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通鉴论》卷二十四·德宗·二七
細行不矜,終累大德,三代以下,名臣正士、志不行而道窮者,皆在此也,君以之而不信,民以之而不服,小人以之反持以相抗,而上下交受其詘。歐陽永叔以困於閨帷之議,而陶穀之挫於南唐,尤無足怪也。
張延賞姦佞小人,爚亂天下,吐蕃劫盟之役,幾危社稷,廷臣莫能斥其姦,而李晟抗表以論劾之,正也。晟之告李叔度曰:「晟任兼將相,知朝廷得失而不言,何以為臣?」推此心也,其力攻延賞之志,皎然可正告於君父;而在廷將繼之以助正抑姦者,不患其孤鳴矣。乃德宗疑其抱夙忿以沮成功,終任延賞,聽之以受欺於吐蕃,晟雖痛哭陳言,莫能救也。平涼既敗,渾瑊幾死,延賞之罪已不可揜,然且保祿位以終,而譴訶不及。無他,成都營妓之事,延賞早有以持晟之長短,而上下皆惑也。晟之論延賞也,且忘其有營妓之事,即不忘,而豈得以纖芥之嫌,置相臣之賢姦與邊疆之安危於不較哉?而君與廷臣既挾此為成心,以至史官推原釁卻,亦謂自營妓而開,晟之心終不白於天下,唯其始不謹而微不慎也。飲食醉飽、琴書弈博之微,皆有終身臧否、天下應違之辨存焉。故昔人以在官抄書亦為罪過,而不可不慎。觀於李晟,可以鑒矣。
--
FROM 216.24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