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8日 天气比预报晴朗 出发啦,去甘孜收拾东西到两三点,睡了一会儿,起来洗澡。大概睡眠不足有起床气,看到队伍外的人极其厌恶,冷着脸直到出发才有摆脱的感觉,很烦。
查天气预报一路小雨,实际上天气很好,只是各种限行修路,走走停停。代表队的辅导员吴导与我们一起去甘孜,计划在甘孜等着队伍,路上向团委老师们报告天气和路况,庆幸有他汇报我可以睡一路。很困,海拔上升也昏昏沉沉地睡着。大家似乎有些隐约的兴奋,一次停车时看到慧爷和小珊跳舞,哎都说了在高海拔别蹦蹦跳跳的。昨天崴了脚的龘龘走路还是困难,有些担心,可是看到被扶着的辣眼睛的场景,又觉得也许不带他们进山比较好。想了想到甘孜之后要做什么,要给大家再强调一下该注意啥,以及后几天的行程,但坐着车没想多久就又开始放空自己。从大峰回来之后就不怎么晕车了,串串儿好像也比之前好了一些,也许晕车也是可以适应的?
进县城前和住进宾馆被查了身份证、行程证明和核酸检测报告,没有被拦着,半年来疫情的阴霾对登山来说终于几近消散了。
因为堵车到甘孜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找了离宾馆最近的一家饭店吃晚饭,没有叫上吴导。真的贵,预算只够点素菜吃。大家也都饿了,说了慢点吃也没啥用。
吃过晚饭开会,雪莹有些嗜睡,龘龘体温36.8 ℃但没有其他不适,串串儿肠胃不太舒服,其他人状态都还好。一周前登过大峰,适应海拔应该会容易一些吧。
这天的心情大概是,“嗯 出发了”这样,没什么波澜。但是有点自闭呢。
7月9日 时有小雨 甘孜修整住的宾馆附近没多少饭店,更没有早餐店,走了挺久才找到包子。吴导和我们一起,看到我们因为预算少可能吃不饱,自己又去买了油饼油条和鸡蛋。于是没有吃完还剩下不少。可能我不是个勤俭节约的人,所以也没能教会大家勤俭节约。
吃完早饭去买菜,大厨山风想买各种辣椒被拒绝了。下了点小雨,就留了几个人买杂物和找明天去雀儿山景区的车,其他人先回宾馆。阿祥砍价可真厉害。午饭在一家忘了名字的小饭馆吃盖浇饭和面,价格刚好卡着预算,没想到之后在这里吃了一顿又一顿。吴导又买了很多猪肉和牛肉,还是没吃完。
下午分了明信片,写了一会儿天气转晴。感觉最近自闭变严重了,又想着明天要进山了得调整好状态,于是让小珊慧爷带大家出去遛弯,自己心安理得地在宾馆睡觉并跳过了晚饭。
晚上继续写明信片,特意把去年的队员挑出来自己写地址,写完又觉得这样好傻。
教练们今天从成都出发,明天到甘孜,后天进山与我们会合。
7月10日 晴 玉隆拉措景区门口半日游昨晚收拾东西又到很晚,早上是被小孩子的读书声吵醒的。七点到楼下,发现两辆车装不下所有的物资和人,昨天说车上面可以放一些,然而司机说现在出发晚了会被查,嫌弃我们出发太晚,为啥昨天不说呢。。。没办法又叫了一辆五座的车,快七点半才出发。吴导高反头疼,打消了与我们一起去本营的念头。
九点左右到景区门口,刚下车就被一位大姐拦下,说早上刚刚通知景区被封,让我们先去不远处的红房子等着。我有点懵,以为是之前景区开发的事没有解决好,给她解释说我们是办好了登山许可的,我们的教练也在山里,大姐说不行的,景区昨天出了事,里面的人都得出来。于是请司机把车开到红房子,是一家宾馆,司机不愿等着,把东西卸下来暂存在这里就走了。让大家在这休息,我和国熹又去景区门口转了转,给教练打电话打探消息,据说是昨天有人在景区的湖里游泳溺亡了。教练们也不知道这事,在景区的亚果教练正在往外面走,等他出来再说。几辆车呼啸而来进入景区,我和国熹被赶走了。
给杨队打电话说了下情况,蹲着哭了会儿,又给胡老师打电话寻求点安慰……哎,好艰难。
亚果教练出来后给我们讲了详细一些的情况,溺亡的是当地的四个喇嘛,现在在打捞尸体,尸体还没都找到,至少要等都打捞上来才会讨论这件事怎么解决,最近几天肯定不能进景区了,涉及宗教问题当地政府也想封锁消息。亚果教练建议我们先回甘孜并考虑换山。
柱子哥带着其他队员去遛弯回来了,李宗利老师和亚果教练一起出来的,大家见到他挺激动,纷纷去要签名,又合了影。回去租了宾馆的一辆车,又借用了教练的车。时隔一年再坐上教练破破的依维柯,很怀念。
给吴导汇报情况得知他已经离开甘孜返回成都了。午饭没胃口。回到甘孜的宾馆下了雨,有人给老板说,没想到吧我们又回来了。
下午大家休息,我站在过道里打电话。絮絮叨叨说了一小时,终于不那么惶恐了。有点躲着队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是果断地换山去那玛还是在这不知期限地等着,我觉得很愧疚。
晚上总结之后开始尬聊八卦。阿祥和一楠竟然有着神奇的缘分。庆庆坐地上听得昏昏欲睡,小姑娘有点像嗡嗡也有点像二兔。是有些无聊,不过小珊和慧爷太会聊。
教练们在来往甘孜的路上堵车了,海总说清华有毒hhh。明天该何去何从,等他们到了再说吧。
7月11日 阴 从前有座山吃过早饭去见教练们。海总胖了,嗯,最不像登山的;扎西依然很酷,但想不懂为啥在大峰觉得他是个老实人;两位新教练靠小帅的小辫子区分,小牦牛教练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样子,没想到海总带着他找我们。海总问小牦牛爬了几次那玛,他笑了笑说,四十多次吧。。。确认了一遍雀儿山的情况,海总说,换山吧,雅姆或者那玛。不甘心,柱子哥和慧爷又联系了景区和政府工作人员,几番尝试终于觉得再等下去没有意义了。
吃午饭,找车,去那玛。包了两辆车,我一人坐教练的车,还好。
接下来的事就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了。很多事都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也不想回忆。
天阴沉沉的,海总车开得飞快。
我慌慌张张地解释,我语气很冲地说,如果答辩不通过那就结束这次登山回成都。
我在电话里哭着问该怎么做啊。
我想放弃了,太难了太苦了太累了。
小帅教练买了雪糕,甜的。
海总买了袋瓜子因为我说晕车。
逐页地讲如何修改ppt。
写了个很详细的答辩提纲。
帮我说我说不出的话。
在八美晃晃悠悠下车,教练们带我吃晚饭。
我做不了什么,也睡不着。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很抱歉。
车子险些撞到路上的一头牛,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凌晨在群里报告到了草科,老师立刻就回复了。
实际上队员两点多才到,看着他们无精打采地,卸下包,分了房间,等着白天。
能看到一点点希望也好呀。
7月12日 晴上午十点那玛换山答辩。
答辩完开理事会。
记忆中从没哭得这么撕心裂肺。
有人给我说过,登山应该是令人开心的事,如果有一天登山不开心了,那就不要去登了。
我一点都不开心呐。
7月13日 阴转小雨转晴 趟水初体验,又体验,再体验……目的地是子梅村,很好听的名字。
包车到巴望海景区门口,开始下小雨。忘记了提前拿出对讲机,翻了几个驼包找出来。马还没到,留下山风和扎西小帅教练等着装包,其他人先走。没多久山风和扎西教练追上来,只留下小帅教练一人。
今天的路挺有意思,在第一次要脱鞋趟水过河之前。虽然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但一点也不期待。水太凉了,看着几个脱了鞋的小姑娘,想让教练们帮忙背她们过去,试了试水还挺急的。走在水里有一种很不舒服的眩晕感。大家也都是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看起来还挺新奇的,只是雪莹和龘龘过得比较困难。然而再有第二次、第三次……就很难受了,其间还冲掉了阿祥的一只拖鞋。一直到最后一次,河就是路,走边上脚疼,走水里水冷。小肥龙走得摇摇晃晃看着心惊,把他提着的徒步鞋拿了过来。雪莹和龘龘仍是走得艰难,嗐,有人照顾也不用我操心。再前面的人看不到。终于到这一段水路的尽头,急急地想去找走在最前面的海总,问问能不能联系到车来接,走路没什么,但再趟几次水实在是好心疼哦。然后就出现了丢人的一幕以至于晚上总结一直被嘲笑,哎。好在海总和小牦牛教练另找了一条高处的路,没有再要趟水过河。
见到下子梅村有点惊讶,只有几座房子,就成了一个村子。中子梅村也差不多,晚上住在这里的客栈。条件还挺好的,有张床,有干净的水,米饭和菜都好吃,最好的是有个火炉,可以围一圈烤火,感受到丝丝缕缕的凉气儿从身体里冒出来。脚在冰凉凉的水里泡那么久实在太伤身体。
听教练说,地大登山队今天到上子梅村,明天也要进山。去年阿尼玛卿的偷登队伍实在是给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自闭又日益严重,只想当他们不存在。
7月14日 阴 看到了雪山又是难以描述的一天。
早饭是鸡蛋面,面加鸡蛋,自己放调料,好吃。每次参加协会活动都觉得在改善伙食及睡眠条件???
贡嘎寺前有一眼泉水,趁人不注意拜了一拜,希望保佑我们平安顺利。唔,至少实现了一半吧。
在下大本营的草地上休息,小音箱正好放到《骄傲的少年》,不知道又哪根神经搭错了,把音量调到最大,背过身并掉了几滴眼泪。
海总接了个电话,是亚果教练,他说马过河时我们的包被冲走了。下撤,看到地大登山队,一起下撤到河边。走得很快,海总让我慢点,别急,不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急。冲走了两个登山包,一个是龘龘的已经捞了上来,还有一个是庆庆的领头的马夫在去下游找。
海总把我叫到一边训斥了一顿。海总说我这样不像个队长,不等着队员就一个人跑前面了,毛毛躁躁的。冲走了的装备可以让其他人先过去清点,不需要队长亲自来做,队伍里也有老队员帮忙,我该做的是冷静下来想想怎么处理。这次对话以我忍不住的哭泣结束,我说,我害怕。
到此时,海总终于与去年那个热爱登山的小海教练重合起来,积聚在心里的失望和怨气也消散了。
和教练们以及地大的队长讨论怎么办。虽然有可能把装备分几趟背到本营,但已经到了中午,河水更急了,过河很危险,而且如果再下雨,摇摇欲坠的木桥很可能被冲走。我知道了该如何决定,可我给海总说,再等等吧,等马夫找到包,看能不能再想办法让马过去。
这天的天气真的挺好。我们坐在石头上,检查了龘龘的背包,惊讶地称赞她的装包,虽然包全湿了,但里面的东西大多被密封袋裹得严严实实一点没湿。墨镜是个好东西,我的是高特的翻盖近视墨镜,去年写测评报告时借了腿哥的,他就不要了。没来得及换近视镜片,可以看得模模糊糊,盖上墨镜又可以遮住眼睛,不知道一边掉眼泪一边笑是不是很难看。后来听说当时竟然有人拿出书来看,没有注意,也可能看到了自动忽略了,我猜是小肥龙,嫌包不够重嘛竟然给自己加负重。
和教练们聊天,亚果教练说雀儿山又可以进了,25号之前都可以登,小珊立刻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再登雀儿山,海总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们hhh。想了想重回雀儿山,需要学校老师同意,需要有教练带我们,有些麻烦但好像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道队员们是不是还愿意这样折腾。
教练们挺乐呵的,完全可以理解啊,比所有人都愁云惨淡的好,出山看到那张与《最后的晚餐》类比的照片好无语。还看到地大一位登山队员的朋友圈,回忆了一下当时自己的心态,似乎作为一个自闭的队长,在尽力主观上降低另一支同行队伍的存在感来着,等得久一会儿竟然也能脑补出我们这么多心理活动,真是奇怪的脑回路,莫不是被马踢了。
走到上山时休息的一个小木屋,再一次问教练们有没有可能去雀儿山。亚果教练看我们是认真的,打电话和公司沟通了。转身问队员们如果有可能,想不想再去登雀儿山,大家或果断或犹豫,也都举起了手,只除了国熹。看看他没说什么,先出山吧。
下山和小珊走在最后,小珊说有点累,而我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可以走快点又似乎走不动了。看到休息的前队时他们笑着说,追上地大的队伍两次了,每次追上他们后休息,继续走还能追上,然后再休息,得意洋洋的样子。嗯,很棒。
回到中子梅村的客栈,这次学乖了立即向学校汇报。通了几次电话,老师们原则上同意但是要确认雀儿山确实可以登了。又去找教练们,教练也可以安排,只是扎西教练要换。嗯,好,叫上小珊去找国熹。最后,把大家叫过来,围着火炉,挨个儿说自己的想法。龘龘担心自己的脚;国熹说都可以;柱子哥和慧爷都可以;阿祥想回成都了;庆庆说想登山但她现在不想说话;串串儿哭了;一楠算是想去吧;小珊想去雀儿山;山风说到了协会的传承;雪莹想登山;小肥龙讲了去年的冰崩。
晚饭大家自己做的,用原本的本营食材。很丰盛,龘龘打开快手开始直播,一楠和阿祥实力吃播,大家笑得肆意。
晚饭过后,阿祥犹犹豫豫地找我想说些什么,想到晚饭直播时他的表现,便问是不是想明天就回成都,阿祥说是的。正好柱子哥也在,就坐在火炉旁聊天。其实没有想劝阿祥,只是想知道他的想法。阿祥说了挺多,琐碎的甚至有些可笑的小事,一件件积攒起来,让此时的他心灰意冷。我想起了去年冰崩下撤,虽然也很难过,但没有一点怀疑过队长的决定。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做队长不能让阿祥足够信任吧,没有失望或者受伤,只是感到抱歉。聊了一会儿柱子哥说,先去甘孜吧,冷静两天再做决定,阿祥同意了。
回到房间看到庆庆在哭,因为背包坏了,小姑娘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安慰。哎我好笨。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感觉,不能去想,不能心疼,不能愧疚,不能抱怨。只能把本就少得可怜的感情再收回来一点,把心放空,带着这群人,去登一座雪山。
7月15日 晴 甘孜的暴雨迎接飘摇的我们为了避开限行时间,早上5:30就出发了。海总和小牦牛教练不和我们同行,骑马出山,去草科开车,然而我们走后才发现车钥匙扎西教练带着。晚上到达甘孜,刚进宾馆就开始下暴雨,电闪雷鸣很吓人,宾馆的水也变得浑浊。遇到了一位支教的很热情的小姐姐,送来了红糖姜茶。想起了阿祥说的,四川的山不欢迎我们,心情被外面的雨打得七零八落的。
7月16日 晴 不用适应了,也要走吃过早饭,每个人都分了点事情做,除了我自己到处晃荡。留阿祥在房间里统计已有的支出,顺便去问他现在的想法。阿祥说既然都来甘孜了,就继续和大家一起吧,也不想自己以后有遗憾。嗯,和我预期的差不多呢。纠结了一整天,也没有去找国熹。
得知雀儿山进山每匹马只能背八十斤,于是把个人装备都分给了大家,个人背包和驼包的重量都控制在四十斤左右。慧爷看着大家一个一个又试了冰爪,调好了安全带。下午装驼包,又偷懒睡觉了,第二日进山发现少带了几个防潮垫,很后悔没有和大家一起清点装备,虽然我在也不一定就能发现。
晚上开会,慧爷讲了很多她总结整理的注意事项,不愧是登过三次山的乐老师以及登山队教导主任兼纪律委员。第一次进山前没说,因为没想起来又没时间,而且大家没经历过说了也是白说。现在说因为那玛之行发现大家的态度太过随意,对于山缺少敬畏。倒是觉得像阿祥那样担心挺好的。给山风说,要学着保存体力,在那玛蹦蹦跳跳的,登山又不是只有一天,后面还有很多的路要走,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意外,体力好的时候不要随便浪费。
明天重返雀儿山,希望运气可以变好点。
7月17日 晴转小雨 重返雀儿山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早上很早就起床出发了。七点多到马尼干戈吃早饭,以及取汽油。第一次来没有取因为阿楚教练说本营有不需要我们准备,然而并没有。
忐忐忑忑地到了景区门口,旺姆大姐没有拦着我们了,而是给我们找来马夫。打听了一下到BC也可能要趟水,就问能不能租两匹马来回带大家过河,没想到马夫商量之后要每人收100,还只同意在有桥的河背过去,算了吧。数包也磨叽了好半天,大概是想在封山之前能多赚一点是一点。雀儿山要收营地费,也是上次亚果教练出山才告诉我们,每人每天100,且要进山前就交了,出山时多退少补。让阿祥去旺姆大姐那交钱,没想到吵了起来。这里收费确实太随意了,但那么多登山公司都改变不了,我们又能有啥办法呢。
上午天气非常晴朗,前往BC的路上也都断断续续地有信号,拍了照发到理事会,想看到点鼓励。水还是比较多,湖边原有的路没了,避免趟水沿着湖边绕路。带了登山杖,虽然在龙泉山特意想学怎么用,但还是很不习惯,被我嫌弃了一路,不能再和扎西教练一样听歌插兜散步了,于是把登山杖塞给了他一支。
一楠可能昨晚睡觉着凉了,没有力气,无精打采的,不时地干呕,好在今天的路没有爬升,时间也比较充裕,慢慢走也走下来了。到本营量体温有点高,雪莹给了他一张面膜降温,休息到晚上就降温了,状态也好了很多,不愧是有高原血统。
很早就能看到本营,然而临近的路却不太好走。本营之前是一大片湿地(有水的草地),要过河,几块大石头之后一座独木桥。大家不想再趟水了,于是小帅教练在大石头上站着扶大家过去。龘龘跳过去又崴了脚,之后只能扎西和小帅教练轮流背着她到本营。我过去的时候小帅教练背着到独木桥上,然而没站稳一屁股坐到了水里,丢人。
中午一点多就到了本营,自由之巅之前商业队搭的帐篷,一直在这没拆。三顶白色的营地帐分别用来做饭吃饭和睡觉,一顶球帐用来放装备。大家在吃饭的帐篷里休息,龘龘在睡觉的帐篷里躺着,国熹陪着她。不忍心,又生气,我躲着。
下午三点多去拜访了赤脚大仙,听说他能算姻缘,几个小朋友还挺期待,路上遇到了一队商业队在学技术。赤脚大仙说的话不太能听懂,气氛有点尴尬。没有算姻缘,倒是反反复复说了很多遍我们要注意安全,上面很冷。赤脚大仙赤脚登了三次雀儿山。赤脚大仙的家有两间小房子,暗暗的看不清里面的摆设,屋顶上还有太阳能电池板,有点羡慕这样的住处,但如果真让我在这里住几天大概也受不了,更别说生活几十年。雀儿山要封山进行景区开发,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赤脚大仙的生活呢。
下了雨就回去了,雨停时拿出校庆的横幅拍照和录视频。收拾休息帐,才发现少了几个防潮垫,小珊和慧爷着急地联系宾馆老板和海总,又跑去周围的队伍借防潮垫,折腾好久。
在景区门口慧爷发现龘龘的头盔裂了,可能是装车不注意砸的,勉强还能戴但回去肯定是要报废的。心疼,更气龘龘一点儿没放在心上,我背着一路带到本营,她却不管不问。感觉慧爷昨晚苦口婆心讲了那么多,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终于见到了BC,大家的情绪似乎高了一些,可我却越来越感到压抑。防潮垫、头盔、特殊关系,“摄影快去拍照”,“登玉珠不就像玩儿一样”,……说不清楚是生气多一点还是对自己失望多一点,看着这支自己带出来的队伍,我就像一个陌生的局外人,我想躲在无人的黑暗角落里。
7月18日 小雨转晴 等一个晴天从本营到C1是强制背夫,背夫们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个多小时,数包的时候才理解为啥要这么早来。语言不通,人又很多,态度强硬,下着雨,二三十个包称重了两遍,多亏有小珊阿祥和不怎么讲理的背夫们据理力争,辅导员阿祥较真得有点可爱。谈好已经十一点多了,天气渐渐放晴,出发去C1。
一路上天气都很好,爬升挺多,后半段的路变得陡峭,不少路段需要借助梯子或铺好的绳子,虽然穿着的高山靴太笨重,又挺累,但也感觉走起来很有意思,想着有机会一定要试试野攀。不太好的是阳光过于灿烂,吸取了教训一休息就补防晒霜。小珊状态不太好,走得挺慢,刚出发时穿着雨衣,后来天晴了越来越热也不愿脱下,一路没怎么说话,休息时累得哭了。换山之后小珊帮着做了很多事,清点装备食品,和背夫吵架,分担着攀登队长的工作。还有慧爷和柱子哥。很愧疚。
海拔升到5000多米之后,国熹高反头疼,渐渐走到了最后。气得脑壳疼。
到C1请后站又查了下后几天的天气,都不咋好,和教练商量后决定明天在C1技术培训,后天再上高C2。可能是登过大峰又在三千米的海拔停留了好多天的缘故,大家状态还可以,小珊和国熹休息之后也好多了。
7月19日 阴转小雨 冷啊上午十点半去冰川末端技术培训,海总亲自教我们,虽然基本都学过,但又补充了不少之前没有注意过的细节,收获满满。去年在阿尼玛卿学滑坠制动,动作总做不对,往雪地里扑倒了好几次,还被大家围观,只觉得一个技术培训比上C1还累。这次突然就理解了,还被海总小小地表扬了一下。
练路绳行军时开始下小雨,小牦牛和王成教练悠闲地打着伞坐最上面,笑嘻嘻地挑错,海总在下面冷得跳脚。预见到了在路绳上等待时的寒冷。
两点左右回到C1,赶紧躲到帐篷里,睡觉。一直躺到吃晚饭(也不想起),据说小珊帐篷聚了一堆人玩了一下午,年轻真好。
龘龘进山过河时又崴了脚,不忍心让她留在BC,带她上C1还好,但今天练习冰川行走,上下坡对脚踝的压力都更大,下坡又不太敢走。最后决定明天请王成教练带龘龘回BC。王成教练代替扎西教练,和扎西教练一样看起来帅帅的,都是亚果教练的表弟(差距好大),遗憾还没咋熟悉。不过后来去阿尼玛卿也混熟了,嗯,也和扎西教练一样皮。
吃过晚饭,总结,分负重,明天又是新的海拔了。
7月20日 小雨 雨一直下早上下着小雨,到冰川末端穿冰爪时短暂地停了会儿还出了太阳,开心地脱了碍事的雨衣,然而没走几步又继续下。阿祥走在后面,肚子不舒服,可能早上吃多了。小珊和柱子哥也走得比较慢。过了几次冰河,水好看,我好怂。
走到一个又陡又难走的碎石坡前开始结组,小牦牛教练带着山风、雪莹、庆庆、小肥龙走最前面,海总带着一楠、串串儿、国熹、慧爷一组,小帅教练和阿祥、小珊、柱子哥以及我一组。
一直下雨,海总停下来几次问后面手套有没有打湿,一楠换了备用手套也湿透了,手冻得红红的,串串儿和柱子哥的高山靴湿了,停下时柱子哥冷得催前面快点走。最后无奈小帅教练带着一楠、串串儿、柱子哥和状态也不好的小珊下撤。
四点左右到高C2,风很大,雨停了一会儿给我们时间搭帐篷。大家状态都不是很好,雪莹哭了大概是冷的。
吃了晚饭总结,国熹头疼,看起来昏昏沉沉的;阿祥一整天肚子都不舒服,慢慢吃了点东西有好转;慧爷,5000米才是慧爷的舞台;其他四人在另一个帐篷,对讲机里听起来状态都还好,但大家的衣服和高山靴或多或少都湿了。
下撤的四人也都到了C1,柱子哥用对讲机断断续续地与我们联系。李宗利老师和扎西教练带着客户也到了C1,明天可能上高C2,柱子哥他们也想着有没有可能再上一次。如果上高C2只有小帅教练带着他们四个人,李老师和扎西教练得带着客户,明天天气预报也不是很好,一路冰裂缝很多,太不放心了。
后站又帮忙查了天气,明天上午小雨转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明早冲顶。
尽管很累,但躺在帐篷里迟迟没有睡着,手机有信号可以发短信。听着帐篷外的风声和雨声,在5500米的雪山之上,我很害怕。
7月21日 大风、雨雪交加 太冷了12:30醒来,帐篷外风声呼啸,第一感觉是这鬼天气今天不能冲顶了吧,继续睡。然而海总醒来后说,可以冲顶,想了想,也好。出去感受了一下,风大,有小雨,似乎还好的样子。临近出发时,一顶帐篷被风吹移动了,只能又把帐篷收了放在另一顶帐篷,结组出发时,已经快三点了。第一组是山风、庆庆、雪莹、小肥龙,第二组是国熹、阿祥、慧爷和我,海总和小牦牛教练在前面带路。
到第一个冰壁前感觉还好,上冰壁后,却走几步就停下来。走在最后看不到前面的情况,后来听说是小肥龙爬不上去。风一直很大,不知道是下了雪还是风吹起来的,打得脸上有点疼。这次穿了抓绒裤,穿了两件羽绒服,哎,还是没啥用。爬到一半,前面喊小肥龙要下撤,然后国熹也要下撤,小牦牛教练带他们下去。对讲机可能被雨雪淋到了,声音时断时续。
终于爬上了冰壁,天气却仍是不怎么好,目力所及只有白茫茫的雪和雾。坡度很缓,行走的节奏也渐渐平稳顺畅起来。虽然已经很累了,但不怎么停下了寒冷就可以接受,应该也可以慢慢走下去,可以再登个冰壁,其他人会比我好一些吧。我这样想着,尽量去忽略寒冷和疲惫,专注地呼吸和行走,只是总觉得背包很难受。
昨晚与教练说的关门时间是九点,走了一段问海总还有多久能到顶,海总说现在大概6000米左右了,还有三个小时吧。好像还能接受,但登顶肯定过了关门时间了,一边走一边纠结着要不要下撤。又走了一会儿,海总好像找不到路了,除了白色,什么都看不到。海总停下来让山风看一下现在的海拔,没到5900,已经七点半了。好吧,不用纠结了。风似乎更大了,拍了合照便匆匆下撤,没有拍赞助旗。
可能被冻得反应迟钝,刚下撤没什么感觉,还想着有没有可能明天再试一次。只是身体很诚实,原本硬撑着的心气儿迅速地流失着,脚步越来越沉重。到冰壁时,看到了有很多条其他队伍铺好的路绳。大家一个个下去,最后海总指着条埋在雪里一小段的路绳给我。走过去想装ATC,拉不动,再用力拉几下,还是拉不动,就气哭了。。。默默在雪地上跪了一会儿才找海总来帮忙。哭了这一下之后,更是觉得全部的力气都用尽了,百米冰壁下降得异常艰难。降到路绳末端,自暴自弃坐地上哭,看到阿祥和慧爷在前面等得很无奈,才挣扎着起来继续走。然后发现,脖子疼,才知道不是背包有问题而是背着的余绳压着。于是,阿祥拖着我的包,慧爷和我换了位置,知道他俩也都很累了,可我没办法。
终于到了高C2营地,不想让其他队员再看到这么狼狈的我,直接进到教练的帐篷里坐着,继续哭,海总和小牦牛教练该是很无奈。海总说已经联系了C1的人,下撤吧,我说好。慧爷也进来陪我坐着,听到了外面山风的说话声,慧爷出去带大家撤营,我也走出去。慧爷在说话,阿祥在说话,其他人默默装自己的包。我看着,缓慢地做着任何可以做的事不想停下来,没想到不能登顶之后,还可以更失望,大概是在这时真正的完全心态崩溃吧,一直在发抖,不知道是身体冷还是心更冷。
下撤回C1的路并不好走,结组很累,阿祥摔了一下磕到了膝盖,好在只是磕到冰上没太大问题。柱子哥带人来接我们,帮我背了包。到C1给后站打卫星电话。继续撤回本营,走得很慢很慢,脖子很疼。上一次走不动路还是在库布齐,只是沙漠的阳光炽热,雀儿山的雨雪冰冷。小珊和小帅教练一路陪着我,走到本营时已经九点多,大家快吃完饭了。走进炊事帐里坐着,教练们都在,跟着他们偷喝了几口白酒,王成教练倒给我的,唔当时还没觉得有啥,后来去阿尼玛卿才发现,王成教练经常找人偷喝酒吧??
又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明天出山,终究是要结束了,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7月22日 大雨转晴转小雨 雀儿山再见半夜三点多醒过来,听到外面下着大雨,像是稍微有了点安慰,这样的天气也不能冲顶吧。
慢慢地,我意识到,对我来说是否能登顶比我想象的要重要得多。理事会群里说,上一次登山队没登顶已经是十一年前了。是啊,对不起。
早上起来感觉比昨晚好一些,然而收拾会儿东西又呼吸困难,于是,又没有管清点物资和装包。于是,拿错了冰镐,忘记了俩驮包,把防水布送给了教练……
雨停了,天晴了,山的周围笼罩着一层薄雾,我们离开了雀儿山。穿着拖鞋走在最后,据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路胡思乱想又不记得想了什么。报名了自由之巅第一期阿尼玛卿的商业队。
出山后到景区门口,来接我们的车被堵在了路上,等了几个小时,海总本打算今天就先开车回成都也只能等到明天。
晚上在甘孜吃火锅。据说我哭了,但我记得没哭来着,也许还是有断片儿的。真是从头哭到尾的一次登山。
7月23日 阴晴不定 返回成都醒来时已经在回成都的车上了。
成都市区下着小雨,空气潮湿得令人呼吸不畅。团委朱老师和吴导在天紫界公寓接我们。
没有拒绝接站,因为觉得如果没人接站很对不起队员。后悔了。
安顿好后下午在民宿休息。窝在沙发上睡不着。
我觉得得委委屈屈的,不能再把自己当成队伍里最小的小姑娘心无芥蒂地撒娇卖萌;不会再有人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心安理得地甩锅给我,自己去上课学习;我沉默着做隐形人的时候没有人再逗我说话了;一边怼人一边锲而不舍指导我磕线的人,对我失望不想再搭理我;我每次吃饭都吃完了,没人帮我吃了;雪地里那么冷,一直发抖都冷哭了,走在最后也没人会看到;再怎么努力训练,那支队伍也不需要了。大家都说,带一支新的队伍,会有新的故事,就能把过去的队伍忘了,可是我没忘反而记得更清楚。我不想说话,我想躲到没有人的地方。我对新的队伍很愧疚。
7月24日 整理装备并寄出沉浸在过去的人会看不到现在与未来。
总要慢慢地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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