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晚上我喝着老鸭汤忽然想到她之前,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她了。我一直以为我们很熟,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熟,大概只是一段,朦胧的青春之前。
她的名字是最普通的那种,人很黑,比绝大多数男孩子都黑,长相嘛,应该算是丑吧,只是看习惯了,便也习惯了。三年级的时候,好像有门趣味数学课,上课的王老师挑了几个人加入了课外兴趣小组,我应该是在那里认识她的。在五年级之前,王老师说最喜欢我,其次是她。在五年级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上学路上开了一家租书屋的缘故,她的成绩超过了我,从此一路狂奔,渐渐看不见背影。
但是开始的差距自然没有那么大,我们还能在一起愉快的玩耍,哦不,学习数学。我去过她家一次,好像见到了她的爸妈,当然,长辈们也很醒目的躲了出去(此处致敬版大)。那时候她有个形影不离的小闺蜜,但是我对这个闺蜜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到这个闺蜜,脑海里的形象是高中女神的同桌。既然形影不离,去她家的时候,闺蜜当然也在。至于在她家发生了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不知道王老师的课外兴趣小组存在了多久,反正我记得后来我们去了其他学校上辅导班,那时候应该是官方的吧,好像也还没有辅导班这个说法。分位置的时候,所有小朋友排成长队,按序组合。经过认真观察仔细分析严密推理,我确认应该是和她同桌。带着孤独攀登数学高峰的艰辛道路上终于有了志同道合彼此交托后背的革命伴侣,哦不,革命同志的幸福感,我在一阵眩晕当中闭上双眼,坐了下来,再睁开时,艹,怎么是个陌生男!她和闺蜜坐在了后面那桌,我的人生当中,总是会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闺蜜。
初中分到了一个班,不知所云的闺蜜终于消失在我的生活中,但是差距已如天堑。她是永远的第一,在初二我们的大姐大班长转学之后,她继承了领袖的位置,如我所见也如她所言,开始了脱胎换骨般的进步。我印象中一般都是男生班长女生支书,只有我们班,两任班长都是大女主,压的下面鸦雀无声。
刚上初中我还勉强跟得上,有一次考试完了,老师奖励前三名自己去买本书。她买了本世界名著,好像是葛朗台吧,我买了本晏子春秋,前两年才看。但是在校外就不行了,奥数我学的稀里哗啦,而她是要考满分的。高中的好基友听说我和她是同学,对我投来了景仰的目光,说当年他的初中老师听说有人考了满分,哭着喊着要见一面,那老师自己都考不了满分。临近毕业,她跟大家说十年后回学校相聚,我说不行,那时候我在美国,回不来。她也说不行,你给老娘马上买机票飞回来。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他们真的搞了次聚会,我没回去,我在西南三线。她也没回去,她真的在美国。骗子!
我是没想到,那个年代我们还搞了次毕业旅行。我们的政治老师年轻貌美,和她惺惺相惜狼狈为奸。有一次语文课让我们每人设计一份报纸,我致敬老金偷懒用了明报,她把政治老师名字各取一个部首造了个错别字,美其名曰“霜缺一横报”,司马昭之心,被我一眼戳穿。有次假期我们去学校改卷子,进了政治老师办公室,看到抽屉里有几封拆了的信。我说看看吧,她说不礼貌。我说只有天知地知,她说还有你知我知。我说反正老师不知,她说你良心不会痛吗。我说那咱们搁置争议,先把信看了,再来论一下该不该看,她说好。之后的辩论以我理屈词穷恼羞微怒告终。
她应该是想和政治老师留下美好回忆,说要暑假一起爬泰山。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被绕进去的,盲猜跟基友有关。这家伙一向胆大妄为,初三撺掇我每天凌晨三点和他踢球。最后上了职高,现在送老爹老妈上邮轮旅游,给她女儿花花绿绿的美元欧元当玩具,吐槽巴西民工干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有天晚自习我俩争论谁的字好,一人写一个,他猥琐(此处致敬张教授)的拿去给她评判。我输了,不甘心,又一人写一个,我猥琐(张教授)的拿去给她看,好像还是我输了。反正折腾几次把她搞得哭笑不得。
我总感觉是基友和她组的局,连我一共还有其他三个小伙不知怎么的被他们选中,扭扭捏捏去跟美女老师说一起爬泰山吧。老师婉拒了,我想这事就黄了。不知道后来怎么又被他们力挽狂澜,美女老师说叫上刚来那化学老师一起去。化学老师还是个青涩懵懂的弟弟,说话都还害羞的样子,参加化学竞赛的时候在门缝里对我大声说死卡定义。上了高中后我们回去了一次,美女老师还记得我,化学老师已经把我忘干净了。
最后四男一女加一男一女两个老师去爬泰山,细节不说了,我自己想想还能想起啥不。他们每人都和老师单独照相,只有我没有。我社恐。
我和她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呃,她可能是保送,但是不在一个班。从小到大,每次好的穿一个裤衩的基友都上不了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都断了联系,然后遇到新的裤衩。和她更是没了交集,只是偶尔听说她去参加什么集训队什么竞赛,上了浙大,好像是数学系吧。那时老金刚去浙大不久,我在讲台上拍着桌子对全班喊老子要去浙大投奔老金,丢人!
我舅妈和她妈妈是同事,有时也听舅妈说起点什么,一起爬泰山的另一个基友偶尔也漏两句消息,去了美国了,又回来了,又出去了,最后也不知道在哪里。有一阵我不知哪里来的号码加了她的qq,聊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时聊过些什么,又是怎么再次弄丢了联系。
我之前从没发现,或者早已忘记,曾经觉得我们是那样熟悉。可惜青春的轨道,过早的交错而去。她慢慢变成我生活中的传说,而我其实很想知道,在她心中,有没有曾经留下一点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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