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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们铁布衫真是太厉害了!
李楚回到德云观的时候,正巧几名附近村里的婶子阿姨从门里出来,个个笑容满面、容光焕发。
平常他接待的时候,虽然婶子们也会笑,可不会有这种由衷的开心,简直像是受到了春雨滋润的禾苗。
看来自己和师傅差距还是很大啊。
如此想着,李楚怀着敬仰的心情走进前殿。
余七安坐在前殿暂时顶替李楚,见他回来,赶紧站了起来:“徒儿你可回来了,累死为师了。来把这些东西拎厨房去,咱们中午加个菜。”
他周围摆了两筐鸡蛋、一捆大葱、一只野山鸡等等,应该就是方才那些婶子们送的。
村里百姓家里银钱不多,送些食材当做香火也是常事,道士们同样感谢,一蔬一饭皆是功德。
余七安捶着腰走回后院,李楚拎起这些东西紧随其后。
吃过加了一个葱炒鸡蛋的丰盛午餐后,李楚又回到了前殿。
夏日午后,草木悠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但李楚的精神很好,他拿出那本《三十天学会铁布衫》,认真研读起来。
细细看来,其中的原理非常简单。
第一步就是将全身的内劲集中到一点,绷紧肌肉,以此来抵挡攻击。只要劲力够强,甚至能够抵挡锐器。
走江湖卖艺常见的譬如金枪刺喉、背滚钉板,都有经过这种训练。
再进阶一步,就是将这种抵挡练成一种条件反射式的反应,不论什么时候受到攻击,都可以第一时间绷紧肌肉,不用提前蓄力。
最后,是做到由点及面,将全身上下都练出强大的防御力。
所谓铁布衫,就练成了。
这门功法练到极致处,刀枪不入不是妄言。
这种江湖上常见的防身功夫,肯定不会有多高深。但李楚能弄到的也只有这个了,所以他也不嫌弃。
他没有练过武,体内不存在内劲,但他有另一种可能更强的力量,姑且称之为灵力。
李楚想了想,觉得用灵力来练或许也差不多。
反正都是能量的一种表现形式,想来应该没什么不同。
说做就做,当即,他便调动灵力,尝试着将其集中到自己身体表面的某一点。
这还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操作,之前灵力都是在体内平稳运行,即使是出剑时,也不会进行大量的集中——反正随便漏出一点灵力就足够把敌人抹杀了。
出于谨慎,他不敢立刻在重要部位进行尝试,而是在自己的下半身选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部位——
一根虽然很长但是他觉得根本没有用并且还有点丑的东西。
一根如果出现问题可以随时整根切掉的东西。
没错。
他将灵力汇聚到了一根腿毛上。
令他惊奇的是,当自己缓缓将五成灵力汇聚到这根腿毛上时,它开始发光了。
一根会发光的腿毛。
不知为什么,这画面让李楚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
当灵力增加到六成时,它开始发烫了!
好像一根烧红了的铁丝。
李楚终于想起来他为什么觉得熟悉了,在他小时候,家里还在用老式灯泡……
他还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继续将灵力灌注进去,它可能会爆炸。
为了避免还没练成铁布衫的自己反而被伤到,他暂时终止了实验。
看来六成灵力是腿毛承受的极限,不知道皮肤怎么样。
他思忖了一下,皱了皱眉。
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都很完美,找不到哪里可以用来做实验……
最终还是选定了掌心。
他伸出左手,掌心向上,灵力缓缓聚集。
这次很快汇聚五成灵力,无事发生。
当灵力汇聚到六成时,掌心开始发光。当灵力汇聚到七成时,掌心感觉到了发烫。
看来皮肤的承受能力比毛发强上一点。
有这样一只自带加热功能的手掌……
生活会舒服很多啊……
李楚想到了出门在外的时候,难免要吃干粮,凉的对肠胃不好,加热又没有条件。有这样一只手,就可以省下很多麻烦。
当他再将灵力撤去时,忽然发现被灵力聚集过的部位,和周围看起来似乎不太一样了。
在掌心看起来还不太明显,他又用其他地方试了一次。
果然,被灵力短暂汇聚过的地方,散去灵力之后都会变得更加白皙。
虽然他的皮肤原本就白,但现在是褪去了血色的红润,多了白瓷般晶莹的质感,看上去格外耀眼,摸起来也更光滑。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变化。
他很快用灵力改造了一整只左手,然后开始了最紧张的部分。
左手握住铁剑,轻轻一抹。
嗤的一声。
没感到疼,张开手,只看到一抹淡淡的白色划痕,很快也消失了不见。
刀枪不入!
李楚微微一笑。
成功得比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看来灵力可能是比内劲要厉害一点。
原本三十天才能学会的铁布衫,自己居然片刻就可以凝练完成。
而且铁布衫是有罩门的,因为身体有些部位无法发力,这些内劲罩不住的部位,对于练功者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江湖上也流传有许多武者罩门被人找到,由此破了功法的故事。
但李楚的灵力却可以汇聚到任何地方,只要他想,可以给每一根头发丝都来个顶级护理。
也就是说他的铁布衫没有弱点,是至臻铁布衫!
不过李楚提醒着自己,不能因此而膨胀。
要知道刀枪不入也是有限定条件的。
那把斩妖除魔的剑没了灵力支撑,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凡铁而已,镇上铁匠铺子二两银子就能买一把。
如果是有武道高手拿着绝世宝刀、有剑修高手驭使法器飞剑……
肯定可以随便进入自己的身体。
所以,如今只不过是多了一点点保命的本钱,自己还是要勤加修炼才行。
旋即,他便开始了兢兢业业地强化之路。
周身上下每一寸骨、肉、皮,都经过灵力聚集来细致地凝练。
仅仅一个下午,李楚觉得自己好像脱胎换骨了一般,整个身体都轻健了许多。
要是他此时能照镜子,应该能发现更大的差别。
他现在安稳不动,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尊完美的瓷器,只有双眼湛湛神光外放。
甚至连颜值都提高了三分。
别小看这三分。
颜值一万分的李楚加上这三分也只是一万零三分,或许并不明显。但若换成颜值只有五分的周大福,加上这三分,就可以实现质的飞跃。
“铁布衫不愧是著名的功法。”李楚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他原本以为,铁布衫只不过是一门烂大街的武道功法,充其量让自己增加些许抗击打能力,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但是现在练成再仔细感受,这门功法带给自己的强化竟然是全方位的。不止是刀枪不入,好像连体内的脏东西都被清除了,简直是伐经洗髓!
我们铁布衫真是太厉害了!
当然。
如果铁布衫的创始人听到这句话,可能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喊一声何德何能。
别人的铁布衫不行!你的铁布衫才行!
【 在 dormouseBHU 的大作中提到: 】
: 再开个新书吧。我看 NetNovel 版有人推荐这个。 贴几章看看大家有没兴趣。
: 我不可能是剑神
: 作者: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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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姑娘会手刀
隔天,周大福又来到了德云观的门前。
这让李楚有些意外。
他扫了眼周大福的下身,猜测着是不是他哪里不行了,才想把上钟的钱捐来上香,企图以此换回上钟的本钱。
周大福愁眉苦脸的样子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镇上出了案子周大捕头才不会愁,他只会为自家事忧心。
但李楚还真猜错了。
这次还真是镇上出了案子,不过周大福也确实是为自家忧心。
“小李道长,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周大福一张丑脸几乎皱成包子。
“新县令刚刚到任,我为此提前上下整顿了好几天,就是想给他一个好印象。谁知道薛家惨案这才没两天,就又闹了一桩大命案。看这样子,好像又是怨灵做下的。”
“死的人虽然没前几天多,但这是灭门惨案啊!整个河洛朝一年也没有几起灭门案,这绝对是要引起朝歌城重视的。”
“县令大人可不会问余杭镇为什么这么多鬼,他只会问我这个捕头为什么破不了案!”
“你说,这余杭镇为什么这么多鬼啊?”周大福说着说着,都要哭出来了。
李楚也有点纳闷。
怨灵又不是地里的大白菜,说来一颗就来一颗。
常言道乱世多邪祟,反过来说,如今这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正应该不兴邪物才对。
最近的怨灵怎么一茬接一茬?
放大到整座河洛朝,每天都有怀怨而死的人,差不多一万个这样的死者里才能出一个怨灵。
余杭镇这巴掌大的地界,三天出两个,着实有些古怪。
两个人聊了几句,最后定下,今天晚饭后李楚去县衙找周大福,他们再一起去现场察看。
这是李楚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反正白天鬼物又不会出来,不如等天快黑再过去,也不耽误事。
他去得太早也没什么用,等在那里很无聊,还容易被现场的女性纠缠……
虽说这次是灭门惨案,不会再有什么未亡人的剧情出现,但……养成好习惯嘛。
他无端地感觉到,接下来的余杭镇可能都不会很太平。
……
傍晚的天色很好,天边有灿烂的云霞。
周大福早早就完成了案子走访、调查和上报等工作,就眼巴巴的在府衙里头盼,盼着李楚过来,盼着今晚能有一个顺利的过程。
一旦李楚的驱邪不顺利,那他的前途可能也不太顺利了。
可他先等来的却不是李楚,而是一块牌子。
一块七寸见长、五寸见方、沉铁打造的厚重牌子,正面雕着一座通天宝塔,背面雕着端端正正的三个大字:朝天阙。
牌子从天而降,当啷啷地砸在周大福的桌上。
将这牌子扔进来的是一个身着紫色束腰锦衣的姑娘,看着年纪不大。
她用一抹红绫束着高马尾,肌肤白皙,柳眉杏眼,翘鼻红唇,姿容明媚如同一枝带露桃花。
更兼腰细腿长,身材窈窕。
走起路来两条长腿一甩,纤细的腰肢跟着扭,脑后的马尾辫跟着蹦,整个衙门的捕快也跟着心颤。
只是那些年轻捕快颤的是那两条腿,周大福颤的却是那块牌子。
有小伙子想要上去搭讪,还是平日里那个嘴脸,上来就是:“这位姑娘,我看你有点眼熟啊,来这里是找……”
“我看你娘也眼熟!”
周大福窜过来,一脚就把这不争气的手下踹了出去。
那小伙子扑棱几下滚到了班房外面,人摔得有点傻了,还不忘先扶正帽子,赶紧冲周大福露出一个舔狗的笑容。
“头儿,对不住,我不知道你先看上她了,嘿嘿。”
他还傻笑了两声,以为和平时在春满楼一样,周大福是因为别人和他抢姑娘生气的。
周大福瞳孔一震,赶紧怒吼道:“我先看上你娘了!滚!”
小伙子如遭雷击,愣了一刹,才犹犹豫豫地说道:“那……那我爹有点难办,要不……容我想想办法?”
你可真是个带孝子啊!周大福恨不得冲过去给他来一刀痛快的。
但是面前的姑娘正笑盈盈地盯着他,他哪里还敢动。
菜鸟只能看出她笑得很好看,老江湖才能感觉到她目光有多凌厉!
当即,周大福擦擦冷汗,陪笑道:“小的是余杭镇捕快班头,周大福,见过上官。”
上官?
班房里一片哗然,那些横七竖八没个正形的捕快们立马站直身子,一通乱糟糟的声响。
“周捕头不用这么客气。”
姑娘嘴上说着,两条长腿几步就迈到了周大福的座位上,大咧咧坐下,收回了那块沉甸甸的牌子。
“我是朝天阙杭州府驻所,紫衣卫,李辛夷。”姑娘自报家门:“咱们没有从属关系,我也不是你的上官。”
理论上来讲确实是如此。
但从理论上来讲,朝天阙还只是一座江湖宗门呢。
很多事就是要看实际。
朝天阙奉上命专管鬼神,事涉邪祟有先斩后奏之权。
哪怕是朝天阙里最初级的紫衣,也是修为高超的修者。寻常官吏见了,谁不得客客气气供着。
这种压力,也是周大福不喜欢请朝天阙下来办案的原因之一。
“上……李姑娘大驾光临,可是有事要办吗?”周大福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李辛夷柳叶儿似的眉头好看地一蹙:“你不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吗?”
“额,可是为了下柳村的灭门惨案?”
“是,但也不仅如此。”李辛夷微微一笑:“我还奉命要来问你,为什么你管辖下的余杭镇邪祟频发?最近一年,你上报了六件邪祟作案,这次更是三天连发两起怨灵案。”
她重站起身,高挑的个子完全不输周大福,气势方面则要完爆。
“我很好奇,究竟是小小的余杭镇藏着什么隐秘,以至于这里邪物不断。还是说其实案子里没鬼,周大捕头你心里有鬼,破不了案就拿邪祟顶罪啊?”
她所说的情况,其实并不罕见。
天底下无法解决的悬案、大案太多了,但分摊到河洛朝的每一位捕头身上,也就那么几件。
有时候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用邪祟作案搪塞一下,再正常不过。
毕竟邪祟作案没头没尾,有些鬼怪消灭了都留不下证据,其中很容易搞猫腻。
但是这种事情不能太多,像周大福这样一年六起,就属于非常让人怀疑的频率了。
至于三天两起怨灵案这种事就更过分了。
如果是真的,那朝天阙势必要来调查一番。如果是假的,那未免太侮辱人智商,朝天阙也得来惩治一下他。
“天地良心!”周大福苦着脸道:“李姑娘,我也纳闷我治下的邪祟怎么这样多啊!我又不是傻子,就算编故事也不会三天编造两起怨灵案,但是我调查的结果确实如此,总不能撒谎吧?”
李辛夷笑得似冷非冷:“你心里没鬼,为什么从来不找我们朝天阙的人?反而都是花朝廷赏金请外面的修者驱除邪祟。我也想知道,余杭镇这么一个小地方,是不是真的有修为如此高深的修者,可以助你连破诡案!”
周大福道:“我做捕头这些年,不说从来恪尽职守,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欺上瞒下啊。我没请朝天阙的上官,是因为本地确实有一座道观,里面有修行中人,请来还算方便,便没想劳动上官。”
“哦?”
李辛夷的目光在他的丑脸上逡巡:“我这阵子会留在这里,好好查一下余杭镇的邪祟源头。至于周捕头你请的那位……未尝没有养鬼自重的嫌疑,这段时间就不要让他到这里来了。”
“这是自然的。”周大福连连点头。
既然朝天阙的人到了,当然是用不上李楚了。
周大福再看重李楚,也不觉得他一个野山门会有朝天阙的正统修者厉害。
至于李辛夷说的养鬼自重,也是从前发生过的案子。有地方修者专门豢养邪祟作案,然后再去帮人驱邪,赚取大笔的酬劳。
做这种案子的人首选的,就是余杭镇这种离府城不算很近,但是又有些繁华的地方。
这种事情,是朝天阙最为深恶痛绝的。
周大福有心帮李楚辩解两句,说明小道士不是这样的人,但是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现在李辛夷对自己的观感还不好,帮别人说话什么的,就纯属多余了。
这边正说着,就听大门外响起了一个清朗的声音。
“周捕头在吗?我来了。”
“是我请的道士来了,我这就让他先回去。”周大福说了一声,转身迎出来。
李辛夷也随他往外走,想看看这可疑道士的样子。
于是她就看到……
一名眉眼清冽、目光温润的小道士,穿着干净朴素的青衣,站在门外一株杨树下,云鬓摇摇,衣袂飘飘。
霎时间,仿佛漫天的霞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宛若天上谪仙人。
周大福朝李楚叫道:“小李道长,不好意思啊……”
啪。
一记干脆利落的手刀从背后切在他脖颈上,及时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李楚眉毛挑了一挑,惊。
就见周大福软倒在地后,显露出身后一个明媚的姑娘。这姑娘温柔地望着自己,笑靥如花。
桃叶儿嘛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那姑娘蹦蹦跳跳,来到了李楚的身前。
“你好,我是朝天阙的紫衣卫,李辛夷。”她的声音清脆,语调柔和,有些好听。
背后班房里那些捕快们听了,一排人齐齐大跌眼镜,下巴掉了一地。
这位在我们面前明明是表情凶巴巴、声音干巴巴、语气硬巴巴,怎么一瞬间就变软妹子了?
这变脸速度恐怖如斯!
李楚倒不在乎面前是软妹子还是母老虎,他只在乎耳中听到的名字。
朝天阙。
唉。
他暗叹了口气,拱手道:“在下是余杭镇外德云观的道士,李楚。既然有朝天阙的大人在此,那应该不需要我了吧?”
其实他心里真正说的是,那我的赏金应该没了吧?
李楚当然知道朝天阙是干嘛的。
当年河洛朝敕封十二仙门,分为七宗五派。
其中五大派是,西方昆仑白玉京、东海雷落神霄门、天南净土云浮寺、北极剑宗大雪山、中州皇廷朝天阙。
在一众江湖仙门中,朝天阙极为不同。不同的地方在于,它虽然是独立的门派,却又为河洛朝廷服务。
这其中涉及一些高层的隐秘,不得为外人知晓。
总之,现如今朝天阙就可以视为专司鬼神之事的朝廷机构,在各洲、府城都设有驻所。
李楚是有“自知之明”的。
是因为朝天阙开不到镇上来,他才会有帮官府驱邪的生意做。
既然朝廷来了人,那自己也该识趣地退出。
“诶,怎么不需要?”李辛夷眼珠一转,笑吟吟地说道:“人家刚到这里,还不了解情况,有一个本地人帮我,才能更好地解决诡案嘛。”
说完这话,身后立马传来一片低低的咳嗽声,她脑海中闪过一干捕快猥琐的影子。
他们不算人。
她飞快地下了定义。
咦?
李楚眼睛一亮,道:“那衙门仍旧需要我的帮助?”
“当然啦,待会你就跟我一起去嘛,正好我也没有懂行的帮手。”李辛夷道。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严正声明,这是为了查案。
我本来就有怀疑这个道士的!正好借此机会接近他,看看他有没有搞鬼!
没错,就是这样。
尽管他长得就是很没有嫌疑的样子……
但是总要深入了解一下才知道嘛。
李楚沉吟了下,又问道:“那我的赏金……”
“按原定的给。”李辛夷大手一挥。
虽然朝天阙来了人,按理说就不该出这份赏金了。
但是……反正这钱也是衙门出,就算是拿来请一个无关紧要仅仅是养眼的人也没关系嘛。
公家的钱,能叫钱吗?
李楚闻言一笑,对这透着大气的姑娘也增添了一丝好感。
他点点头,又道:“当然,这不是钱的事儿。我们修行中人,原本就有除魔卫道的职责。”
“小道长的觉悟很高嘛。”李辛夷笑眯眯地称赞。
同时心中尖叫道,他明明贪财又不肯承认的样子好可爱!
说起来。
贪财的人和好色的人……很般配呢。
“谢大人夸奖。”
“哎呀,不要叫人家大人嘛,人家还小啦。”
“额……”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两人就并肩离开,往诡案现场去了。
剩下身后一班捕快面面相觑。
哪里小了?您一点也不小好吧?
很大!
而且……这位很大的大人您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啊?
您办案都不带捕快的吗?虽然我们本来也不想去。
那你起码要带上捕头吧?哦,捕头被你亲手打晕了。
看着两人一潇洒一曼妙的背影,捕快们不禁有些怀疑。
这个画风,你们真是去抓鬼的吗?
……
李楚与李辛夷沿着河堤走了二三里,就来到了诡案发生的下柳村。
沿途波光粼粼,夕照映山,暖风迎面,走得也颇为舒服。
路上,李辛夷仔细探查了下李楚的气息,发现他身上好像毫无真气波动。
于是她问道:“小道长,你如今修到天人七境的哪一境啦?”
“嗯?”李楚怔了下,如实问道:“何为天人七境?”
“呵呵,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李辛夷甩甩手,好像真的无所谓一样。
同时她也彻底放下了对李楚的怀疑。
没有真气波动,连天人七境是什么都不知道,说明李楚完全不懂修炼,根本不可能犯下养鬼作乱之类的大案。
那么很明显……
他只是一个单纯、善良、英俊的江湖骗子罢了。
骗子的事情,就不归朝天阙管了。
如果是丑骗子,李大人倒是不介意替捕快们管一管。
而且,一个人居然能骗了整个余杭镇的衙门这么久,也是很厉害的嘛。
爱了爱了。
……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下柳村。李辛夷的面色也开始严肃起来,恢复了一些朝天阙修者的风范。
至于李楚,他一直很严肃。
相较于应付李辛夷的聊天,他还是觉得对付怨灵更为轻松。
这起惨案就发生在下柳村的方家。
一个只有几间茅草屋的小破院子,坐落在门户寥寥的村尾。看来这个方家不止日子穷,和村民的关系可能也不太好。
衙门的人一早就来收拾过,此时现场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看上去只是一个空旷的院子,屋内虽然乱七八糟,却没什么血污。
李辛夷早在来之前就看过了几遍卷宗,对这个案子烂熟于心。
“方家一共有四口人,父亲方大,三十三岁。儿子方刚,十二岁。母亲方刘氏,二十三岁。女儿陈莹莹,四岁。”她给李楚简单介绍道。
“方大的女儿陈莹莹?”李楚一下抓住了其中的盲点。
李辛夷一边在院中来回踱步,似乎在丈量着什么,一边解释道:
“方大和方刘氏都是离异过的,方大的前任妻子……被他打死了,方刘氏的前任丈夫病死了,两个人都是带着孩子再成亲的。”
李楚略微沉默。
李辛夷的声音也说到一半也转低。
一个男人打死了妻子还能好端端生活,而且还能再娶到下一任妻子,确实是一件令人沉默的事情。
顿了顿,李辛夷才又说道:“有人说,昨天晚上,看见方刘氏在村里找女儿,说是莹莹失踪了,但是应该没找到。”
“今天一早,就有去田地的人发现不对,方家的门没有开,院内养的家禽和狗全都死了。大胆的村民进去一看,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仵作验尸的结果,方刘氏是被钝器敲击后脑打死的,方刚是被人下药毒死的。之所以判定是怨灵作案,是因为方大。他是被活活掐死的,尸身寒冷刺骨,脖子上还留了两个鬼手印,是很明显的怨灵作案痕迹。”
李楚摸了摸下巴,好像有点复杂啊?
方刘氏和方刚应该是被人害死的,因为鬼怪不可能用下毒、敲击这样的手法。
但是方大又是被鬼杀的。
他问道:“那小女孩儿呢?”
“陈莹莹的尸身是在山后面被发现的,她从山坡上摔下来,也死了。”
果然是灭门惨案。
但是这五花八门的死法,李楚一时有些想不通。
不过,想不通也没关系,他又不是衙门的捕快,不必探究案情的真相。
只要这里有鬼就可以了。
凉风自山那面吹过来,轻易就吹透了方家茅屋的墙壁,卷起呜呜的声音。
竟像是有人在哭。
不知不觉。
天黑了。
李辛夷极认真地看着李楚:“一会儿没有我命令,你不要轻易动手。怨灵和普通的鬼不同,一旦激怒了它,事情会很麻烦。”
在她心里,李楚已经是个十成十的江湖骗子了。
所以她对李楚的要求是,只要不添乱就够了。
这对朝天阙新晋紫衣卫李辛夷来说,是难得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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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一个单纯、善良、英俊的江湖骗子
桃叶儿嘛尖上尖。
柳叶儿就遮满了天。
那姑娘蹦蹦跳跳,来到了李楚的身前。
“你好,我是朝天阙的紫衣卫,李辛夷。”她的声音清脆,语调柔和,有些好听。
背后班房里那些捕快们听了,一排人齐齐大跌眼镜,下巴掉了一地。
这位在我们面前明明是表情凶巴巴、声音干巴巴、语气硬巴巴,怎么一瞬间就变软妹子了?
这变脸速度恐怖如斯!
李楚倒不在乎面前是软妹子还是母老虎,他只在乎耳中听到的名字。
朝天阙。
唉。
他暗叹了口气,拱手道:“在下是余杭镇外德云观的道士,李楚。既然有朝天阙的大人在此,那应该不需要我了吧?”
其实他心里真正说的是,那我的赏金应该没了吧?
李楚当然知道朝天阙是干嘛的。
当年河洛朝敕封十二仙门,分为七宗五派。
中州皇廷朝天阙,名列五大派之一。
在一众仙门巨擘中,朝天阙极为不同。不同的地方在于,它虽然是独立的门派,却又为河洛朝廷服务。
这其中涉及一些高层的隐秘,不得为外人知晓。
总之,现如今朝天阙就可以视为专司鬼神之事的朝廷机构,在各洲、府城都设有驻所。
李楚是有“自知之明”的。
是因为朝天阙开不到镇上来,他才会有帮官府驱邪的生意做。
既然朝廷来了人,那自己也该识趣地退出。
“诶,怎么不需要?”李辛夷眼珠一转,笑吟吟地说道:“人家刚到这里,还不了解情况,有一个本地人帮我,才能更好地解决诡案嘛。”
说完这话,身后立马传来一片低低的咳嗽声,她脑海中闪过一干捕快猥琐的影子。
他们不算人。
她飞快地下了定义。
咦?
李楚眼睛一亮,道:“那衙门仍旧需要我的帮助?”
“当然啦,待会你就跟我一起去嘛,正好我也没有懂行的帮手。”李辛夷道。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严正声明,这是为了查案。
我本来就有怀疑这个道士的!正好借此机会接近他,看看他有没有搞鬼!
没错,就是这样。
尽管他长得就是很没有嫌疑的样子……
但是总要深入了解一下才知道嘛。
李楚沉吟了下,又问道:“那我的赏金……”
“按原定的给。”李辛夷大手一挥。
虽然朝天阙来了人,按理说就不该出这份赏金了。
但是……反正这钱也是衙门出,就算是拿来请一个无关紧要仅仅是养眼的人也没关系嘛。
公家的钱,能叫钱吗?
李楚闻言一笑,对这透着大气的姑娘也增添了一丝好感。
他点点头,又道:“当然,这不是钱的事儿。我们修行中人,原本就有除魔卫道的职责。”
“小道长的觉悟很高嘛。”李辛夷笑眯眯地称赞。
同时心中尖叫道,他明明贪财又不肯承认的样子好可爱!
说起来。
贪财的人和好色的人……很般配呢。
“谢大人夸奖。”
“哎呀,不要叫人家大人嘛,人家还小啦。”
“额……”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两人就并肩离开,往诡案现场去了。
剩下身后一班捕快面面相觑。
哪里小了?您一点也不小好吧?
很大!
而且……这位很大的大人您是不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啊?
您办案都不带捕快的吗?虽然我们本来也不想去。
那你起码要带上捕头吧?哦,捕头被你亲手打晕了。
看着两人一潇洒一曼妙的背影,捕快们不禁有些怀疑。
这个画风,你们真是去抓鬼的吗?
……
李楚与李辛夷沿着河堤走了二三里,就来到了诡案发生的下柳村。
沿途波光粼粼,夕照映山,暖风迎面,走得也颇为舒服。
路上,李辛夷仔细探查了下李楚的气息,发现他身上好像毫无真气波动。
于是她问道:“小道长,你如今修到天人七境的哪一境啦?”
“嗯?”李楚怔了下,如实问道:“何为天人七境?”
“呵呵,就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李辛夷甩甩手,好像真的无所谓一样。
同时她也彻底放下了对李楚的怀疑。
没有真气波动,连天人七境是什么都不知道,说明李楚完全不懂修炼,根本不可能犯下养鬼作乱之类的大案。
那么很明显……
他只是一个单纯、善良、英俊的江湖骗子罢了。
骗子的事情,就不归朝天阙管了。
如果是丑骗子,李大人倒是不介意替捕快们管一管。
而且,一个人居然能骗了整个余杭镇的衙门这么久,也是很厉害的嘛。
爱了爱了。
……
很快,两个人就走到了下柳村。李辛夷的面色也开始严肃起来,恢复了一些朝天阙门下的风范。
至于李楚,他一直很严肃。
相较于应付李辛夷的聊天,他还是觉得对付怨灵更为轻松。
这起惨案就发生在下柳村的方家。
一个只有几间茅草屋的小破院子,坐落在门户寥寥的村尾。看来这个方家不止日子穷,和村民的关系可能也不太好。
衙门的人一早就来收拾过,此时现场都已经清理干净了。
看上去只是一个空旷的院子,屋内虽然乱七八糟,却没什么血污。
李辛夷早在来之前就看过了几遍卷宗,对这个案子烂熟于心。
“方家一共有四口人,父亲方大,三十三岁。儿子方刚,十二岁。母亲方刘氏,二十三岁。女儿陈莹莹,四岁。”她给李楚简单介绍道。
“方大的女儿陈莹莹?”李楚一下抓住了其中的盲点。
李辛夷一边在院中来回踱步,似乎在丈量着什么,一边解释道:
“方大和方刘氏都是离异过的,方大的前任妻子……被他打死了,方刘氏的前任丈夫病死了,两个人都是带着孩子再成亲的。”
李楚略微沉默。
李辛夷的声音也说到一半也转低。
一个男人打死了妻子还能好端端生活,而且还能再娶到下一任妻子,确实是一件令人沉默的事情。
顿了顿,李辛夷才又说道:“有人说,昨天晚上,看见方刘氏在村里找女儿,说是莹莹失踪了,但是应该没找到。”
“今天一早,就有去田地的人发现不对,方家的门没有开,院内养的家禽和狗全都死了。大胆的村民进去一看,就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仵作验尸的结果,方刘氏是被钝器敲击后脑打死的,方刚是被人下药毒死的。之所以判定是怨灵作案,是因为方大。他是自己把自己活活掐死的,尸身寒冷刺骨,脖子上还留下了两个鬼手印,是很明显的怨灵附体痕迹。”
李楚摸了摸下巴,好像有点复杂啊?
方刘氏和方刚应该是被人害死的,因为鬼怪不可能用下毒、敲击这样的手法。
但是方大又是被鬼杀的。
他问道:“那小女孩儿呢?”
“陈莹莹的尸身是在山后面被发现的,她从山坡上摔下来,也死了。”
果然是灭门惨案。
但是这五花八门的死法,李楚一时有些想不通。
不过,想不通也没关系,他又不是衙门的捕快,不必探究案情的真相。
只要这里有鬼就可以了。
凉风自山那面吹过来,轻易就吹透了方家茅屋的墙壁,卷起呜呜的声音。
竟像是有人在哭。
不知不觉。
天黑了。
李辛夷极认真地看着李楚:“一会儿没有我命令,你不要轻易动手。怨灵和普通的鬼不同,一旦激怒了它,事情会很麻烦。”
在她心里,李楚已经是个十成十的江湖骗子了。
所以她对李楚的要求是,只要不添乱就够了。
这对朝天阙新晋紫衣卫李辛夷来说,是难得的温柔。
【 在 dormouseBHU 的大作中提到: 】
: 第十二章 姑娘会手刀
: 隔天,周大福又来到了德云观的门前。
: 这让李楚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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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什么幻术?
提醒过李楚,李辛夷开始在院落中布置符箓。
此时远天将黯,正是最后一抹夕阳落下之际。
但见她从腰囊中取出一张朱砂写就的黄符,双指夹住,朝前一掷,那黄符便呼啦啦飞过去,有灵性一般,死死地贴在一处墙壁上。
这尚且没完,她又取出一把翠玉雕琢的小剑,一指来长,做工精致,晶莹剔透,看样子就是当成珠宝来卖也价值不菲。
但李辛夷丝毫不心疼,手指一撇,一道青光掠过,这小剑便钉在了那张黄符上。
接着,她夹出一张新的黄符,又重复了一次这个流程。
李楚在一旁观看,虽然不明白她在做什么,但是觉得很厉害。
这也是他很羡慕的一点。
这些正统修者的世界里,充斥着符箓、法宝、丹药、神通……种种玄奇无比,令人眼花缭乱。
他却从来没接触过。
毕竟他自己打怪又不会爆装备,而师傅……向来不在乎这些大道枝节!
李辛夷绕着院子缓缓走着,每走三步就要打出一道符箓,再用翠玉小剑钉住。如此十八次,她终于绕着小院落走完了一圈。
长舒一口气,她的额头已经出现了细细的汗丝。
没等李楚开口问,她就走过来道:“你知不知道我布下的这是什么?”
“是剑启符灵阵!”没等李楚回答,她又自己给出了答案。
李楚微笑了下,他明白了,自己不需要出声,这位李姑娘就会把自己好奇的东西全部都说出来。
果然,李辛夷又自顾自道:“这些灵符,都是我在朝天阙库房中取出来专门对付鬼物的。再用丹鼎阁出品的法宝碧符剑钉住,到时候每一张符箓打出都会带着一道我的剑气。这个符法,称为剑启符。”
“而十八道剑启符依正反九宫布好,就是较为初级的剑启符灵阵。嘿嘿,对付一只小小的怨灵,必定手到擒来。”
李辛夷露出“炫耀完毕快夸我吧”的笑容。
对面的李楚点点头,心中感慨了一声,这就叫专业。
相比之下,自己驱邪的手法就很枯燥了。
随着李辛夷的灵阵布置完,夕阳也走完了它的最后一段路程,可见她的时间把握得非常精准。
一弯浅白色的月牙显露出来,其实它早已经在半空悬了许久了,只是颜色太淡,难以发现。
两人点燃了灯火,静静地等着。
李辛夷突然又问道:“小道长,你害怕吗?”
李楚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可是怨灵啊。”李辛夷追问。
“对啊,不是怨灵吗?”李楚反问。
两个人似乎说了差不多的话,但是又大大不同。
李辛夷的脸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迷惑。
李楚的表情一向很认真,以至于她不太分得清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但如果有人问你怕不怕的话,那通常代表着她已经先害怕了。
李辛夷自家人知自家事。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独自驱邪。
以往都是跟随在师长后面的她,修为前不久取得了突破。于是她拽着师傅的袖子,求来了这次独当一面的机会。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独自驱邪?
因为某鲁姓先贤曾经说过,出名要趁早!
跟在师长身后,不论除掉了多强的邪祟,功劳和名声都是领头人的。
只有独当一面,做出的成绩才会全都算到自己头上。
她今年其实还不到二十岁,如果现在成名,那江湖上都会称她女侠、仙子。凭她的魅力,所过之处能吸引无数拥趸。
如果等到四五十岁再成名,像自己师傅一样,别人都叫她什么?师太!
李辛夷赶紧摇摇头,甩掉这可怕的幻想。
忽然,李楚目光一凝,望向门外一处黑洞洞的未知之地。
李辛夷刚想问,就也察觉到了不对。
风里有阴气!
他们等的东西,来了。
四周突然飘荡起童稚的声音,好像是孩童在笑,银铃似的,无处不在,清脆、空灵、却又带着几分诡异。
“小心。”
李辛夷只说了一声,就听那声音一转,忽然唱起了歌谣来。
“哥哥杀了我。”
“娘亲杀了他。”
“爹爹杀了娘。”
“我杀了爹爹。”
……
这歌谣幽幽地在风中飘荡,却又无比清晰,好似自带回响,一遍遍地响起。
“哥哥杀了我。”
“娘亲杀了他。”
“爹爹杀了娘。”
“我杀了爹爹。”
……
随着歌谣入耳,李辛夷的眼前忽然光影大变。她的身躯骤然缩小,成了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还是在这间屋子里,周围的场景变换,竟瞬间鲜活起来。
她看见了自己的娘亲——那个年纪不大却早早佝偻了腰的妇人。
娘亲正按着自己的头,让自己叫爹爹。
可是她记得自己有爹爹。
只是爹爹被人装进黑箱子,埋进了土里。
娘亲带着自己活不下去,只好又给自己找了一个新爹爹。
新爹爹还带着一个哥哥,他脸上总是带着坏笑。
她以为新爹爹会像以前的爹爹一样。
保护自己,保护娘亲。
可现实却令她害怕。
他喝醉酒就会打娘亲,很用力地打。
哥哥也会学他的样子。
像他打娘亲那样,用力地打自己。
娘亲教她忍,于是她就乖乖地忍。
就这样过了很久,她们的身上总是带着伤痕。
直到有一天,哥哥突然不打她了。
他想要脱她的衣服。
娘亲终于不再忍,扑上去打了哥哥。
当然,晚上回来的爹爹也狠狠地打了娘亲。
后来有一天,哥哥向她道了歉。
他还带她到集上去,买了一段红绸子。
别的小女孩都有红头绳,她一直很羡慕。
现在她也有了,她很开心。
她决定要原谅哥哥了。
哥哥将她带到山坡上,替她绑头发。
于是她乖乖坐到山坡上。
然后,哥哥将她一把推了下去。
她滚下山坡,很疼。
之后眼前一黑。
不知为何,她突然变成了这样虚无的存在。
她看见娘亲满村子寻找自己,像疯了一样。
她听见娘亲叫自己的名字。
她答应,娘亲却听不到。
娘亲终于还是知道了。
她是跟哥哥出去的,没回来。
娘亲没说话。
她默默地将一包老鼠药倒进了汤里。
哥哥被毒死了。
爹爹很生气,那是他亲生的儿子。
于是他用力地打娘亲。
娘亲就这样被他打死了。
她很生气。
她还很小,她不懂。
这个世界为什么是这样的啊?
自己一直乖乖的。为什么被人推下山?
这么好的娘亲,为什么会被人活活打死?
于是她出现,很轻易地杀死了爹爹。
她这才发现,原来现在的自己,很强大。
原来她可以不用忍。
……
“啊!”
李辛夷骤然从幻觉中醒来,发现是李楚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李楚道:“抱歉,我见你有些不对,就推了你一下。”
“无妨。”李辛夷摇摇头,好像大梦初醒的状态,犹自剧烈地喘息着,喃喃道:“我……我刚才……”
李楚道:“你刚才紧闭双眼,面色潮红,浑身颤抖,还一直喊我爹爹。”
“……”李辛夷的脸色刷得一下,又红了三度。
但她很快又抬起头,直直地看向李楚:“为什么你没中她的幻术?”
怨灵天生能用怨气影响别人,让别人产生幻觉,李辛夷是知道的,也有加以小心。
只是没想到这只怨灵虽然新死不久,但道行颇高。她将幻术藏在歌谣中,令人防不胜防。
可是……为什么自己都中招了,李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还非常从容地叫醒了自己。
他凭什么啊?
李辛夷的目光中满是疑惑。
李楚在她的注视下,稍稍怔了一秒,缓缓反问道:“幻术……什么幻术?”
说完,他才开始警觉起来,抬眼,转头,目光谨慎,观察四周。
很稳健。
李辛夷看着他这副后知后觉的样子,头顶开始冒出了黑色的问号。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其实,以她对幻术的了解,也猜测到了两个可能。
第一种可能……
幻术这种攻击,犹如水漫金山。
双方的神识,一面是水,一面是山。
如果你的大水足以漫过我的山头,那么我自然会沉浸其中,任你摆布。
有时候你的水虽然不够,但也足以漫过山腰,这时就要看我有没有漏出破绽。
可能我一个不慎,就被你掀起的大浪拍在山头,那样也会中招。
但是……
假如你的水花对我来说实在太小,就像有小孩子在山脚下撒了泡尿。
那么我感觉不到也是正常。
可是李楚会是那座大山吗?
想了想,李辛夷还是觉得第二种可能比较靠谱。
那就是……李楚是个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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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可能是剑神
: 作者:裴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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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这一剑叫作平A
当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说了没两句话,就听阴风忽地一转,陡然强劲起来。院中老旧的茅草屋,在这风中摇摇欲坠。
一阵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寒气息灌了进来。
李辛夷目光凛然,怨灵是靠一口怨气存世,它的实力也与之相关。这么强的势头,说明这只怨灵的怨气极重,可能没那么好对付!
李楚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将眼看向院子大门。
正主到了。
那里现出了一道孤零零的女童身影,穿着鲜艳如血的红裙,头发披散下来,将面目挡得死死的。
瘦弱的身影看上去让人有些心疼。
二人来到院内,李辛夷再次叮嘱一声:“我没说话你千万别出手。”
李楚乖巧点头。
反正有钱拿,他也乐得不出手,学习一下专业人士是怎么驱邪的。
……
“哥哥杀了我。”
“娘亲杀了他。”
“爹爹杀了娘。”
“我杀了爹爹。”
……
虽然没看见她开口,但童声的歌谣仍旧在风中回荡。
不过李辛夷先前是不慎中招,现在她谨守灵台,没有再给出任何可趁之机。
她看着面前的怨灵,眼神中带着三分怜悯。
方才的幻觉,应该就是她所经历的一切。这个小女孩,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但李辛夷也清楚,自己绝不能手软。
无论多可怜的人,一旦成为怨灵,就不再可怜了。
通常来说,怨灵会留在自己死亡的地方。这小女孩的情况稍微特别一点,死亡的地方相距不远,她的怨气又都集中在这座院落里,所以还是会回来。
未来只要是夜晚经过这里的人,都有可能被她所害。
对怨灵心软,就是对更多无辜的人残忍。
一念及此,她的目光忽尔凌厉。
接着,就听风中忽然传来悠悠的问话:“你有家人吗?”
是小女孩儿在问话。
李辛夷知道,这是怨灵在选择报复的对象。
怨灵也不是什么人都杀的。
就像之前的大娘子,她的怨念就在于男人,所以只杀男人。看来这个红衣小女孩儿的怨念,在于家人。
回答怨灵的问题,是不能撒谎的,她能听到你内心最真实的答案。
于是李辛夷摇摇头:“没有。”
她是孤儿,自小在师门长大。如果认真算,师傅与同门应该可以算家人。可是在小女孩儿的概念里,这应该是不算的。
小女孩儿又转向另一侧的李楚:“你有家人吗?”
李楚顿了顿,答:“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
“哦。”
红衣小女孩儿应了一声,幽幽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周遭怒号许久的阴风也开始消弭。
这里没有她怨念所针对的人,她要离开了。也是他们刚好都没有家人,如果有人回答有,那应该就是另一种情景了。
“不能让她走!”李辛夷急道。
这只怨灵已经很强大了,若是放任她离开,说不定还会生出什么乱子。
李楚也对怨念有一些了解,前日在薛家,他还企图用言语消弭大娘子的怨气。虽然失败了。
但如果情况相反,可能会简单一点。
他心思电转,根据她的问题,猜测着怎样可以引动她的怨念,将她留住。
于是他酝酿了下,温和地叫道:“小妹妹……”
那红衣小女孩儿毫不理会,自顾自朝前走着,身形渐渐变淡,眼看着就要消失。
就听李楚又道:“你娘死了。”
她的脚步一停,身形一顿。
见状,李楚知道有效,继续道:“你是孤儿。”
阴风再起!寒气侵袭!小女孩儿回过身来,红裙子开始猎猎鼓动!
这时,李楚又补上了最后一句:“你家里人死光了。”
素质三连。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口吐芬芳,但他只不过是平静地说出事实而已。
只听轰的一声爆响,小女孩儿身前的栅栏全部炸开!
她的怨气被引爆了!
李辛夷瞥了李楚一眼,也不知该夸他做得好还是怪他说得太过分。此时的怨灵虽然留下,但已经完全进入了暴走状态!
亏她早有布置。
当下,看着朝两人扑过来的红色身影,李辛夷手拈剑诀,喝一声:“疾!”
嗖——
一道青色流光带着符箓,破风而去,正打在怨灵身上!
嘭——
怨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黑发乱飞,面容却始终没有显露出来。
她被击中之后,半空中显现出一道巨大的符箓虚影,印在她瘦小的身躯上,如同蛛网般缠在她身上。
被打出来的不是血,而是一团浓郁黑色雾气!
“此符名为六甲镇压符,是为了限制她的行动。”
李辛夷见一击得手,稍稍放松,给李楚讲解了一下。
尔后又是一道剑诀,嗖——
嘭——
“此符名为炎阳烈焰符,以太阳之火炙烤鬼物!”
嘭!
“此符名为黄庭祛恶符,专门祛除恶鬼阴气!”
嘭!
“此符名为魁星盖世符,以罡煞之力联合绞杀!”
嘭!嘭!嘭!嘭!
十八道剑启符,接连不断,宛若道道流星,将那半空中的怨灵打得黑雾不断,几乎将红衣鬼影完全包围。
李楚也看得咂舌,羡慕之情油然而涨。
好华丽,好绚烂,好气派。
将鬼物控住在天上翻来覆去地吊打,黑雾一团一团地喷,看着就充满了视觉冲击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辛夷这么久也不杀了这怨灵……
但是她应该有自己的理由吧。
自己的见识不多,许是理解不了。
其实李辛夷心里也在犯嘀咕,十八道剑启符都已经打完了,为什么这只怨灵还没死?
换成普通怨灵,可能已经死了三个来回了。
她布下十八道剑启符,只是为了稳妥,实际上她本以为用七八道就已经差不多了。
符箓虽然是朝天阙领的,那碧符剑却是她自己买的法宝,可不便宜!
想不到全都耗在了这里。
更想不到,怨灵居然还没死!
噗通。
剑启符灵阵爆发完毕,控制时间也已经到了,小女孩儿的身体坠落到院中央。
看她虚弱的程度,虽然没死,但也差不远了。
李辛夷这才放心。
她手腕一抹,耀眼的银光划过,一道闪烁剑芒的飞剑瞬间出现,悬空立在了她的胸前,被她一把掣住。
见李楚的眼神看过来,她又说道:“这是飞剑手环,经过祭炼的法器都可以化作饰品带在身上。”
“不错。”
李楚第一次将夸奖说出口,他是真觉得不错,每次出门都背着一把铁剑,其实很麻烦……
如果不是他的长相随和,换一个丑点的道士带着利刃,到很多地方都会被赶出去。
李辛夷听了,耍了个漂亮的剑花,边朝小女孩儿走过去,边道:“此剑名为秋雨海棠,是铸剑城里莫大师的作品,要不是我师傅的关系,有钱都买不到。”
说着,她也走到怨灵身前。
“姐姐!不要杀我!”
红衣小女孩儿忽然爬起来,转为跪在地上,将头深深地俯下去,哭泣着说:“我好害怕,求求你,不要杀我,好不好……我会乖乖的……”
想到小莹莹那怯怯的样子,李辛夷将要刺下的剑为之一顿,心中闪过一丝恻隐。
但很快,这丝恻隐之心便被她压下。对待怨灵,最好的怜悯就是让她早些投胎转世!
可就是这一刹那的迟疑。
地上跪伏着的小女孩儿突然抬起头,覆盖在脸上的黑发自动散开,露出了她的面孔。
嘭!
李辛夷的大脑被狠狠震荡了一下。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
它稚嫩、幼小,却又破碎、腐烂,像是被摔碎的西瓜,狰狞的皮肉间还遍布着黑色的血管,不知什么诡异的东西在其中缓缓蠕动,恐怖至极!
不对!
李辛夷心中骤然闪过一抹警觉,还是幻术!
她的脸是真的,但是就算再恐惧,自己也不会怕得大脑空白。
这还是怨灵的手段!
李辛夷猛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已经晚了。
啪。
小女孩儿已然朝她伸出双手,她纤细的手臂顿时化作一双五尺来长的青色鬼爪,狠狠掐住了李辛夷的脖颈!
糟了。
窒息的一瞬间,李辛夷心中闪过这两个字。自己还是太大意了!没想到这经过十八道剑启符轮番打击的怨灵,竟然还有如此的力量。
她努力挣扎,但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调动真气,更无法抗衡那双健壮的鬼爪。反而越挣扎,双脚离地面越远。
这根本不是新死怨灵的实力,这简直像修炼了百年的鬼物!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在绝望中死去时,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温和的询问。
“李姑娘,现在我可以出手了吧?”
李楚乖巧地站在屋檐下,看着这边风云突变,李辛夷一个不慎又中了招。
虽然李辛夷三番两次警告过自己不要妄动,但他觉得如果自己不帮忙,这位美女可能就要因公殉职了。
出于礼貌,他还是先问了一下。
回答他的只有两个字。
“救……命……”
“好。”
李楚平静地踏前一步,枯燥地拔剑,枯燥地出剑。
如果说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大概是这次鬼物手里有人,所以他出剑的力度更小,生怕误伤了李辛夷。
半江亭的惨剧,不能再上演了。
嗤——
一道朴实无华的剑芒划过。
红衣小女孩儿可能还没注意他出剑的动作,剑芒落在身上的一瞬间,她的身躯就开始崩碎。
不过眨眼之间,灰飞烟灭。
在这一剑面前,什么诡谲伎俩都失去了意义。
李辛夷嘭的一声摔落在地,捂着脖子大喘了几口气。
颈间森寒凹陷的鬼手印没有影响她的思绪,她很快扭过头,惊讶地看向李楚。
后者正施施然收剑,仿佛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也是练剑的,所以能感受到这一剑的威能。刚才那强劲的剑气自她耳边掠过时,她的魂魄都在不由自主地战栗!
是她难以形容的强。
于是她颤抖着问道:“这一剑叫什么名字?”
她觉得,那么强大的剑气,绝对不是等闲能施展出的招式。甚至,可能是某种传说中的禁忌剑诀。
名字?
李楚眨眨眼,这个他还真没考虑过。
可是看着李辛夷认真的眼神,他又不好不答,毕竟刚才她也有一个个告诉自己符箓的名字。
略微思忖了下。
他缓缓说道:“这一剑……叫作平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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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师傅的境界难以估量
“平诶?”
李辛夷念叨了一遍,完全想不通这名字有什么含义。
李楚也不想多说,便看着李辛夷,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这是他跟余七安学的,只要对着提问题的人这样笑一下,她就算什么都没懂,也会觉得很厉害,然后放弃追问。
平时他问师傅问题,师傅就常常露出这样的笑容。
区别可能在于,师傅是真的很厉害,而他只是懒得解释。
果然,李辛夷虽然一头雾水,但是看着李楚这不明意味的笑,忽然觉得这或许牵扯到不可说的秘密。
于是她就不问了。
拍打下身上的尘土,李辛夷舒口气,道:“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我们回去吧。”
“嗯。”李楚随之动身。
走出院门,李辛夷忽然停下。
怨气消失之后,夏夜的微风渐起。
她望着空荡荡的院落,伸手扯下了自己束发的红绫,甩了甩头,一瀑秀发披散开来,柔顺之极。
李楚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没事。”她摇摇头。
然后,她将那段红绫举起,一撒手,让它随风飘远了。
李楚看着她的动作,没出声。
朝红绫飘飞的方向望了一会儿,她才回眸一笑,蹦蹦跳跳地赶了上来。
此时长发披肩的她,比方才少了几分英气,平添了几分柔美,看上去倒更容易亲近了。
与李楚并肩,她笑嘻嘻地问道:“小道长,你是喜欢我绑头发的样子还是喜欢我披头发的样子啊?”
直觉告诉李楚这个问题有陷阱,他拒绝回答。
李辛夷又问道:“小道长,你为什么这么厉害啊?”
李楚认真道:“我不厉害。”
“哼,能斩出那么强的剑气,还说不厉害。”李辛夷哼了声,又问:“你是不是故意隐藏了真气波动啊?”
“没有。”
“那——”李辛夷拉了个长音:“你是喜欢我绑头发的样子还是喜欢我披头发的样子啊?”
“……”
月朗气清的夜,蛙鸣、蝉鸣、鸟鸣、犬鸣、李辛夷鸣,种种声音交杂在一起,嘈杂中反倒有几分人间烟火气,驱散了方才的阴霾。
李楚的内心忽然一片祥和。
这世界上有很多不好的事,也有很多不幸的人。但无论如何,只要我们还幸运地过着平静的生活,就应该努力珍惜。
很快走到余杭镇,李辛夷去县衙里,自有人给她安排好住处,李楚则要再走回十里坡。
分别时李辛夷依依不舍地扯着小道士,让他有机会要带自己好好逛一下余杭镇。
李楚说,下次一定。
……
回去的路上,他反思了今天的见闻。
虽然对付怨灵的过程很简单,但也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
江湖路滑,人心复杂。
李辛夷的实力明显强过那怨灵,却只因为一时心软,险些被怨灵反杀。
若是自己不在旁边,她肯定要白白枉死。
但转念一想,假如今天李辛夷没有出现,而是自己单独去驱邪,见到那样一个小女孩儿跪在身前求饶,自己能够不心生恻隐吗?
或许也不能。
若没有旁人在,那死的岂不就有可能是自己?
这样想来,他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当走到德云观门前时,他已经总结出了一份今日心得。
道经有云,人不狠、站不稳。
……
翌日清晨。
仙风道骨的师傅仍旧用一个返璞归真的姿势坐在树下,不发一言,目光流转间,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是满满的高人风范。
李楚走上前去,恭敬道:“师傅,弟子有一事想要请教。”
“哦?”余七安淡淡一笑:“但说无妨。”
李楚坐到他对面,问道:“弟子想问,何为天人七境?”
“天人七境?”余七安顿了下:“你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是昨日有人问弟子修到了天人七境的哪一境,弟子全然不知。所以有些好奇,便想要请教一下师傅。”李楚如实答道。
李辛夷昨天虽然说这无关紧要,但他又不傻,无关紧要的东西她干嘛要问?
所以心里一直存了个疑惑。
“这个啊,其实不过是一些修者的常识。”余七安缓缓说道。
“天人七境,就是修者通常要经历的七个大境界。所谓天人,即由人向天,这七境,便是通天之路。”
“是为锻体、气海、神合、化龙、万象、斩衰、通天。”
“其中,锻体境修钢筋铁骨、气海境修丹田化海、神合境修元神不灭、化龙境修肉身化龙、万象境修天人合一、斩衰境修超凡脱俗、通天境修陆地神仙。”
原来如此。
李楚了然地点点头,是这个世界的修行境界划分吗?
那自己该怎么算?好像这里面每一个境界的特征自己都没有。
不过,自己的修炼方式和他们不一样,等级划分不一样也是正常。
余七安看他露出思忖的神情,又道:
“其实并非所有修者都要走这一条路,只是如今的主流修者,古称炼气士,会依照天人七境进阶。”
“其余传承譬如武者、蛊者、巫师等等,不一而足,都有自己的境界划分。妖、魔、鬼、怪……也各有大道可走,所以也不必太过拘泥于此,只当个大概参考即可。”
李楚点头受教,道:“弟子还想问,要到哪一个境界,才能算作江湖上的高手呢?”
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都想知道。
说到底,就是他想了解自己究竟修行到什么地步,才可以走出新手村去闯荡江湖。
余七安又拈须一笑:“呵呵,这就要看你对高手的理解了。”
“普天之下,生来有灵根能够踏上修行路者,已是万中无一。而身怀灵根者,有九成会终生停留在入门的锻体境。相较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已是绝对的高手。”
“入气海境,就算得上出类拔萃。行走江湖,可称高人了。”
“若有神合修为,便是得天之幸。在江湖宗门中可做中流砥柱,在朝廷供职也能执掌一方。”
“一旦踏入化龙境,可称江湖名宿,随处都可以扬名立万!”
“化龙之后,便是另一番光景。化龙前三境更接近人,化龙后三境更接近天!踏入万象境,可言出法随、引动天象,足以开辟山门,为一派宗祖。”
“若是进入斩衰,便可称天地大能,世间罕有。”
“至于最高的通天境,一旦踏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陆地神仙了。这个境界堪称人间绝顶,除了那传说中的羽化飞升,便再无其他追求了。”
“天人七境,每一境都是一道天堑,每一境都不知挡住了多少天骄。就像爬山,一峰更比一峰高。谁都可以说是高手,但也永远都有比你更高的人。”
李楚听得心中颇为震撼。
原来修者的世界,如此广袤。
他的心中随即又升起另一个好奇。
“师傅,弟子斗胆一问。”他试探性地问道:“不知师傅您如今是什么境界?”
“为师的境界吗?”余七安神秘一笑道:“你猜?”
“师傅早年间有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迹,至少……也要是个化龙境吧?”
李楚不敢猜得太高,怕余七安下不来台,于是从一个自己认为对师傅来说比较低的境界开始猜起。
余七安微笑着摇了摇头。
“莫非是万象?”李楚又道。
余七安保持微笑,又摇头。
“难道师傅已是斩衰境界的大能?”李楚目光闪亮。
余七安再笑,再摇头。
“啊……”李楚内心大为激动,“师傅难道已是……通天境,陆地神仙?!”
“呵呵。”余七安笑一声,就在李楚以为自己猜对了的时候,他又摇了摇头。
“咦?”
李楚大为疑惑,这些都不是,可若师傅只是前三境的修者,如何能有这番风姿?
余七安一脸不置可否的神情,他双眼凝视着李楚,露出了那熟悉的、高深莫测的一笑。
这一笑,让李楚有些懵,但是不敢再问。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余七安才徐徐说道:“我辈修行,修的是心境,而非身境。若是拘泥于修为,便是移山倒海又有何用?徒儿,莫要着相啊。”
李楚忙点头道:“弟子明白。”
其实他根本没明白。
他只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师傅的境界,绝对不是自己可以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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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野狐拜观
不多时,天上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来到前殿时,李楚意外发现,有一位早到的香客已经拜伏在那里了。
它体型修长,绒毛洁白,趴在那里像是一个毛茸茸的雪团子。一双前爪合十垫在头下,双目紧闭,似乎在祈祷什么。
这在殿中跪拜三清祖师的,居然是一只野狐。
李楚没有去打扰它。
禽兽有灵,应当一视同仁。
良久,这白狐睁开眼睛,温润闪亮的大眼睛看向李楚,流露出一丝感激。
李楚冲它点头示意。
这白狐似乎是看到李楚没有在意自己,便放松了下来,起身,虔诚地将双爪摊开,再认认真真地俯身磕了一个头。
如此往复,三拜九叩。
拜过之后,它又深深看了李楚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去。粗大的尾巴缀在身后,行动却异常灵活,三两下就窜得不见踪影,像是一道白光。
庭院中落了雨水,有些泥泞,它轻轻巧巧地过去,一点泥浆也没沾到身上。
李楚虽然觉得新奇,但是这段时间也见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事情,倒不至于太惊讶。
午饭的时候,他对余七安提起这件事。
“野狐拜观,看来它是化形在即,来求三清祖师保佑啊,今后可能每天都会见到它。”余七安悠悠说道。
化形对妖物来说是修行路上第一道大槛,若不化形,就永远是山精野怪,野兽之躯、不受天佑。
必须经历天劫洗礼,化形成功,才能收敛妖气,化有人躯。
人乃万物灵长,人躯修行诸多益处。
“没关系吗?”
“敢来拜三清,说明它也是个守正之妖,未曾有过害人的恶行,随它去吧。来日它化形成功,对人友善,也是我们的一桩功德。”
“妖怪化形,诸多不易啊。”余七安感慨。
有些天生缺少灵性的妖物,诸如草木山石成精,可能几千年才能有一个化形的契机。
而狐族天生通灵,百余年便可化形。
但同样的,面临天劫的风险也会大大增加。
至少有五成左右的妖物,会死在化形时的天劫中。
所以山野中向来不乏年深日久却始终残留本躯的妖怪,它们就是不敢经历雷劫。但不化形,境界受阻,一样无法增加寿命。
接受天劫的,为了增加成功率,通常会找一些门路。
像是庙中拜佛、观中拜神,都是些普通的路子,可能会增加一丝福缘,但并不能起决定性作用。
有一些妖物为了化形成功,会投入仙门之中,或是追随大神通者。
有宗门或大能庇佑的妖物,度天劫时会得到许多支持,成功的几率也会大大增加。
俗话说的背靠大树好乘凉。
而十二仙门中专门有一封正派,就是凭上古传承的封正之法招揽妖物。
受炼气士封正的妖物,渡劫成功的概率可高达八成。
但封正派的条件十分苛刻,凡是想受封的妖物,都要签订血契,化形后在门中为奴百年。百年之后,方可自由。
妖族大多天生天养,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但为了度过天劫,投往封正派为奴者不计其数,可见化形对妖物的吸引力有多大。
阴雨连绵,也没什么人会来道观——实际上晴天来的人也不多。
余七安便给李楚多讲了些。
就着星星点点的雨声,李楚听得入胜。
“封正派每年都会往朝歌城送妖怪,给那些朝廷权贵上供,以此交换其他仙门没有的特权。所以这几年他们势力越做越大,弟子越收越多,拜门的妖怪也越来越多,蒸蒸日上的。”余七安眺望着远处,拈着胡子,睥睨道:“修为不知道怎么样,做生意倒是有一套。”
“送妖怪?”李楚侧头,疑惑。
“嘿嘿。”余七安一笑:“朝歌城的大人物,什么宝贝没见过?但……架不住啊。”
一阵风把雨丝送进厨房,凉飕飕的,还挺舒服。
“猫耳娘,狐狸精,美人鱼……”余七安嘴里念叨着:“谁能不动心。”
李楚眨眨眼:“猫、狐狸、鱼?”
“还有兔儿娘啊,蝴蝶仙啊,一阵一个流行,最近好像是流行带翅膀的。我年轻时候过去游历,正赶上流行蛇蝎美人。那些年的朝歌权贵,谁家不豢养一条蛇精,都不好意思出门。”
“咦——”李楚抖了抖身上的雨水。
他一直觉得养蛇做宠物挺变态的。
余七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拿手臂在空中做了个波浪的动作。
“不是蛇,是化成人形的蛇,身子软绵绵滑溜溜,没有骨头似的,舌头伸出来有八寸长。”他解释着,又补充了一句:“还带分叉。”
这时候,李楚隔着后院的风雨,听见前院有脚步声,他便站起了身。
余七安没听见脚步声,他见徒弟起身才知道来人了。
但他听见了,李楚走的时候嘴里还嘀咕着:“蛇信子都有分叉吧?”
话里意思大概是,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在蛇嘴里分叉不稀奇,但化形成人了,再分叉就……唉。”
看着李楚的背影,余七安微微叹了口气。
这个徒弟什么都好,恭敬、孝顺、有礼貌,长得也像自己。
就是脑子怪了点。
小时候还没这么严重,本以为长大就好了,谁知道这两年愈发严重了。
余道长琢磨着:“是不是该给他找门亲事了?”
……
跨个院子而已,李楚也懒得打伞。道袍的针密,布料也硬,到了前殿,身上没落多少水珠,一抖就都掉了。
就是后院铺的黄土,鞋踩得有点脏。
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的香客也看见了,于是笑道:“回头我出钱,给你们把后院也铺上青砖。”
李楚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来人坐在蒲团上,一身织锦玄衣,团花镶玉的腰带,领口绣着金线。样貌也还不错,长得浓眉大眼,面皮白净,一张脸颇有英气。
这人是余杭镇上王家的七少爷,名叫王龙七,也是李楚的旧识了。
王龙七此人,在当地富二代中算是较为良善的一位,虽然不上进,但也不顽劣。这番家世加上这般样貌,也一向挺招姑娘们喜欢。
他认识李楚,也是因为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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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这世道还能不能好了
话说那是半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王龙七去杭州的青楼参加狐朋狗友的聚会,玩到半夜才骑马赶回家。途中突然风雨大作,前方恰好有一处楼阁,他就进去避雨。
谁知那楼中居然有一个独居的妙龄少女,生得花容月貌、百媚千娇。
这少女美丽而热情,不仅邀他进家中沐浴更衣,还叫他喝糖水。
王龙七当时刚在青楼放肆过一场,正像个圣人一样,心中没有半点邪念。
但他一进少女卧室,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不知怎么就和那姑娘云雨了一场。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睡在一处荒坟边。
他吓得脸都白了,而且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姑娘叫他明天这个时辰去娶她。
余杭镇那几天正好兴起鬼新娘的传闻,说是鬼新娘专门迷小伙子去她坟上,和她云雨过后就必须去娶她,不然她就会找上门去害死对方全家。
但是活人怎么能和死人成亲呢?
死人不能复活,就只能让活人去死。
时下已经有两三个壮年男子离奇死亡,衙门也在查这个诡案。王龙七一想,自己肯定也是碰上鬼新娘了,就赶紧去找周大福。
周大福就把他带来见了李楚。
第二天晚上,李楚和他一起去了鬼新娘的坟上。
那鬼新娘果然出现了,穿着凤冠霞帔,乘着鼠役阴车,一身新娘子打扮,飘悠悠过来。
落地那一刻,她看了看王龙七,又看了看李楚,然后……
毫不犹豫地对李楚说了句:“你终于来娶我了!”
王龙七一时不知该是喜是忧。
故事最后以李楚无情的一剑而告终。
……
王龙七就此和李楚交了朋友。
虽然平时见面次数不多,但在他心里,李楚救过他的命,绝对是他一辈子的朋友。
在李楚心里,王龙七给德云观捐了大笔的香火,也绝对是自己的好朋友……
这位好朋友,在这样一个雨天,匆匆忙忙来到了观里。
王龙七知道李楚的性格,所以也没多废话。
他开门见山道:“这次来找你啊,是因为我最近喜欢上一个姑娘……”
李楚下意识问道:“是人是鬼?”
“当然是人!”王龙七条件反射似地一窜,气急败坏状:“我一直都喜欢人啊,跟鬼……那次就是个意外!”
说着说着,他也觉得自己反应有点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坐回来,委屈巴巴地说道:“你不知道我这半年过的什么日子。”
确实不能怪他这么敏感,上次他和鬼新娘睡过以后,在家养了一个月的阳气才完全恢复。
本来是满心欢喜重出江湖。
但等他再出去玩,就发现自己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流传出去了。
但凡出门,背后必有人指指点点。
生死之交……亡灵骑士……狐朋狗友拿这些绰号取笑自己也就算了。
最绝望的是,他发现青楼里的姑娘们都开始嫌弃他了!
他为此还去偷听过春满楼一位红倌人和老鸨子的窃窃私语……
“那人被鬼睡过了,是不是不吉利啊?”
“肯定啊,鬼吃过的东西人再吃,那不就跟偷吃上坟的贡品一样嘛,还能好的了?”
“咦——可别说了,瘆得慌。谁爱去谁去,我可不做他的生意。”
“可惜好好一个阔少爷,怎么就让鬼给糟蹋了。唉,这不干净的男人,今后谁还敢要?”
“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肯定也是他大半夜打扮的花枝招展,才会被女鬼盯上的!”
听到这些话,王七少爷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
“你说这个世道还能不能好了?”时隔多日,他回忆起来还是不由得眼含热泪。
委屈。
李楚听他发了一堆牢骚,点了点头,然后平静地看着他。
王龙七瞪大湿润的眼睛,悲愤道:“你不同情我吗?我已经整整半年没碰过女人了!”
李楚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平静地看着他。
王龙七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李楚英俊的脸,上面似乎写满了“十八年”的字样……
悲愤渐渐消失。
“你就是暴殄天物,我要是长你这个样子,那些青楼女子就绝对不会嫌弃了。”王龙七嘟囔了一句,顿了顿,又小声道:“估计带着女鬼大被同眠都行……”
李楚面无表情道:“你该说你来的目的了。”
“噢,差点忘了。”王龙七难得遇到可以倾诉心声的机会,一时太过投入。
他收回思绪,重新开始讲道:“我这不是被迫退出江湖了嘛,仔细想想,本少爷这些年也玩够了,也该找个老实姑娘成亲了。”
“可是玩玩容易,成亲就没那么简单了,我王家好歹也是余杭镇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我要娶的正妻,必须得是出身书香门第,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忠孝节悌缺一不可才行。”
“我找啊找,找啊找,诶,前日里还真被我遇到了一个。”
提起这个,王龙七的眼睛才重新有了神采。
“我见她第一眼就惊如天人,她的出身、容貌、谈吐、气质,全都是我前所未见的完美。当时我就下定决心,此生非她不娶!”
“但是!”
“可恨那赵良才,非要横插一杠子,他居然也相中了这姑娘!”
“他也不撒泡狗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也敢跟本少爷抢!”
“以前在春满楼,他就好干这事。在杭州城,我也让过他,那次……”
王龙七越说越气。
赵良才不是别人,也是余杭镇上大户赵家的少爷。
王龙七刚才之所以说王家是数一数二,而不是一枝独秀,就是因为有赵家存在。
王家数一,赵家就数二。赵家数一,王家就数二。
他这边跑题去历数二人的恩怨。
李楚无聊地将手揣进袖子里。
王龙七见状赶紧坐正,继续讲道:“上午时候,我和他冤家路窄,撞到了一起。他居然又提我被鬼……迷惑的事情。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啊!那厮着实可恨!我险些和他大打出手,要不是在场有人拦着,呵呵,估计他家里现在都开始吹唢呐了。你别以为我在吹牛,当年……”
李楚不耐烦地皱了下眉。
“我们俩一气之下订了个赌约!”王龙七忙又跑回正题。
“柳家牌坊那里不是有一栋鬼楼吗?他家把那块地都包下来了,鬼楼一直在那里不敢动。他跟我打赌,我们俩都去那鬼楼里住一晚,看谁能全身而退。”
“谁不敢或者害怕跑掉的话就算输,今后就不许再跟对方抢任何姑娘,并且在路上看到了,还要退避三舍!”
“后来是他怂了啊,不是我先怂的,就又加了个条件,我们俩都可以带一个人一起进去,我自然最先就想到你了。”
“李楚,我们是朋友吧?”王龙七握住李楚的衣袖:“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李楚不动声色地将衣袖抽出来。
柳家鬼楼……
身为余杭镇的人,他当然听说过这个大名鼎鼎的地方。没想到,这两个富二代要跑去那里作死。
感觉有点麻烦啊。
王龙七看他露出迟疑的神情,当即道:“你帮我这一次,我给你把德云观整个翻修一遍,把道观规模再扩建一倍。”
李楚抬起头,缓缓道:“这不是钱的事儿……我们是朋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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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人世间所有的险恶都在这一张脸上了
赵良辰看着远处那栋晴天白日下还渗着丝丝阴气的小楼,表情十分淡漠,甚至内心还冷笑了一声。
不过是乡野间的诡谈罢了,能有什么了不起的邪物?
“这种小事也配让我出手?”
——他本想这样大声呵斥赵良才的,奈何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仔细算的话两人应该是堂兄弟的关系,赵良才好像还要大上几个月。
按族系来说,赵良辰出生在赵家分到杭州去管生意的一房旁系,而赵良才是本家正房的嫡长子。
不管怎么说,赵良才的地位都该比赵良辰高。
但这件事从六岁那年,赵良辰被测出灵根以后就不一样了。
身怀灵根者万中无一,整个赵家几十年也只出过这一位修行种子,他顿时成为了全族的重点培养对象。
正房出了很多资源,替他买来了一个参与正道宗大选的机会。
正道宗是十二仙门之一,天下间一等一的大派,但凡能够入门,前途自然不用多说。
但那位选拔的长老只用了两句话,就抹杀了赵良辰的前途。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再嫌弃的摸了一把,咂咂嘴,说:“这孩子根骨一般,长相也太丑了点,算了吧。”
小小年纪的赵良辰,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晴天霹雳。
万幸他背后有家族支持,赵家又四处请托,将他送入了杭州本地的飞来宗。
飞来宗在杭州府也算名门大派,颇有些底蕴,在比十二仙门低两档的宗门里,算得上是领头羊……
赵良辰从入门那天开始就暗自立下决心,一定要让正道宗的人后悔。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丑!
于是他在飞来宗里拼了命的努力,别人修炼他修炼,别人吃饭他修炼,别人裸奔他修炼,别人睡觉他修炼,日以继夜,十余年未曾间断。
靠着这样坚韧的道心,他成为了这一代弟子中进境最快的人。
弱冠之年,气海境巅峰的修为,即使拿回正道宗去也是足以傲视群……一部分人了。
但是。
等到了飞来宗选拔首席弟子的时候,他本以为自己毫无悬念,却被告知选首席弟子不止要比修为。
几个长老关起门来讨论了一番,最后选定了只有气海境初期的小师弟。
因为小师弟……英俊。
赵良辰懵了。
师傅劝他,首席弟子不止是最优秀的弟子,同时也要是一派的门面,是代表宗门的人间行走,你确实不合适……
师傅说的很委婉。
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你丑。
小师弟本就倍受瞩目,成为首席弟子后经过几次宗门精心安排的“驱邪”,很快就崭露头角,收获了大批拥趸,成为了杭州城里风头最劲的仙门新秀。
飞来宗的名头果然也随之提升。
他越出风头,赵良辰的内心就越不忿。
长得丑怎么了?长得丑怎么了?
长得丑吃你家大米了?
他只能用更加努力的苦修来对抗这一切!
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用实力让那些看低过他的人后悔。无论再怎么说,他们是修者,最重要的事是追寻大道、是斩妖除魔。
难道那些长得帅的还能靠脸驱邪吗?
哼。
……
“堂兄,堂兄?”赵良才狗腿地叫了两声。
赵良辰这才从思绪中脱出,看向自己这个堂弟。
赵良才一张大饼脸,一双绿豆眼,一副蒜头鼻,半脸麻子半脸痘,赵良辰每次看到他这副长相都气不打一处来。
最气的地方就在于。
他长得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是的,这俩人虽然是堂兄弟,但看长相倒像双胞胎。
不同之处可能就在于赵良辰由于修行日久,精气神十分饱满,神情姿态也更淡漠一些,整体感觉丑冷丑冷的。
而赵良才整天花花草草,早掏空了身子,看上去更加虚浮,丑虚丑虚的。
“何事?”赵良辰冷声问道。
“我是想说啊,咱们不光是要对付鬼楼里的邪祟。一会儿王家那小子来了,堂兄你有没有什么神通,能帮我整治他一下?就是说,万一那楼里边没鬼,咱们也得把他吓出去。”赵良才贱兮兮地笑道。
“嗯。”赵良才点点头:“我前阵子刚好抓了几只小鬼,拿来对付凡人是绰绰有余了,不过……”
他话锋一转:“既然你说那人也是大户人家,应该也能请到修行中人才是。若是他有修者保护,这些小手段可能不太好施展。”
“嘿嘿,你放心吧,他王家哪有咱们这层关系。”赵良才又往近凑了凑:“我估摸着,他也就请个附近的道士和尚什么的,说不好还是个江湖骗子。就算他能找来修者,难道还能比堂兄你更厉害吗?”
赵良才知道自己这个堂兄喜欢恭维,不出三句话便要舔他一下。
不过他说的也是事实,赵良辰在杭州府地界确实算高手。要比他强,必须得是神合境才行。
那种级别的强者,不是等闲能够请动的。
赵良辰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
赵良才见了,像是得到了鼓励,立刻甩开舌头:
“要我说,咱们赵家绝对是祖坟冒青烟了,才能出堂兄你这么一个人物。整个杭州府境内,我就没见过比你更天才的修者了,估摸着整座河洛朝都不多。呵呵,明年的仙门科举,和你同期的人可真是惨了,我都替他们担忧……”
赵良辰想保持自己的冷峻形象,但是嘴角却忍不住地胡乱上扬。
这种恭维,他已经很久没听过了。
在飞来宗,他和同门关系一向不太好。不过之前凭着修为一骑绝尘,身后还是有两条舔狗的。
谁知首席弟子落选后,那些人不止收了舌头,还经常反过来在人前人后嘲笑他。
他因此沉寂了一年,本想破境之后再狠狠打他们的脸,却卡在瓶颈始终没有进展。
这次出来,除了收了赵良才一大笔报酬外,也是存着散散心的想法。
现在看来,赵良才还是可以令他开心的。
这边赵良才正舔得热火朝天,就看坡那边闪出两道人影来。
一个织锦玄衣,浓眉大眼。一个青色道袍,超凡脱俗。
他顿时变了表情,冷笑一声:“王龙七,你还真敢来啊!”
这边来的正是王龙七和李楚,王龙七听他呛声,自然不吃亏:“既然有人嫌命长,本少爷当然要来看他怎么死的!”
“好啊,咱们就进去看看是谁死。”
“谁怂谁孙子!”
两个人互呛了一轮,王龙七和李楚也来到了近前。
赵良辰先前为了保持自己的冷峻形象,特地负手而立,眺望远处。
直到此时,他才慢悠悠转过头来,淡漠的目光扫过王龙七和李楚的脸……
他的瞳孔突然急剧收缩了一下,目光像是陷进了沼泽,五官也同时僵住。
呆滞。
身旁的赵良才发现不对,忙用手肘顶了他一下,小声道:“堂兄?”
赵良辰稍稍回神,但仍是盯着李楚,下嘴唇不自主地颤抖。
李楚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目光是和他同款淡漠,气质和他同款冷峻,整体感觉帅冷帅冷的。
至于赵良辰为什么盯着自己看,他也不在乎。每次上街盯着他看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总不能每个都上去问一句你瞅啥。
“哼!”
半晌,赵良辰才重重哼了一声,似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拂袖转身走到别处。
赵良才赶忙凑过去:“堂兄,你怎么了?”
“没事。”赵良辰摇头。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激荡,但还是忍不住有个声音在脑海里疯狂怒吼,吼的大概是……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
这一刻赵良辰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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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起进去
从山坡上俯瞰,能看到整座柳家牌坊都已经荒废了,从前村落的形迹只剩下些许残破的房屋木栅,风一吹就有老房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余杭镇周边有许多带“柳”字的村落,譬如大柳村、小柳村、上柳村、下柳村、柳家集……等等。
但若你再进一步去问,会发现全镇上下几乎找不到姓柳的人。就算有,也肯定是近些年搬来的。
这一切是因为,曾经有一个柳家是余杭镇的第一大族,其历史悠久,族裔众多,还有族人在朝歌为官。
但就是这样一个乡下的大族,在七八十年前,不知怎么牵扯进了谋反大案中。
柳家牌坊这里住的都是家族嫡系,当时就被杀了个干净。周围村落里,但凡姓柳的全部流放到北地戍边。
一夕之间,抄家灭族。
那场面或许太残酷,以至于现在有些上岁数的老人家想起来还会浑身发抖,可想而知给他们的少年时期造成了多么大的阴影。
从那天以后,柳家主人居住的这座小楼,就变成了一处阴森森的凶宅诡地。
据传凡是进入这栋小楼的人都活不过一晚,也有朝天阙的大人来处理过,但那位大人一夜之后也是面色灰败地离开,只留下一句任何人不准靠近。
因为这里本来就没有了居民,加上人人都知道这里闹鬼,也不会主动靠近。所以衙门也就是发了个告示,并没有时刻派人严防死守。
估计谁也想不到,几十年后会有两个富二代因为争风吃醋而来此作死。
方才短暂的碰面之后,赵良辰感觉自己的道心受到了暴击,背过身去冷静了好一会儿。
赵良才扯了扯他的衣袖:“堂兄,你看王龙七找来那个小白脸,修为怎么样啊?”
“嗯?”赵良辰抬起头,被骤然点醒。
对啊,身为修者,只要实力比他强就行了!
这样想着,他转回身,又来到两人面前。也不看王龙七,就直勾勾盯着李楚,口中问道:“在下飞来宗,赵良辰。不知这位道友,是在哪山哪观修行?”
虽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奇怪,但李楚还是很有礼貌地答道:“十里坡上德云观,李楚。”
“哧。”赵良才一下嗤笑出声。
他又背转过身给赵良辰说道:“就是我们这的一座破道观,里面就一个老道士领着个小道士,这个八成是那个小的。”
赵良辰的眼中也恢复了自信的神采:“方才我仔细探察,他身上没有任何真气波动。”
“果然就是个江湖骗子!”赵良才右拳捶左掌,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好,我便考校一下他的修为。”
赵良辰冷笑一声,便欲转回身。他说这话,意思是要当场教训李楚一顿,戳穿他的骗子身份。
还有什么比打一个小白脸的脸更爽的事情了吗?在他的世界里,应该没有了。
“诶,堂兄莫急啊。”赵良才一把拽住他。
“怎么?”赵良辰斜睨他。
“你现在戳穿他,王龙七不就先怕了,他借此毁约怎么办?”赵良才坏笑道:“咱们先让他跟这骗子进了鬼楼,等到今晚,慢慢地炮制他们。”
“呵呵,可以。”赵良辰点头。
李楚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动不动就转过身一顿窃窃私语,觉得有些诡异。
于是他对王龙七说道:“感觉这两个人怪怪的?”
王龙七拿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他们赵家人,这里一向差点事。”
过了会儿,赵良才又转过来,道:“王龙七,咱们别多废话。现在就趁着天没黑赶紧先进去,按约好的,各挑一个房间在里面过一夜,谁跑了就算输。”
“好,过了今晚看你还敢不敢跟我抢老婆。”王龙七冷哼。
“凡是女人都是你老婆吗?神经病。”
“别人我不管,公孙姑娘和我反正已经成一半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我已经同意了,这不就有一半了。现在就等她同意,另一半就也成了。”
“要不是怕让你尝到甜头,我真想滋醒你!”
……
两个人斗着嘴,正要走下山坡,就听坡顶上忽然有人喊:“你们站住!”
循声望去,就看见一道高挑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穿一身蓝白色长襦裙,罩着对襟的流苏小衫,眉目如画,肌肤赛雪,立于微风中,衣袂飘飞,有遗世独立之感。
这人李楚见过,居然是公孙柔。
就见王龙七一笑:“公孙姑娘!你怎么来了?”
赵良才也顿时露出丑陋而热情的笑容:“哎呀,公孙姑娘,你是来找我的吗?诶,小妹你怎么也在?”
公孙柔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看上去十五六岁年纪,梳着个少女髻,一身流翠裙裳,颇有几分伶俐可爱。但是和公孙柔比起来,就略显有些稚嫩了,以至于一开始都没被注意到。
她蹦蹦跳跳的,倒比公孙柔来先来到众人面前,笑道:“哥,堂哥哥,我把你们的事跟公孙姐姐说了,她好像很生气呢。”
“哎呀,你这不是添乱吗?”赵良才面色大变。
公孙柔这才款款走过来,她的神色果然不太好,眉头轻锁,眼中含着薄嗔。但美人就是美人,即使是这番生气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情。
她走来的过程中,眼神在王龙七和赵良才之间来回,似乎是要说什么,但她很快瞥到另一个身影。
表情忽然一滞。
公孙柔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似是意外似是惊喜:“小李道长?”
她刚刚酝酿好的嗔怒随着这一声招呼,好似冰雪消融、云开雾散,瞬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雀跃。
李楚朝她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公孙姑娘。”
王龙七心里咯噔一下。
这一幕他太熟悉了啊,当初那个鬼新娘就是这样移情别恋的,当下不禁暗道一声,坏了。
他僵硬地笑了下:“李楚,公孙姑娘,你们认识?”
“略有交集。”
“小李道长是我的救命恩人。”
两人同时道。
听到李楚的回答,公孙柔望了他一眼,眼神好像有点受伤似的。
李楚云淡风轻。
赵良才就算再蠢,也能感觉出气氛不对劲,怎么公孙姑娘一见了这小道士,就把别人都忘了似的。
他赶忙问道:“公孙姑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把“找我”两个咬的很重。
公孙柔回了回神,这才又重新瞪向他们两个,道:“我听小苗说,你们两个因为我,打赌要来这鬼楼中过夜?”
“额……”王龙七支支吾吾,一指赵良才:“是他提议的。”
赵良才顿时急道:“是他先挑衅的!”
“哼。”
只听面前的女子轻轻一哼,他们顿时不敢再出声,像两条被训的狗子一样低下头。
公孙柔本想好好斥责他们一下的。
自己的父亲刚刚就任余杭县令,他们就来这里作死。镇上最大的两户人家的少爷要是一起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给父亲添了大麻烦?
更何况他们还号称是因为自己才打赌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还会有人说自己的闲话。
如果柳家鬼楼的传闻是假还好,如果是真,那后果不敢设想。
她这次赶过来本是要坚决制止他们的。
但是……
她抬眼看了看眼前的李楚,心中忽然一动。
就听公孙柔语气坚定地说道:“既然你们说是因为我打赌来的,好,那我与你们一起进去。”
啊?
【 在 dormouseBHU 的大作中提到: 】
: 再开个新书吧。我看 NetNovel 版有人推荐这个。 贴几章看看大家有没兴趣。
: 我不可能是剑神
: 作者:裴不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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