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历史》卷六《魔影重临》研读笔记41 “迟则危”一节笔记之二
【主角的心灵模型】 图文版见
https://www.bilibili.com/read/cv11923166本节手稿有一段后来删了，我觉得非常重要，是主角宾果和精灵吉尔多谈论他离家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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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理解，”吉尔多说。“你的半颗心想走，又被另一半拽住，只因它的家在夏尔，它的乐趣是家的温馨和朋友的声音，还有四季在田野与树梢间温柔变换。不过你既然是霍比特，那后半颗就要更强一些，即便比尔博也是如此。可又是什么把它降服了呢？”
“是，我是个平凡的霍比特，我想以后也永远是吧，”宾果说。“但我已经摊上了一种很不像霍比特的命运。”
“那你就不是平凡的霍比特，”吉尔多说，“否则不会这样。但我恐怕你那半颗平凡霍比特的心会饱受折磨，被迫遵从堪当奇特命运的另外半颗心，直到这半颗霍比特之心也变得堪当大任（却保持霍比特本色）。那一定就是你那命运的目的，或者至少是与你有关的那份命运的目的。深爱夏尔的那半颗霍比特之心不应被鄙夷，而应被训练，训练如何重新发现四季的变换和朋友的声音，当这一切已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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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很绕，这半颗又那半颗的，但愿你能看懂，其实就是爱家爱自然爱朋友的安详之心，还有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关切的勇敢冒险之心。在这方面宾果和比尔博一样，其他霍比特同伴也一样。这段话在发表版中被删得只剩碎片了，但它承载的内容并没有磨灭，而是非常好地浸透了整部小说。为什么说它重要？因为我觉得这是托老在给主角的心灵建模，也就是所谓的心智模型mental model，说白了就是用简化的比喻、表达式来解释人的内心活动，在文学戏剧、心理学甚至游戏设计等领域都有探讨。
一、心灵模型是作家创作角色的需要
小说家、剧作家等写故事的人随时要碰到的问题就是，角色下一步要怎么办，有什么感受，有什么想法，有什么反应，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随着角色的戏份不断展开，这类问题真是层出不穷，而且不能太随意解答，以免人设前后矛盾而崩塌。为了确保人设一致性，也为了更高效地推演剧情，创作者要对几乎所有的角色做心灵建模，比如用比较简单的形容词组合起来描述。主要的角色要刻画得丰满一些，可以有几个互相冲突的性格维度，比较次要的角色就可以简单一些，总之都要让创作者能明确推测人物在不同情况下的反应。上面引述的这段手稿，就是用两颗心的互相拉扯来建立主角的心灵模型，为了通过模型做出更明确的行为预测，还明确说主角的勇敢冒险之心比安详之心更强大，所以才勇担护戒重任。
心灵模型算是创作者的底牌，可以在剧本里给演员和导演等合作者看，但是一般不会明确地呈现给读者和观众，而是欢迎大家从角色的各种表现来猜想其内心，当然也欢迎在故事框架内提出不同理解。从这个角度看，不难理解托老为何要把手稿中的这段心智设定排除在发表文本之外。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能从角色的很多表现中看到这种纠结，我就不例举了，电影中弗罗多被称为便秘脸并非浪得虚名。这里提示下，主角和比尔博的家谱也对此有所暗示。勇敢冒险之心的代表就是图克家血统，也就是两人母系的血统，都是以爱冒险出名的，有些还跟甘道夫出去见过世面；安逸祥和之心的代表是父系的巴金斯血统了，老实本分出了名。可以说一个是窝在被子里的舒服，一个像风一样捉摸不住。
二、主角心灵模型的变化是故事主题的关键元素
据说好故事应当表现出主角在故事前后的心灵变化，在创作者看来，先要用心智模型来模拟出这种变化。引文对此有明确的推演，安逸祥和之心被勇敢冒险之心拽着走，并在此过程中接受历练，变得更老练，学会在舒适圈之外重新发现（或幻想）舒适，终于成为另一半心灵的坚定支持者，而不再仅仅是一个阻拦埋怨者。在故事的后面部分，当主角身处绝境时，当小小的勇气几乎被恐惧击碎时，正是那颗热爱安宁的小心灵，为保全美丽的家乡而挣扎，用美好回忆的影像支撑起了进一步行动的意志。
这才是《魔戒》作为一部小说所表现的最关键主题之一，电影也试图凸显这一点，不过由于颜值颜艺等原因，很多观众更多关注其他角色的故事去了。其实真正的主题不难理解。疫情中的逆行者，何尝不爱安宁，但却为守护安宁而奔赴凶险，这与从家门走向火山的霍比特人是一样道理，与世界大战中离开母亲去往卫国战线的士兵是一样道理。为了体现这个道理，作者给主角降下这样的命运，借精灵之口点破了它，又将这文字悄悄抹去。
三、主角的心智模型有托尔金自己的影子
《魔戒》和《霍比特人》主角的心智都有托老自己内心的成分，这个判断的问题只在于成分的多少。托老从战场脱生，热爱远足探险，当然是一个充满好奇的勇敢的爱冒险的人，同时他又非常顾家，珍爱朋友，欣赏自然宁静的田园生活，而且好奇勇敢超过宁静安详，所以才有动力在人们都熟睡之时起来，做着白天无暇开展的工作：构建充满传奇故事和瑰丽语言的幻想世界。在无数个深夜里，支撑他牺牲睡眠来做这件事的，或许是那些曾陪他做这件事的伙伴的回忆，于是训练：“重新发现四季的变换和朋友的声音，当这一切已不再。”
关于托尔金的创作友谊，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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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Elbereth Gilthoniel Silivren penna miriel Menel aglar ellenath
Nachared palan-diriel O galadhreminn Ennorath Fanuilos le linnathon
Nef aear Si nef aearon -- Professor John Ronald Reuel Tolk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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