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那天正好是周末。伍小星正在院子里像只欢快失控的小鹿蹦啊跳啊唱啊,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她的母亲在厨房里正忙着和面,准备蒸上一锅白馒头,对小星的这种行为早就习以为常。小星一个人玩的时候,经常忘了身外的世界。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什么,或许世界本就不存在,一切都是眼睛的幻象。她只知道她的歌她的舞她的快乐令她有种深刻的真实感,还有种稍纵即逝的非真实感。这让躺在窗台眯着眼瞌睡的二猫都无法忽视小主人制造出的快乐气场,时不时睁开眼睛,盯着小星那张疯狂的脸,内心不知是懵懂是蔑视还是可笑地在看了几秒钟后,又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它的眼。接着又“ 喵 ”地一声向小星发出信号,表示自己都听到了也看到了,而且没有被小星的阵势给吓跑。这只能说明二猫非常善解人意,尤其是小星的心意,若是换只猫,早就被小星的歌声给吓得遛走了。
小星完全不知道沈小雪的奶奶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家大门口,她母亲又是什么时候走出了厨房。等她停下来时,就看到小雪奶奶笑得像朵花儿,对她妈妈喊话说:
“ 我都在门口看了半天啦,你不知道你家小星跳得唱得有多喜人有多好,看得我都一直在乐。”
“ 她就是瞎疯,自己玩儿呢!”
小星听到小雪奶奶的这番话后,脸上不由地泛了一阵红,虽一句话也不说,心里却也乐得像是被照进了一缕暖阳。这时二猫懒洋洋地走了过来,不停在小星腿边蹭着痒,从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响声,撒着让人无法抗拒的一只女猫的娇,期待着小星的一双手,传给她温柔的抚摸。
到了傍晚时分,村里每家的烟囱里开始陆续冒起了炊烟,小星已经闻到了从厨房里飘出的馒头的香味。这种香味直到多年后,都令她魂牵梦绕,她的母亲已经潜移默化地为她植入了一味家的味道。酸甜苦辣咸,都没有什么特别,唯有白馒头的平淡无奇,深深地潜入了小星的味蕾。就连二猫这个食肉动物,对馒头都情有独钟,每次跳上饭桌都能吃上大半个。
沈小雪过来时,小星正怀抱着二猫,一边撸着一边嘴里叽咕着什么。她经常给她的猫讲故事,至于讲的什么,或许只有二猫和她自己才能懂。小雪的神情始终带着像是刚哭过的忧伤和落寞,她变得比从前更加羞怯,更加柔弱胆小。她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小女孩,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总是忽闪又忽闪,小星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的睫毛能长过她的,现在她那双眼睛里浮上来的全是令小星无法言语的忧伤,除了忧伤还是忧伤,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两个字。
“ 小星,这个是我画的,送给你作纪念。 ”
小雪边说边把一张很厚的A4纸大小的画递给小星,小星放开一只手接了过来,二猫还在她怀里眯着眼。没等她张口说话,小雪转身就跑了,像上次小星从她家跑开一样。
小星从来不知道小雪会画画,而且画得这么精巧,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仔细端量着手中的这幅画,心里一半悲伤一半感动。画上是一个正直芳华的古代女子,女子的头发被盘起,插着一根精美的发簪,她拥有和小雪一样的大眼睛,她眼睛里似乎闪耀着能穿越千年的光芒,此刻正注视着小星的眼睛。从她飘逸的服饰上来看,或许她来自唐朝,宋朝,秦朝,小星也只是胡乱猜测,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
她在想象小雪如何用一支铅笔一笔一笔认真绘制的情景,这个美丽的古代女子不属于任何朝代,她只属于小雪,小雪创造了她,赋予她使命,她的使命就是守护小星和小雪的友谊。
小星把这幅画贴在了自己的床头,这样她就永远不会忘记她和小雪之间曾经的快乐时光。也是从那天起,小星隐隐感觉这是一场告别。
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小雪真得就这样渐渐远离了她。她问小外为什么,小外只是说小雪不能继续上学了,和她自然就疏远了。有时候知识是人们之间的交往屏障,懂得越多越难有朋友。小外还拿自己举例说,她懂得比所有地球人都多,会得也比所有地球人都多,她要是不隐藏自己,假装成一个平庸的女孩,就会一个朋友都没有,就是小星也会把她当成疯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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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68.8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