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僧乱判葫芦案中的葫芦僧,也就是金陵应天府衙门的那个门子,真是个神奇的人。
这门子,本是葫芦庙中的小沙弥,一场火灾连甄士隐的宅子都烧了精光只好去投靠岳父老泰山,小和尚自然更无处容身了,书中说,他不是安分守己清修之人,贪图当门子轻省热闹,就以此谋生。
要说这应天府衙门,按现在怎么也是厅局级单位了,当然,厅局级单位也需要传达室、保安、厨子司机等等杂役人等,但门子居然就能混到单位老大眼皮底下,在老大审案子的时候能够施加影响,这就相当不一般了。贾雨村呢,原本带着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来的,正憋着干两件替天行道、为民做主的政绩来立威呢,却被眼皮底下门子的一个小眼神儿就给阻止了。为啥?雨村毕竟是蹉跌过一次的人,上次就是因为侍才辱上被人砸了黑砖,这次好容易攀上荣国府的大腿补了地级市一把手的缺,还能不长记性?由此我们也欣喜地看到了雨村在官场中的成长。
雨村的成长我们以后再说,先看门子这小子。
在后堂弄明白这位端茶倒水的伺候人的师傅原来是贫贱之交后,雨村私下面情上是要虚与委蛇的,毕竟谁让咱们传统文化中就总有个苟富贵勿相忘的说头呢,虽然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当回事吧,但面子上的工夫是要做做的。你看这门子,口气虽然谦卑,说的话可一点儿不客气,完全是拿江大桥同志当愣头青来训啊。不过呢,单就门子对案情的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剖析讲解来说,他确实有装大个儿窝头的资本啊,你看他,
本省权贵阶层家世,直接给老大提供了一份高官密档;
案子的原告家世他清清楚楚,被告是谁以及案件经过他也明明白白;
除了原告被告,连案子起因的拐子都租住他家的房子;
他不但是拐子的房东,就连三四岁被拐,隔了七八年,如今已经十二三岁的英莲都给他认了出来。
更夸张的是,新来的老大是走了贾府的门路,而贾府又是本案被告的亲戚,他依然是门儿清。
初来乍到,衙门里就遇到一位对自己的出身和当前的案子都知根知底的货,如果您是雨村大老爷,会不会汗流浃背心里暗骂一句,我靠,这人是谁啊?!
前面说了,雨村也是蹉跌过的,自然不像年轻时那样鲁莽了,话只说三分,还是门面话,只问门子该如何剖断才好。问门子如何断案,这本来就荒唐了,然而更让人惊异的是,门子立刻就给出了一个显然经过深思熟路的最优方案来:
原告冯家没啥正经人了,不过为了要钱;
被告薛家显然惹不起,不但惹不起,因为跟贾雨村的出身相关,还得想办法把事替薛家平了;
既不能坏了新官上任的贾大老爷明镜高悬替天行道的名声,又得让雨村能在恩主贾家二大爷面前卖好。
那么,通过扶鸾请仙以宿命为由解释了这场冲突源于双方是夙孽相逢,现已双双毙命,这是天意。责成被告赔点儿银子了事,天理人情就都说通了,各相关方的诉求还都得到了满足。
您觉得这时候,雨村心里是怎么想的呢?我猜贾雨村应该是明白了,他这个南京市长的缺应该是跟这个案子有关系的,不信您回头想想这时间线?
冯家家人告了一年状
贾雨村和林黛玉同道入京,马上拜见了贾政,认了干二大爷;
林黛玉进贾府的第二天早起,王夫人和王熙凤拆看金陵来的书信,知道薛蟠人命官司的事;
贾雨村认了二大爷之后,不上两月,得到任命就任应天府;
断了案子之后,雨村首先做的,就是写信给贾政和王子腾,报告此事已经完结。
那么,期间点拨雨村的这个门子到底什么身份?书上说,“此事皆由葫芦庙内之沙弥新门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业,后来到底寻了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他才罢”。贫贱的那段经历是事实,富贵后怕人揭短也是人之常情,但其实即使被揭出来,不过面子上不好看,并无伤大雅。但这里,门子前面的一个“新”字,却着实耐人寻味了。后来门子到底被寻了个不是而充发了,有这么个人物在自己身边,换了您是贾老爷,您睡得着觉吗?
所以您说,那个门子,他到底是谁呢?
BY:疯神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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