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好
【 在 ddgffg 的大作中提到: 】
: 25年前的大年初一,爷爷去世。按当时家里过年习惯,老爷子会早早起来,收拾好,等我和弟弟磕头,发红包,然后一起吃饭。但那天早饭都做好了,老爷子也没起来,我去敲门,发现老爷子还躺在炕上,叫了几次,老爷子模模糊糊的回答。当时家里隔壁就是县里最大的医院,第一时间叫了急救和医生,医生说,没什么事,不用送医院,准备后事吧。当天傍晚,老爷子就去世了,这一整天老爷子就一直躺在炕上,别人说话,他只是轻轻的“嗯”,没有叮嘱,没有遗言,没有任何话。
: 我后来一直在想,爷爷去世那天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呢,是真的没有遗言还是已经无法遗言。之所以纠结这个问题,可能因为在爷爷人生的最后几年和我在一起时间最多,我总怕他有什么遗憾。当时家里在县城,我和爷爷住里外屋,中间是玻璃窗户隔开,他的屋里有台电视,我这边是一张大书桌。我在读高中,正努力向小镇做题家靠拢,每天和爷爷对话固定的,“我回来了,爷”,“明早叫我,爷”。老爷子回答说好,然后就不打扰我了,至于他在干什么,我没留意过这个问题。我去上学的时候,他在干什么,我也不太知道。老爷子每天在想什么,我更不知道。现在想起来,多少愧疚于自己的疏忽,要不然关于爷爷的回忆不会就这么几个模糊的片段。
: 夏天的时候,爷爷,我,还有弟弟,坐在门前的院子,吃着雪糕,逗着家里养的狗,看着院子里爷爷侍弄的菜地。爷爷总会给我讲当年他给地主要账的事,我曾经一度怀疑老爷子给我讲的故事有吹牛的成分,因为他跟我说他在东家见过一次张XUELIANG,还经常见附近的“胡子”(绺子、土匪),出去要账他还会带个跟班,年底下雪出去要账跟住驿站一样,中间还会到什么地方休息住下,我寻思,这得多大的地主啊,不过好像故事能圆回来,要不是这么大的地主,恐怕爷爷也没法带跟班、没法在东家见过胡子和张XUELIANG。甭管这吹牛成分是90%还是95%,但我确认一点,老爷子给地主要账这事儿是定性了的,在后来的那个特殊时期家里是受影响的,父亲兄弟姐妹几个考试升学好像都不如意,不过应该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否则早就被扒出来,就不是受影响这么简单了。而且老爷子作为一个农村出身的人,其实不会干农活,用村里人的话说,这一看就没有童子功,是后来学的。早些年在村里住的时候,爷爷养过一头驴,村里人都说,这驴品相好,皮毛好,就是干活不行,我倒不奇怪,当时奶奶去世多年,虽然爷爷和我们住一个村里,但房子隔着几百米,爷爷自己住,他养驴更像养宠物,要是有盛装驴步比赛,我估计我爷爷能带他的驴参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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