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柒拾所长坐在小会议室里,张键、齐木南和我都坐在她的对面。现在是上午十点零八分,她差三分钟十点的时候冲进了会议室,据说只用了一个小时就从天津驱车赶来,原因嘛——自然是我早上到办公室后给张键看了昨天的字条。
“这是个好消息,”沉默了良久的余所长终于开口说话了,“看来任务成功了。”
“什么任务?”齐木南脱口而出,惹得张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看来有必要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们了。”余所长看着齐木南,缓缓说道。
齐木南想说话,又闭住了嘴巴,转头悄悄看了我一眼,正好遇到我的目光。是关于太空站的事吗?是我父母的死因?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委?想必齐木的心中也生出了许多问号。
“齐木南的外祖母陈之融教授是家母的故交。”余所长看着齐木南,微微一笑。
她这个开场白,让我和齐木在吃惊之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的母亲和陈教授是同学,虽然专业不同,但住在同一间宿舍,后来还一起出国留学,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母亲后来从事超能力方面的研究,我从小耳濡目染,继承了她的衣钵,但心里却对那位常来家里做客的陈阿姨非常敬佩,她有智慧也有风度,我从小就特别喜欢她。我母亲加入SDIL后,遇到了一桩案件,被害人是超能力者,死后留下了一个孤女,我父母本想收养这个女孩,但不符合收养规定,当时人力有限,送到福利院里就完全没有办法监测这个孩子的情况了。”
“因为她也可能是超能力者吗?”齐木这么问的时候,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看得出他很紧张。
“是啊,很有可能,毕竟具有家族遗传性。”余所长说道,“你也大概猜到了吧?我父母只有去拜托可以靠得住的人,就是你外婆;陈教授虽然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但还是答应了我父母的请求。”
“可我母亲她没有超能力啊……”
“当时我们的预期是她可能会有比较强的超能力,于是我母亲让陈教授尽量把孩子养育成普通人,安稳地长大成人,做一份安静普通的工作,大概是她的生活比较平稳,或者是侥幸没有发现自己的超能力,总之,她身上的能力迹象越来越弱,好几年前就已经可以断定为非能力者了,真是令人欣慰。你母亲生下你后,陈教授非常担心,请求我们要关注你的成长情况。”
“原来从母亲开始,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就都在你们的监测之下了啊!”齐木南苦涩地笑了笑。
“实在非常抱歉……”余所长难过地垂下眼睛。
“不不……我没有责备的意思……”齐木赶紧摆了摆手,“这也是命运吧,而且母亲能过上普通的生活,也算是非常幸运了!”
“唉,虽然你曾经失控过一次,但后来好歹还是步入正轨,继续过上普通生活了。我还以为能完成陈阿姨的嘱托,没想到……”余所长谈了口气。
“怪不得……”我突然意识到,在查看齐木南尸体的时候,就发现希尔斯教授似乎早有准备,从运输到保存都采取了最高级别的保护措施,当时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深究,今天听余所长道出齐木南的身世,才知道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所以陈融的名字也不是随便起得喽!”我笑着说。
“是啊,我太崇拜陈教授了,所以就给那孩子起了这个名字,只是这涉及齐木南加的秘密,没有办法讲出来——说起陈融,也得和你们说说叶氏的事情了。”余所长的神情凝重起来。
“叶氏现在的领导者叶嵩是我的挚友,确切地说,曾经是。”余所长说着,看向吃惊的我,“叶嵩是我的同学,也是我母亲的得意门生。他虽然来自富豪家庭,但身上没有公子哥习气,至少在我看来,算是个以科学研究为理想的好学生,充满热情,雄心勃勃地想要做出成绩。”
余所长目的目光还停在我的脸上,我感觉齐木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而张键似乎也是第一次听余所长如此评价那位叶氏集团的掌门人,他斜靠在窗前,抱着手臂,低着头,一言不发。
“听我这么说,你们一定都很吃惊吧?人是会变的,早在很久之前,叶嵩的雄心就变成了野心,对研究的热情也变成了疯狂。”她轻轻叹了口气,“陈融就是他野心和疯狂的产物。”
我虽然知道陈融的身世,但听余所长说得如此直白,还是免不了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没错,她是克隆体,叶嵩为了培养出具有超能力的孩子,在太空站开始进行基因实验。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决裂,我天真地以为通过劝说能让他回到正路上。陈融能回到地球,过上相对正常的人生也只不过是因为她的超能力并没有什么太大用途。”
“她是我的克隆体吧?”我轻声问道。
“你的?”听我这么问,余所长倒是愣了一下,“看来你是对自己查到的情报有所误会了。”
原来她已经知道我私自去查陈融身世的事情了。
“你虽然是基因编辑的一号实验体,但在你之前,还有零号。陈融应该是零号的克隆体。”
“什么?二号就是指陈融?那零号是谁?”齐木南吃惊地问道,“那我们应该保护陈融,对吧?是谁要害她?”
“不是有人要害她,大概是叶氏集团想要来夺走她了吧,至于零是谁,我只知道她的存在,但她是谁,究竟在哪里,一点相关信息都没有。”余所长有些怅然,“当年我努力动用了很多关系,让叶氏同意停止胎儿基因改造的实验,把陈融送回地球;当然,我们也做出了一些妥协,比如允许了细胞层面的实验和叶氏集团对超能力的研究。后来太空站与地球交恶,应该也是叶氏从中作梗,目的就是使太空站脱离地球的管辖,以便能开展不符复合地球伦理的实验。我们国家的航天员和科研人员多次抗议,但都没什么结果,叶氏甚至通过控制国外子公司的办法绕过监管。”
“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的科研人员撤回来呢?”齐木问。
“那不是正中了他们的圈套?”余所长表情肃穆,“正是因为有人一直在那里坚守,今天太空站的叶氏实验室才能顺利关闭,尼克斯的父母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叶氏害怕他们返回地球后指控自己,所以将他们残忍地杀害了。”
原来是这样……果然是这样……我只觉得怒火如同将要喷发的火山一样。
“尼克……”齐木轻轻叫了我一声,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我心里翻滚的岩浆才逐渐冷却下来。
“你能回到地球来,也是因为你祖母和叶氏进行了交易。”余所长接着说道,“她将自己的多项专利无偿赠送给了叶氏集团,才把你换回来。”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原来连我的人生都是祖母的科研成果换来的吗?余所长轻描淡写般说出的过往就给了我当头一棒。祖母一生清贫,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研究上,然而却被叶氏这样残酷地攫取了!而筹码正是我……叶嵩这个恶魔,到底把别人的人生当做了什么?
“真是混蛋!”我腾地站起身,一拳打在玻璃桌面上,那桌面出现了无数细小的裂纹,一眨眼的功夫就化成无数细小的颗粒,降落到了地板上。
“尼克!干嘛呢!”手腕被飞身过来的张键一把抓住了,“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我想挣脱,但怎么也挣脱不了,直到齐木从身后抱住我,张键才松开手。
“好啦好啦,”余所长对张键说道,“他这么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你作为上级,要体恤下属,不要总是板着脸训人。尼克斯,你先回家休息,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商量对策。敌人太强大了,我们必须万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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