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衣锦却无法还乡
傍晚的时候,猪弟才走出"酒渴"酒店,店主和小二们正忙着擦地板摆桌子清理打碎的垃圾,虽然猪弟胖胖的身躯晃晃悠悠的移动着,此时店内的人也无暇顾及他是否喝高了。
猪弟今天确实喝得有些多了,一来是两年里的第一次真正的开心,二来是,从酒店出发,向东再走十里地,就是猪弟从出生到成名前一直居住的地方了。家,是多少游子心中温暖光明的向往,但是在猪弟心里,家,却代表了一种莫可名状的苦涩。这几年来,他一直想忘掉"家"这个存在,但是很多次他会下意识的又游荡到了这里,回到了"酒渴"酒店。
每次,他只能在这里苦涩的喝上两杯,向东凝视一个多时辰,然后头也不回的向西去了。但是今天,他喝得太多了。西,哪里是西?我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还算什么大侠?我有家却不能回,我算什么大侠?猪弟只能苦笑,因为苦笑,是能阻止酸涩的眼泪流下的最好的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猪弟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可以在躺卧的状态下还能向前平移,我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了?猪弟问自己。直到他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马车的内部装饰非常朴素,内壁并没有上漆,只是涂了一层防水的蜡油。车板上垫着的也只是最普通的棉花垫子。
"估计我被哪个好心的客栈的主人给救了吧。"猪弟动了动四肢,发现由于酒精的缘故浑身绵软无力。"既然已经给人添麻烦了,就索性添到底吧。"猪弟笑着想"大不了我多帮他们家劈些柴打些水做答谢吧。"
马车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只听得车老板一声"吁~~~~~~~~~!"马车停了下来,一瞬间猪弟觉得外面的灯火实在有点刺眼。最令他心中忐忑的是,这种刺眼竟然如此的熟悉。
转瞬间寂静的街道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好像马车外边已经围了好多人。突然人群又安静了下来,猪弟突然听到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大喊:"快带我去看看,我大哥在哪里!"猛然间猪弟的心如同被狠狠的揪住一样疼痛莫名。"凯文!"两年了,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听到这个永远都底气十足的声音。虽然现在这个家里,猪弟唯一想见的就是他这个二弟,然而此时此刻酒精的力量却让他无法运功逃之夭夭。他只能紧紧抿着嘴唇,听着脚步声越来越急,越来越近,终于,一个穿着考究的精瘦的男子眼含热泪扑进了马车,凝视了猪弟好久之后,终于用颤抖的声音说:"大哥,我们想你想得好苦啊!"
张凯文亲自把猪弟从马车里扶了下来,外面数十位家丁齐刷刷的单膝跪下,一同喊道:"恭迎大少爷回府!"猪弟又在苦笑了,因为这个时刻,他非常想哭。果然,那熟悉的刺眼就是自家的大门口--四世三公的张府。
"不,我不能回去!"猪弟顾不得众人期待的目光和他二弟欣喜的泪水,挣扎着摆脱了凯文的搀扶,趔趄的要逃开。凯文一把紧紧抓住了猪弟的手,悲伤得说:"大哥!三妹已经走了!你就不要再丢下我孤单一个人守着这个大园子了!"
"考月?她走了?她去了哪里?"猪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反抓住凯文的手。
"在你失踪后的半年,她为了寻找你,不听我的劝阻离家出走了,到现在和你一样音讯全无。。。。。。。不过现在好了,大哥你回来了,我心里就有了数,我们一定会找到三妹的!"凯文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那些不堪的往事,便低头不语了,但紧拉住猪弟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大少爷,既然回来了,就好歹先进门拜拜祖先吧。"一个管家装束的老人上前说到。"这几年逢大日子的祭祀和拜扫,都是二少爷一个人操办的,老爷和太太当年抚养你们也不容易,好歹,你也要亲自紧紧孝心吧。。。。。。"说完,老人啜泣了起来,泪水打湿了花白的胡子,这一场景甚是哀伤。
"徽伯,"猪弟抽开手,颤抖的扶住老人的肩膀"从小到大,我最听您的话,今天,我就先留下了。"说完,又是苦笑,但这次他的脸抽搐了好久才恢复了正常。
凯文此时已经完全不顾他们二人此刻尊贵的身份,仰天长啸:"我大哥回来啦!我大哥回来啦!"所有家丁把手中能扔的东西都扔了,也一起跟着欢呼。这样一个片断,想来是从古至今任何一个大户人家都不会发生的。张府每一代的主人对待下人们都如同亲人一般,张家的小孩们一生下来就和下人的孩子们在一起玩,一起识字,一起习武。每一个家丁娶妻的时候,从彩礼到婚礼当天的全部花销都由张家的主人一力承担,张府下人们年老后可选择领一大笔抚恤金还乡,也可以选择就在张府内安养天年,张府上上下下所有的年轻人都会当他们是自己的本家长辈一样对待。这里的很多下人都是祖上几辈子服侍过张家。有一些甚至是当年和张家第一代官人张清隐老先生一起同甘共苦的下人们的后裔。就是这样一个其乐融融,安静祥和,梦境桃园一样的家,却因为大少爷张莫言和三小姐张考月的一场畸恋,逼得大侠猪弟两年之内想回不敢回,敢回不能回。
一个人同时爱上两个人,两个人同时爱上一个人,这简直是每个爱情故事里必有的无味的调料,而真正让故事变得苦涩的,是爱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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