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的创作以及欣赏是需要一种感受力;但是感受力是稀缺的。人年轻的时候还能有些
感受力,但是到了35岁之后,一般人的生活中就只剩下了钱,当然还有性,还会有权力
之争,会有与疾病的战斗等等;核心还是一个钱字。感受力基本就是零了,也就是“老
鼠爱大米”、“你是我的小苹果”这样的比喻还能够领会。这是关于诗歌的第一个困难
。
第二个困难则是审美以及观念上的陈旧。
诗歌呢,其实是最古老的文体,可以说其他文体都是自诗歌中孵化而生;现在的新诗其
实是一个新的文体。但是一提到诗歌,恐怕大多数人们想到的还是唐诗宋词。
另外呢,新诗的创作手法、审美情趣和古典诗词差别很大。“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
时照我还”之类的,还有李白、苏轼的一些诗,如果直接翻译成白话体,就只是相对幼
稚的习作了。这里并不是在否定古典诗词,古典诗词总来来说是巅峰,而且浩如烟海,
我个人认为:在古典诗词面前,中国百年来的新诗创作就是一个小水洼。
我是在强调新诗和旧体之间的迥异。现代诗歌强调的是现代叙事、现代敏感;所以现代
的新诗作品就比较难理解了。比如:石头会开花,牛奶是黑色的(策兰)。布莱克现在
是被推崇为大诗人了,他的那首《虎》可能在当时也是不为世人所理解的,因为手法很
现代;老虎在傍晚的森林中漫步、寻找和捕杀猎物,这些手法都好理解,但是说老虎在
发光、在燃烧这就让人费解了。策兰以及布莱克的这些诗句可以说就是一种变形或者说
虚化的手法。
其实可以关注一下欧洲20世纪的绘画,也会有助于我们对于新诗手法的理解。比如说塞
尚某些画中线条感就很明显了,甚至某些房子就是一些四方形;到了超现实画家那里,
就基本是一些线条和形状,甚至还有很多拼接和组合。在达利那里,也是变形与组合。
举几个例子。“看月亮在头顶忽明忽暗”,这个算是一个虚化的手法了,有点隐晦的意
思。穆昕《昨夜的星辰在流浪》中,暗夜会宠人,伤痛会列队,手法很妙。夜晚也可以
有形状啊,“把夜握于手中:一把有嘴的壶”,这是我在2004年写的一句。
以上也就是简单一说,远不能构成写诗和诗歌鉴赏的套路或者说范式。其实古人论及旧
体诗词的一些缺陷,在新诗作品中是大量存在的。过于直接,以意害词(我这是对以辞
害意的反写);有好词好句但无篇。
谋篇的构思与技巧就非常重要的了,不过在这里也就是简单一提,比如冯娜那首《大雾
的北方》,里面的框架就是一种空间概念,对北方的探问、寻觅、想象,构成了这首诗
的骨架。星球《致王勃》,与古人的对话、甚至交会,这又是一个很好的框架。还有一
种谋篇的作法就是嵌套,将几个相关的线索搅在一起去说(这个技巧也不是新的,十四
行诗、古人的春秋笔法、互文的说法都有些类似);坐忘的《自由泳》也写的有趣,在
泳池中渴望生出鱼鳍,这也是一种临时起意的图腾崇拜,有趣的是这首诗的开头提到了
代达罗斯和雷震子,看来之前是喜欢飞行,有其他的崇拜对象,这里面就是有意无意地
在玩一个trick,暗示自己的从前,以及现在的改宗。
--
FROM 120.244.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