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主题:我不可能是剑神
第三十一章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你说我是不是流年不利?出门就撞鬼,鬼鬼不相同。现在好了,我在家里不出门,还能摊上这种事情。”
王龙七苦着脸,看着李楚和李辛夷,悲愤地道。
李楚想了想,觉得假如在家里就有怨灵找上门……好像还蛮不错的。
打怪升级就很方便了。
但是转念一想,沾染这种怨灵之前必须先见缝插针,还是算了吧。
这太麻烦了。
不过也对,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好事。
如果王龙七能够看出他在想什么,一定会为他神一般的因果逻辑所拜服。
李楚淡然出神,李辛夷则对王龙七撇了下嘴:“哼,若不是你薄情寡义、始乱终弃,又哪会落得如此下场?”
站在朝天阙的立场上,她当然要保护王龙七的性命,避免有百姓为怨灵所害。
但是站在女人的立场上,她对这种王龙七的无耻行径极度唾弃。
“天地良心,我不知道这梅香为何会对我有怨气,始乱终弃的可不是我。”王龙七戟指发誓道:“李楚,你记得前两天我跟你说,春满楼有红倌人和老鸨子背后说我坏话,那人就是梅香!”
李楚点点头。
“唉——”王龙七又叹口气:“想当初她与我花前月下,你侬我侬,也曾日久生情,私订终身。可谁知,我被女鬼迷惑之后,她不仅不关心我,还故意躲着我,背后讽刺我!我是从那时起看清了她的真面目,才彻底疏远她的。”
“她这个人,用你时朝前不用你时朝后。昨天早上,她突然叫小丫鬟来叫我去春满楼一叙,可能是又缺钱花了吧。本来嘛,我们也是……”
说到这,他突然瞥了一眼李辛夷,朝天阙修者还是有威严的,于是他收回了一些粗俗的字眼,稍加酝酿了一下。
“我们毕竟是多年的管鲍之交,她无情,我却有义。但我刚要应下,突然想起赵良才这厮,一旦知道我这段时间去了春满楼,他肯定要去公孙姑娘面前编排我。所以我说改天再约,只让小丫鬟拿回去一百两银子给她。”
“你说我对她这般,也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吧。她居然死前还在抱怨我,甚至化成厉鬼来找我报复,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李楚听完他的话,想了想,道:“那她晚上如果来找你的话,你可以尝试着跟她解释一下,说不定可以净化她的怨气。”
在他看来,既然当日大娘子都能因为一张素不相识的脸散尽怨气,那可能净化怨气这件事也没有那么难……
“这就算了吧。”王龙七一缩脖子:“还是你们给她个痛快吧,来日我去她坟前再慢慢解释。”
“春满楼那边也不能放松。”李辛夷道:“听你说的,好像梅香姑娘对你的怨气也不至于那么强……那说不定她的怨灵还是会在春满楼出现。”
“嗯。”李楚认同她这个说法。
李辛夷道:“那我们兵分两路,一人留在这里保护他,一人留守春满楼,如何?”
李楚沉吟了下,略微觉得有些不妥。
上次李辛夷对付怨灵可是出过意外的……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反对,王龙七抢先叫道:“好啊,那就让李楚留在我这吧!”
语气突出一个急切。
李辛夷柳眉一竖:“你什么意思?”
王龙七眨了下眼,弱弱道:“什么什么意思?”
“你这么急着要小李道长留下来,是认为他比我强咯?”李辛夷问。
当然啦!
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王龙七心中理直气壮地说道。
贼大声。
不过这种危险发言心里想想就好,他当然不会傻兮兮地说出口。
他委婉一笑道:“不是啦,要保护我难免要深夜共处一室,咱们孤男寡女,影响肯定不好。我爹从小就教我,名节,重于泰山!”
李辛夷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心里当然也很清楚。
李楚确实强过自己。
但是。
这件事怎么能让外人知道?
若是传了出去,说我堂堂朝天阙紫衣卫都是靠外人办案,我还怎么扬名?
她拿眼偷瞄了下李楚,李楚仍旧在思忖些什么,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李辛夷微微一笑,小道士这个不在乎虚名的性格真是太好了。
爱了爱了。
这时,李楚才抬眼,对王龙七道:“不如咱们一起去春满楼吧。”
“啊?”王龙七一怔,然后脸上浮起诡异的笑容:“咱们一起……不好吧,李姑娘还在这呢……还是说,你们之间连这个都不避讳了?”
李辛夷斥道:“你想什么呢!”
她立刻就明白了李楚的意思。
春满楼是死的,王龙七是活的。
把他带回春满楼,不管怨灵的怨气在谁身上,都只能来此。
一旦怨灵出现,那事情就简单了。
……
王龙七去春满楼,那就跟回家一样,进了大门,轻车熟路地到了梅香居室,惯性地往竹椅上一仰,悠哉道:“红枝,上茶。”
红枝就是那小丫鬟的名字。
叫了下,没回音,他才反应过来,这和自己以往来这里已经不一样了。
“唉。”他又叹了口气,一脸深情地感慨:“梅香这是何苦啊。”
李辛夷在一旁幽幽道:“她就是踩着这个椅子上吊的。”
“咦——”王龙七赶紧起身,换了个地方坐。
过了会儿,春三娘才又带着小丫鬟红枝来了。
春三娘看见王龙七,就白了他一眼,梅香怎么说也是她从小带大的姑娘,绝对是有感情的。此时见了王龙七,难免心中有气。
王龙七忙告饶道:“三娘,你就别冲我冷眉冷眼了,梅香去世,我心里已经够伤心了。”
“哟,王七少爷还有心?那人活着时候怎么不见你上点心?现在把人逼死了,知道跑这装模作样来了。”
春三娘一抱手臂,轻怒薄嗔也有风情荡漾。
王龙七一摊手,招呼了下小丫鬟,“来,红枝,你仔细跟三娘说说,我昨天是不是给了你一百两银子让你捎给姑娘?我也没说什么狠话,原话就说改天再见,不必操之过急……对不对?”
说完,他又把梅香背后说自己坏话的事交代了,说明为什么自己疏远她,自己又有多大度。
委屈。
春三娘听完,脸色变了变:“哪个老鸨子跟她背后编排人,我回去非好好教训不可。但是王七少爷,你让人家怀了身孕,只想拿一百两银子打发了,也未免太轻贱人了吧?不知道这事儿还说你仁义,知道的,只当你羞辱我们姑娘呢。”
“啊?”王龙七听完,面色勃然一变:“梅香有身孕?”
李辛夷道:“衙门验尸,梅香姑娘确实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两个月?”王龙七再惊。
“这事儿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我们楼里姑娘向来有自己的手段保证出入平安,绝不会轻易怀了谁的种。”春三娘道:“想必梅香也是想要赎身了,才会使法子傍上你,借种进个大户人家。这事她没敢叫我知道,我要知道了准得拦着她,这傻丫头,男人哪有带良心的。”
李楚无声地望了她一眼。
她忙补充道:“小李道长这么英俊的,当然另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王龙七连连摇头。
春三娘道:“她向来只和你相好,还能是别人的不成?”
“我自打半年前就没再……没再和她见面,更遑论见缝插针,此事绝无可能!”王龙七断然否定道。
春三娘眉头蹙紧,然后猛然看向小丫鬟红枝。
小丫鬟浑身发抖。
“梅香还和别人有勾搭?”春三娘问道。
春满楼的红倌人管理都是相当严格的,普通的好姑娘当然可以笑迎八方来客,红倌人若是这样,无异于自降身价。
所以春三娘定下规矩,红倌人梳拢之后,一段时间内只能有一位入幕之宾。想换下一位,必须得和上一位了断了才成。
如有违反,会遭重罚。
也正是这样的规矩,才让春满楼的红倌人万众仰慕。
因为文人雅士们知道,自己只要追到这姑娘,就是她的唯一,哪怕是暂时的。
这心态可是完全不一样。
小丫鬟支支吾吾道:“其实……其实姑娘一直都不止和王少爷一个人相好………孩子……也确实不是王少爷的。”
春三娘追问:“那另外的人是谁?”
“是……”小丫鬟道:“那人是……赵家的赵良才少爷。”
“是他。”王龙七顿时如遭雷击,瘫坐在椅子上。
这种感觉,和妻子背着自己偷人是差不多的。而且偷的那人,还是自己的一生之敌。
难怪梅香敢对自己爱搭不理,原来早攀上了别的高枝儿。
李楚向他投去一个目光。
要坚强。
春三娘神情复杂,看向王龙七:“王少爷,方才原来是我错怪你了,向你赔个不是。另外梅香的事我一直不知道,如今……”
“如今人都死了,我还计较这些做什么。”王龙七苦笑了下。
“当然是选择原谅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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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救
今天对整个余杭镇的“文人雅士”们来说,绝对是黑暗的一天。
因为就在傍晚时分,大家或三五成群或偷偷摸摸来到春满楼的时候,看见此间大门紧闭,门外挂着高高的免战牌。
一众文人雅士不免呜呼哀哉。
春满楼内。
往日到了这个时辰,正是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今天却是一片安静。
楼里的好姑娘都被集中到了二楼的几个房间,方便受到保护。大家聚在一团,窃窃的私语声此起彼伏。
尽管梅香性子不好,平日里没什么朋友,但想到昨天还活生生看在眼里的一个人,今天突然有可能变成鬼回来,都难免会为之心有戚戚。
梅香的卧室里,赵良才扁着嘴,长吁短叹道:“梅香确实说她怀了我的孩子,但是青楼女子岂会轻易怀孕,她分明是算计了我。若是之前,我娶她做个小妾也没什么,但现在我若收了她,让公孙姑娘知道了该怎么想?”
“所以昨天早上她派人邀我来春满楼见面,我才回绝了她。我给了她一千两银票,让她好自为之,也不算绝情吧?这孩子不论她要不要,都够她好好生活一段时间了。”
“谁知道她……怨念居然这么重……”
他支支吾吾,言语间也是有些委屈。
说着,他又目光殷切地看向李楚:“小李道长,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你神通广大,降服怨灵绝对不在话下!”
或许在几天以前,他对李楚毫无印象,但是经历过柳家鬼楼以后,这印象可就太深了。
拿自己那位堂兄来说。
从柳家鬼楼回去以后,赵良辰躲在房间里哭了一宿,说梦话都是些什么“又帅又能打”之类的字眼。
第二天早上红着眼睛就回杭州府了,说不入神合境此生不再下山。
可见李楚带给他的心理阴影有多强烈。
王龙七道:“你既然觉得自己委屈,不如等梅香回来了,你好好跟她解释一下,说不定能净化她的怨气。”
“滚。”赵良才瞪了他一眼:“你少在一边说风凉话,这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
王龙七嘿嘿坏笑两声。
李楚摸了摸鼻子,感觉有被冒犯到。
想一想,驱邪的过程中很容易出现伤亡,偶尔有点意外也是在所难免的吧?
譬如某些口无遮拦的富二代。
赵良才不知是感受到李楚的目光了还是怎的,转过头,冲李楚露出了一个舔狗的笑容。
李姑娘在角落,站着如喽啰。
她眯着眼打量着屋子里几个人好一会儿,然后将李楚拽到一边,悄悄说道:“这次驱邪,我来出手,你先不要动。”
这话和她上次警告李楚的差不多,但含义已经完全不同了。
上次她是怕李楚贸然出手给自己添乱。
这次她是怕李楚出手太快,根本没有自己表现的机会!
看看赵良才和王龙七的嘴脸,李辛夷一阵不爽。凭什么他们对着李楚就是舔狗笑,对着自己就是敷衍笑。
好像自己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一样。
自己必须要重振朝天阙的声威才行!
李楚看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答应了。
他一向是个儒雅随和的人。
……
夜色渐浓,很快来到了子时。
赵良才惴惴不安,提心吊胆,想要说些什么,又没人理,只好坐在墙边独自瑟瑟发抖。
王龙七倒是安稳睡着了。
自从发现孩子是赵良才的之后,他就放心了许多。虽然乍一听见这个消息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仔细想想,现在这反倒是件好事。
因为这样一来,梅香的怨念八成不会在自己身上。
我太干净了!
所以他睡得很坦然。
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李楚正在盘膝而坐,闭目养神。
起风了。
他清朗的双眸蓦然睁开。
阴气袭来。
见的鬼物多了以后,他对阴气的量级也越来越敏感。他察觉到,来的这股阴气好像不太对劲。
正常的怨灵,阴气大概是两百个灯笼怪的强度。
而这股阴气,大概有四百四十三个灯笼怪的强度。
略微强了一丝。
但想起方才李辛夷叫自己先不要动时那自信而笃定的眼神……
她应该是有必胜的决心的。
反正也只是比普通怨灵强了一丝丝,对朝天阙的正统修者来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他又安然闭上了眼。
啪。
整座春满楼的灯火,都在一瞬之间熄灭。
顿时响起一阵恐慌的声音,惊叫声连成一片,恐慌好像炸营一样迅速蔓延。
“都别慌!有朝天阙的大人在,咱们安稳待在原地!”春三娘高声道,迅速稳定了局势。
阴风从露台与窗口刮进来,窗户一扇扇被推开。
这风彻骨的凉。
“我出去看看。”李辛夷推门而出。
所有人都被安置在附近几个房间内,她来到走廊里,可以同时观察到几个房间的情况。
随即,她便在走廊那边,看到一片液体淅沥沥流动过来。
殷红的颜色,粘稠的质感。
是血。
她的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果然随着那一大片流淌的鲜血,一个小小的影子爬了过来,像个婴儿,还要更小一些。
婴灵!
李辛夷心头一炸,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但她很快明悟,梅香是带着身孕自尽的。化为怨灵的,不止是母亲!
糟糕了。
那婴灵通体鲜红,皱巴巴的脸上,两个小眼珠还带着白蒙蒙的颜色,见了李辛夷,忽然诡魅地咧嘴一笑:“咯咯。”
噗——
随着它一声怪笑,一大股血流席卷而来,速度奇快!李辛夷此刻身在走廊中央,避无可避,抬手就打出了一道符箓。
嘭!
凭空出现了一道宽阔的金色虚影,拦截了第一波的血河冲击。
但就听哧啦一声,这道符箓也随之失去了灵性,自动撕裂,飘飘落下。
婴灵血是一种极诡异的存在,可以污染法器符箓,这也是许多修者都不愿意遭遇婴灵的一大原因。
但李辛夷没有选择,她只能硬着头皮召唤飞剑。
咻的一声,名剑“秋雨海棠”掣在手上,她左手玉指拈诀,右手挥剑斩出,喝一声:“小梅花剑气!”
嗖!嗖!嗖!嗖!嗖……
一道无形剑气脱离剑身,顷刻间一化数十,好似漫天飞箭。
那小小的婴灵,顿时乱箭攒身!
噗噗噗……
“啊——”
一阵剑气雨点似的落在身上,婴灵发出哀嚎,满地翻滚。但随着剑气临体,血光迸现,那些血滴一离开它的身体,就会化为更浓厚的血流,汇入血河之中!
李辛夷咬牙。
这是婴灵的另一个麻烦之处,你对它造成的伤害只要杀不死它,就会让它的血河变得更强大,它对你的攻击也会成倍地增强。
简言之,这是一种生命值越低攻击力越强的鬼物。
果然,这次涌来的血河更加汹涌澎湃!
李辛夷心疼地将掌中长剑舞了一个剑花,幻化出的剑芒瞬间排成一个圆盾,挡住了血河的又一次冲击。
但她身体被这一击震退了几步,飞剑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下来。
如果是在野外遇见这样的鬼物,她的选择绝对是转身就跑,每多打一回合,自己的法器都可能会受到更深的污染。
但是两边房间里有那么多百姓要保护,她不能如此。
于是,她毅然使出了自己最后的手段!
“小李道长。”她轻声唤道。
这时叫李楚出来帮忙,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如果是普通怨灵,自己当然可以对付。
但首先,买命钱炮制出来的怨灵是比普通怨灵强一档的,这点之前已经领教过。
再然后,这还是一只怨灵中独一档的婴灵。
里外算起来,眼下这只婴灵早已高出天际,可能已经有接近鬼将的实力了!
那我找人帮忙怎么了?
不是我菜,我被针对了!
“嗯?”李楚闻声开门,他本来以为真的不需要自己出手的。
李辛夷对着他,心安理得且言简意赅地说了一个字。
“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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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一剑杀了不就完了?
走廊尽头的婴灵看见李楚走出来,突然间弓起身子,脊背高耸,像是被惹怒了的动物一样凶性大发,一双白蒙蒙的瞳孔都泛起了红光。
寻常婴灵的怨念多是针对母亲,但眼前这只应该是针对父亲,所以对男子的凶性更强。
李楚在心里默默猜测着。
当然这没什么所谓,反正婴灵这种可怜又可恨的凶煞之物,决不能放任其存活于世。
早超度、早托生。
做这些都是为了孩子好……
在两侧的窗扉后面,藏着不知多少双眼睛,偷偷地瞄着外面的情形。
有胆小者方才已经吓得晕过去了,但还是有很多胆子大的见识到了鬼物的凶性。
刚刚李辛夷出来还没人出声,李楚现身,顿时有好姑娘情不自禁地轻呼了一句:“小李道长加油!”
刚说完,就听见吨的一声。
看来是有人朝她某处拍了一巴掌,生怕她将鬼物招惹过来。
李楚听到了,朝着声音来源点点头,礼貌地说了一声:“谢谢。”
其他的好姑娘们听了,顿时忍不住了,一下子好多人一起大呼小叫起来。
“小李道长加油!”
“小李道长是最棒的!”
“小李道长,我要给你生猴子!”
“诶你可别夹带私货啊。”
“小李道长不要紧张,不论输赢我们都爱你!”
“……”
这灯火全熄、阴风呼号、血河流淌的阴森走廊。
竟因为李楚的出现,忽然进入了一种诡异而热烈的气氛之中。
李楚只好笼统地点了下头:“多谢诸位姑娘。”
李辛夷以手抚额、满脸黑线,“这些人见了帅哥就不怕死了是吗?还是她们是真的不知道婴灵有多凶?”
为了让李楚提高警惕,她特地提醒道:“你千万要小心,婴灵与寻常怨灵不同,它这血河能污人法器。而且它每次受伤害都会增强婴灵血的力量,你要提防它的实力突然变强!”
李楚看向她,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没来得及等他开口,对面的婴灵已经忍不住了。
周围突然喧闹起来的声音让它产生了一种感觉,似乎……自己被人鄙视了?
我被这个世界抛弃、厌恶、恐惧,我被剥夺了降生的权力!
现在你们甚至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
啊。
从此刻起,我要让世界感受痛楚!
婴灵的怨念在一瞬间达到了顶峰,极度愤怒之下,它像是野兽扑食一般猛冲而来!
暴走!
伴随它的,还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血河旋涡。
通常,面对着怨灵的暴走,哪怕实力在其之上的修者,都只能退避三舍,不敢直撄其锋。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中都只剩下一片血色。
场间顿时鸦雀无声,须臾之后,才有接连不断的惊叫声响起。
她们担心李楚的安危,同时也担心自己的安危。这婴灵煞气如此之重,一旦李楚驱邪失败,那这里没人能够逃脱!
但是那叫声都只来得及发出一丝。
然后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嘴巴,再也叫不出来了。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了一道更炫目的银光,充斥了眼见的全部天地。
照破山河。
李辛夷站在小道士身后,倒是看清楚了他的动作。
简简单单地拔剑一挥。
剑起,剑落。
和上次没什么两样。
好像真得只是随手斩出来的而已。
和面前骇人的血河旋涡相比,他的动作草率的像是在挥手赶走身边的苍蝇。
但偏偏这一剑,有剑光万朵。
那血河再来势汹汹,在这剑光面前,也成了土鸡瓦狗,被瞬间吞噬消弭。
像是热汤泼雪,不讲道理地融化了。
一片白光中,那一道幼小的黑影多存活了一刹那的时间。
但也仅仅是一刹那。
之后便同样湮灭在了这剑芒之中。
是彻底的湮灭。
它的怨念、它的凶煞、它的不甘、它的愤怒……
全部化为飞灰。
剑芒同样转瞬即逝,之后一切复归于平静,好似落了一场白茫茫的大雪。
转眼间,尘埃落定。
李楚淡然地收剑,重新转回头,说了他没说完的话。
“为什么要让它增强力量?一剑杀了不就完了?”
他很清楚地记得,在以往打游戏的时候,对付那些越打越强的持续型角色,最好的策略就是这样。
短时间内用高爆发秒杀就好了。
说起来,李辛夷既然清楚婴灵的特点,那为什么不这样做?
奇怪。
……
“额……呵呵。”
李辛夷的大脑正在持续放空中,听了这话,表情呆滞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她能想到李楚会消灭婴灵,但她绝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轻描淡写的画面。
是啊,既然它受伤就变强,那为什么不一剑就杀了它呢?
你说的好有道理哦。
呵呵。
换个人问,她绝对要说。
这是人能问出来的问题?
可是……
在李楚斩出这一剑之后,李辛夷忽然觉得,他说这个话好像也不那么突兀……
说不定他真是这么认为的?
周围爆发的一阵吵闹声惊醒了她,周围的好姑娘见李楚如此耀眼的一剑解决了战斗,顿时发出了齐齐的欢呼。
尤其出剑之后的李楚,衣衫落落,面容清绝,整个人都散发着着缥缈脱俗的气息。
简直是神仙下凡!
想到这样一个人保护了自己,谁会不为之心动呢?
眼看着她们就要涌出来,到时候肯定要把李楚围起来,说不好还会有多少人会送上香吻!联想到那个可怕的场景,李辛夷顿时打起精神。
她高呼道:“先不要动!保持镇定!梅香姑娘的怨灵还没出现。”
“对,都冷静下!”春三娘的声音也响起来,制止了一众好姑娘的热情。
李楚也感觉到自己似乎是从什么危机中躲过了一劫,连忙退回房间。
房间里,赵良才缩在角落,惴惴问道:“刚刚来的不是梅香?”
“不是。”李辛夷道:“是她怀着的婴灵……也就是你的孩子。”
“啊。”
赵良才神情一震,半晌说不出话,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
随后众人就一起等待梅香的怨灵现身。
怨灵没有完整的灵智,也不存在看见敌人太强就逃跑这种心理,所以只要她的怨念在这里,就一定会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
鸡鸣声响起的时候,睡了一晚上的王龙七才睁开眼,打了个哈欠,看着周围几个人,迷迷糊糊问道:“成功了吧?”
在驱邪这方面,他对李楚有绝对的信心。
赵良才顶着大大的两个黑眼圈,呆滞地说道:“梅香没来。”
“嗯?”王龙七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她莫非还有别的姘头?”
“不可能的,她已经搭上你我二人,哪还需要去勾搭别人。”赵良才摇摇头。
但是很快,周大福就急匆匆找上门来。
李辛夷看到周大福额头的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不好了,李大人,镇子西边有一户人家死了两个人。”周大福道:“初步推断……是怨灵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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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暴走的李辛夷
死者是余杭镇上的一名书生,以及他的母亲。
书生姓黄,家中曾经也是大户,早年间没落了才来到这处,自幼与母亲相依为命。
这母子二人的死状极惨,都是被开膛剖腹,心肝脏肺全都被掏了个干净。手段残忍,阴气浓重,所以认为是怨灵作案。
可是这样的人家会和梅香有关系吗?
经过走访,周大福打探到,黄生以往一直是个大孝子,向来遵从母亲的话,但是前日却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有好信儿的邻居有意无意地偷听到了点,好像是黄生想要娶一个姑娘,但这姑娘是个青楼女子,他母亲坚决不许,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他又来到春满楼,叫来了浑身发抖的小丫鬟红枝。
红枝仔细回忆了下,说好像梅香是认识一个书生,但她从来都是偷偷去和那书生见面,不通过丫鬟联系,所以小丫鬟知道的也不多。
梅香只偶尔对她提过两嘴,都是说那书生很英俊、为人很好、值得托付之类的。起初她是以普通人家姑娘的身份与他相处,后来她坦白了自己是青楼里的好姑娘,书生也没有丝毫厌弃。
前日小丫鬟去王家和赵家送邀约都被拒绝之后,梅香又亲自出去了一趟,回来就见她的脸色很差。
现在想来,的确可能和黄生有关。
只是梅香之前从来没说过黄生的坏话,小丫鬟才没有联想到他。
周大福摸了摸靑虚虚的下巴,心里有了一个脉络。
“这梅香也是个人物,这边明面上和王家少爷相好,暗地里还勾搭着赵家少爷。搭着余杭镇最大的两家少爷还不算,她那里还另外有一个老实人,狡兔三窟啊她这是。”周大福说道。
“狡兔三窟什么意思?”赵良才突然问。
“蠢啊你,就是说她有三个洞。”王龙七没好气地道。
“哦——”赵良才了然地点点头。
确实。
“也就是说,梅香当天是先找了王家,被拒绝。之后找赵家,又被拒绝。最后去和那书生谈,想不到黄生的母亲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很可能结果也不好。”李辛夷梳理道:“于是她心生怨懑,此时背后的鬼物出现,蛊惑她卖出了性命,化为怨灵报复。可是……她的怨气为什么在黄生身上?”
她目光不善的打量着王龙七和赵良才,眼神中满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两个废材”的意味。
明明这三个男人里,只有黄生是最无辜的。
可梅香最恨的居然是他。
王龙七和赵良才同时讪笑一阵,赶紧告辞离开了。
多亏有位老实人,他们这次也算逃过一劫。
溜了溜了。
“可能她一直以为自己有很多退路,没想到这些男人全部翻脸,自己突然间走投无路了。黄生的拒绝,正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棵稻草。”
说着,周大福又叹口气,“唉,我们老实人招谁惹谁了啊。”
呸。
李辛夷和李楚同时在心里默默地啐了一声。
……
来到黄家以后,李楚忽然觉得有点愤怒。
这是他来到这世界后,第二次产生这种情绪。
黄家很清贫,母子俩住在余杭镇的小角落,是穷人聚居的地方,母亲辛辛苦苦将黄生拉扯大。
黄生也足够争气,读书做人都不差。
就等明年进京赶考,就有可能实现平生夙愿。
可惜他遇上了姿容靓丽的梅香姑娘,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
以梅香的才貌地位,就算不嫁黄生,也总还有很多选择。若是等她冷静下来,绝不会酿成如此惨剧。
可是她正怨气上头的时候,却被暗中的鬼物盯上了,一番蛊惑,她彻底失去了回头的机会。
看似是一笔糊涂账,可归根结底,所有的账应该算在那些鬼物头上。
谁一生中不会有几次被怨恨、愤怒等负面情绪侵袭的时候,若是每一道怨气都会引出这样的交易,那世界该有多么可怕?
李楚问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人也能感知到怨气?”
他的想法是,只要能够感知到怨气,就可以知晓那些鬼物会在哪里出现,从而守株待兔。
李辛夷想了想,道:“道门之中有高深的望气之法,可以看到天地万气。不过那都是白玉京、青羊宫这类道门大派的不传之秘,我朝天阙里,没有这类的神通。”
沉默了下,她又说道:“不过达到神合境后,修者就可以神识外放,感知能力会大大增强。神识强大的修者,神识覆盖整个余杭镇也不成问题,那样的话,只要鬼物一出现就会被发觉。等今天事情了结后,我就去上报宗门,请一位高手来此坐镇,一定要诛除这些鬼物!”
自己严防死守还是出现了新的命案,让她也颇为火大。
“嗯。”李楚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李辛夷的话让他产生了些许的危机感。
挺大一些许。
得想办法提高自己的感知能力才行!
自己的眼力和耳力都不错,但正统修者所谓的“神识”,自己是没有的。
和那些神识覆盖全镇的修者比起来,现在的自己岂不就跟瞎子和聋子一样?
相应的,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也一定都有独门的感知神通,才能在这样的斗争里存活下来。
想到自己茫然地走在路上,就被几百里外的一道飞剑洞穿身体,临死前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不禁感到一阵害怕。
……
傍晚时分,李辛夷开始布置法阵。
她这次紧皱着小眉毛,布置得格外精细,格外复杂,格外繁琐。
黄符、法剑、铜珠、银弹、玉简、金索、红绳……光是李楚没见过的法器材料就有数十样。重重叠叠,方圆几十丈的地下没有一块净土。
当李楚有些疑惑地问她打算做什么时,她眼中燃烧着两团火焰,道:“重振我朝天阙的声威!”
直到梅香的怨灵出现的时候,他才明白李辛夷的意思。
当晚,一个袅袅婷婷的影子出现在黄家门外。
即使黄家母子已经被她害了,但是靠一口怨气存活的她仍旧只记得来这里寻找仇人。
她见到了等候在此的李楚。
“你愿意娶我吗?”她问道。
声音空灵清澈,还蛮好听。
“激怒她。”李辛夷冷静地指挥。
于是李楚答道:“不愿意。”
“为什么!”怨灵的长发砰然倒竖,衣衫开始猎猎舞动,怨气盈身:“你是嫌我脏吗?”
李楚回答:“当然。”
怨灵周身衣裳鼓荡,双目变得猩红慑人。
李楚又道:“看,她急了。”
怨灵再也忍耐不住。
轰——
当场暴走!
不过……暴走的好像不是怨灵,而是李辛夷。
只见她指诀翻飞,猛然一顿。
怨灵的身下,骤然亮起一道错综复杂、剑气交织的金色法阵。
绚丽、豪华、盛大。
“九宫大梅花剑阵!”李辛夷喝一声,指诀闪动。
哧——轰!
数十、成百、上千……数不清的锋锐剑气猛地攒射到一处,竟发出轰然的声响。
梅香瞬间被包裹在一团梅花状的金光中,生死不知。
其实按这阵法的威力,九成九是已经死了。
但李辛夷不管,她指诀翻转,再喝一声:“铜雷银电阵!”
轰——
她埋在地下的铜丸和银弹,全是价值不菲的雷丸和电珠,对于鬼物有极强的克制与杀伤。
这场景说不出的绚烂,像是一团硕大的烟火升空。
李楚感觉,如果昨晚她肯这样布置,那婴灵娃娃说不定也逃不掉。
但这还没完。
天雷地火中已经完全看不见梅香的影子了,但李辛夷又引动了一道阵法鞭尸。
“金门神索阵!”
随即,一座金门虚影凭空出现,轰然砸在空地中央,周围数十道粗大的红色锁链虚影缠绕在上面,四处乱舞,寻找鬼物的影子,想将其拉入金门之中。
但是什么也没拉到……
可怜的怨灵梅香早就化成飞灰,骨灰都被扬到不知哪里去。
嘭——
又过了许久,这片区域的炫目光影才消失。
这时候,已经有许多附近百姓走出门来,看见了半空中震撼的光影,甚至有人开始跪地膜拜,以为神迹。
李楚同样有些震撼。
确实是好大的“声威”。
李姑娘满意地拍拍手,美滋滋地望了一眼远处。
今天摆这么大阵仗,虽然心疼的她都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但是只要看到的人够多,就是值得的。
之前三番两次的驱邪翻车,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尤其是昨晚当着春满楼那么多人的面,向李楚求救。
这要是传出去了,自己今后还怎么混?
她需要用一番大场面,让大家看到自己的实力。
想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李楚,发现李楚也正在看自己。她不由得心里偷笑,想必现在小李道长对我应该也有了新的认识。
李楚则心中暗道,朝天阙不愧是人间仙门,哪怕是门下的菜鸟弟子也能施展出这么唬人的神通。
李辛夷羞涩地回过头,目光重新变得坚定。
虽然小李道长是很英俊没错啦,但是,站在一个仙门弟子的立场。
自己必须要让余杭镇的百姓知道。
德云观也就图一乐,真要驱邪,还得看我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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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心眼术:从入门到精通
春满楼的事情告一段落,但是李楚并没有觉得轻松。
依然有一道浓密的阴影笼罩着小小的余杭镇。
之前离开春满楼的时候,春三娘悄悄对他说:“小李道长今后如果不想努力了,可以来找我。”
说着还递出了一个妩媚的眼神。
对此,李楚不以为然。
开什么玩笑?
不想努力,怎么可能?
这个世界如此危险,就连家门口都还有着凶残而神秘的鬼物存在,我不努力岂不是坐以待毙?
春三娘看着他的眼神,隐隐觉得他领会到的意思似乎和自己想表达的有些偏差,但又不知从何解释……
解决梅香怨灵的第二天,李楚就又来到了杂书斋。
杂书斋的老掌柜还是那副样子,老儒打扮,沁着一身故纸堆的味道,在飘荡着灰尘的光柱中打盹。
见李楚走进来,老掌柜睁开眼,笑眯眯问道:“小道长又来啦,想找些什么书啊?”
“依旧是想找一些修行功法,上次的铁布衫效果很好。这次我想来看看,有没有能增强人感知能力的法门。”李楚说得很详细。
他怕说的稍微含糊一点,老掌柜就又要带他去看些什么十八禁的东西。
“哦?你的铁布衫已经练成了?”老掌柜有些讶异地问。
这店里的秘笈居然还真有人能练成,他有点难以置信。
“略有小成。”李楚谦虚道。
“小李道长……当真天赋异禀。”老掌柜只能这样说。
“谈不上。”
“感知能力……”老掌柜念叨着,又走到上次那一箱子武道功法前面。
其实他对这箱子里的东西也不是很熟悉,一开始买来也就是装点门面,充书架的。
毕竟都是些市面上流传的不值一提的大路货。
但凡是个想要认真练武的,都知道起码要拜个正规的山门,找个正经的师傅。
哪有人整天上书店淘二手功法的?
更何况李楚还是个道士。
只能用奇葩来形容。
不过奇葩归奇葩,有生意上门总不能不做。老掌柜埋头找了一会儿,还真从下面掏出了一本硬邦邦的灰黄色书籍。
看上去这书的年岁不一定比他小。
《心眼术:从入门到精通》
李楚接过,看了看这个书封,不明觉厉。
“哎呦,这本书可是大有来头啊。”老掌柜回忆道:“据说啊,心眼术的创始人是当年江湖上有一位前辈,号称瞽目神剑。这位前辈修为惊人、剑法高超,最奇的是,他竟然是个瞎子。”
“一个瞎子为什么能有如此高的剑道造诣?就是因为这心眼术,让他能够感应到人的气息。对敌之际,丝毫不落下风。”
“按道理,这种级别的功法是不应该流传如此之广的。但是瞽目神剑前辈高风亮节,为了全江湖的福祉,他完全摒弃了门派之别。将此术刊印无数,广传天下,并发下宏愿。”
“前辈说,他有一个梦想,就是要帮助更多人摆脱身体的桎梏。”
“要让普天之下的瞎子,统统成为剑道大师!”
“瞽目神剑前辈……太高尚了。”李楚不禁为之赞叹。
一股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
十里坡上花红柳绿。
穿着斑斓彩衣的少女在其中跑跑跳跳,活泼而美丽。
在她身边还另有一位打着青色纸伞,一袭流云裙裳的婉约美人。
“公孙姑娘。”李楚打了个招呼。
这和小月儿在草地上漫步游玩的,正是几日未见的公孙柔。
“小李道长。”公孙柔也轻轻地招呼了一声,人如其名,眉眼温柔。
“额?”旁边的小月儿抬眼看着李楚,顿了顿,似乎回忆了下什么,才开心地招呼道:“主人你回来啦?”
李楚看看她,又看看她腰间的小挎兜——那是准备给她装钱的。当然,是每天空着出去,装钱回来。
此时小挎兜已经颇有规模了。
李楚顿时满眼慈祥。
慈祥得像是坐在门槛上看着俩美女玩耍的余七安一样。
“我是听闻德云观近日翻修,特地来探望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公孙柔轻笑着坐到余七安对面。
“是啊,公孙姑娘很有心了。”余七安笑眯眯地看着徒弟,意味深长地说道。
李楚只是轻轻点头,说了声:“多谢公孙姑娘。”
“另外……”公孙柔犹豫了下,又说道:“我也是有件事想拜托小李道长。”
“请讲。”
“上次青翼楼派刺客来杀我父女两人,幸得偶然得小李道长出手,我们才逃过一劫。但是我父亲昨日得到消息,青翼楼高层听闻八臂修罗折戟,十分震怒。他们准备派出更高级的刺客来执行任务,不死不休。”
公孙柔忧愁的时候,眉宇轻轻蹙着,好似氤氲的远山,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想要替她抚去那片阴云。
“所以我想,能不能请小李道长再帮我们一次……来保护我们一段时间。”
李楚沉吟片刻,道:“公孙大人是朝廷命官,朝天阙怎么会任由妖人刺杀他?”
“呵。”公孙柔似无奈似讥讽地笑了一下,“朝廷命官自然不该如此。可是假如想要我父亲性命的,也是朝廷命官呢?而且还是目前比他官大百倍的朝廷命官,自然就可以压下他的一切诉求。”
“太过分了!”余七安抢先怒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那奸相就如此和青翼楼勾结,谋害忠良!徒儿,你就搬到公孙姑娘家里住一段时间吧,绝对要把他们父女保护好。”
说着,他还朝李楚挤了挤眼睛。
李楚一愣。
师傅一副“你懂该怎么做”的眼神。
可是他完全不懂。
不过看着公孙柔真挚而漂亮的眸子,他的正义感也不允许自己拒绝。
于是李楚颔首道:“如此自然义不容辞。”
“多谢余道长,多谢小李道长。”公孙柔连连道谢,眸光璨璨。
当下约定好,明日一早李楚自去县衙报道,公孙柔便款款地离开了。
“师傅,您方才……”
公孙柔一走,李楚便不解地问余七安刚才是什么意思。
“这种事不能说得太露骨嘛,嘿嘿。”余七安又露出那个“你懂的”的笑容。
懂的都懂。
李楚更愣了。
“反正,公孙小姐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模样好,身段好,人更好……”余七安抬眼望天,似乎漫不经心地念叨着。
“嗯。”李楚点头表示认同。
但他还是没搞清楚余七安什么意思。
余七安看他那副无动于衷的表情,恨铁不成钢地皱起眉头,直接道:“她爹可还是个县令……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啊。”
“哦,我懂了!”李楚忽然道。
方才公孙柔没提报酬的事情,他也不好意思问。现在师傅一再提点,他突然明白。
公孙辙可是县令啊,自己去保护他,任务完成了,那赏金必不可能少。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提高自己!
说罢,他斗志昂扬地走进了院子。
余七安看着他那个兴奋的眼神,感觉他八成是又领会偏了。
当即叹了口气,心道。
你懂了?你懂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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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瞽目前辈真乃神人也!
因为前殿在装修,李楚只能在自己的卧室内修炼新功法。
小房间采光不太好,稍微有些暗,不过李楚也不怎么在意这些。
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中掏出那本《心眼术:从入门到精通》。
动作十分轻柔,生怕手指稍微一捻就把一块纸张蹭成灰了。
毕竟从书封到书页,这本书已经彻头彻尾地泛黄了。
他就在昏暗的小房间里翻看着这本小黄书。
书很旧,但他读得很认真。
所谓心眼术,说起原理好像也不复杂。
天地万物皆有呼吸。
书中所述,即是闭上肉眼,用身心去感受这万物的呼吸,即万物的“炁”。
这种“炁”不能用简单地用气味、气息或者气场来解释,而是一种很抽象的,生灵存在便会自然散发的一股无形灵质。
就像世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世上也没有两道相同的“炁”。
但这些“炁”因为它们的种类、状态、情绪不同,又会汇聚成不同种的集合,譬如好的灵气、福气、喜气,坏的阴气、煞气、怨气……等等。
“心眼”所看到的世界,就是“炁”的世界。
按照书中的描述,此术极难修炼。
第一道门槛就是天赋,有的人即使打坐冥想一辈子,也感受不到“炁”的存在。
第二道门槛就是时间,即使感受到“炁”以后,想要将其扩散到方圆三丈,短则三年,长则十年。
至于李楚所想的,感知全镇范围,按照这个修炼进度可能要几百年。
不过……
李楚并不担心速度的问题。
众所周知,他一向是个很快的人。
就像当初高中的教材说要学习三年,他不到一年就学完了。当初说修炼铁布衫要三十天,他也只用了一个下午。
所以到底需要多久,还是得试过才知道。
通读全书之后,他又重新翻到开篇,然后按照指引盘腿打坐,五心向天,沉入冥想的境界。
感受着天地万物的呼吸……
找到它们的节奏……
呼……吸……呼……吸……
随即,他做了个不错的梦。
这一觉睡得很香。
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即使他精神再旺盛,身体还是会在合适的时候进入休眠状态。
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又睁开了精光湛湛的双眼。
“竟然睡着了……明明没感觉到困意。”李楚喃喃道。
他最近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不论多久不睡觉都不会觉得困乏,始终活力满满。但是如果在熟悉的睡眠状态下,也可以在一息之间迅速入眠。
自己的困顿感似乎已经消失了。
同样消失的还有饥饿感,他尝试过几顿不吃饭,却从来不会觉得饿。同样的,进食也很少会感觉到饱腹,仅仅是能尝出味道。
好像自己不需要吃饭了一样。
他心中有点隐忧,这该不会是修炼出了岔子吧?
记得以前师傅说过,辟谷一直是虚无缥缈的传说。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陆地神仙也要定期补充能量。
他们或许可以一顿吃海量的食物,然后很久不吃饭,但是辟谷是不可能的。
陆地神仙都不可能,那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想不通。
不过这些问题都不紧迫,当务之急还是先练成心眼术。
他重新进入冥想,感受天地万物的呼吸……
呼——
骤然间,他发现整间屋子都化为了朦胧的烟气,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的,基本都是淡淡的、暗沉的颜色。
不对,自己此时正在冥想,根本没有睁开眼睛!
这……莫非就是“炁”?
不是说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感受到吗?
自己睡一觉的功夫就出现了?
嗯……还行吧。
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他尽力使自己的精神专注,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点。果然,这烟气之下,是物体朦胧的轮廓。
这间屋子是有气息的,它的气息很苍老。
面前的花草是有气息的,它们的气息很活泼。
自己的剑是有气息的,它的气息很……疲惫?
仿佛身体被掏空。
是自己平时对它的使用太过度了吗?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精神向外扩张,脑海中一下子便涌入了大量的图像。
德云观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品……都蒸腾着属于自己的气焰,有些微弱,有些强盛。
整座院子里,最强盛的气焰居然是那株老槐树,苍绿色的“炁”近乎遮天蔽日。
井下似乎还隐隐有一股“炁”在流动,可是被井盖阻挡着,自己的精神居然无法穿透。
工人们变成了一个个红蓝交织的人形,这应该就是人体内阴阳两气,红色为主的人阳气盛,蓝色为主的人阴气盛。红蓝两气之外,间或会有淡淡的黑气飘过,那应该是他们的情绪。
大太阳下工作,可能有人的情绪不太好。
李楚忽然想到,是不是黑气交结成一片时,就代表着人的怨气深重?这个时候,就有可能被鬼物趁虚而入?
他的感知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笼罩四面八方,每进一丈都会扩张很大一片范围。
渐渐的,方圆几里的“炁”尽收眼底。
山川河流,花鸟虫鱼,都有属于自己的气息。
李楚心中被这样的世界震惊地无以复加,原来世界还有这样一面吗?
还是说,这就是它最真实的模样?
当他的大脑出现些许眩晕感的时候,他的感知已经将十里外的余杭镇覆盖了一半,看到了那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可是,他明明感觉自己的精神仍然处于很饱满的状态,并没有被耗竭。
或许是因为,大脑第一次处理这样庞大的场景所以感到疲惫?
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暂时收回了感知。
毕竟是第一次,动作还是轻缓一点为好。
今后再慢慢深入也不急。
睁开眼,李楚看着面前的这本心眼术,目光中流露出意料不到的惊喜。
真的是想不到,自己竟然能从杂书斋里,接连两次淘到如此神奇的功法!
与之前的铁布衫相比,这次的心眼术犹有过之。
这不止增强了他的感知能力,说是让人接触到世界的本质也不夸张!
良久,他才忍不住感慨出声:“瞽目前辈真乃神人也!”
……
“阿嚏——”
江南洲某处,一名瞎了眼的老乞丐狠狠打了个喷嚏。
他揉揉鼻子,嘟囔了句:“谁家的烧饼这么香,给咱鼻子都闻痒痒了……”
顺着味道,他来到了一处烧饼摊前。
“嘿嘿。”瞎子露出谄媚的笑容:“老板,行行好,赏两个烧饼吧,太香了。”
卖烧饼的是个矮个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别处要饭去,我这小本生意,哪有余粮给你嘞。”
“诶,咱不白吃你家烧饼,听声音我就听的出来,小哥你这根骨是个万中无一的练武奇才。这样,我把我当年创下的独门秘籍传给你。你也不用叫我师傅,就给我俩烧饼就行。”
老瞎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心眼术:从入门到精通》。
矮个子一看,笑道:“你这破书一看名字就知道是骗人的,连傻子都不会信,你还想拿来换烧饼?”
“你不换就不换嘛,怎么就说是骗人。”老乞丐嘟囔了两句,转身要走。
矮个子招呼道:“算了算了,你把这书留下,我给你拿一个烧饼。”
“好嘞。”
老乞丐捧着烧饼,欢天喜地地走了。
“这下你可上当啦。”旁边卖首饰的小贩笑道:“这老瞎子年轻时候就说自己是什么瞽目神剑,整天招摇撞骗。现在逢人就传那本破书,嘿嘿,擦屁股都嫌硬。”
“嗨,我这不是看他可怜吗。”卖烧饼的矮个子摇摇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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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我撞道士了
月儿明,风儿轻。
树叶遮窗棂。
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有水滴落下的声音。
滴答、滴答。
不,不是水,而是血。
阿强凝视着自己的拳头,紧咬着牙,心中的悲痛与怨恨不住地翻涌。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间如此不公?”他仰头问。
他曾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
名叫阿珍。
两个人自小一起长大,十几年的时间,眼中只有彼此。
他早就将阿珍视为他的妻子,阿珍也早将他视为自己的丈夫。
本以为等他攒够了一份聘礼,这一切就会顺理成章的发生。
可是前几天,他却听说阿珍将要嫁给县上一个大户。
他不敢相信,就跑到阿珍家里去问。
阿珍的父母却没有让他进门。
他们说你以后不要再来找阿珍了。
为什么?
他说没有人对阿珍的感情比他更深厚。
他没撒谎,他一直坚信,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爱阿珍。
阿珍的父母嗤之以鼻。
再厚,还能比人家的彩礼厚吗?
今天是阿珍成亲的日子。
阿强疯了一样冲过去,拦住了花轿。
他终于见到了阿珍。
他只想问一句,阿珍是不是也不愿意嫁给那个老男人。
只要她说一句是。
他就带着她远走高飞,再也不在乎那些别的。
可是阿珍说。
你今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怕我相公误会。
原来她是自愿的吗?
原来之前那么多年的情谊都是假的吗?
他被大户家的下人打了个半死,丢到了臭水沟里,一直到半夜才跌跌撞撞地爬回家中。
可是身体上的痛,不及心痛的万一。
自己的心就像被人剜掉了一块,无论如何也填补不回来。
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之前十几年一直在被这贼老天愚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痛苦地撕扯着自己衣服。
这时,耳边突然想起一个阴仄仄的声音。
“嘿嘿,因为你太弱了。”
“谁?”
阿强猛地瞪大眼睛,屋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影。
谁在说话?是幻觉吗?
“因为你太过弱小,就注定会被人踩在脚下!你恨他们,你恨那个狗大户,他为老不尊,一把年纪还要娶年轻貌美的小妾。你恨那个臭女人,她不念旧情,看着你被打得要死也没有丝毫怜悯。你恨她的爹娘,他们对你不屑一顾,对大户却唯唯诺诺,哈哈,你恨的人太多了。可是,你只能恨,你什么也做不了。”
那声音依旧在耳边,无比清晰,绝对不是假的。
阿强的心脏砰砰跳,慌乱地问道:“你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重要吗?”那声音飘飘忽忽,却又像是充满了无尽的诱惑:“重要的是,我有一份强大的力量,能够让这些你怨恨的人,统统付出血的代价!”
“力量……你,你在说什么?”阿强紧靠着墙壁,瑟瑟发抖。
“你这一辈子已经注定了是个蝼蚁,就算被人踩进泥里,你也无法挣扎,只能怀着这份怨恨直到死去。而我有一份力量,能让你变强大,能让他们下辈子都后悔招惹了你,能让这不公平的世界为你而颤抖。你,想要吗?”
阿强双眼圆睁,喘了好一会儿粗气,颤声道:“想……”
“那……”
“你怕死吗?”
那声音越发的诱人,阿强的双眼渐渐亮起了异样的神采,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情绪中。
他就像是沙漠中饥渴了十几天的旅人忽然看见前方有美酒烤肉,从心底迸发出强烈的无法抑制的欲望。
“我不怕。”
“那你只需要一个简单的交易。”
“怎么交易?”
“你回过头来。”
阿强听到这句话,有些奇怪,自己明明背靠着墙壁。
可是他还是乖乖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令他毛骨悚然。
原来在自己背后的墙壁上,有一张脸!
五官明晰,双眼灵动,活生生的一张脸!
“嘿嘿,你刚刚恐惧了吗?记住这种恐惧,想到将来你带给他们的,会是这恐惧的百倍千倍,是不是很渴望?”
那张脸渐渐浮凸起来,接着引出了下面的身体,很快,一名穿着蓝幽幽的袍子的诡异身影出现在了阿强的眼前。
“你是什么人?”阿强颤抖着问。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对方不是人,或许应该问你是什么鬼更贴切。
“我是来自鬼国的使者,同时,我也是来帮助你的,我的朋友。”
鬼物用充满诱惑的柔和嗓音继续说着,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阿强。
他张开手,只见他指甲尖利的手掌中,是一枚脏兮兮的小铜钱。
“拿走它,你就可以拥有令人恐惧的力量。但是,你得把你的命卖给我。在这个不公的人间,这是难得的公平交易,你……同意吗?”
阿强害怕的想要转身就跑。
可是心里另有一个声音告诉他,接过这枚铜钱,去向他们报仇。
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是要拖着那些人一起死!
“我……”
就在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的时刻。
窗外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我不同意。”
“嗯?”
鬼物皱眉看向窗外,周身猛然绽出一股寒意,让阿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回过头,就见一个相貌英俊得不像话的小道士站在窗外,穿着崭新的青色道袍,一根竹簪随意地簪着发髻,气度说不出的潇洒。
阿强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如果我长这样,或许阿珍就不会走了吧?
但他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
我如果长这样,我还要她?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小道士冲他说了句:“不好意思,门没开,我就从围墙翻进来了。”
“啊……哦。”阿强怔怔地点了点头。
蓝袍鬼物眯了眯眼:“哪里来的小道士,还真是不知死活。”
它正打算抬手结果这小道士的性命,脑中忽然闪过一丝电光。
等等,道士?
这个道士……会不会是……那个道士?
它仔细看了看李楚,还有他背后的铁剑。
似乎平平无奇?
但出于谨慎,它还是问道:“小道士,你可曾去过柳家鬼楼?”
“去过几次,怎么,你和里面的鬼物有关系?”李楚反问。
如果这只鬼物想要和他聊天,他不介意和对方对聊聊,要是能弄清楚它的来历和它炮制怨灵的目的就更好了。
但是他的愿望落空了。
听他说完“去过几次”这句话,对面的鬼物面色大变!就像是忽然炸了毛的动物一样,鬼躯一颤,而后转身就跑!
速度快得惊人,几乎飞掠成一道蓝光!
为了不放走它,李楚只能赶紧拔剑,一剑斩出!
蓝袍鬼物已经在一瞬间就提起了几辈子的力气逃跑,可是感受到背后那恐怖的剑压,它还是意识到了死亡的降临。
它只来得及全力向远方传出一道音信。
“我撞道士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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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杀了那个道士
李楚收剑,看着前方空荡荡的夜幕,有些遗憾。
虽然把这只鬼物杀了,但是没有收获太多的东西。他隐隐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地结束。
阿强扭头,看着前方空荡荡的院子,有些怀疑人生。
我家的墙呢?
那么大一堵墙,说没就没了?
小道士的声音又打断了他的震惊。
“麻烦你跟我回去一趟。”李楚说道。
在阿强身上的怨气消散之前,最好还是不要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以免有意外发生。
这种时候必须谨慎一些,毕竟人命关天。
“噢。”阿强连忙起身。
他其实是有点怕的。
但是当一个人在你面前,隔空一剑就把十几丈乃至几十丈外的东西全部清空,你很难对他说出拒绝的话。
李楚在前面一言不发的走,他在后面低眉顺眼地跟着。
绕过几条街,阿强立马认出来,这是去县衙的路。
他壮着胆子问道:“您是朝天阙的大人吗?”
“不是,我是镇外德云观的。”李楚摇头,简单答道。
“哦,您是小李道长是吧?”阿强立刻想起来。
他以前就听人说过,德云观里有个特别英俊的小道士,再一想李楚的脸,顿时对上了。
接着,他又突然想到这件事还是阿珍告诉他的。
又是一阵悲伤。
李楚知道他应该有很伤心的事情,不过他不擅长安慰人。
一路把他带到县衙,这里有近来加大了值守力度的三班衙役,捕头周大福亲自带队。
他把阿强交给周大福,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他去处理就好了。
回到衙署的后院,正看到李辛夷在院子里等着。
“解决了?”
李辛夷是知道他去做什么的。
“嗯,很顺利。”李楚道。
李辛夷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前天两个人才讨论过关于望气的事情,自己才想要上报宗门请调高手过来。
谁知道他今天晚上,就能够监察整个余杭镇的范围了。
方才李楚便是发现了一处怨气浓重之地,提前过去守株待兔,果然一举消灭了一只前来蛊惑人心的鬼物。
可是……
李辛夷很想大声质问一下眼前这个男人。
你为什么这么快?
但她知道,问也是问不出结果的。
白天时候她已经问过了,当时李楚一脸坦然地告诉她,他练成了瞽目神剑前辈的心眼术。
李辛夷顿时拋出一个楚楚动人的眼神。
渴望,想要。
当一个美女露出这样的眼神时,没有多少男人可以拒绝。
更何况,李楚本来也没有打算敝帚自珍。
瞽目神剑前辈如此伟大,将自己的独门秘术散入江湖,自己又岂能小家子气?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本硬邦邦的小黄书……
如果这本书不是李楚拿出来,换成第二个人,李辛夷绝对会认为他是个骗子。
可是李楚的表情过于认真,以至于她真的信了他的鬼话。
她像是捧着什么宝贝一样,将这本“秘笈”从李楚手里接过来。
但一看上面的修炼方法,她内心就又有些怀疑了。
光是靠这样闭上眼去感受,没有任何法诀,有一天就能突然感知到天地万物的呼吸……
怎么看都像是骗人的啊。
这种鬼话小孩子都不会信吧?
但她还是按照上面的方法修炼了整整一天。
什么也感觉不到。
果然是骗人的!
不过她也不觉得失望。
因为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只有傻瓜才会上这种当!
李姑娘跳脚。
但李楚又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要观气需要心眼,你暂时还没有,慢慢感受就好了。”
确实,按照书上的说法是这样。
但是李辛夷怎么听都觉得这像是人身攻击……
而且不管她如何不信,李楚目前的望气能力是实打实的。
这她又没法反驳。
好气哦。
……
白骨山、伏尸洞。
此间曾经也是一座郁郁葱葱的大山,据说是河洛定鼎之战中,大军曾在此地坑杀十余万南国降卒,整座山便渐渐寸草不生了。
后来过了几百年,山洪爆发冲垮了山壁,竟然冲出了一大堆白骨,充塞四野。
当地人重新埋葬了这满山的白骨,之后担心催生鬼祟,又请了十二仙门之一青羊宫的仙师前来,为此地做了一场法事。
从此以后,这座大山便被称为白骨山。而后来埋葬白骨的洞穴,就被称为伏尸洞。
如此又数百年。
此时,伏尸洞里有月光斜映。
映照着形色各异的四道影子。
东面坐着一道穿前朝服饰的身影,素白色的宽袍大袖,飘飘荡荡的,仔细去看,会发现衣服下面似乎是空的。
再抬眼看,衣服上竟然是一颗骷髅头。森白的骨头,空荡荡的眼眶,其中有两点鬼火幽幽摇曳。
它抬起一只手,果然也是白森森的骨架。
随着它手指一动,洞穴中回荡起一声大叫。
“我撞道士了!啊——”
叫声以凄厉的惨叫收尾。
“这是蓝采的传音,它方才去余杭镇搜集命银,只传回了这样一道音信。它此时应该……已经遭遇不测了。”
白衣骷髅用低沉沙哑的嗓音说道。
“道士?就是那个在鬼楼大开杀戒的道士吗?”
坐在南面的是个身穿厚重甲胄的高大鬼物,月光照不清它的面孔,只能看清它铁甲上的斑斑血迹与锈迹,看来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年头。
它的声音艰涩难听,像是金属在摩擦。
“八成就是他。”白袍骷髅应道:“之前鬼楼的事情发生,我们担心这样下去,随我们叛出鬼国的部众迟早会被他杀光,所以才加快了搜集命银的速度。没想到……现在连搜集命银都会遭他的毒手。”
“糊涂,只要解开了王上的封印,那些下等的部众要多少有多少。因此急于求成,反而断送了一位鬼将!呵呵。”
坐在西面,与那骷髅相对的,是一个无比宽厚的背影。身高约莫三丈,肩宽也有一丈多。虽然体型似人,但明显非人。
它的声音也是无比宽厚洪亮,冷笑声嗡嗡地在洞穴里回响。
“黑牙!”白袍骷髅断喝一声:“你要知道,加快搜集命银是我和蓝采共同决定的。而且……并不是说我们不急着解开王上的封印就不会被杀,那道士有可能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没错。”
洞中最后一位鬼物,坐在北面的阴影中,听声音妩媚缠绵,竟是个女子。
她缓缓说道:“这江南小镇,哪里会突然冒出这么厉害的道士?多半不是白玉京就是青羊宫的牛鼻子,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在此处盯着我们。”
“那现在要怎么办?我想听听你们的打算。”白袍骷髅问道。
南面的披甲鬼物道:“王上的封印破除在即,只要再多一些命银即可,不如我们去别处搜集命银。哪怕远一点。只要安全……”
白袍骷髅默不作声。
西面被称作“黑牙”的鬼物道:“还能躲到哪里去?我们躲的还不够远吗?要我说,别处也会有另外的修者。就一个道士,不如直接杀了他,一了百了。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吾王身上,命银哪里有那么容易搜集?在那之前,说不定我们就被一个个宰了。”
那声音妩媚的女子犹豫道:“虽是如此,但我们尚不清楚那道士的实力……”
黑牙又道:“他若真是修为高绝之辈,早找到这里来了,我们哪还能如此从容的坐在这里商量?”
“可……”
女子还欲再说些什么,白袍骷髅出声道:“好了。”
“黑牙与我倒是不谋而合。”白袍骷髅道:“我也觉得,早些杀了他是最好的选择。他先去鬼楼大开杀戒,现在又阻止我们搜集命银,摆明了是奔着我们来的。黑牙说得好,我们不能总是把希望寄托在吾王身上!”
“嘿嘿。”黑牙笑了两声。
它的笑声尚且在洞**回荡,就听白袍骷髅又道:
“那这件事就交给黑牙你去主办,先调查道士的背景,再做出手的准备。青甲和红绫都由你差遣,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黑牙的笑声戛然而止。
它有些犹豫,顿了顿,问道:“白简你……”
白袍骷髅立刻答道:“我要留在这里炼化先前搜集到的命银,正是脱不开身关键时刻。若是因为这件事耽误了破除吾王封印的速度,可就得不偿失了。”
“可你是……”
黑牙还想在说些什么。
就听白袍骷髅道:“黑牙你不会做不到吧?刚才可是你说的最慷慨激昂,我还以为你是名副其实的第一鬼将。若是你害怕,我们也可以从长计议……”
“我怎么可能怕!”
黑牙吼了一声,霍然起身,大踏步走出洞穴,虎虎生风。
脚步声单纯的像是一张白纸。
【 在 dormouseBHU 的大作中提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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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杀手:拍了你一下
“我熬了一点龙骨汤,小李道长尝尝吧。”
公孙柔穿着一身居家的丝绸燕服,端着一盅汤走进来。柔软的衣料贴合在身体上,显露出修长窈窕的线条,宛若连绵的春山。
此时的她应该是在家中最真实的状态,茂盛的长发有些散乱,面上不施脂粉,依旧温婉可人。
“多谢。”
李楚接过汤盅,打开盖子,闻了下,很香。
“我们在朝歌是没有喝汤的习惯的,但是来了南方,发现家家都爱喝汤,慢慢也喜欢上了。”
公孙柔坐在他旁边,轻声说道。
李楚埋头汤碗,汤里可以吃的配料很多,板栗、山药、猪骨。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李楚都捞出来吃掉了。
公孙柔又摸了摸自己平坦柔软的小腹:“最近因为喝太多,又胖了几分呢。”
李楚等汤稍稍凉了一些,干脆捧起碗来,仰头去喝。若是旁人做这样的动作或许会显得不雅,可是由他做出来,却莫名有种不拘一格的潇洒。
公孙柔又问:“小李道长觉得怎么样?我特地学了三四天,这还是第一次给我父亲以外的人喝呢。”
“呼——”
李楚放下汤碗,舒了口气,才微笑道:“味道非常棒,只学了三四天便能熬出这样的汤,公孙小姐很有天赋了。”
公孙柔顿时眉眼弯弯的一笑。
她收拾好汤盅,重新端了出去。这些活本来都是有衙署里的仆役做的,但她还是亲自来了。
去到厨房,她又重新盛了一碗汤,才给公孙辙送过去。
虽然时辰已经晚了,但公孙辙仍旧在案前处理公务。
从为官角度来说,他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官。来到余杭县的时日尚短,就已经将县内积压的陈年公案清扫一空。公孙县令的美名,也在百姓中传得很快。
“爹,尝尝今晚的汤,刚刚小李道长也说好喝呢。”公孙柔道。
“呵呵。”公孙辙笑了笑:“前几天练手的就先给我喝,今天味道好了就先给小李道长喝,是吧?”
父女俩就住在衙署里相邻的两个跨院内,李楚住进来以后,就安排在公孙辙这个跨院。所以女儿方才的行动,老父亲都是看在眼里的。
“哪有,你再乱说那今后都不给你喝了。”公孙柔撅了下嘴。
“好好好,我怕了我怕了。”
公孙辙笑了几声,开始埋头喝汤。
屋子里安静了会儿,忽然,公孙柔喃喃说了一句:“要是小李道长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咳咳!咳!”
公孙辙一口汤没咽下去,听见这话顿时呛住了,咳嗽了好半天。
“爹你怎么了?”公孙柔走过来帮他拍背。
“咳咳,你这丫头,就盼着你爹天天被人刺杀是吧?咳。”公孙辙拿眼瞄着女儿。
公孙柔方才倒是没想这么多,被父亲一问,脸一下就红了。
但她心里也忍不住地想。
要是爹不用被人刺杀,自己还能每天看见小李道长……
那就太好了。
嗯。
……
月色通透。
李楚走出房门,顺着梯子麻利地爬上了屋顶。
这是他最近发现的,施展心眼术的时候,周围没有遮挡物效果会更好。同时,身处之地越高也会效果越好。
联想到以前家里的老式天线,李楚便选择了屋顶这样一个位置。
昨夜虽然斩杀了一只鬼物,但他并没有放松对怨气的监察。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上这种在云端俯视一切的感觉了。
今天没有浓烈的怨气产生。
很好,看来整个余杭镇又度过了文明和谐的一天。
至于散淡的怨气倒是有许多,不过这种程度的怨气不足以吸引鬼物,倒是不必担心。
他正想收回心眼术,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在跨院的围墙外面,站着一个阴阳两气组成的人形。
这本来没什么不对。
但是在一瞬间,这人形身躯之外,忽然迸发出强盛的土黄色气焰!
李楚在小月儿身上见过这种气。
是妖气。
通常,一只化为人形的妖怪如果不施展妖法是不会被发现的。
它们的妖气会被很好地收敛在体内。
现在这种情况,应该是有一只化形的大妖潜伏在围墙后,并且提起了自己的全部妖力。
而且在李楚思忖的这一刹那,它就已经冲天而起。
目标正是李楚!
来得好快!
……
豹五是青翼楼里的银牌杀手,绰号惊雷拳。
它行事风格残忍,手段酷烈,被他刺杀的对象,从未留下全尸。
但他觉得这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那些人的身体太脆弱。
只不过是一拳而已,那些人就炸了,怎么能怪自己出手太重呢?
呵呵。
它迷恋这种感觉。
每次看到人类的肉身被自己一拳打得血肉崩碎,炸成碎片漫天飞舞。
他都兴奋得不能自已。
正因如此,它虽然是银牌杀手,接的单却格外多。
身为青翼楼里的高端力量,银牌这个级别的杀手通常都会控制接单的档次,保持自己的身价。
但豹五不管,它来者不拒。
和赚钱相比,它更迷恋杀戮本身。
今天这单也是。
只不过是杀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中年人类罢了,之前一个名叫八臂修罗的铜牌傻瓜居然失败了,而且音信全无。
按照规矩,这个时候就该升级到银牌杀手出动。
但别的银牌都不愿意接手,因为这太过简单。
所以豹五来了。
它发现了目标的身份是一名县令的时候,就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只杀一个人呢?
这里有那么多保护他的人类,自己把他们全部轰杀了也很合理吧。
轰人一时爽。
一直轰人一直爽。
嘿嘿,就从这个在房顶打坐的小道士开始吧。
看他平静的表情,恐怕完全猜不到自己马上就会死吧!
豹五屈膝,妖力运转,纵身一跃!
嘭——
它的身体似是炮弹一般骤然升空,直直地朝着李楚砸了过去!
豹五一出手,就是它最强的一拳。
此拳名曰:
天塌地陷紫金锤!
死在这一拳的下的亡魂成百上千,还没有一人能够存活,向来拳出必杀!
嘿嘿嘿。
拳头攥紧的时候,豹五的脸上就已经露出了狞笑。
炸开吧,在我眼前炸开吧。
世上没有比血肉横飞更美的画面了!
电光火石间,李楚刚刚从心眼术的状态撤出,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就被豹五一拳打在了脊背上!
轰!
一拳打落。
二人各有所感。
豹五身子一震,接着猛然调转头,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一闪身,原路折返了回去。
然后迅速腾跃,近乎化作一道妖风,逃离了余杭县衙署。
当李楚站起身来。
它已经电光火石般地消失了。
咦?
李楚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感觉到自己的背后被人打了一下——虽然不足以产生痛感但还是觉得蛮重的程度。
可是……
方才明明有那么强盛的气焰,来势汹汹。
结果就是为了给自己不痛不痒的一拳?
这算什么?
单纯地拍一拍?
他甚至连行凶者的身影都没看清,它就已经远远地逃走了。
所以也无从猜测它的目的。
思来想去,他能想到唯一合理的猜测是,这是妖物的调虎离山之计。
找一个小喽啰来“拍自己一下”。
一旦自己追过去,它们就会来刺杀手无寸铁的公孙县令。
李楚当然不会上当。
他重新盘膝坐下,但这次他提高了警惕。
方才是因为心眼术的感知范围太大,对身边的变化反而没有十分敏感。
今后一定要小心。
这种被人轻易近身的情况,绝对不允许再次发生!
方才的状况实在太危险了——若是那一拳的力度再大一千倍,自己岂不就有可能被打伤?
想到此处,李楚不禁一阵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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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杀手怎么还不来啊
逃!逃!逃!
不能回头!
千万不能回头!
豹五的心跳如雷鸣,几乎震到自己的耳膜里。
一阵风似的跑出了不知多远,它才敢稍稍停下脚步,换第一口气。
随即,就感觉到一口腥甜涌上喉头。
之后是脏腑丹田的剧痛。
还有软塌塌的右臂,自己的整条右臂都应该碎成粉末了吧?
最怕的还是丹田处的伤势。
它不敢去查看,但是,它已经隐隐有了感觉。
自己的妖丹应该已经裂开了。
妖丹碎裂、五脏移位、半身骨碎,简单来说就是意味着……
死。
对于一只化形多年的妖物来说,死其实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尤其豹五,它的身手灵活,力量爆炸,速度奇快。这是它纵横多年杀人无算,却每每能全身而退的保障。
能追上它的人打不过它,能打得过它的人追不上它。
但它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死在这样可笑的情境下。
当它那用尽全力的一拳“天塌地陷紫金锤”轰在小道士的身上,却没有肉身撕裂的触感,甚至对方动都没动一下,它就察觉到有些不对。
这小道士莫非是金刚铸的身子吗?哪怕是一座山,自己这一拳打下去也该颤动一下吧?
更令它想不到的是。
仅仅一刹那之后,自己所打出的力量就加倍的反震了回来!
轰然之间,摧枯拉朽。
这一拳,打出了大恐怖!
豹五瞬间就被吓破了胆子。
它转身就跑,但是一边跑,还能一边感受到这股反震之力在自己体内肆虐。
“啊——”
良久之后,它才在一片翠绿的林木间停下,背靠着一棵树,喘了几口粗气。
既然死亡无可避免,不如留下些许力气,做些有用的事情。
那个小道士根本没有追过来——其实豹五有感觉,从始至终,他甚至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确实,自己这样的小妖,在他看来或许就是一只蝼蚁吧。
蝼蚁挑衅,仅靠反震之力就能将其震死,又何必去追。
可是……
一个人类,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肉身?
这江南小镇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尊大神?
既然有如此修为为何不早些显露出来?
啊……
如此死去真是不甘啊。
可是又毫无办法。
这样的敌人,甚至不是它可以升起仇恨之心的。
对了!
它连忙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枚手掌大小的青鸟雕像,看上去色彩斑斓,栩栩如生。
雕像口中衔着纸卷,它抽出来,打开,用鲜血写了几个字。
“道士恐怖,勿来。”
之后豹五将纸卷重新塞回雕像口中,再向其中注入自己的最后一丝妖力。
咻——
雕像被注入妖力之后,竟迎风一展,化作一只真正的斑斓青鸟,迅速飞上高天。
“呼。”
看到青鸟飞走,豹五才算最后呼出一口气。
若是自己的结拜兄弟姐妹们知道自己死在这里,一定会再来给自己报仇。那最后的结局,定然是全军覆没。
千万不能这样!
豹五怔怔地望着青鸟飞走的方向,良久,眼睛也没闭拢。
现在青鸟变成了活物。
反而轮到豹五栩栩如生了。
在生命的最后,它仿佛看见了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它逝去的青春。
……
……
日子过得很快,一晃夏季已然临近末尾。
李楚在衙署里住了也有些时日。
这些天,余杭镇上风平浪静。
有怨气深重者,衙门捕快会连夜上门处理,不解决纠纷绝不罢手,正义从不迟到。
鬼物一直没有再出现过,使得李楚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只有那一个鬼物在背后兴风作浪。
唯一有变化的,是公孙柔送来的汤。
她每天换着花样的给李楚煲汤,什么甲鱼枸杞百合汤、灵芝蜜枣老鸭汤、羊肉冬虫夏草汤……
李楚也有过疑惑,“为什么每天的汤听起来都是补肾的?”
公孙柔脸颊红红地回答:“多补补总没坏处。”
李楚想一想。
确实。
还有一件事,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衙署里,与外界接触不多。
还不知道自己已然成名了。
从前他驱邪,靠的都是回头客,周大福、王龙七等等,名声没有传出去。
可是春满楼这次,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帅杀婴灵的英姿,被好姑娘们全部看在眼里。
在这个年代,信息流通的枢纽,基本就是大型的酒楼、茶肆、勾栏等人流密集之地。
而青楼,是这些地方里较为上流的存在。
去青楼聚会的文人雅士,每当谈起一些涉及诡案的话题,总是免不了被好姑娘们安利一番小李道长的事迹……和他的相貌。
很快这些事情就传遍了余杭镇的大街小巷。
那天,公孙辙外出赴宴,宴席地点在镇上一座酒楼,李楚也随行陪同。
在酒楼中别有一座台子,专门供书先生讲故事。
那位说书先生提起惊堂木,开嗓便道:
“伤情最是晚凉天,憔悴斯人不堪怜。”
“邀酒摧肠三杯醉,寻香惊梦五更寒。”
“钗头凤斜卿有泪,荼蘼花了我无缘。”
“小楼寂寞心与月,也难如钩也难圆!”
啪!
“诸位,咱们今日不讲王侯将相,不讲才子佳人,专门讲一讲咱们余杭镇有一位奇人。这位奇人住在镇外十里坡,坡上德云观,正是德云观中一位小道士,名唤李楚。”
“这位小李道长……”
雅间内,李楚的脸刷得红了。
平时听这些鬼怪故事的,多是男子。说书先生讲李楚的故事,下面坐的居然大多是姑娘。
而且她们显然对李楚的事迹耳熟能详,每每听到精彩处还能提前发出欢呼。
除了喊“小李道长”的,还有喊“相公”或者“我爱你”的,更有甚者,还有喊“娘亲爱你”的。
让李楚一阵坐立难安。
老先生讲完李楚的故事,她们就立刻散去了,目的性十分明确。但这短短一会儿工夫,留下的赏钱就比平时一天都多。
说书的老先生嘿嘿一笑,满是褶皱的脸上露出了瞥见财富密码的喜悦。
李楚等她们全都散去了才敢离开包间。
小心翼翼。
……
近日德云观里的客流量也陡然暴增。
余七安已经在各年龄段女子的围攻下,坚持接待了许多天。
起初的日子,香客突然多起来,他还开心得合不拢腿。
可是随着香客越来越多,并且络绎不绝,老道士渐渐顶不住了。
每到傍晚,他都要累得直捶后腰,端着泡了枸杞的茶杯,颤巍巍地看着余杭镇的方向,眼泛泪光。
“徒儿,你要何时才能回来啊?”
“师傅想你。”
……
其实,李楚在衙署内也一直纳闷。
青翼楼的杀手怎么还不来啊?
难道它的计划是要让公孙辙活活老死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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