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会议室的沙发上。
“我昏过去多久?”我猛地坐了起来,眼前又开始冒金星了。
“也就十分钟吧……”齐木赶忙扶住我,“我们刚把你从停尸房里抬过来放沙发上。”
“不是齐木你自己抱过来的吗?”陈融凑过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前辈,感觉怎么样?还认识我吗?”
“到底什么情况?我只看到有黑色的影子缠着你,然后你就做出了手势。”丹也关切的看着我。
“赶紧讲讲,高一鸣都说啥了?”张键也问道。
我的头还在剧烈的疼痛。
“安娜,杀死。”我捂着头说道。
“啥?”张键疑惑的问。
“我也不知道。高一鸣面目狰狞,一直尖叫着,我听见她说到了安娜的名字,还有杀死什么的,然后就向我扑过来,要掐住我的脖子……”
“可幽灵怎么能掐住你的脖子?”齐木满脸迷惑。
确实,齐木还是幽灵的时候,就算我伸手去触摸他,手也只能从他身体里穿过而已,如果幽灵能对宿主产生物理层面的影响,那个家伙估计早就来掀我裙子了吧。但是幽灵和宿主是可以实现通感的,所以我感受到了高一鸣的怨念——她想要掐住我的脖子,我就有了窒息感。当初齐木一直很温和,但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情绪。
“到底什么意思?”张键皱着眉头,“是安娜杀了她?”
“也可能是有人要杀死安娜?”阿西里想了想,说道,“高一鸣不希望安娜被杀死?毕竟他们的主张是一样的……”
“也有那个可能性。”陈融点了点头。
“唉……要是能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我叹了口气。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这一次成功召唤了灵魂,而且还得到了一些关键信息。”张键走过来拍拍我肩膀,我惊讶的抬头看着他,“咋的啦?有啥可吃惊的?”
“不……我是觉得……你真是很少夸我哎……”
“切!你也不看看你有啥值得夸的地方没有!”张键白了我一眼,“我去找余所长商量一下经费的问题,争取找到这个安娜。”
众人看着张键,都长出了一口气,颇有些欢欣鼓舞的样子,因为大家以为只要找到了安娜,这两桩残忍的杀人案就可以告破,我们就能找出凶手,为死者伸冤了。然而,直到春节放假,张键也没有任何关于寻找安娜的动静。齐木南要回老家过年,张键自然是计划着和妻子女儿一起度假,陈融和阿西里这两个不太明白什么是春节的人相约一起去逛庙会,我呆在自己小小的公寓里,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想着这些年所经历的人和事,突然觉得经过的一切都仿佛如梦境一般,或许明天醒来,我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去上学,然后在校门口遇到绎心朝我挥手朝我笑。如果能回到那一刻,我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吗?如果绎心没有死,我们能不能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找到一份平凡的工作,结婚,养育孩子,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有一所小小的房子,院子里种上玫瑰花和苹果树……那样的话,我不会认识Hila,不会认识希尔斯教授,不会遇到Tina,也不会遇到齐木南……可是,那样的话,齐木南会怎样?没有我的话,会有人救他吗?
齐木南……这个家伙……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手机,为什么连条消息都不知道发给我?
把大家从假期的气氛中拉回到现实的是城区的一个案子。那一天是初五,齐木南刚下飞机,正混在机场拥挤的人流中往办公室赶,张键带着阿西里正在机场里等待着去往阿拉木图的航班起飞,陈融给我打电话,给了皇城外老城区胡同里的一个地址,让我立即过去。
“我还让余飞也过来了。”在胡同口见到陈融,她这样说道。
“你疯了吧?让未成年的孩子来杀人现场?!”我差点吼出来。
“人已经不在那里了,只是一间屋子而已啊!”陈融委屈的说。
“那也不行!”
然而我正说着,就看见英兰带着余飞走了过来。
“哥哥姐姐好!”那个孩子有礼貌的和我们打了招呼,接着说道,“只要看有没有线就行了吧?”
“嗯,没错。”陈融煞有介事的伸出手,余飞也煞有介事的跟她握了握手,“工作完成以后姐姐请你喝咖啡吃甜品。”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坐在咖啡馆里,看着英兰和余飞离开的背影,我说道。
“知道啦知道啦!”陈融满不在意的喝着咖啡,又用勺子舀了一大块蛋糕放进嘴里,“张键不在嘛!”
那是中式二层小楼中的一间,在二楼的尽头,最多也不过十五平米,带有一个小小的卫生间,厨房在楼下,与别人共用。
“让张键知道,看他不骂死你!”我也舀了一大块蛋糕吃,再不吃就都被她一个人吃光了。
“我跟他说是前辈的主意。”陈融抢到了最后一口蛋糕。
“你……”我感觉我要被她气哭了……
“前辈觉得那个女孩是自杀吗?”陈融又问。
“怎么可能……”
房间的主人是个女孩,大学刚毕业没有多久,在这里找了一份美术编辑的工作,一个人租住四合院里的一个小房间,从她的窗子可以看见院子里的大槐树,这个季节树上自然是光秃秃的,连片去年的枯叶都没剩下。想来这个小小院落里“槐花雨润新秋地,桐叶风翻欲夜天”的景象,也会是十分美好动人的,选择居住在这里的女孩,大概也曾对生活怀着美好憧憬的吧。
“但是窗子和门都没有被破坏的迹象,她是自己上吊自尽的吧?”陈融问道。
“她确实是挂在了房梁上,但是想要把绳子拴到房梁上,脚下总得有凳子吧?”我白了她一眼,“我说你也用点功,多看看过往的卷宗学点基本常识啊……”
“可是……”
“别可是了,既然余飞什么也没发现,那就是说这个案子跟超能力没关系,她的死因就不是咱们需要解释的问题了。咱们只是负责跟超能力有关的案子。”
“那些人不也是弄不懂她到底怎么死的,才找的咱们嘛……”陈融不满的嘟着嘴。
“咱们也排除了超能力作案的可能性了啊!所以剩下的工作就是他们的了。”
“但是他们说那就只能以自杀来结案了……”陈融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这是不对的呀,明明不可能是自杀……”
“不归咱们管,就不要去管……”
“前辈,如果你读取她的记忆,不就知道前因后果了吗?”
我就猜到她会这么说。
“不行,只有跟超能力有关的案子,才能用超能力解决。”我坚定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
“你问为什么?”我瞪了陈融一眼,“全部的案子,只要我读一读死者的记忆,阿西里看看嫌犯在想什么,就都能解决了。但是,如果超能力者有了这种特权,你知道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吗?我们这样的人会有什么结果吗?”
“什么结果?”
“自己动脑子想啊……”我气得戳了戳她的额头。
“哎呦……”陈融捂住脑袋。
“你们这是在干嘛?上班时间就泡咖啡馆来了,张键不在也不能这样吧……”原来是齐木南拖着行李箱急匆匆向着我们走了过来,“我正往办公室赶,陈融说让我来这里跟你们汇合。”
“哼,别跟我提张键,他去阿拉木图为什么不带我去!”
“我说尼克,你就别再耿耿于怀了,阿西里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比你更有用处啊!”齐木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我也喝点什么吧……”他说着叫服务员拿来菜单,一口气点了一大杯美式咖啡和两片奶酪蛋糕。
“没吃饭?”我问道。
“嗯,着急过来,就没吃。”
“张键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总觉得他暗地里背着我在调查些什么。”我看了看陈融,但是陈融也摊摊手。
“我说前辈,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好吧,但愿是我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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