遗著中
查出盖德里叶派的原理。据说约翰曾编写苦行者白尔拉木(Barlaam)和印度教王子约
萨法特(Josaphat)的故事,这个故事,或许是中世纪时代最著名的宗教传奇。现代评
论家承认,这个故事是如来佛(Budd-ha)生活插话的基督教翻版,故事里的约萨法特
(或耶约萨夫,Ioa-saph)就是如来佛的化名。说来奇怪,拉丁教会和希腊教会,都承
认他是圣者。因此,如来佛曾两次变成基督教的圣徒。中世纪的白尔拉木和约萨法特
的故事,是通过拉丁语、希腊语、格鲁吉亚语等语言,而译成阿拉伯语的,故事本身
显然是在圣约翰的时代之后,从帕莱威语译成阿拉伯语的①。Fihrist(《书目》)②
曾提及Kitābal-Budd(《如来佛书》)和Kitāb Būdāsaf(《菩达赛夫书》)二书的
名称,这两本书显然是从古波斯语帕莱威语翻译过来的,不是以希腊传奇为蓝本的。
大马士革人约翰,被认为是东方希腊教会中最伟大的而且是最后的神学家。他所作的
赞美诗(新教赞美歌集还采用其中一部分),在教会文学史上被认为是基督教教会诗人
的最崇高、最优美的作品。作为赞美诗的作者,作为神学家,作为演说家,作为评论
作者,作为拜占廷音乐的创始人,作为拜占廷艺术的整理者,约翰是哈里发统治时代
教会身上的一颗闪耀的夜明珠。
盖德里叶派是伊斯兰思想史上的第一个哲学派别,而哈列哲派(Khārijah)是第一个
宗教—政治派别。这些人原来是阿里的拥护者,后来变成了他的死敌。他们不止一次
地武装起义,反对给予古莱氏族的特权:只有古莱氏人才能当选哈里发的特权①。严
格的哈列哲派,努力保持伊斯兰教朴素的和民主的原则,在回历头三个世纪中,他们
为实现这个愿望,而流血成河。积年累月,他们禁止崇拜圣徒(’awliyā’),禁止
朝拜他们的陵墓,禁止苏非派的集会。这个教派的一个小支派,名叫伊巴底叶或艾巴
底叶(Ibadīyah或Abādīyah),现在还存在着。他们是因伊本·艾巴德(ibn-Ibād
)②(他生活于回历一世纪的后半期)而得名的,他是哈列哲派各支派的创立人中最宽
大的。这个支派的穆斯林,分布于阿尔及利亚、的黎波里塔尼亚③、阿曼,后来又从
阿曼渡海到桑给巴尔。
另外一个次要的教派,也是在伍麦叶人时代出现的,这就是穆尔只埃派(Murji’ah)
。他们主要的信条,是对犯大罪的信士中止(irjā’)判决,不把他们当做外道④。
更具体地来说,穆尔只埃派认为,伍麦叶王朝的哈里发虽然停止执行教律,但他们是
穆斯林的事实上的领袖,因此,人们没有正当的理由不效忠于这个朝廷。据这个教派
的成员看来,只要把伍麦叶人当做穆斯林就够了,那怕是名义上的。据他们看来,奥
斯曼、阿里和穆阿威叶,同样是真主的奴仆,只有真主能判决他们。一般来说,这一
派是主张宽大的。这个学派里温和派的成员,以伟大的导师艾卜·哈尼法(767年卒)
为最伟大,他是正统派伊斯兰教四个法律学派中第一个学派的创始人。
早期的伊斯兰教世界,因为争夺哈里发职位,而分裂成敌对的两大阵营,十叶派(Shi
‘ah,意思是宗派)就是这两大阵营之一。这个阵营是在伍麦叶王朝定型的。“伊马
木”①问题,始终是逊尼派(正统派)和十叶派(宗派)之间主要的争端。自那个时候起
,十叶派主要的特点是坚持这个基本信条:阿里和他的子孙,才是真实的伊马木,这
就象罗马天主教会坚持它同彼得及其继任者的关系的信条一样。伊斯兰教的奠基者,
以《古兰经》为真主和人类之间的中介,而十叶派则以一个伊马木为这种中介。除“
我信仰独一的真主”和“我信仰《古兰经》是无始的天启”外,十叶派增加了一个新
的信条:“我信仰伊马木是真主所特选的,是具有部分神性的,是指导人们得救的。
”
伊马木制度的产生,是神权主义者反对世俗权力概念的结果。十叶派关于伊马木的看
法,跟逊尼派的完全不同②。十叶派说,伊马木是伊斯兰教公众唯一合法的领袖,真
主选定他来担任这个最高的职务。他是由法帖梅和阿里传下来的穆罕默德的嫡系后裔
。他是精神的和宗教的领袖兼世俗的领袖。他具有前任者传给他的神秘的能力③。因
此,他的品位比其他人的品位高,他具有免罪性(‘ismah)①。十叶派的极端分子,
甚至相信伊马木是真主的化身,因为他具有神妙光辉的本质②。所以,阿里和他的子
孙,是天启的化身。极端分子中晚出的一派,甚至说,迦伯利天使传达天启的时候,
认错了人,把穆罕默德认成阿里了③。在这一切方面,十叶派同逊尼派,是针锋相对
的。
十叶派的诞生和发展,究竟受到波斯的见解和犹太—基督教的思想多大影响,这是难
以确定的。后来产生的关于 Mahdi(麦海迪,得道者)的假说,预言有一位救星将要降
临人世,他将要开辟一个自由和繁荣的新纪元,这无疑是救世主的说法和同类观念的
反映。象谜一般的人物阿卜杜拉·伊本·赛伯伊,在奥斯曼时代改信伊斯兰教,他以
过分的尊敬使阿里感到局促不安,后来竟成为极端的十叶派的创始人,这个人是也门
的犹太人④。无疑,对于伊马木概念的产生,诺斯替教也是起了作用的。事实证明,
伊拉克是最便于阿里派原则发芽滋长的肥沃土壤,直到现在,有一千五百万人口⑤的
伊朗,还是十叶派的堡垒⑥。在十叶派公众内,几乎有无数的支派滋生出来。“先知
的家属”(ahl al-bayt即法帖梅和阿里的子孙)中不同的成员,都成为自然的引力中
心,各种各样由于经济的、社会的或宗教的原因,抗命不从的分子,和心怀不满的分
子,统统都趋向于这个中心。在伊斯兰教一世纪中兴起的各种异端本身,都是对阿拉
比亚人的宗教的胜利的变相抗议,这些异端中有许多渐渐投入十叶派的怀抱,因为十
叶派是反抗现秩序的代表。易司马仪派、盖尔麦兑派、德鲁兹派、努赛尔派,以及我
们要在下面论及的许多同类的派别,都是十叶派的支派。
在伍麦叶人时代,各种类型的演说,得到空前未有的发展,质量之高,也是后代所不
及的。“赫兑卜”(khatib)①利用演说作为星期五讲道的工具,将军把演说当作鼓舞
士气的手段,各省长官凭演说来向人民灌输爱国的情感。在一个没有特殊的宣传设备
的时代,演说成了传播思想和激发感情的好手段。阿里的韵脚整齐、充满警句的高度
伦理性的演说,苦行者哈桑·巴士里(728年卒)在哈里发欧麦尔·伊本·阿卜杜勒·
阿齐兹面前所作的、由这位哈里发的传记作者保存下来的简短的讲道②,齐雅德·伊
本·艾比和暴躁的哈查只所作的军事的和爱国的演说,——所有这些演说,都是从那
个早期时代传下来的极宝贵的文学遗产③。
正统的哈里发时代,所有的政治性通信,都是简练扼要的,公函没有超过几行的④。
据伊本·赫里康说⑤,伍麦叶王朝最后一位哈里发的秘书阿卜杜勒·哈米德书记(750
年卒)首先采用了冗长而华丽的文体,这种文体受到波斯的影响,有一套陈词滥调。
这种矫揉造作的文体,变成了后来许多写作者的范本。有一句脍炙人口的阿拉伯成语
说:“尺牍(inshā’)的艺术,从阿卜杜勒·哈米德开始,到伊卜奴勒·阿米德告终
。”①在许多文学作品中,我们还能够发现波斯文学的影响,那些作品中有许多格言
和寓言,据说是阿里和他的助手艾哈奈弗·伊本·盖斯(687年后卒,艾哈奈弗是弯脚
的意思)②的遗作,甚至有人说是蒙昧时代赫赫有名的艾克赛木·伊本·赛伊非的作
品,这位名人有“阿拉比亚哲人”(hakim)的称号③。
但是,在伍麦叶人时代,进步最快的智力领域,是诗歌创作的领域。伊斯兰教的诞生
,是不利于诗神的。在征服和扩张的光荣时代,在“人人皆诗人的民族”中却没有一
个诗人受到灵感,这个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明。汲汲于名利的伍麦叶人获得了政权之后
,酒神、歌神、诗神才重新得势。用阿拉伯语写作的爱情诗人,第一次正式出现了。
蒙昧时代的抒情诗人,虽然在他们的长诗(qasīdahs)的开头要写几句情诗式的开场
白(nasīb),但是他们中的任何人,都不可以称为情诗(ghazal)的专门作者。从早期
长诗的爱情诗开场白开始,阿拉伯的抒情诗,在波斯歌唱家的影响和示范之下兴盛起
来了。
半岛派是以欧麦尔·伊本·艾比·赖比耳(约在719年卒)为主要的代表的①。这位爱
情诗大王——欧洲人称他为阿拉比亚的奥维特②——是一个邪恶的古莱氏族人,有足
以自立的资财③。他专心致志地挑逗那些从麦加和麦地那来朝觐圣地的美丽的姑娘和
本地的妩媚的少妇,如素凯奈④。他的语言是富有强烈的激情和美妙的佳句的,由于
这种语言,他对于女性的感情得以永存下来。他的诗别开生面,而且富于豪侠之气,
跟伊木鲁勒·盖伊斯的原始的情诗和晚期老一套的情诗对照起来,都是大不相同的⑤
。
如果欧麦尔在诗歌里代表了自由恋爱,那末,与他同时代的哲米勒(701年卒)就代表
了柏拉图式纯洁天真的精神恋爱,哲米勒是欧兹赖部族人,这个部族原籍也门,移居
于希贾兹,信仰基督教。哲米勒的长诗,都是寄给他的爱人本部族的卜赛奈的⑥。那
些诗所表现的深厚的柔情,在那个时代是无可比拟的。那些诗既有美学上的价值,又
有朴实的、不加雕琢的语言,所以,早被阿拉伯的歌唱家谱入歌曲了。与哲米勒相似
的有半神话式的人物麦只嫩·莱伊拉,他的原名据说是盖斯·伊本·穆拉瓦哈⑦,他
是抒情诗的代表。根据传说,盖斯迷恋一个叫莱伊拉的女人到了疯狂的地步(因此有
“麦只嫩·莱伊拉”的绰号,这个绰号的意思是“莱伊拉的情痴”)①,莱伊拉是同
一部族人,她也热爱盖斯,但是她父亲强迫她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了。盖斯因绝望而
疯狂,他的余生是疯疯癫癫地度过的,他半裸露地彷徨于本乡纳季德的山顶和河谷,
到处歌颂他的爱人的美妙,渴望着能同她见一面。只有提及她的名字的时侯,他才神
智清醒一会儿②。麦只嫩·莱伊拉就这样变成了无数的阿拉伯、波斯和突厥传奇故事
的主人公,那些故事都是颂扬不朽的爱情的力量的③。无疑,被认为是哲米勒和麦只
嫩所作的那些诗,有许多不是他俩创作的,原来是民谣和民歌。
除情诗外,政治诗也在伍麦叶人的赞助下出现了。这种诗是在米斯肯·达里米奉命创
作长诗,以当众咏唱颂扬叶齐德登上哈里发宝座的时候首次出现的④。蒙昧时代古诗
的搜集,也是在这个时代实现的,这件工作是由哈马德·拉威叶(即传达者哈马德,
约713-772年)完成的⑤。哈马德生于库法,他的父亲是一个德莱木(波斯)的战俘⑥
,他会说阿拉伯语,不过略带土腔,但是他是阿拉伯编年史上以惊人的记忆力著名于
世的人物之一。他应韦立德二世的请求,背诵按字母表每个字母押韵的蒙昧时代的长
诗,每个字母至少都有一百首长诗。韦立德亲自听他背诵了一部分,委托别人代听了
其余的部分,据说他背诵了二千九百首长诗之后,韦立德认为满意,下令赏赐他十万
第尔汗⑦。哈马德伟大的功劳当然在于收集著名的《黄金诗集》,即《悬诗集》(Mu
‘allaqāt)。
在伍麦叶人时代,省区派的诗人是以法赖兹得格(约640—728年)、哲利尔(约在729年
卒)和首都诗人艾赫泰勒(约640—710年)三人为首的。这三位诗人,是生长在伊拉克
,他们都是讽刺诗和颂赞诗的作者。他们三人都是第一流的阿拉伯诗人,自他们那个
时代起,阿拉伯评论家没有发现能与他们相比的诗人。信仰基督教的艾赫泰勒,是拥
护伍麦叶王朝、反对神权政党的①。放荡的法赖兹得格,是阿卜杜勒·麦立克和他的
儿子韦立德、苏莱曼和叶齐德等人的桂冠诗人②。那个时代最著名的讽刺诗人哲利尔
,是哈查只的宫廷诗人③。这三位诗人的生活,主要是依靠他们的颂赞诗,其次才是
依靠他们的讽刺诗。他们所担任的职务,就是我们这个时代党报所担任的职务。法赖
兹得格④和哲利尔,常常用最刻薄、最恶毒的语言,互相攻击,艾赫泰勒照例是支持
法赖兹得格。基督教在渎神的酒徒艾赫泰勒的心灵上居于什么地位,可以从他安慰自
己怀孕的妻子的话中看出来!她赶着去摸一摸过路的主教的法衣,没有赶上,只摸到
了他所骑的那只驴子的尾巴,他安慰她说:“主教和驴尾,没有什么差别。”⑤
正规的教育,在那个时代还不普及。伍麦叶王朝早期的皇子们,被送到叙利亚沙漠里
去学习纯正的阿拉伯语,去通晓阿拉伯诗歌。穆阿威叶就是把他的儿子兼太子叶齐德
送到这个沙漠去的。一个会读书、会写字、会射箭、会游泳的人,公众认为他是全才
(al-kāmil)①。他们生活在地中海东岸上,所以,他们认为游泳很重要。伦理教育
的理想,可以从讨论这个题目的文献中看得很清楚,如勇敢、坚忍(sabr)、睦邻(jiw
ār)、刚毅(murū’ah)、慷慨、好客、尊重妇女和实践诺言等。这些性格都是贝杜
因人很重视的美德。
自阿卜杜勒·麦立克时代后,家庭教师(mu’addib)的职务大半由受贵族保护的平民
或基督教徒担任,这种职务,变成了朝廷中这种重要职务之一。这位哈里发指示他儿
子们的教师说:“教他们游泳,使他们养成少睡眠的习惯。”②欧麦尔二世对于在语
法上犯错误的孩子,给以严厉的处罚,他是偏向于体罚的③。他对于他儿子们的教师
所作的正式的指示中有这样意味深长的话:“你教他们的第一课,应该是痛恨各种娱
乐,因为娱乐是以恶魔的诱惑开始,以真主的震怒结束的。”④
老百姓凡愿意教育孩子的,就把他们送到清真寺去,那里有学习《古兰经》和圣训的
各种班级,因此,伊斯兰教最古的教师,是《古兰经》的诵读者(qurrā’)。远在回
历17年(公元638年)哈里发欧麦尔就派遣此类教师到各地方去,并且命令各地的人民
,在每周星期五到清真寺里去会见他们。欧麦尔二世派遣叶齐德·伊本·艾比·哈比
卜(746年卒)到埃及去做审判长,相传他是在埃及出名的第一位教师①。我们在书中
看到,库法有一个人,名叫达哈克·伊本·穆扎希木②(723年卒),他在那里开办一
所小学(Kuttāb),不收学费③。我们又听到,回历二世纪时,有一个贝杜因人在巴
士拉办了一所学校,向学生们收学费④。
阿拉伯人传说,先知说过:“学问分两类:宗教的学问和身体的学问(即医学)。”
阿拉伯半岛的医学,原来的确是很原始的。正当的药物,同法术和驱逐毒眼的符咒一
块使用。还有少数的单方,教人用蜂蜜做药,或者拔火罐、放血,他们把这一类传说
称为“先知的处方”,保存下来,代代相传。评论家伊本·赫勒敦在他著名的《绪论
》(Muqaddamah) ⑤中用轻蔑的口吻批评此类处方说,先知是奉命来教授宗教的法律
和原理的,不是奉命来传授医学的。
阿拉伯的科学的医学,主要是发源于希腊的医学,一部分是发源于波斯的医学。国历
一世纪时,阿拉比亚医生的名单上,第一名是哈里斯·伊本·凯莱达(约634年卒),
他原籍塔伊夫,在波斯学习医学⑥。哈里斯是阿拉伯半岛上第一个受过科学训练的医
生,他获得“阿拉比亚人的医生”的头衔⑦。他的医学,象通常那样,由他儿子奈德
尔继承,他儿子是先知的姨表弟⑧。
到阿拉伯人征服西亚的时候,希腊科学已经不是一种有生的力量了,仅仅是一些传说
,由一些认识希腊文或叙利亚文的注释家或开业医生,互相传授。伍麦叶王朝的御医
,就是这一流的人物,他们中著名的有伊本·伍萨勒,是治疗穆阿威叶的基督教医生
①,还有治疗哈查只的希腊医生台雅左格②。台雅左格的一些格言,已流传下来,至
于他所著的三、四部医书,却一点也没有传下来。有一个著名的犹太教医生,是波斯
血统的,生于巴士拉,名叫马赛尔哲韦,活跃在麦尔旺·伊本·哈克木时代初期,683
年曾将一篇叙利亚语的医学论文译成阿拉伯语,那篇论文是亚历山大的基督教教士③
艾海伦用希腊语写成的,那个译本成为用伊斯兰教的语言写成的最早的科学文献。相
传哈里发韦立德曾下令把麻疯病人隔离,而且指定专人为之治疗④。据说欧麦尔二世
曾将医科学校,从希腊传统很兴盛的亚历山大港迁移到安提俄克和哈兰⑤。
炼金术是很早就产生的学科之一,正如医学一样,阿拉伯人后来对于炼金术作出了许
多明显的贡献。《书目》(我们最古而且最好的参考)⑥中说,伍麦叶王朝第二位哈里
发的儿子和麦尔旺王朝的哲人(hakīm)哈立德(704或708年卒)在伊斯兰教史上第一个
下令从希腊语和科卜特语翻译几本炼金术、医学和占星术的书籍。虽然这种说法难以
令人相信⑦,但是,把这种活动归于哈立德,是意味深长的,因为我们可以从此看出
,阿拉伯人是从古代希腊的文献中汲取他们的科学知识的,而且那些典籍成为他们钻
研的动力。这个故事在提及这位伍麦叶王朝皇子的同时,还提及鼎鼎大名的查比尔·
伊本·哈彦(拉丁化的Geber),但是查比尔是在较晚的时代(约776年)才著名的,我们
讲到阿拔斯人的时候,还要再论述他。相传哲耳法尔·萨迪格(700—765年)①曾著作
过几本关于占星学和炼金术的书籍,但是现代科学家和评论家的研究,已经证明这种
传说是不可靠的②。这位哲耳法尔,是阿里的后裔,是十叶派十二位伊马木之一。伍
麦叶人时代文化生活的遗迹,没有任何一件以文献的形式传到我们手里,从而可以让
我们对于那种生活作出正确的评价,这是一件莫大的憾事。
如果真有所谓土生土长的阿拉比亚建筑,它就只能存在于也门地区,但是,现在所有
科学研究和勘查材料还不能提供充分的科学资料。即令真是那样,南部阿拉比亚的艺
术,对于半岛北部的生活,也未必能起过多大作用。在北方,帐棚就是通常的住宅,
露天就是庙宇,沙漠里的沙土就是坟墓。至于稀有的绿洲的居民,则与现在的情况一
样,有一种原始的、朴素的建筑,他们用土坯修建房屋,用枣椰的木料和胶泥盖平房
顶,没有什么装潢和点缀,只能解决最简单的需要。甚至希贾兹的克而白天房,也只
是一座象立方体一样朴素的建筑物,没有房顶。在穆罕默德时代存在的天房,是一个
信仰基督教的科卜特木匠所修建的,他所用的建筑材料,是在吉达海岸附近失事的几
艘拜占廷船只的残骸。在麦达因·撒里哈(古代的希志尔)的石岩上凿成的墓窟,在皮
特拉多色的悬崖绝壁上凿成的富于画趣的房间,在巴尔米拉具有柱廊和拱门的宫殿和
神殿,以及那些壮丽辉煌的教堂,如加萨尼王朝的王子孟迪尔·伊本·哈里斯在鲁萨
法的圣塞基阿斯墓地上修建的教堂——所有这些,都真实地揭示了高度的艺术技巧,
但是这种技巧是从希腊化的埃及和叙利亚借来的,不是阿拉比亚特有的艺术技巧。
建筑是一切艺术品中最能持久的一种艺术,宗教建筑,总是建筑艺术的主要代表。寺
院就是神灵之家,信徒们尽心竭力地使寺院具有更高的品格,不象人住的房屋那样,
只要能满足物质上的需要就够了。因此,就信奉伊斯兰教的阿拉伯人而言,艺术的最
高的表现,就是宗教的建筑。穆斯林的建筑家或者他们所雇用的建筑家,创立了一种
朴素而且庄严的建筑式样,这种式样虽然以旧式样为基础,但是,特别能够表达这种
新宗教的精神。因此,我们在清真寺(mosque发源于阿拉伯语的masjid,意思是跪拜
处)里找到与各种族和各氏族相互作用的伊斯兰教文明发展史的缩影。要想举例说明
穆斯林与其邻居之间的文化交流,恐怕再没有比清真寺更明白的例证了。
先知在麦地那修建的朴素的清真寺(不是麦加的圣寺),变成了回历一世纪修建清真大
寺的榜样。这座清真寺,包括一个露天的院子和用土坯砌成的围墙①。后来,先知延
长了周围房屋的平房顶,把整个露天的院子盖起来,以遮蔽日光。当时用枣椰树干做
柱子,用枣椰树枝和泥土做房顶的材料②。先知把一棵枣椰树干的根部固定在地上,
开头时把它当做讲台(minbar)③,站在上面对会众讲道①。但是,后来换了一个小讲
台,那个小讲台是用柽柳木制成的,有三级阶梯,这个样式是从叙利亚基督教教堂里
抄袭来的。先知是否在清真寺里设置过必需的指示物(mihrāb,凹壁),指出在清真
寺里做礼拜时的正向(qiblah),这是很难确定的。做礼拜的时候,礼拜者排列成横行
,各行互相平行,面对着墙壁,原来是向着耶路撒冷的,后来改向麦加②。阿比西尼
亚人比拉勒,站在平房顶上,用宏亮的声音叫唤信士们到清真寺里来做礼拜③。在这
里,我们可以找到几乎所有的清真大寺的最简单的要素,就是院子、房顶和讲台。
阿拉比亚人在西亚和北非的扇形推进,使他们占有了无数的建筑物,有些是完好的,
有些是坍塌的,都是高度的艺术发展的产物,更重要的是他们掌握了被征服的民族自
古以来世代相传的技术知识和技能。这种技术,一旦用来满足穆斯林社会的宗教需要
(如修建麦地那的清真寺),并根据各地区的地方条件加以因地制宜的运用,就随着时
间的推移而产生了一种艺术,被称为萨拉森艺术,或者阿拉伯艺术,或者穆斯林艺术
,或者穆罕默德教艺术④。至于建筑材料,究竟是用石料,还是用砖,还是用土坯,
那要看各地区的具体条件。在叙利亚,伊斯兰建筑受到基督教的叙利亚-拜占廷式样
及其前驱当地的式样和罗马式样的影响。在美索不达米亚和波斯,受到景教和萨珊王
朝式样的影响,这种式样是以当地的传统为基础的。在埃及,科卜特居民加了许多装
饰用的花边。因此,逐渐产生了阿拉伯艺术的几种学派:(1)叙利亚-埃及学派,是以
希腊罗马式样和当地的式样为范例的;(2)伊拉克-波斯学派,是以萨珊式样和古代迦
勒底式样和亚述式样为基础的;(3)西班牙-北非学派,受到当地基督教和西哥特的影
响,常被称为摩尔式或马格里布式;(4)印度学派,具有明显的印度式样的痕迹。至
于中国的清真寺,则是佛寺的翻版①。
在被征服的地方首先修建的清真寺,是欧特伯·伊本·盖兹旺于637或638年在巴士拉
所修建的清真寺,这个欧特伯建筑了巴士拉城作为冬季的军营。这座清真寺,起初是
一块空地,四周用芦苇做的篱笆围起来。后来,欧麦尔所委任的地方长官艾卜·穆萨
·艾什耳里用土坯和泥重修了这座清真寺,而且用茅草盖房顶②。698或639年,征服
伊拉克的将军赛耳德·伊本·艾比·瓦嘎斯修建了另外一座营地库法城,在城的中央
修建了一座朴素的清真寺。地方长官公署(dār al-imārah)就在清真寺的附近。正
如巴士拉城的清真寺一样,这座清真寺原来也是一块方形的空地,用芦苇做的篱笆围
起来,后来,用土坯和泥砌墙③。穆阿威叶的总督齐雅德,仿照萨珊王朝的式样,用
柱廊重修了这座清真寺。从别的方面说来,这座清真寺的式样,很象穆罕默德在麦地
那所修建的清真寺。这座清真寺和巴士拉清真寺的遗迹,早已消失了。库法城的阿里
清真寺,修建于656年,西班牙著名的旅行家伊本·祝拜尔约在1184年访问过这座清
真寺①,关于这座清真寺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
伊斯兰教第三座重要的营地是阿慕尔·伊本·阿绥在弗斯塔特(旧开罗)修建的营地。
642年,阿慕尔在这里修建了非洲第一座清真寺。阿慕尔所建清真寺的原址,正如其
他古老的清真寺一样,没有什么古迹保存下来②,但是,这座清真寺也象其他清真寺
一样,是一个简单的四方院子,没有“米海拉卜”(mihrāb,凹壁)指示礼拜的方向
,也没有“米宰奈”(mi’dhanah,尖塔)。后来,阿慕尔在清真寺里装置了一个讲台
,那是努比亚的基督教国王赠送他的③。重要性仅次于这座清真寺的是欧格白·伊本
·纳菲耳于670—675年在盖赖旺修建的清真寺,盖赖旺正如弗斯塔特一样,是一个营
地。欧格白先修建清真寺,接着就修建政府公署,使民房以此为中心④。这座清真寺
,由欧格白的继任者屡次重修。最后一次是艾格莱卜王朝的齐雅德特—艾拉一世(817
—838年在位)重修的。这是伊斯兰教最大的寺院之一,一直保存到现在。
穆斯林们在他们所征服的早已存在的城市里定居的时候,利用了那些城市里旧有的建
筑。赛耳德·伊本·艾比·瓦嘎斯征服麦达因⑤之后,就利用波斯皇帝的穹窿大厅(
Iwān)做清真寺⑥。大马士革的圣约翰大教堂,被韦立德一世改建为清真寺⑦。但是
,在希姆斯,同样的大教堂却同时做清真寺,又做基督教教堂使用①。
清真寺里指示礼拜方向的“米海拉卜”,是后来从基督教教堂抄袭来,作为清真寺的
设备的。在清真寺的墙上增设“米海拉卜”,通常归功于韦立德和他的地方长官欧麦
尔·伊本·阿卜杜勒·阿齐兹②,但是有人说,应归功于穆阿威叶③。麦地那的清真
寺,显然是最初增设“米海拉卜”的清真寺。“米海拉卜”很快就变成了一般清真寺
所同具的特征,而且象基督教的供坛那样,被认为是清真寺里最圣洁的地方。因此,
“米海拉卜”的装潢特别讲究,由此可见,“米海拉卜”可以作为衡量伊斯兰教装饰
艺术中各种日新月异的式样的质量标准。
穆阿威叶在清真寺里增加了一件可憎的新花样,因而遭到普遍的非难④,这就是在大
殿里用栅栏围起一块地方,叫做“麦格苏赖”(maqsūrah,私室),专供哈里发作礼
拜之用。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很多,主要原因是保卫哈里发的安全,因为曾有哈列
哲派分子企图暗杀他⑤。哈利发利用“麦格苏赖”来退隐(i‘tikāf)、休息和沉思
,这是很显然的⑥。
跟“米海拉卜”一样,“米宰奈”也是伍麦叶人增设的。因此,叙利亚是“米宰奈”
的故乡。在这里,“米宰奈”采取了本地望楼的形式,或采取望楼的代替物——教堂
高塔的形式,这种高塔是四方形的①。
最古的文献之一②,在提及大马士革伍麦叶清真寺里的一个“米宰奈”时,曾明白地
说,那是圣约翰大教堂的望楼(nātūr)。埃及的“米宰奈”,据说是穆阿威叶委任
的地方长官所增设的,他在弗斯塔特的阿慕尔清真寺的每个角落上都增设一个“米宰
奈”③。在伊拉克,巴士拉清真寺里用石料建成的“米宰奈”,是穆阿威叶的地方长
官齐雅德所增设的④。但是,在叙利亚和希贾兹增设“米宰奈”,大概也要归功于伍
麦叶王朝的著名建设者韦立德,因为他的地方长官欧麦尔曾在麦地那清真寺里增加这
种新的特征⑤。在他的时代之后,“米宰奈”就逐渐增多了。
在叙利亚用石料建筑的四方形的“米宰奈”,是伊斯兰教最古老的“米宰奈”,其他
地方,特别是北非和西班牙,就以此种形式为榜样,但是,这并不是“米宰奈”唯一
的形式,因为伊斯兰教的“米宰奈”,是依照所在地方的高塔的传统形式而建筑的。
埃及的“米宰奈”,在好几百年内,只是用砖砌成的,亚历山大港著名的灯塔的建筑
术,对于埃及的“米宰奈”的设计,据说是有影响的。九世纪时,在伊拉克底格里斯
河畔的萨马腊地方修建了一座伊斯兰教的“米宰奈”,很象古代亚述人所建的庙塔(
zikurat)⑥,共有七级,代表日月和当时所认识的五大行星⑦。
在所有的穆斯林看来,耶路撒冷自古以来就具有特殊的神圣的性质①。因为《圣经》
里提到它,因为它是穆斯林们的第一个正向(qiblah)②,因为许多传说中提到,穆罕
默德登霄之前,在夜间旅行中,曾在这里停留。638年,哈里发欧麦尔访问这个城市
的时候,可能在摩利亚山上用木料或砖修建过一座朴素的礼拜寺,在那座山上,从前
曾先后修建过所罗门庙宇、多神教的寺庙、基督教的教堂。阿卜杜勒·麦立克感觉到
有必要修建一座礼拜寺,使其重要性超过圣陵教堂③,而能与当时落入其政敌阿卜杜
拉·伊本·左拜尔之手的麦加圣寺相抗衡,以吸引朝觐天房的群众④,他于691年,
在耶路撒冷同一个地址上修建了磐石上的圆顶寺,后来被错误地叫做欧麦尔清真寺。
因此,这座圆顶寺就修建在世界上最神圣的一个地点,犹太教徒、多神教徒、基督教
徒和穆斯林都尊敬的一个地点。相传这里是亚伯拉罕要宰他儿子以撒作燔祭的地方⑤
。圆屋顶的周围有库法体的铭文,一部分是哈里发麦蒙后来伪造的⑥。这份库法体铭
文,是保存到现在的最古老的伊斯兰教铭文之一⑦。阿卜杜勒·麦立克修建这座圆屋
顶时所使用的建设材料,是从614年科斯洛二世所摧毁的基督教建筑物的废墟中发掘
出来的。他雇用了一些本地工匠,其中有一部分人可能是拜占廷籍的工匠。圆顶寺的
建造,同古老的式样有根本的不同,因为它采用了镶嵌细工和其它装饰图案,还建起
一个屹立的圆顶,目的是超过圣陵教堂美丽的圆顶棚①。结果建成了这样一座壮丽辉
煌的建筑学上的古迹,在任何地方,也难找到可以比拟的。在穆斯林们看来,磐石上
的圆顶寺,不仅是具有建筑学意义和艺术价值的古迹,而且是他们的信仰的活生生的
象征。这座古老的清真寺,尽管经过几次改造和重修,特别是在1016年大地震之后②
,然而大体上仍保持原来的格局,因此,被认为是保存到现在的最古的伊斯兰教古迹
。关于这个古迹的描绘,最早的要推伊本·法基于903年前后的记载③,其次是麦格
迪西于985年前后的记载④。
圆顶寺是艾格萨清真寺中最圣洁的地方,我们前面已经研究过,在阿拉伯文献中,艾
格萨清真寺这个名词,就广义来说,指一批宗教建筑物,这些建筑物包括圆顶寺本身
,还包括许多坟墓、伊斯兰教的修道院(takīyah或zāwiyah)、公众饮用喷泉(sabī
l)等,是自阿卜杜勒·麦立克起到奥斯曼的素丹庄严的苏莱曼为止这期间的许多哈里
发所修建的建筑物,约占地三十四英亩。就狭义来说,艾格萨清真寺,是指阿卜杜勒
·麦立克在圆顶寺附近所建的清真寺。这座清真寺的建筑材料,取自科斯洛二世所毁
坏的圣玛利亚教堂的废墟。艾格萨清真寺重建于771年地震之后,重建者是阿拔斯王
朝的哈里发曼苏尔,后来,十字军又加以修改。萨拉哈丁(即萨拉丁)于1187年收复了
这座清真寺。正如圆顶寺的情形一样,关于这座清真寺的记载,也是以伊本·法基①
和麦格迪西50000492_0310_1②的著作为最早。
公元705年,韦立德接收了奉献给圣约翰的长方形教堂。大马士革的这座教堂,原来
是罗马的主神朱庇特神的庙宇。他接收以后,就在这座教堂的原址上修建了以伍麦叶
清真大寺著称的宏大清真寺③。韦立德在这座清真寺里保留了基督教建筑的多少部分
,这是很难查考的。南边的两个尖塔,是附属于旧有的长方形教堂的高塔④,但是北
边的那个当望楼用的尖塔,无疑是韦立德创建的,后来变成在叙利亚、北非和西班牙
所建一切尖塔的典范。这个尖塔是保存到现在的纯粹伊斯兰教尖塔中最古老的。大圆
屋顶下面的三个本堂和一个袖廊,以及其中所有的镶嵌细工,也都是这位哈里发所建
造的。据说这位哈里发雇用了波斯和印度的工匠,也雇用了君士坦丁堡的皇帝所供给
的希腊技工⑤。新近发现的古文献指出,建筑材料和熟练工人,都是从埃及输入的⑥
。清真寺的墙壁,都是用大理石和镶嵌细工豪华地装饰起来的。地理学家麦格迪西⑦
曾在十世纪后半期访问过这座清真寺,他说,清真寺里有用黄金和宝石制成的镶嵌细
工,镶嵌的是树木和城市的景致,其中还夹杂着秀丽的题词。后来,这些雕像曾被一
位虔诚的哈里发用灰泥掩盖起来,直到1928年才重新发现①。半圆形的四壁,初次出
现于这座清真寺。马蹄形的拱门,也在这里出现。九世纪艾格莱卜人重修盖赖旺清真
大寺时,曾用这座清真寺的蔓叶花样做模范。伍麦叶清真大寺,于1069年曾遭火灾,
1400年蒙古人帖木儿又纵火烧寺,1893年又遭一次火灾,尽管三次被焚,但是,这座
古老的清真寺,在穆斯林们看来,仍旧是世界的第四奇迹②。他们也公认这是伊斯兰
教的第四座礼拜寺(参阅本书第221页)。
从麦地那修建第一座简朴的清真寺,到在耶路撒冷和大马士革修建这两座壮丽的清真
寺,相隔没有多少年。在这个期间,伊斯兰教举行聚礼的清真大寺(jāmi‘)③的发
展过程就完成了。我们必须指出,清真大寺并不是专作礼拜之用的,还有其它的用途
,既可以作公众集会的大厅,又可以作政治的论坛和教育的公所④。由于有了安静的
大殿和荫蔽的廊檐,公众礼拜时躲避风雨的需要,现在完全得到了满足;由于有了尖
塔、凹壁、讲台和外部的沐浴室,宗教的需要也得到了满足;由于有了壮丽的建筑和
辉煌的装饰,从而告诉全世界,新宗教的信徒,决不落后于在大教堂里做礼拜的基督
教徒,这样,政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伍麦叶人遗留下来的建筑学上的古迹,大部分是宗教的建筑物。他们所遗留的非宗教
的建筑物,最著名的是哈里发的皇亲贵戚们在沙漠里所修建的宫殿。大多数的哈里发
,都仿效在他们之前的加萨尼王朝的统治者,建筑了一些别墅,除穆阿威叶和阿卜杜
勒·麦立克外,很难发现在大马士革居住的哈里发。在首都内,与清真大寺毗邻的绿
宫(Khadrā’)①,已无遗迹可寻了。哈查只在瓦西兑居住的绿圆顶宫②(al-Qubbah
al-Khadrā’)的遗址,也泯灭无余了。但是,在叙利亚沙漠的边缘上,有许多宫殿
的遗址,那些宫殿或者原来是罗马的要塞,由伍麦叶王朝的建筑师修改成行宫,或者
是由建筑师仿照拜占廷的或者波斯的式样,建筑起来的。在叙利亚沙漠东部边境上,
在阿因·太木尔附近,有一座宫殿的遗址,现代的名称是伍赫伊迪尔宫(‘Uk haydir
,小绿宫),但是不能确定,这座宫殿究竟是伍麦叶王朝末期的建筑,还是阿拔斯王
朝初期的建筑③。在沙漠的西南边上,宫殿的遗址更多。在这里有一座宫殿,叫做穆
瓦盖尔宫(Muwaqqar,荣誉宫)④,不是阿卜杜勒·麦立克创建的,就是他重修的。他
的儿子韦立德二世,是热中于狩猎和其他更低级的娱乐的,他使用了邻近的盖斯塔勒
(Qastal,堡宫)⑤和艾兹赖格宫(al-Azraq,蓝宫)⑥,这两座宫殿原来都是外约旦的
罗马要塞。在这个地区,还有一座宫殿,现在著名的新名称是穆沙塔(或麦什塔,al
-Mush atta,或al-Mashta,冬宫)⑦,据说也是韦立德二世修建的。考古学家在这个
地区首先考察的,就是这座冬宫。由于韦立德二世的去世,这座冬宫的建筑并未完工
。这座华丽的行宫,有一个雕刻得十分堂皇的正面,现在陈列在柏林恺撒·腓特烈博
物馆①。但是,在这一群宫殿之中,最著名的是阿木赖的小宫。这座小宫,坐落于约
旦河东与死海北边相切的直线上。这座小宫大概是韦立德一世在712—715年建筑的,
1898年穆西尔50000492_0314_1②替科学界发现了这座宫殿。这个名称,大概是现代
的称呼,因为我们在阿拉伯文献中找不到这个名称的什么痕迹。这座建筑上特别醒眼
的,是那卓绝的壁画,下一节中将加以论述。
伊斯兰教的教义学家大都主张,表现人类和动物,是真主所独享的特权,侵犯这种特
权的人,被认为是大不敬的。这种对表现艺术的仇视态度,是《古兰经》严格的一神
论和禁止偶像崇拜的必然结果。这种态度的直接根据,发源于一章圣训,在这一章圣
训中,先知曾宣布说,裁判日将受最严厉处分的是画家③。画家是“穆骚韦伦”(musawwir
ūm,造形者),这个名词也适用于雕塑家。因此,我们在任何一座清真寺里,都找不
到人类的画像,但是,我们能在少数宫殿里和书籍中,找到人的形象。伊斯兰艺术中
作装饰用的花样,几乎都是花卉和几何图案。后来,艺术家们在这方面获得了很大的
成就,从而产生了一种特别的装饰风格,在大多数欧洲语言中叫做arabesque(阿拉伯
式)。但是,阿拉比亚人自己对于雕塑艺术或绘画,并未发生爱好,他们遗留在阿拉
伯半岛上的古迹,他们关于自己的圣地的文学性的描写,都清楚地指出了这一点。我
们所谓的伊斯兰艺术,无论是从起源、主题和技巧来说,都是折中派的,大半是被征
服的各民族人民艺术天才的创作,不过是在穆斯林的保护之下发展起来的,特别是在
适应穆斯林们宗教需要的情况下发展起来的。
伊斯兰绘画艺术最古的例证,是阿木赖小宫里的壁画,从这些壁画中可以看出基督教
画家的技巧。在外约旦的这所娱乐馆和韦立德一世的澡堂的墙壁上,画着六个宫廷人
物的肖像,包括西班牙的最后一位西哥特国王罗得利克。盖伊萨尔(Qaysar,凯撒[Caesar
])和奈查什(Najāshi,尼古斯[Negus①]),被画在两个画像的上面,而科斯洛(“Chosroes
”,希腊语50000492_0316_1②的称呼)被画在第三个画像上面。萨珊王朝在绘画方面
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其他一些象征性的人物是代表胜利、哲学、历史和诗歌的。
一幅狩猎图,描写一只狮子猛扑一只野驴。有几幅裸体画,是描绘舞女、女乐和艺妓
的。装饰品包括帷幕、从花盆和葡萄树长出来的叶饰、枣椰树上挂着的椰枣串、月桂
冠和各种沙漠里的飞禽。铭文主要是阿拉伯语的,带着几个希腊名词。
在伊斯兰教以前的时代,阿拉比亚人有各式各样的歌曲:商队的歌曲、战争的歌曲、
宗教的歌曲和情歌。原始的赞美歌的遗迹,还保存在朝觐天房仪式的应词(talbiyah
)③里。《古兰经》的吟诵(tajwīd),就是诗歌吟唱的遗风。但是,商队的歌曲(hud
ā’),是他们最喜爱的,而且照他们的估计,是歌唱的最初形式。据麦斯欧迪所记
载的传说①,商队的歌曲的起源是这样的:民族的建立者之一木达尔·伊本·麦阿德
②从骆驼上摔下来,把手挫伤了,他用甜美的声音喊叫说:Yā-yadāh!Yā-yādah
!(呀!我的手!呀,我的手!)他的喊声配合着骆驼的步调,使骆驼按着节拍行进。
这种喊声创造了“赖斋子”(rajāz)韵律,这个韵律被应用于商队的歌曲,而成为一
切韵律中最简单的形式。
南方阿拉比亚人,无疑地有他们自己特殊的歌曲和乐器③,关于这一点,我们所知道
的很少,但是那种传统是否构成北方阿拉比亚人和后来的穆斯林遗产的一部分,这是
值得怀疑的。在伊斯兰教以前的时代,希贾兹的居民把方形的手鼓(duff)、长笛(qasabah
,qassābah)和芦管或双簧管(zamr,mizmār),当做他们主要的乐器④。他们也认
识本地的皮面琵琶(mizhar)⑤。约当先知的时代,外国音乐对于阿拉伯音乐的影响,
已经开始了。加萨尼的王子们,已雇用了由希腊歌女组成的合唱队。希拉城的莱赫米
人,已使用波斯的版面琵琶(英语的lute就是从阿拉伯语的‘ūd演变来的),希贾兹
人又从他们借用了这种乐器。相传奈德尔·伊本·哈里斯·伊本·凯莱达,他是一个
医生兼吟游诗人,他用自己关于偶像崇拜的吟诵,同穆罕默德的天启争衡,以争取人
民的欢心⑥。这种乐器就是他从希拉城传入麦加的⑦。据另一种传说,介绍波斯琵琶
的,是伊本·素赖只(约在726年卒)。据说他初次看到波斯工匠手里拿着这种乐器,
是在684年,当时这些人是由阿卜杜拉·伊本·左拜尔招到麦加城来重建克而白的①
。后来,又借用了波斯的木制管乐器“呐义”(nāy竖笛),连名称也借用了,这是法
默(Henry G.Farmer)考证的②。蒙昧时代的职业歌唱家,显然大半是女性的,《乐府
诗集》中曾将少数女歌唱家的姓名保存下来了③。与先知同时代的女诗人杭萨,曾被
誉为阿拉伯最伟大的女诗人,她作过许多挽歌,哀悼她的弟弟,著名的英雄萨赫尔,
那些挽歌有些显然是用歌曲的体裁写成的④。蒙昧时代的诗人,显然大半是配合着音
乐来歌唱他们的作品的。
穆罕默德并没有把诗人作为诗人而对他们提出公开的抨击⑤,却是把他们作为异教的
发言人而攻击的。先知轻视音乐,也许是由于音乐与异教的仪式之间的联系。据一章
圣训说,他曾宣布,乐器是恶魔的宣礼员(muezzin),他叫唤人们去崇拜恶魔⑥。伊
斯兰教的教律学家和教义学家,大半是不喜欢音乐的,有些人从各方面宣判音乐的罪
行,有少数人认为音乐是可嫌的(makrūh),不是违禁的(harām),但是,下面这句
俗话更好地表达了人民大众的意见:“酒是肉体,音乐是灵魂,快乐是二者的产物。
”⑦
伊斯兰教注入人心的最初的敬畏,渐渐消逝之后,希贾兹社会变革的趋势,已转向风
雅的方面,特别是在奥斯曼的时代,他是第一个爱好财富和炫耀的哈里发。人们学会
怎样使声乐和器乐和谐起来。阿拉伯作家所谓艺术的或优雅的歌唱(al-ghinā’al-
mutqan或al-raqīq)在希贾兹流行起来,那是把节奏(īqā‘)应用于歌曲旋律的一
种高度发达的歌唱。男性的职业音乐家,初次出现了,他们的诨名是“莫汉那孙”(
mukhannathūn,旦角),他们把手染红,而且假装妇女的姿态。这种音乐家,如麦地
那的突韦斯(Tuways,小孔雀,632—710年),被认为是伊斯兰教歌手的祖师。人们认
为首先把节奏应用于阿拉伯音乐,而且首先在手鼓的伴奏下用阿拉伯语歌唱的就是他
①。
以突韦斯为首的穆斯林歌手的第一代,是由一些外国的自由思想家组成的。突韦斯传
授了一批徒弟,以伊本·素赖只(约634—726年)为最有名,他被认为是伊斯兰教四大
歌手之一②。相传他是首先采用波斯琵琶的,又是首先采用乐鞭,以指挥音乐演奏的
。伊本·素赖只是被释放的奴隶,是一个突厥人的儿子,他曾享受侯赛因的孙女著名
的素凯奈夫人的庇护。据说他的师傅当中有赛仪德·伊本·米斯查哈(约在公元714年
卒),他是麦加城中受贵族庇护的一个黑人。赛仪德是麦加人中的第一个音乐家,也
许是伍麦叶人时代最伟大的音乐家,据说他曾游历叙利亚和波斯,他是首先把拜占廷
和波斯的歌曲翻译成阿拉伯语的③。由此可见,他是在理论上和实践上,把古典时代
的阿拉伯音乐系统化的人。他的学生当中有盖立德④,他是柏柏尔人的混血儿,是素
凯奈的奴隶,也由伊本·素赖只训练①。他在他的第二位师傅之后,也达到了令人羡
慕的品级,而成为伊斯兰教四大歌手之一。其余的两位歌手,一位是伊本·穆海列兹
(约在715年卒),他是波斯血统的,被称为阿拉伯的响板手(sannāj)②。一位是麦耳
伯德(743年卒),他是麦地那的黑白混血儿,在韦立德一世、叶齐德二世和韦立德二
世的宫廷中,受到特别的恩宠③。在卜居于首都之前,麦耳伯德以旅行音乐师的身分
游遍了阿拉比亚。歌妓(qiyān)中有哲米莱(约在720年卒),她是麦地那的被释放的
女奴,是第一代艺术的女王④。她把麦加和麦地那两座城市中最著名的乐师和歌手,
都吸引到她的家里来,他们中有许多人是她的学生,当时参加她的演奏会的听众当中
,有爱情诗人欧麦尔·伊本·艾比·赖比耳。她的女学生中,有海巴伯和赛蜡梅,她
俩是叶齐德二世所宠爱的歌妓,这是她引以自豪的。哲米莱艺术生涯中最著名的事件
,是她去麦加朝觐天房时率领着一个豪华的行列,由歌手、歌妓、诗人、乐师、敬仰
者和朋友们组成,他们都穿着节日的盛装,他们骑的骆驼都装扮得富丽堂皇⑤。
在贵族夫人家偶尔举行的漂亮的演奏会,吸引着爱好艺术的群众。从波斯经希拉城而
传入的版面琵琶,在这个时期,部分代替了本地的皮面琵琶。另一种得人欢心的弦乐
,是米耳则法(mi‘za-fah),这是瑟(psaltery)的一种形式。管乐器包括长笛(qasabah
)、芦管(mizmār)和号角(būq)。打乐器以妇女特别喜爱的手鼓(duff)、鼓(tabl)和
响板或铙钹(sunūj)为代表。乐谱是历代口耳相传的,因此,完全失传了。《乐府诗
集》中充满了在伍麦叶人时代配过谱的诗歌,但是没有为我们保存任何乐谱。伊拉克
歌手们的领袖、希拉城的基督教徒侯奈因访问希贾兹,群众拥到素凯奈夫人的家里,
来听他歌唱,他们把她的门廊挤塌了,把那位来访的著名艺术家压死了①。在朝觐的
期间,鼎鼎大名的人物,从伊斯兰教世界的四面八方,前来参加典礼,这种典礼,每
年给希贾兹的乐师们和歌手们,提供一个良好的机会,让他们表现自己的才能。他们
的惯例是遇到特殊的场合,就到城外迎接队商,在路上奏乐。《乐府诗集》给我们遗
留下一段记载,描写一次朝觐的游行,在游行中扮演主角的,是代表那个时代诗歌精
神的欧麦尔·伊本·艾比·赖比耳。他穿着最华丽的服装,同过路的妇女眉来眼去。
他的伙伴中有歌手伊本·素赖只。他在吟诵欧麦尔的艳诗,使得哈只们②心烦意乱,
不能专心致志地举行朝觐的仪式③。
在伍麦叶人时代,麦加城,特别是麦地那城,变成了歌曲的苗圃和音乐的温室④。这
两座城市,源源不绝地以艺术天才供应大马士革的宫廷。保守派和宗教学者,徒劳无
功地表示反对,他们硬说酗酒和赌博同音乐和诗歌有关系,认为都是违反教律的娱乐
(malāhi),还引证一些圣训(hadīth),来证明此类娱乐是魔鬼用来诱惑人的、最有
力的工具。这股潮流,并没有被堵住,文艺的女神(Muses),仍然高高地站在那里,
群众为她们鼓掌,不愿倾听此类言论上的攻击。音乐和歌唱的热爱者,也引证一些据
说也是先知所说的同样动听的话①,用来反驳他们,他们说诗歌和音乐,并不是常常
引诱人去干坏事的,诗歌和音乐,对于改善社会交际,对于纯化男女关系,都是有贡
献的②。伍麦叶王朝的第二位哈里发叶齐德一世本人,就是一位作曲家,他把歌唱和
乐器引入大马士革的宫廷③。他创始了在宫廷中举行重大庆祝典礼的惯例,这种典礼
最大的特点,是饮酒和歌唱,从此以后,在伊斯兰教世界上,饮酒和歌唱,就永不分
离了。阿卜杜勒·麦立克曾保护希贾兹学派的伊本·米斯查哈。他的儿子韦立德,艺
术的保护者,曾将伊本·素赖只和麦耳伯德召到首都,他俩在那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叶齐德二世继承严格的欧麦尔二世登上宝座之后,就通过他所宠爱的歌妓海巴伯和
赛蜡梅,而使诗歌和音乐重新流行起来④。希沙木曾保护过希拉城的侯奈因。爱好娱
乐的韦立德二世,既会弹琵琶,又会作曲,他曾在宫廷中欢迎一个音乐演唱团,其中
有著名的麦耳伯德⑤。在这位哈里发的时代,在希贾兹的两大城市中,音乐十分繁荣
。在伍麦叶王朝末期,音乐的艺术,十分普及,以致他们的劲敌阿拔斯人,把这一点
当做宣传工作中有效的论据,号召穆斯林们,起来推翻这个“不敬畏真主的僭位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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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埃及土著。——译者
② 巴士拉城的英语名称是Bassora,现在的巴士拉城坐落于古城遗址东北六英里。
③ 库法城的修建,在巴士拉城建成后一、二年,参考Yāqūt,vol.iv,pp.322—323
。
① Istakhri,p.80;ibn-Hawqal,p.159。
② Ibn-Khallikān,vol.i,pp.429—430=de Slane,vol.i,p.663。
③ 这部字典是依照发音部位而排列字母的先后次第的,以喉音字母“阿因”‘ayn开
头,所以叫做《阿因书》。——译者
① Ibn-Khallikān, vol. ii, p.223; abu-al-Fidā’,vol. i.pp.215—216。
② 参阅本书第393页“教义学”。
① Ibn-Khallikān,vol.i, p.228。
② Al-Nawawi,Tahdhīb al-’Asmā’, ed. F. Wüstenfeld(G(ttingen,1842—
1847),p.370。
③ Ibn-Sa‘d,vol.iii,pt.i,pp.110—111。
④ Al-Sam‘āni,al-Ansāb,ed.Margoliouth(Leyden,1912),fol.334 recto;
参阅ibn-Khallikān,vol.i,p.436。
① Al-Nadīm,al-Fihrist,ed.G.Flügel(Leipzig,1872), p.89,1.26;参阅ibn
-Khallikān,vol.ii,p.365。
② Vol.iv,p. 89。
③ Al-Tījān fi Mulūk Himyar(Haydarābād,1347),还有一篇附录(pp. 311—
489),题为‘Akhbār‘Abīd,著者是‘Abīd。
① Ibn-Khallikān, vol. iii, pp. 106-107;Tabari, vol. iii, pp.2493-
2494;Nawawi, p.619。
② 参阅 Nawawi, p.523; ibn-Sa‘d, vol. vii, pt.2, p. 156; ibn-Qutaybah
,Ma‘ārif p. 219。
③ Mas‘ūdi,vol. vi,p. 22,vii,p.234;参阅 Shabrastāni,p.33;al-Baghd
ādi,Usūl al-Din(Istanbul 1928),vol.i,p.335;al-Baghdādi,Mukhtasar
al-Farqbayn at-Firaq,ed.Hitti(Cairo,1924),p.98;al-Nawbakhti,Firaq al
-Shī‘ah,ed.H. Ritter(Istanbul,1931), p.5。
④ 参阅al-Iji, Kitāb al-Mawāqif, ed. Th, Soerensen(Leipzig, 1848),
pp.334,362。
① 《古兰经》3∶26—27,15∶20—24,42∶27,43∶11,54∶49;参阅ibn-Hazm,
vol.iii p.31。
② Ibn-al-‘Ibri,p.190;Ya‘qūbi,vol.ii,p.402。
③ 克利索斯顿(347?—407年),神父,由于热衷于宗教改革,曾一再被逐。——译
者
① Paulus Peetrus in Annalecta Bollandiana,vol. xlix(Brussels.1931),pp.
276—312。
② P.305。
① Ibn-al-Jawzi,Naqd al-‘Ilm w-al-‘Ulamā’(Cairo,1340),p.102。
② Shahrastāni,p.100;Baghdādi,ed.Hitti,pp.87—88;Iji,p.356。
③ 在利比亚。——译者
④ 参阅 Baghdādi,op.cit.pp.122—123;ibn-Hazm,vol.ii,p.89。
① “伊马木”是阿拉伯语imām的译音,这个名词有先行者和领导者的意思。这个名
词在《古兰经》中(2∶124,15∶79,25∶74,36∶12)屡次出现,但不是专门名词。
通常是指集体礼拜时站在群众前面做司仪的人。原来是先知做“伊马木”,后来,由
哈里发或他的代表担任这个工作。参阅 ibn-Khaldūn, Muqaddimah, pp.159—160
。
② 参阅 Iji, pp. 296以下。
③ Shahrastāni, pp. 108—109; Mas‘ūdi, vol.i,p.70。
① 具有免罪性者,不犯错误和罪恶,逊尼派认为历代的先知,特别是穆罕默德,都
具有不同程度的免罪性。参阅 ibn-Hazm,vol.iv,pp. 2—25;I.Goldziher inDer
Islam, vol. iii,(1912),pp. 238—245;Iji, pp.218以下。
② 参阅本书第440页“十叶派”。
③ Baghdādi, ed. Hitti,p.157;ibn-al-Jawzi,Naqd,pp. 103—104。
④ Iji,p.343。
⑤ 据1971年统计,伊朗人口为二千九百二十八万二千人(见《各国概况》第213页)。
居民中98%为伊斯兰教徒,属于十叶派的有93%,属于逊尼派的有7%(见《世界知识年
鉴》1961年版)。——译者
⑥ 现在十叶派教徒的总数,约计五千万,大约一千八百万居住在伊朗,七百万居住
在印度,三百万居住在伊拉克,四百万居住在也门(他们在也门的名称是宰德派),三
十五万居住在黎巴嫩和叙利亚(他们在这两个地区的名称是麦塔维莱即阿里的党羽)。
极端的十叶派,包括易司马仪派、德鲁兹派、努赛尔派、叶齐德派和阿里·伊拉希派
,使这个数字接近六千万左右,占全体穆斯林的百分之十四左右。参阅本书第3页,
第449页。
① “赫兑卜”的意思是演说者,清真寺里每星期五聚礼日登台讲道者,被称为“赫
兑卜”。——译者
② Ibn-al-Jawzi, Sīrah, pp.121,126。
③ 参阅 ibn-Qutaybah,‘Uyūn al-Akhbār,vol.ii,pp.231—252;al-Jāhiz,
Bayān,vol. i,(Cairo,1926), pp.177 以下, vol. ii, 47以下;‘Iqd, vol
. ii, pp.172以下。
④ 这种通信的实例见 Qalqashandi, Subh,vol. vi,pp.388—391。
⑤ Vol.i,p.550;参阅 Mas‘ūdi, vol.vi,p.81。
① 他是布韦希朝鲁克尼·道莱的大臣。
② Jāhiz, Bayān. vol. i,p. 58;参阅 ibn-Qutaybah, Ma‘ārif, p.216;
Tabari,vol. ii,pp. 438—439。
③ Ibn-Qutaybah,Ma‘ārif,p.153;参阅 Aghāni,vol.xv,p.73,1.28;参阅
Jāhiz,Bayān,vol.ii,p.63。
① 他所著的 Diwān,由 Paul Schwarz编辑,分两册, 1901—1909年先后出版于来
比锡。
② 奥维特(Ovid.原名Publius Ovidius,纪元前43年生,纪元后17年卒)是罗马的爱
情诗人。——译者
③ Aghāni, vol. i, p, 32.关于他的生活和作品,可以参阅 Jibrā’il Jabb
ūr,‘Umar ibn-abi-Rabī‘ah,2 vols.(Beirut,1935—1939)。
④ Ibn-Qutaybah,Shi‘r,p.349。
⑤ 参阅 W. G. Palgrave,Essays on Eastern Questions(London,1872),p. 279
。
⑥ 参阅 ibn-Qutaybah,Shi‘r,pp.260—268; Aghāni vol. vii,pp.77—110。
⑦ Al-Kutubi, Fawāt al-Wafayāt(Būlāq; 1283), vol. ii,p. 172;据此
书说,他约在回历80年(公元699年)卒。
① Aghāni vol. i,p, 169, ibn-Khallikān,vol.i, p. 148引证。
② Ibn-Qutaybah,Shi‘r,pp.358—362。
③ 阿拉伯人有两句成语,一句说:“每个莱伊拉都有自己的情痴。”另一句说:“
每个男人都歌颂自己的莱伊拉。”这两句成语的意思差不多,就是汉语说的:“情人
眼里出西施。”盖斯和莱伊拉的恋爱故事,在阿拉伯各国和中近东各国,是家喻户晓
的。——译者
④ Aghāni,vol.xviii,pp.71—72;参阅 ibn-Qutaybah,Shi‘r p.347。
⑤ Fihsist,p.91;ibn-Khallikān,vol.i, p.294。
⑥ Ibn-Qutaybah,Ma‘ārif,p.268。
⑦ Ibn-Khallikān, vol. i, p. 292; Aghāni, vol. v, pp. 164—165;参
阅‘Iqd,vol. iii, pp. 137-138。
① Ibn-Qutaybah,Shi‘r,pp.301—304。
② Ibn-Qutaybah,Shi‘r,pp.297—298,关于他献给这些哈里发的颂词,可以参阅
他的诗集 Dīwān, ed. R. Boucher(Paris, 1875),到处可见。
③ Ibn-Qutaybah,p. 287.关于他的颂词,可以参阅他的诗集 Diwān(Cairo,1313
),vol. i。
④ 参阅 Aghāni,vol. viii,pp. 186—197; vol.xix,pp. 2—52; ibn-Khallik
ān,vol.iii, pp. 136—146=de Slane, vol. iii, pp. 612—628;Joseph Hell
, Das Lebendes Farazdak(Leipzig,1903)。
⑤ 参阅 Aghāni vol.vii,p.183,那里面讲述一段关于他热心宗教的轶事。
① Ibn-Sa‘d,vol. iii, pt. 2, p.91, ll. 10—11,参阅 vol. v, p.309,
ll.7以下。Aghāni,vol.vi, p.165,l.9。
② Mubarrad p. 77,ll. 6-7。
③ Yāqūt,Mu‘jam al-‘Udabā’,ed.Margoliouth,vol.i,(Leyden 1907),
pp.25—26。
④ Ibn-al-Jawzi,Sīrah,pp.257—258;参阅 Jāhiz,Bayān,vol.ii,pp.138—143
。
① Suyūti, Husn, vol.i,p.134;参阅 Kindi,Wulāh, p.89。
② 这个人曾做过阿卜杜勒·麦立克儿子的家庭教师, Jāhiz, Bayān,vol. i,
p175提及他。
③ Ibn-Sa‘d, vol. vi, p.210。
④ Yāqūt,’Udabā’, vol. ii, p.239。
⑤ P.412。
⑥ Ibn-abi-’Usaybi‘ah,‘Uyūn al-Anbā’fi Tabaqāt al-Atibbā’, ed.
A. Müller(Cairo,1882),vol.i, p.109;ibn-al-‘Ibri,p.156。
⑦ Ibn-al-‘Ibri,pp.156—157;Qifti,Hukamā’,p.161。
⑧ Ibn-abi-‘Usaybi‘ah,vol. i, p.113;参阅 Nawawi, Tahdhīb, p.593。
① Ibn-abi-Usaybi‘ah,vol.i,p.116。
② 同上书,p.121;参阅本书第220页。
③ Ibn-al-‘Ibri,p.192。
④ 同上书,p.195;Tabari,vol.ii,p.1196。
⑤ Ibn-abi-’Usaybi‘ah,vol.i,p.116,ll.25—26。
⑥ pp.242,354。
⑦ Julius Ruska,Arabische Alchemisten,I.Chālid Ibn Jazīd Ibn Mu‘āwija
(Heidelberg,1924),pp.8以下。
① Fihrist,p.317,1.25; ibn-Khallikān, vol. i, p.185=de Slane, vol.
i, P.300; HājjiKhalfah,Kashf al-Zunūn‘an Asāmi al-Kutub w-al-Funū
n,ed.Fluegel,vol. ii,(Leipzig,1837),pp.581,604,vol. iii,(London,
1842),pp.53,128。
② J.Ruska,Arabische Alchemisten,Ⅱ.G.a‘far Alsādiq,der Sechste Imā
m(Heidelberg,1924),pp.49-59。
① Ibn-Hishām,pp.336—337。
② Balādhūri,p.6;Bukhāri,vol.i,pp.106—107。
③ 贝克尔(C.H.Becker)指出,minbar原来是统治者所用的高座或者宝座,与祈祷毫
无关系。见Orientalische Studien.Theodor H(ldeke,ed.C. Bezold(Giessen,1906
),vol.i,pp.331以下。
① Ibn-Sa‘d,vol.i,pt.2,p.9;F.Wüstenfeld,Geschichte derStadtMedina(
G(ttingen,1860),p.63;参阅Bukhāri,vol.i,p.107。
② Ibn-Sa‘d,vol.i,pt.2,pp.3—5。
③ 先知到达麦地那后一、二年,先考虑仿效基督教徒的习惯,采用敲木梆(nāqūs
)以通知礼拜时间的可能性,后来又决定采用“艾赞”(adhān)叫人礼拜的方式。Ibn
-Sa‘d,vol.i,pt.2,p.7。
④ 现代穆斯林反对使用“Mohammedan”这个术语,因为这个术语是与“Christian”
同类的,崇拜基督的人称为“Christian”,他们却不是崇拜穆罕默德的。
① 中国的庙宇是宫殿式的建筑,这是封建皇帝特许的,老百姓不得使用这种建筑形
式。佛寺、道观、清真寺都是宫殿式的,不是谁抄袭谁的,翻版之说是不正确的。—
—译者
② Balādhuri,pp.346—347,350;Yāqūt,Buldān,vol.i,p.642。
③ Tabari,vol.i,p.2489;Yāqūt,vol.iv,323—324。
① Pp.211—212。
② 关于许多早期清真寺的遭遇,可参阅Yāqūt,vol.iii,pp.899—
③ Maqrīzi(Būlāq),vol.ii,p.248,l.30。
④ Yāqūt,vol.iv,p.213。
⑤ 阿拉伯语的麦达因就是古波斯国都泰西封(Ctesiphon),在巴格达东南,相距二十
英里。——译者
⑥ Tabari,vol.i,pp.2443,2451。
⑦ Balādhuri,p.125;Yāqūt,vol.ii,p.591;ibn-Jubayr,p.262。
① Istakhri,p.61;ibn-Hawqal,p.117;Maqdisi,p.156。
② Maqrizi,vol.ii,p.247,ll.16—17;Maqdisi,p.80,l.17,ibn-Battūtah,
vol.i,pp.271,272;ibn-Duqmāq,al-Intisār li-Wāsitat‘Iqd al-Amsār,
ed.Vollers(Būlāq,1893),pt.iv,p.62,l.12,Suyūti,Husn,vol.ii,p.149
。
③ Ibn-al-Faqīh,p.109,l.2。
④ Ya‘qūbi,vol.ii,p.571,还有人说,发起者是麦尔旺·伊本·哈克木(Balā
-dhuri,p.6,l.16=Hitti,p.20),或奥斯曼(Maqrīzi vol.ii,p.247,l.32)。
⑤ Dīnawari,p.229;ibn-Khaldūn,Muqaddamah,pp.224—226;Tabari,vol.i
,p.3465,ll.8—9。
⑥ 参阅Aghānl,vol.xvii,p.116,l.6。
① Maqdisi,p.182,ll.8—9。
② Ibn-al-Faqīh,p.108;参阅ibn-Battūtah,vol.i,p.203。
③ Maqrīzi,vol.ii,p.248。
④ Balādhuri,p.348。
⑤ Wüstenfeld, Stadt,p.75;ibn-Battūtah,vol.i,p.272。
⑥ 庙塔是一种方锥体的建筑,外面有七级,成阶梯形,顶上有祭坛。——译者
⑦ Morris Jastrow,Jr.,The Civilization of Babylonia and Assyria(Philadel
-phia,1915),pp.376—377;参阅本书第418—419页。
① Ibn-Sa‘d,vol.i,pt.2,p.3;参阅《古兰经》2∶142—143。
② 关于耶路撒冷是最后的审判日的场面,可以参阅Nuwāyri,vol.i,pp.334以下。
③ Maqdisi,p.159。
④ Ya‘qūbi,vol.ii,p.311。
⑤ 犹太教说,亚伯拉罕企图宰以撒作燔祭(《创世记》22∶1—10)。伊斯兰教说,易
卜拉欣企图宰易司马仪为牺牲(《古兰经》37∶101—113)。著者是引证犹太教的传说
的。——译者
⑥ 参阅本书第220页。
⑦ 开罗阿拉伯博物馆里有一块墓碑,是在旧开罗出土的,上面有库法体铭文,年代
是回历31年(公元651—652年)。参阅哈桑·穆罕默德·海瓦里的文章,见al-Hil-ā
l,vol.xxxviii(1930),pp.1179—1191。
① Maqdisi,p.159.圆顶寺是仿照布斯拉大教堂建筑的。参阅 M.S.Briggs,Muhammadan
Architechture in Egypt and Palestine(Oxford,1924),p.37。
② Ibn-al-Athīr,vol.ix,p.209。
③ Pp.100—101。
④ Pp.169-171。
① P.100。
② Pp.168—169。
③ 阿勒颇、希姆斯和贝鲁特等地现在的主要清真寺,有些原是基督教的教堂。
④ 参阅 Yāqut,vol.ii,p.593。
⑤ Maqdisi,p.158;ibn-‘Asākir,vol.i,p.202;ibn-Jubayr,p.261;参阅Tabari
,vol.ii,p.1194。
⑥ H.I.Bell in Der Islam,vol.ii,(1911),pp.274,374。
⑦ P.157;参阅 Istakhri,p.57;ibn-Rustah,p.326。
① E.de Lorey and M.van Berchem,Les mosaīques de la mosquée des Omayy-
ades àDamas(Paris,1930)。K.A.C.Creswell,Early Muslim Archilecture,pt.
I(Oxford,1932),pp.119—120。
② Ibn-al-Faqīh,p.106;ibn-‘Asākir,vol.i,p.198;Yāqūt,vol.ii,p.
591。
③ 每个大城市的地区,都有一座清真寺,供本地区的穆斯林每天五次礼拜之用,叫
做地区清真寺(masjid al-haīy),全城有一座极大的清真寺,供全城穆斯林聚礼日
(星期五)举行聚礼之用,叫做清真大寺(al-masjid al-jāmi’)。到现在,实际上没
有这样大的清真寺,所以聚礼是在许多清真大寺举行的。——译者
④ 近年来,在叙利亚和埃及反对欧洲人政权的民族运动的爆发,主要是从星期五(聚
礼日)在清真寺举行的聚礼开始的。
① 参阅本书第215页。Ibn-al-Athīr,vol.v,p.224。
② Balādhuri,p.290;Mas‘ūdi,Tanbīh,p.360;Ya‘qūbi,p.322。
③ Gertrude L.Bell,Palace and Mosque at Ukhaidir(Oxford,1914),p.167。
④ Yāqūt,vol.iv,p.687.这座宫殿的所在地巴勒卡,在约旦地区的南部,包括古
代的莫阿卜。
⑤ Qastal是拉丁语 castellum(城堡)的对音。Yāqūt,vol.iv,p.95。
⑥ Tabari,vol.ii,p.1743。
⑦ 贝杜因人所用的名称是Mshatta,意思是避寒地。
① 参阅R.E.Brünow and A.V.Domaszewski,Die Prooincia Arabia,vol.ii(Strassburg
,1905),pp.105—170;B.Schulz and J.Strzygowski,“Mschatta”,Jahrbuch
der k(niglich-preuszischen Kunstsammlungen vol.xxv(1904), pp. 205—373。
② Kusejr‘Amrah und andere Schl(sser (stlich von Moab pt.I(Vienna,1902)
,pp.5以下;Musil,Kusejr‘Amrah,I.Textband(Vienna,1907),穆西尔认为韦立
德二世是建筑者。
③ Bukhāri,vol.vii,p.61。
① 奈查什是埃塞俄比亚皇帝的名称。——译者
② 科斯洛是波斯国王的名称。——译者
③ 应词的朗诵以“labbayka”(我在这儿)开始;Bukhāri,vol.ii,p.135。
① Vol.viii,p.92。
② 参阅《旧约》:《历代志》上1∶20亚摩达(Almodad)。
③ Mas‘ūdi,vol.viii,pp.93。
④ Aghāni,vol.ii,p.175。
⑤ ‘Iqd,vol.iii,p.237;Mas‘ūdi,vol.viii,p.93。
⑥ 《古兰经》31∶6—7中所提及的人,可能就是他。
⑦ Mas‘ūdi,vol,viii,pp.93—94。
① Aghāni,vol.i,p.98。
② Journal Royal Asiatic Society(1929),pp.119以下,pp.489以下;A Historyof
Arabian Music to the XIIIth Century(London,1929),p.7。
③ Vol.viii,p.3,vol.x,p.48。
④ Aghāni,vol.xiii,p.140。
⑤ 《古兰经》26∶224—226。
⑥ 参阅Nuwayri,Nihāyah,vol.iv,pp.132—135;Farmer,Arabian Music,pp.
24—25;A.J.Wensinck,A Handbook of Early Muhammadan Tradition (Leyden,1927
),p.173。
⑦ Nawāji,p.178.参阅Nuwayri.vol.iv,pp.136以下。
① Aghāni,vol.ii,pp.170,171,173。
② Aghāni,vol.i,p.98。
③ Aghāni,vol.iii,p.84。
④ 他的真名是阿卜杜勒·麦立克,“盖立德”是别号,意思是“好歌手”。
① Aghāni,vol.i,pp.99—100。
② Aghāni,vol.i,p.151。
③ Aghāni,vol.i,p.19以下。
④ Aghāni,vol.vii,pp.124以下。
⑤ Aghāni,vol.vii,p.135。
① Aghāni,vol.ii,p.127。
② 哈只(hādji,hājji)是朝觐天房者的称号,这是我国元明时代最古的译名。—
—译者
③ Aghāni,vol.i,p.102。
④ ‘Iqd,vol.iii,p.237。
① Ghazzāli,Ihyā’‘Ulūm al-Dīn(Cairo,1334),vol.ii.pp.238以下。
② ’Iqd:voi.iii,pp.225—226;Nawāji,pp.177—179。
③ Aghāni,vol.xvi,p.70;参阅Mas‘ūdi,vol,v,pp.156—157。
④ Mas‘ūdi,vol.v,pp.446以下。
⑤ 同上书,vol.vi,p.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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