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黎明出门去,依旧唱傻歌。
上回书说到媒婆被人骚扰,豆豆挥刀解围。但若说起来,也
不过是随手为之——媒婆经这样的事又不是一两次,便她自己亮菜刀
砍人也不下百十次,豆豆随手这么一刀,不过是因为自己手痒,说不
定媒婆还会生气他抢了自己的动刀机会。
这便是黑屋的奇特之处,似乎每个人都是不死小强,无论受
多重的伤多大的打击,顶多几日不见,便又能在街上闲逛。所以在这
地方,砍人不是杀人,就是砍人,就是一种驱赶人群的方法。豆豆所
以手痒,也不过因为自己好久没有动刀。动刀之后,一如平常,街照
巡,人照傻,歌照唱,行人们也对豆豆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太阳当空
照”习以为常,视而不见。
说起来,豆豆闲得手痒,就是因为最近人流稀少,动刀之后,
心情大好,连好几日不唱的童谣也又上了口。正想着今天没什么事情,
到街上巡一圈便可以回家睡觉等明天,却看到一堆人聚在一起吵吵嚷
嚷,顿时让豆豆警惕起来。
悄没声地走近,竟是一帮大老爷们在口沫四溅地说些什么,
再仔细听听,豆豆不禁大皱眉头。这帮家伙是在谈论自己的“搭讪”,
确切地说,是“被搭讪”。这个说去西湖的时候有美女主动上来说话,
那个说到云南的时候被要求阿夏,这个说坐什么“火车”,那个就说
坐“飞机”,还有一些“毛片要吗”夹杂其中。
豆豆心说,这……也太俗了吧。你说你们这帮家伙,要是搭
讪成了艳遇,那还好说,你们这又没成,路人依旧路人,光棍还是光
棍,还这么兴高采烈地说啥呀说!
话说回来,人家自己高兴,也不犯法,豆豆现在又不想砍人,
便当看戏,静静坐在一边,只有看到路人甲的时候才偷偷敲晕丢开,
继续看。所谓路人甲,就是看到街上人多,也不问什么事,只上来凑
份子,或者说两句“崇拜!”“顶”“十大”“respzan”这些豆豆
听过多次却不知其意的话的人。单单有人在显摆,并不可怕,怕得就
是这种浑水摸鱼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成为全国皆知的胡闹,那就惨了,
豆豆一定会被黑屋的首领惩罚,少不得辛苦了些,看到路人甲便出手
敲晕丢开。哄闹了半日,也便散了。
豆豆倒是很久没有全程跟踪一大堆人,累得死狗一般,也不
巡了,径奔后街自家,准备睡它一觉,休息一下。才转过街角,便看
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背影,是隔壁伍家妹子。
这伍家妹子前一阵才找到活计,一扫前些天的愁眉苦脸,吃
喝游玩,颇开心了好几天。据说刚刚还去黑屋外的万兽园,看了不少
稀奇古怪的动物。因为长相俊美,身材傲人,还有人特意为她画像留
念,豆豆一路走来,在路边墙上就看到不少。有端庄而立,有翩然而
行,也有不少旁边点缀了所看动物的,豆豆所看最多的,倒是其中有
一张,伍家妹子抱着一只大龟——那龟极其巨大,伍家妹子只搂住了
它的颈子,露出一颗憨态可掬的傻大头,越发衬得旁边的小伍笑靥如
花。
豆豆见小伍在前面走,便上前一拍她的肩头,想夸她几句,
“我看到那些画像了,忒好看咧”还没出口,小伍扭过脸来,把豆豆
吓了个魂飞魄散!
为何?
本来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变得比土地庙里泥塑的小鬼还丑
三分,面目如漆,模糊一团,眉毛、鼻子、嘴全都不见,只翻着两只
白眼干瞪过来,这还是白天,要是晚上瞅见,恐怕豆豆会吓得抽刀便
砍。饶是如此,豆豆也吓得倒退了好几步,差点坐在当街。小伍见豆
豆倒地,想也不想就上前要扶,更吓得豆豆以手撑地,四脚如飞,倒
退出好几丈远。
小伍见豆豆这幅窘态,倒放声笑了起来。豆豆这才晓得,原
来还是活人,并非鬼魅。
若问究竟如何,切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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