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三花的皮回到宿舍,拿起我的胶刀,班长一把抱住我说:“小赵侬唔要冲动。”
原来班长怕我出事一直跟着我,我说班长你放开,我要把三花埋了。
班长放开我,我们俩来到宿舍后面经常炖“蛇鼠一窝”汤的地方,蹲下来开始挖坑,挖好坑,我把三花的皮捧在手里,看着三花没闭严实的眼睛,心里一阵难过,我知道三花其实也很喜欢吃老鼠,每次它叼来的死老鼠身上都是口水,它其实馋的不行,却硬憋着不吃,跑几里路给我送来,可是我们炖好汤一起连喝带吃,却从来没有谁给过它一口吃,它每次都只好去舔我们扒下来的老鼠皮。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和着大雨流了一脸,心里痛得刀割一般,终我一生,我再也没这么伤心过。
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了,我组织知青闹事,被勒令写深刻检查反省,赵跃进攻击连队干事,记大过,禁闭三个月,不得离开养猪场,小黛农砍伤革命干部,被移交公安机关,后来以故意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因未成年,送少管所劳教,待成年后再移交劳改队。刘副连长和她老公“再教育方式不当,调离景洪农场,到勐养农场继续担任连队干部。”
我知道了连里的处分决定,心里又气又悔,刘副连长平调到勐养农场,可以继续干她的副连长和她的耗子老公,赵跃进挨了一枪,现在还躺在医院,小黛农被判了刑,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着,老勒刀就这么一个孙女,现在被抓了,他怎么活?不行,我要去我问问王连长,他说给我们个交待,这就是交待?
我跑到连部找到王连长,王连长看到我来了,示意我坐下,我瞪着眼睛问王连长:“王连长,这就是处理结果?刘副连长威胁要我们的命怎么不处理?沈干事开枪打伤赵跃进怎么不处理?为什么抓小黛农?要抓抓我,反正我烂命一条,你抓了小黛农,他爷爷快八十岁了,以后怎么活?你们真不拿我们知青当人了?”
王连长叹口气说:“小赵,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你大概不知道,沈干事的老爹不久前又上台了,姓沈的通过他老爹的关系给场部施压,说要严肃处理闹事者,本来要把你们全抓走,我跟场长拍桌子骂架,才把你和跃进保下来,那个小黛农实在没办法了,她把事情全揽到自己身上了,我救不了她。”
“不行,我要去找场长,事儿是我干的,不能让小黛农扛,我要去告刘翠花滥用职权殴打知识青年。”我站起来就走。
“站住!”王连长喊道:“你告谁去?人家把场部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通了,你找谁告去?你大概不知道,赵跃进进医院那天晚上,偷了一把手术刀要去杀刘副连长,被大夫发现给摁住了,人家要把赵跃进送公安局,说他蓄意杀人,还通知了沈干事,我跑到医院好说歹说才给拦下来,我跟人家保证你们已经认识到错误了,今后绝对不会再闹事。你现在去找场长,不是把我和你五哥都害了?”
我长叹一声,只感觉自己深处一张严密的大网之中,想使劲挣脱却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我们知青的命太贱了,贱到被人家打掉了牙,人家还要逼着你把牙吞下去,还不许出声。我终于知道自己对这一切都无能为力,只能闭着眼睛忍下去。“终有一天我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我心里暗暗发狠,可是我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安慰自己的阿Q精神,没人会为此付出任何代价,除了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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