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溪上】
呓篇
我迷路了
我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道多少次问自己
最终确信，我迷路了
大概很久以前
已经记不得为什么会从山里出来
只是当时的山，风雨交加
我是爬着石头越过山路
在我游过最后一条河
我觉得我走得够远了
于是，我痛痛快快地洗净满身的淤泥
捋清脚上的水草
钻木取火，烤干了一身的衣衫
从此上路了
我一只回头望
望我出发处的山
我要走到看不见它才能停下
虽然风雨里看不见山头
但我知道它在那里
它一只俯视我的后背
远远地看我一路潜逃
不知过了多久
我爬上树梢过夜
喝叶子上的露水
我不怕虫子夜夜咬我的皮肤
我也不怕凶猛的野兽
我只要能找到石洞
我便能恢复一路的疲劳
我只是怕我走得不够远
或许在某一个夜晚梦游
那座山会召唤我的游魂
把我引回去
回到那条河的那边
那条路的那头
后来，我走到鞋子没有了底
衣服成了布片
风都能吹破的时候
我看到了一片荒原
一条通天的大路连这天边
我搭了一辆马车离开了那里
车夫给我一身马皮的衣衫
粗犷的野藤缝合的逢刮擦我的皮肤
我的脸在路边的水塘里
早已经成了古铜色
我们风餐露宿
在告别的那天，我们来到一处牧场
他说我吃尽了他的干粮
他把我质押给养马的庄园主
换了两个月的口粮
我咬破手指，签了10年的契约
我要养大100屁仔马
换一匹马去远方
我早出晚归
我像牧马人一样甩着长鞭
在没过腰的草地上赶着群马飞扬
草地绿过几回，马群也换过几回，我才看山上的云
它们带来大山的消息
我不再等了
我怕牧场会迁移到我路过的河边
在一个月亮半圆的夜里
我上了最俊的一匹马
飞快地远离了牧场
两天两夜后
马把我扔在了路旁
我不知道睡了几天
直到腿间的剧痛让我醒来
我又喝到了山里的蒿味汤
我眼前的女子
银钗闪着月光
她让我别动，才把药敷上
她说马的主人拿走了她家的银烛台
才把我的血契扔在地上
她我和溪边丢失的娃儿很像
那娃儿的歌声很长
每次在溪边敲打衣裳
歌声轻轻回旋在落花溪旁
春溪的水会渐渐地涨
水流会保持一夏的清凉
胆大的娃子过来看看
姐姐给你织个香囊
我大概很久没有说过话
我怕人们认出我的身世
我只能等马鞍磨过的伤口快好
好继续寻机到山外走一趟
后来我尝试走过山路
一遍遍地遇上鬼打墙
只到气喘吁吁被扶着回来
为了一口蒿味汤
现在，没人看着病已好全的我
只是随性让我在山头吹阴凉
我成了当年我嘲笑过的傻子
闷闷地走在山里的路上
今年我砍光了村里的紫竹
做了一批洞箫卖到市上
换来纸钞又兑了银子
把它们全放在姑娘的手上
姑娘吓的满眼泪光
把藏好的蒿药给我带上
她好像知道我还要远走
只是不知道何时会备干粮
我终于又要离开山乡
走的那天，村里箫声悠扬
我对山林一声高吼
能听到歌声远远地飘在落花溪上
【 在 AGust2022 的大作中提到: 】
: 【你是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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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112.10.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