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们背上各自的行李准备出发,我父母也起了个大早送我们,到了车站,
没想到车站还搞了个欢送活动,整的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的,还有些一看就是红五类出身的
准知识青年在那誓师,我们家出身黑七类,从小受人白眼受惯了,何曾有过这等待遇?立
即就产生了一种无产阶级革命大家庭的感觉,尤其是我五哥赵跃进,从“狗崽子”一跃而
成“知识青年”,想起当年虽身怀绝艺却双掌难敌四拳,经常被打的四处乱窜,而今处处
红旗飘飘,人人笑脸相迎,立马就感觉脱胎换骨了。
上车前,我妈拉住我们三个又嘱咐说:“路上当心点,到了农场给家里来信,小六,
别忘了问问你三哥。唉,你们仨都瘦得跟猴似的,这到农场可咋办?”说着说着眼泪就又
下来了。
我爹走上前拍拍我妈,说:“没事的翠兰,孩子们都大了,能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我妈躲到一边抹眼泪,我爹又跟我们说:“孩子们,我知道我自己一直对不住你们,
我做错了事,害你们都被连累,这些话咱们先不说,现在你们要去很远的地方接受再教育
,那里没有父母可以照顾你们,凡事就全靠你们自己,记住爹一句话,少说话,多做事,
千万不要强出头。老五,尤其是你,爹知道你出去跟人学功夫,也偷偷跟你出去过,一直
不忍心告诉你,教你功夫那人爹认识,他是解放前我们纺织厂的一个小工头,除了吹牛B
狗屁功夫也不会,我现在告诉你,是要你出去以后老老实实,别显摆你那狗屁功夫,啥用
也没有。”
赵跃进一听当时就傻眼了,心想我说怎么学了这么久功夫,该挨揍还是要挨揍,连我
妈铁砂掌都躲不过去,原来他妈的连师父都是假的,这功夫看来也真不到哪里去。
我爹又对我说:“小六,你从小不爱说话,可是我知道鬼主意多,从来不肯吃亏,你
五哥脑子不好使,你要多照应他,别让他被人欺负。”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爹,心想好歹是我五哥,哪轮得到别人欺负。
我爹又对赵争鸣说:“小四,你和小六一样心眼多,你俩琢磨出来的鬼点子我和你妈
半辈子也琢磨不出来,但是你和小六不一样,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容易吃亏,我看那马
三也不像个聪明人,你自己尤其要当心啊。”
我四姐点点头,眼泪就快要下来了。
这时南下的列车就要开车,我和赵跃进背起行李准备上车,我父母和四姐在后面冲我
们挥手,我俩也一边挥手一边往前面跑,跑到上车的地方,一个列车员拦住我们说:“介
绍信。”
我俩拿出知青办开的介绍信和身份证明,列车员看了一眼说:“黑七类知青到后面车
厢去。”赵跃进大怒,撂下行李就要“猴子偷桃。”我一把拉住他,连扯带拽,说:“赶
紧走,别耽误事。”
上了车赵跃进还气得一鼓一鼓的。原来狗崽子还是狗崽子,到哪都是狗崽子,没啥变
化啊,我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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