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稍长的时间,黄埔军校本身即为打开局面之工具。 cchere foundera
值此诸事纷至沓来之际,学生之基本训练并未放松,有如王柏龄之
追叙,虽说初期黄埔之教育实际上仍与战场及作战时之后方勤务
不可区分。在此期间校长蒋介石日理万机,举凡军服军帽之设计、
教官之选用、教程之内容,以及校舍.内之经理卫生等,无不有他亲
身切眼的参与决定。再从他留下的讲稿看来,校长经常保持与第
一期学生之密切接触(以后第一期毕业生多为其他各期学生之长
官)。所讲话大自为人宗旨、生活目的,小至外套风帽、痰盂厕所。
技术方面的讲到步枪射程,常步速率;侧面的又讲到内外情势,游
俄经历。学生逃亡与关禁闭,更是话题。所以一年之后(一九二六
年一月十一日),蒋提及“第一期学生可说是由我个人亲自指导出 cchere foundera
来的多”,确是符合情景。
除此之外尚未为一般人注重的:黄埔军校不仅培养军官而且
练兵。假使没有教导团,则上述广东被军阀割据情形,政府之承受
其呼息,税收无法统一,外强压境,商团谋变的状况无从打破。
募兵开始于一九二四年七月,去蒋被任黄埔校长才二月,机构
设于上海,由陈果夫主持。此间所募兵多系浙江人(此亦效法曾国
潘、戚继光办法),除注重蒋之家乡奉化县外,及于绍兴、金华、台州
与处州。再次之则及于江苏与安徽两者。每次募足数十人或数百
人,即分批南送。迄今尚无适当的纪录统计其总人数及所募兵员
日后事业上之发展,我们只知道。募兵“耗费甚大”。根据所述情形
只能揣想教导第一、二两团总人数约三千中,多数来自长江下游。 cchere foundera
又从蒋介石书缄及训话中提到士兵寄饷赡家,可想见其为良家子
弟,可能多数为农民。因为离家既远,又不通广东方言,亦不易逃
亡。此外教导团亦在广州招收学兵,以“年龄在十八岁至二十四
岁,身体强壮,粗通文理之有志青年”为对象。所用纯为日后之军
土及准尉。湘军所保送之学兵一批人数不多,只六十八人。教导
团之特色为一切从头造起,不沾染现有体制之恶习。
及至一九二四年冬季,第一期学生毕业在即,此教导团之募兵
亦编组成军。黄埔总教官何应钦为团长,军事教官陈继承、顾祝同
均为营长,连长多由前学生总队内之区队长充任,毕业学生则为排
长,亦有暂任班长者。教导团仿苏俄党军体制,每一单位均有党代
表。
这支军队之人员经过一层甄选,又受过思想及精神训练,在战 cchere foundera
场上更有“革命军连坐法”之制裁,而且金钱上的策励也并未放弃
(攻惠州时“攻城先锋队”每名犒赏金三十元,存候登城后给领),所
以战无不胜,同时也死伤惨重。第一次东征开始于一九二五年二
月,至四月底回师广州平息杨刘之叛变。东征时教导团任右翼,粤
军之一师又一旅为左翼。初时蒋介石以该军参谋长之资格指挥。
以后许崇智仍出入战场,现存纪录显示他与蒋介石发生人身上之
冲突(二月十一日,二十三日,二十八日,三月八日)。虽则一路功
成,而蒋仍有其情绪之低潮,如日记所示:“牺牲子弟同志如此其
多,又皆为优秀分子,而后退之官长与党代表又须置之于法,是皆
一手所陶成,心何以忍,而不杀又坏纪律,左右萦思,诚不愿以带兵 cchere foundera
杀人为事也。”(一九二五年三月十四日)
以上所叙甚可能在专家前发生质疑与争执,而且新证据仍待
发现。只是综合看来,又参对这段历史之前情后景,我们可以断
言:中国近代史有了一九二四至一九二五年广东局势之突破,已展
开新的一页。迄至主持黄埔之前,蒋介石未露头角;东征之后,他
开始成为家传户晓之人物。军校师生除上段所列诸人外,尚有军
事教官陈诚、钱大钧,政治部主任周恩来(第一次东征时军法处
长),政治教官聂荣臻,教授部副主任叶剑英(日后此二人同为人民
解放军元帅)等在中国今后五十年之历史中具有不同之贡献。至
于第一期学生在中国军事史上成名者尚不可胜计。
第一次东征只暂时解除陈炯明之威胁,并未消灭其实力。“校
军”退后,其部队卷土重来。于是一九二五年十月又有第二次东
征。此次以蒋直辖之第一军(以前校军,后称党军,至此为“国民革
命军”第一军)及李济深之第四军(原粤军,以前以省区为名之各军
至此已改称为第二至第六军)为骨于,一直攻人福建境内,将陈部
彻底解决为止。可是如此之战功不计,蒋介石之建军工作内最有
创造性的一段,已早因黄埔之成立教导第一、第二两团而达最高
潮。因为以前全系无中生有,以后则团扩为旅,师又成军,无非继
续膨胀扩大也。
虽则在此阶段蒋介石得到苏联及中国共产党人之支持,但是
新军之全部设计,下至技术中之细节,始终未脱离他之掌握。虽孙
总理亦无从改变他之决策,可以从他们彼此缄件中看出。再以他
用校长身分与大部黄埔师生保持密切之人身关系,凡此都与他所
景慕之曾国藩、戚继光的事业有若干相似之处。
当中最大之不同,即曾、戚建立新军旨在扶持彼此之国家(当
日即为朝廷)与现有之社会。蒋介石在一九二五年所处环境,则国
家业已名存而实亡(不然何以两个政府如南北朝之对立),而他身
历之社会(产生上述童婚纳妾现象,以嫖妓为名士风流等)亦无可
救药,所以他之言革命,有如他在一九二三年所述“自省过去之愆
尤”,不可能为不真。也只有在此情形下,他之创办黄埔,又在校门
大书“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畏死勿入斯门”,才能使当日有志之
土望风从命-
今日读史者尚不能不察:民国初年之军阀割据,实为历史发展
之必然后果。旧社会依赖“尊卑、男女、长幼”之秩序,靠昊天诰命
的皇权支持。又以科举取士,用诗云子曰不离口的学究作庙堂间
与农村中之联系。然则科举已在一九O五年停止,皇权又被辛亥
革命推翻,诗云子曰与尊卑男女尚在五四运动期间被整体的批判,
那么中国靠甚么存在?难道当日国民识字率只百分之五,国库囊
空如洗,关税由外人掌握的环境内所颁布的宪法与所组织的议会
真能算数?
实际上中国已失去了合理存在之逻辑,不然何以孙总理称中
国为“一盘散沙”?此一盘散沙尚未全部被冲刷至太平洋深渊中去
者,因尚有私人军事力量在也。此亦即军阀体制存在之总因。
军阀除了目无法纪,鱼肉人民外,靠两个组织原则作主。他们
彼此间之联系以传统之忠义标榜。只是假装的多,着实的少,于是
才经常有内讧及战场上倒戈情事。次之则他们的经济来源。纯系
地方上之税捐,并无系统,由各人自出心裁的榨取。
本来中国为着适应新时代之需要,亟应扩大政府之职权,又需
抵御外侮,军备更不可少。照理军人应于此时发生决定性之影响。
如在旁的国家,若干军阀甚可因此而革面洗心成为维新志士。只
以中国幅员之大,人身关系之道德甚难在三两个省区之外有效。
而且旧社会无支持新制度之资源,是以财政困难。地方上之零碎
收入则无架构,更难使受其供应之军队行动一致。我们看到蒋介
石于一九二四年三月十四日致廖仲恺缄及一九二五年七月十一日
致许崇智之密呈,可以体会即在当日之广东引用关余既受阻,只能
以鸦片税捐为收入大宗,以商人承包,大概取其缴纳容易。其余丝
捐、印花税及火油捐为数少而难能整体化。各军则称不得不“自求
生命”。所以他们即纵有心为善,亦无从摆脱此种客观条件;质言
之.虽欲避免军阀之行止亦不可得。
此时如要改革,无从由内部整顿,只有与现存体制绝缘,由外
输入人员器材经费编制,另制造一种新生力量,蒋介石执行此方案
时,即组合各因素,亦绝缘于一座海滨岛上,因之才立即见效。可
是如是构成之纯真,亦仅维持于一时。一到部队扩充,核心人员分
散,其效率亦因之降低。
而且革命热潮端在一鼓作气。蒋介石非不明悉。他在一九二
五年九月九日对黄埔第二期的毕业生说及:“如果对于革命事业起
头非常奋发,等到一年不成功,二年不成功便将朝气变为暮气,热
血化为冷血,这不但是不革命,而且做了反革命。”
一九二五年十二月二十四日蒋介石在他的日记中写出:“余迩
来行动,已近于军阀,尚能负革命之责耶?惩之!
<<民国十五年以前之蒋介石先生>>书中解释,乃是当日他因公
搭乘由汕头赴潮州的客车,回时令车久候,可能对负责员工及其他
乘客之歉咎。尽管表面看来如此,或者日记上下文文义如此,他既
说“迩来行动”,则感到歉疚的已非只一端,同时既在军事期间,也
不当以此将列车久候之小事记挂心头。看来他需要惩戒自己的已
超过书中解释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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