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的夏天过去,我们成了学校里最有资历的师兄。得意洋洋的我们每天横行整个
校园,评点着高一新来的女生的级别。
开学伊始照例有一场电影。后来我用一首李宗盛写的《旧爱新欢》来套那天晚上的情
景,虽然不甚合适,但也将就用得前两句:"电影将要散场,灯光慢慢闪亮","说来荒
唐",我在站起身回头看见她以前从来没有过那种感觉--还是换用罗大佑的一句歌词来
形容吧:"为什么我却感觉到一阵直流电震撼了我"。 她当时正在微微笑着,满脸灿烂
的灯光;而我就那么傻傻站着,满脑子胡思乱想:"她是哪个班的?怎么从没见过?是
新来的小师妹么?"第二天一早,我就把自己骂了个天昏地暗:"你这个笨蛋,她在这
个学校已经一年了, 你居然从没注意过,你这辈子也就真是鼠目寸光高度近视了!"
也不明白当时因为什么就开始痴痴的迷恋一个人,每天见不到她心里就不舒服,就会
怅然若失。然而我实在是口头参天大树行动风中小草,打死也没有勇气公开去追女孩
子,怕失败,怕流言,怕老师,怕家长,总而言之一切该怕的都怕,是个不折不扣的
胆小鬼。所以我又开始温习陈百强的歌:"为你拼命写诗句,又为你暗地寄出去",最
终只好"将痴心眼内藏"。
一场旷日持久的暗恋开始了。每天早上吃过饭,我就趴在教室前的栏杆上张望,势非
将她在我视野内的每一刻盯穿不可。但她一抬头,我马上切换目标,以远方萧瑟的树
木和旷达的天空来遮掩。这样的癞蛤蟆形象持续了将近一年,一直到高考前的紧要关
头,我心想时日无多,于是不再偷偷摸摸,每次都狠狠的和她对视,想把自己的高大
顽强深深刻在她脑海里。
又一个夏天过去,我来到京城的一所大学当小师弟。刚开学我们就被派去接受军事训
练。在那段体力疲乏精神空虚的日子里,我给她写了三封信,然后由于一天之差,我
最终转了念头,把那一摞厚厚的信纸装进了背包。"一年都这样过来了,又何必再做俗
人才做的事?如果真为她好,就不要打扰她,等明年的夏天过去再说吧!"我这样安慰
自己。其实呢?我真有那么伟大么?天晓得!
借五十周年庆典之机回家乡一游,在熟悉得不想再离开的校园里游荡了整整一天。站
在以前坐井观天的地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人们都说距离产生美,是不是因为我
从未和她正面接触过,才会如此沉醉如此痴迷呢?而当她再次进入我的视野,并用一
双澄澈如水的眼睛注视我的时候,我不再思想。
管她什么斗转星移沧海桑田,缘分都是注定的。你强求也无用,你抵抗也无用,能在
一起的终会在一起。
所以不管我在梦幻中为自己设定了多少个美丽的结局,我最终只能选择一个。就是上
天赐给我的那一个。
"我不愿让自己再装聋作哑,沉默的表达代价太傻。"
那么,要在多少个夏天过去以后,我付出的代价才不会太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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