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悟艺文表达之散论数则
江南达者 童山雷
为艺,格局决定境界,境界决定器识,器识决定才具,才具统御技能。吾未见倘无格局境界器识者,为艺可入佳妙也。其纵有技能,甚至不乏才具,又焉得步其堂奥而优游于三昧之境乎?
身为艺者,唯其所处凡庸,愈注定特立独行。其常生也,深居简出,优游大道,不亦悦乎?
玩字,造句,谋篇,抒意;文事也,不过尔尔。
弄形,遣色,构图,达境;绘事也,不过尔尔。
——倘究及何以文艺人尽皆如此而其艺文天差地别,则静察其人言行举止并推知其心性诉求,一切已洞若观火焉。
旧友Y君见吾辈亲为小女所作房屋装修之效果图片,盛赞:“设计典雅大方,优美而不艳丽,高贵而不豪奢。亲自操刀,果真宝刀未老矣”。又道:“老童手下,繁美,简亦美”。其嘉美之意固毋论。则吾自身精心为此、尤欲在其基本西式框架内体现一种杂揉且复自由自在之人文精神,如此这般苦志,亦恐唯天可鉴。看来,文人艺士,将所学、所求、所感、所思者,种种纯精神层面之理念,连同般般具体长技,一并灌注于此实用美术领域,毕竟可为之处甚宽。
吾辈“蜕心堂作画适时手记”,为己之写事,实提出一大大课题。与此前自家几个系列之“画中游”不同者,其已然大多放弃表述中一切相关事态之因由,主要只是对作画“想法”、“感受”及“效果”之文字阐释,换言之,即基本排除其叙述性而特重其抒议性与描绘性。而如此这般一来,同为众多之山水画作也,每尽化作文字,只在其间求得变幻无穷且复有滋有味的功效,个中难度,似乎已可想见。所谓纯文学感之形象化与意境化展示,以此即堪为例。想当日法兰西文豪福楼拜训练其弟子莫泊桑,促使其以文字精确表达一切事物之性状,彼亦可作吾辈写事之圭臬。
前段时间,偶然重读《月亮与六便士》。感觉困惑。此非因它,唯对其表述之方式耳。果有必要作此迂回至主线都差点儿淹没的情节安排么?果有必要对主人公“不近人情”、甚至“不近情理”作此似已超越适度的渲染么?即使其倏然爆发的对绘画艺术之狂热痴迷,亦令人感觉突兀难解。而或许这便正是“天才唯天方才可作评判”之曲折暗示?当然,更明白些的,或西方文学之阅读趣味(毋宁说是其文学构架本身),便是如此。抑或这也是达某自家荒疏西式文学表述手法亦久、显然已有点不适应它了?不可否认,仔细用心嚼读之下,这肯定还是有些意思的。但问题恰在于:小说这种多少须是宜乎于消闲的文学样式,用得着如此这般么?难道说,唯其如此这般,方称“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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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研艺术,细品人生·
·见悖于当世,遂求诸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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