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者风范
我想特别介绍下科尔奈的学术态度。
在1999年的诺贝尔第五次经济论坛上,科尔奈是唯一被邀请做主题演讲的,集中讨论经济转轨的问题。我最强烈的印象是,他在演讲中非常严厉地批评了一些对转轨国家不负责任的经济政策和经济学家。
具体而言,他批评的就是快速的、大规模的私有化和对市场化的盲目鼓吹,就是在整个社会还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比如说没有适当的法律、没有适当的执法机构、没有适当的金融市场……在这些条件都不具备的时候,用免费赠送认股权证的方式私有化国有企业,使得采取这些政策的国家遭受了非常严重的经济挫折。最突出的例子就是俄罗斯、乌克兰等前苏联国家和一些东欧国家。
这种批评是非常不容易的,需要很大的胆识。因为被批评者本人就在场,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经济学家在经济学界是非常有影响的,是拥有很大权力和能量的人。诺贝尔经济学奖同大家评选相关。得罪了人,就会增加你评奖的风险。当时我们都盯着脸色铁青的被批评者。
在我们私下的交谈中,科尔奈对经济学期刊、特别是顶级期刊的评审制度也有非常尖锐的批评。许多顶级期刊的编辑,往往忽略在经济学思想上有重大贡献的前沿性工作,相反,没有什么重要思想、只是在技术上做了些改进的,更容易发表。他认为现在的很多评审,谬误很严重,依赖这种谬误进行的评选非常荒唐。而经济学界年轻学者的前途,都是同这个评审制度绑在一起的,这种谬误和荒唐对年轻学者的发展、对学科发展的负面影响,让他非常担忧。
一个学者最重要的贡献是什么?是他每一年发表的论文数量吗?关于这方面我们有过很多交谈。他对经济学界尤其是最顶尖的经济学系招聘资深教授的标准,也表示担忧。在哈佛这些年参加资深研究人员的招聘,他发现这个过程往往太过关注候选人发表论文的数量,以及在什么杂志上发表,而忽略了他们在思想上的贡献,忽略了他们在学说发展的历史上曾经有过或者将有怎样的贡献。
他举例说,有一个特别著名且有非常重大贡献的经济学家,曾经被哈佛讨论是否通过终身教职,结果否定了。否定的具体原因就是他在近期发表的东西少。科尔奈对此感到非常担忧和不满,他觉得这完全是一种荒唐的本末倒置的判断方式。
【 在 hotpear 的大作中提到: 】
: 软预算约束和金融危机
: 1998年1月是科尔奈的70岁生日。他的同事和好友,也是我的导师和合作者,马斯金(Eric S. Maskin)发起编辑一本学术文集,由麻省理工学院出版,为他祝寿。文集的名字就叫做《计划、短缺和转轨——纪念科尔奈》 (Planning, Shortage, and Transformation: Essays in Honor
: of Janos Kornai, MIT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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