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去了快半年,最近特别想写一点记录,起因是上次咨询开始之前我去洗手(最近有点强迫倾向),无意中被镜子中的自己的样子打击了一下。我记得自己郁郁地走进咨询室,但落座之后好像就完全忘了这种不愉快,直到结束走出咨询室,“怎么这么丑”才重新进入意识。这个发现让我有点吃惊,那一刻对外貌的焦虑非常清晰,怎么在咨询中了无痕迹了?认真回顾,落座后与咨询师目光相触时的感觉清晰起来,那一瞬间,我知道他欢迎我,关心我,全神贯注而且无保留地对待我。咨询师作为镜子带给我的体验,超越了现实焦虑,让外貌变成了一种无需占据前台意识思考的单纯存在。
最近感觉跟咨询师的关系透明了很多,这得益于我总是谈论跟他相处的细节和感受,以至于我问他为啥不主动找我讨论连续两次在电梯里遇到的事儿,他的回答都是“我知道你会谈的”,不免让我想要揶揄他“你这咨询师做得也太省力了”。当然这只是玩笑,咨询师即使省力也并不是偷懒。
不但偷懒不得,全神贯注也未必能时刻洞察情绪真相,上上个月底,没有预兆地,我在咨询里逐渐感觉崩溃,认真地考虑结束咨询。我的咨询师的全神贯注一向让我印象深刻,前年年底疫情管制放开时,我感染未痊愈,头脑虚弱混乱,咨询中说的话简直是语无伦次,但我注意到咨询师一直非常投入地听我说话,努力分辨和理解我的意图,在那一刻是这种投入让我真切地体验到,有个人这样对待我,我要投桃报李。这个念头促成了之后一整年对爬楼梯和骑车的坚持。——说回上次的咨询危机,即使是那样地投入,咨询师也没能体会和分辨我迅速膨起的崩溃感,煎熬了几十分钟后,我告诉他我再也不来了。
咨询师一如既往稳定而无趣地说希望我再谈两次,不要就这样结束。我出门吹了吹风,情绪迅速降温,我能够思考,就意识到我的崩溃可能跟咨询师的反应有关,也意识到咨询师可能是蒙圈的,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危机基本上解除了,咨询不必结束,我要做的是下次找他谈论这个过程。危机的发生和解除,与去年年中的那次导致半年没见的冲突相比,我知道我是明显地成长了,情绪降温很自然,也不费力。
这次危机还带动了另一个经典问题的解决。去年年中因为我没预约也没出席,咨询师坚持要求我付那次的费用,我坚持不付,谈不拢就结束了。半年后再继续,咨询师主张着签了补充协议,约定只要不请假就默认预约,不出席也要补足费用。这次危机之后的下次咨询,我没提前付费,但我打算照常去见咨询师。前一个晚上我拿出补充协议仔细看了又看,虽然我签字了,但我的信念是“契约只对认同契约的人起作用”,我认同吗?不。不过咨询见面后,我忍不住告诉咨询师我是故意不请假也不付费的,谈了谈,补上费用,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一段时间后,我意识到我不再抵触默认预约这件事,不再想着把不付费作为抗议的手段。这个约定变成了一种无需占据前台意识的单纯存在。我认同契约了吗?我想是没有的,我认同的只是咨询师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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