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故园遗事之我的外公
屋里的世界永远只是四堵墙、一个屋顶的简单组合——怎样才会引起小孩子的兴趣呢?只有外面,广袤的田野,无数的生命共同组成的世界才是我们的欢乐谷。在外婆的默许下,俩个小伙伴踩着外公簸箕的 节奏,一蹦一跳地来到地里。外公钟情的土地在屋的南面,地势一直倾斜到一口不知什么年代留下来的池塘——这是块上好的土地,只是不知还能在这里创造多少希望,收获多少希望。
斜坡上分布着外公心爱的印尼种杨桃树的小果园,杨桃正在成熟,很是诱人。“嘴馋了吧?”外公停下脚步瞅着俩个吮着手指的小童,亲切地问道,随即摘下了头顶的俩只杨桃,一人一个,一般大小。外公做事总是如此地公平,不容一丝偏差,他的生命里有着一种读书人的倔强和高贵的味道,以至于庄严的生命在动乱的岁月饱受了种种的不公和非人的待遇,外公高贵的头颅始终不肯低下一分,他不能低下, 他是儿女们在黑暗中的一盏明烛,不亮却足以给予他们战胜黑暗恐惧的勇气与力量。
生活的不公与岁月的磨难并没有让这位老人消老。外公过去是位倍受当地人尊敬的华裔教师,回国后,组织上让他选择,他放弃了大城市的优惠待遇,而选择了这片土地——这在当时需要有多大的决心和毅力才能生存下来——这片土地实在是太荒凉了,杂草、稀稀落落的灌木丛、再有的就是一望无垠的、连绵起亘的山岭。
外婆没有多说一句,自从她选择了外公这位一文不名的教书匠,她就选择了放弃做大小姐的丰裕优厚生活而不是现在这种几十年颠沛流离的现状。苦,固然很苦,但用忠诚浇铸的爱情才是难能可贵的,是一 辈子用不尽的财富,并且可以恩被子孙万代。
如今,外公早已熟悉了老农的角色,一锄、一担、一瓢是他的全部能与土地和绿色生命交流的工具。昔日捏惯粉笔的双手对工具的熟练操作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一个和土地打了多年交道的伕子。从夫子到伕子的转变,从清高到终日与五谷轮回之物卿卿我我,外公用很平常的心态对待这一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才是读书人毕生追求的崇高境界。
与果园毗邻的是几十根石柱群构成的庄严队伍——它们是农人收获的忠实的护卫者。农人耕作为了能有收获,外公亦不例外。胡椒这玩意儿全身都是宝,叶子入肥根做药果实摘下目前卖钱。胡椒是蔓藤类作 物,因此它显得如此的弱不禁风,需要支持才能长得亭亭玉立、楚楚动人,离开了石柱的怀抱它只不过是一堆在地上乱爬的难看的东西。
外公用锄头在胡椒的周围培起了一圈土围子,好让在即将来临的雨季中能屯住一些水以保持胡椒根部的湿润。外公锄得总是很细致,大一点的土块都用锄背仔细地敲碎,然后用犁耙将它们拢在一起,再将大 一点的土坷垃分离出来,再重复所有的过程,直到把所有的土块变成酥软的沃土。我们不能帮上太多的忙,只能把地里的小石块拾在一堆,它们总是那么地顽固不化,与农人作对——在他们光光的脚板上硌 出一个个的生疼。于是乎,宽容的大地再也无法忍受这些子孙对辛勤农人的不敬,等待它们的,只有让它们完完全全地曝露在烈日当中为它们自己的行为忏悔。
贪玩是每个小孩子的天性。拾了一会儿小石子,小家伙们又发现了更大的乐趣。三表哥和我小时侯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往水里扔土块、小石块或者是光滑的瓦片。飞扬的水花,荡起的涟漪是我们的某种破坏性 的幻想——我们能够从中体会一种无以言比的快感,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由一颗无知的心渴望理解和读懂这个世界所引起的。尤其是光滑的瓦片在我们的作用下,旋转着,在平滑似镜的水面上滑行,这种快 感更是强烈无比——一阵地痉挛……
若干年后,当我在梦中回忆起这儿时的场景,耳畔迎来地更多是外公那浓重地口音:小心点,不要跌下池塘啦。一位清瘦矍铄的老人拄着一根有着锃亮把柄的铁锄,眯着双眼,微笑着注视着不远处正在嬉戏的两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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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挺好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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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微水木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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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真好 谢谢这么美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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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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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能喜欢我的文字,也谢谢你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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