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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孙佳恒(下)
下午一点,孙佳恒被带到了审讯室。李忠山照例先在监控前观察孙佳恒,发现此人只是一直双手胸前交叉,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大概半小时后,李忠山和方宇洋走进了审讯室。
在传唤孙佳恒的过程中,方宇洋一直在自己的工位上看那叠材料,李忠山也会不时过去看一看,然而这些英文对他来说就像天书一样,他完全不明白这些英文和本案会有怎样的关联,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落伍了,这个让自己无比迷惑的案件真的会被这个年轻人一举破获也未可知,他始终没有打扰方宇洋。
而在这场审讯中,李忠山知道自己将主要是一个旁听的姿态。他看了一眼身旁充满自信且跃跃欲试的年轻搭档,内心似乎也有了些底气。
方宇洋率先发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孙佳恒平静地说:“知道,你们传唤我时告诉我了,怀疑我和沈惟心的死有关。”
“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
方宇洋哼笑了一下,将沈惟心胸前创伤的照片摆在了孙佳恒的面前。然后问道:“你知道这样的伤是怎么造成的吗?”
孙佳恒看到图片皱了一下眉,然后摇了摇头。一旁的李忠山稍微向前凑了一下,他看到方宇洋自信满满地把那叠英文材料在孙佳恒面前摊开,然后说道:“这篇论文你应该认识吧?”
孙佳恒瞟了一眼说:“认识。”
他当然认识,这正是他作为第一作者和通讯作者在世界著名的学术期刊《Science》(科学)上发表的一篇论文,题目是“Fabrication and characterization of a novel photocatalyst with visible light response”(一种新型可见光激发光催化剂的制备与表征)。
方宇洋根据那张宣传页在网上下载了论文全文,然后整个周末他只睡了6个小时,其余的时间都在看那篇论文,虽然有些细节他仍然搞不明白,但他相信已足以揭开这桩迷案的真相。
“认识就好,那么对于死者的创伤原因你有什么想说的了吗?”方宇洋问道。
孙佳恒平静地说道:“警官,您有什么想说的请直说吧。”
孙佳恒的淡定让方宇洋微微有些恼火,但他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说道:“我们怀疑你研究出一种可见光激发强氧化性的光催化剂,正是这种催化剂造成死者的创伤。”然后用手指了指那篇论文。
一旁的李忠山仔细听清了每一个字,望着远端的墙面思索了一分钟,然后把方宇洋的这句话忘记了。
倒是孙佳恒微微抬了一下眉,神情有些诧异,方宇洋这段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没想到刑警队竟然有人能够看懂他的全英文学术论文。孙佳恒表情的微变化,方宇洋都看在眼里,心理涌起一丝得意,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孙佳恒突然问道:“警官,你没考虑过这种创伤是硫酸造成的吗?”
方宇洋说:“如果是硫酸造成的,部分组织必然会呈现焦黑状,因为硫酸腐蚀的最终产物是碳,而本案死者的创伤没有发黑的部分。”
孙佳恒微笑着说道:“准确地说是一种无定形碳,碳不一定都是黑色的,比如金刚石。”
方宇洋本想发怒,但控制住了情绪:“你这样浪费我的时间对你没什么好处。”
孙佳恒表情严肃了起来,说道:“警官,你说是光催化造成沈惟心的创伤,你得知道光催化的原理是什么。”
“当然!光激发催化剂产生电子跃迁形成强氧化性的空穴,从而氧化有机物,这个有机物在本案中就是死者的人体组织,而光催化的最终产物是二氧化碳和水。”方宇洋快速说道。
孙佳恒继续说道:“但是可见光的能量低,相应的因它激发产生的空穴能量也低,这样的低能量想打破人体组织如DNA碳链是很难的。”
“可见光是什么?”李忠山突然插了一句。
方宇洋头也不抬地答了一句:“太阳光、灯光都是可见光。”
孙佳恒的思维很快,方宇洋感到自己对付他有些吃力。他翻了翻自己的笔记本,在翻译孙佳恒的论文时,他做了一些笔记。
过了一会儿,方宇洋说道:“这篇论文里,你制备了一种铼掺杂三氧化钨/二氧化钛复合光催化剂,你测试的结果显示,采用这种光催化剂,可见光激发得到的空穴能量远比普通光催化剂更高。”
“没错,我确实做到了这一点,但是还有一个关键参数,就是空穴的密度。事实上,所得到的高能量空穴占全部空穴的比例很低,根本不足以对人体组织产生这样的创伤。”
这场勇与智的交锋让双方消耗都很大,体内不断加快的新陈代谢快速转化为这个封闭空间里的能量,审讯室变得越来越热。不同的是,孙佳恒越来越亢奋,而方宇洋却越来越急躁,他回头看了一眼李忠山,正在打哈欠。
方宇洋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他又翻了翻笔记,勉强说道:“但是你在论文最后提到,这种光催化剂有可能直接用于过期肉质品的降解处理。” 此时他说话的语气远没有刚开始那么从容。
“这只是一种展望,空穴密度的问题不解决,这是不可能实现的。”相对于方宇洋语气的渐趋弱势,孙佳恒的语气显得很强势。
审讯室一片寂静。突然,啪的一声,一旁打哈欠的李忠山清醒了过来,虽然声音不大,但在一片寂静中却显得十分醒耳,那是方宇洋额头上一大滴汗珠掉在桌子上的声音。
李忠山看了看孙佳恒,他的额头上也有细细的汗珠,但神情很悠闲,再看身旁的方宇洋,眼睛盯着桌子,神情凝重。
这场论战的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孙佳恒大获全胜,方宇洋一败涂地。李忠山拍了拍方宇洋,示意他先出去,方宇洋拾起桌上的材料,扭头走出了审讯室。
身经百战的李忠山原本不该在这样的场合打瞌睡,只是连日的劳累加上刚才那段完全听不懂的催眠式对话让他实在抵受不住瞌睡虫的侵袭。
孙佳恒看了看手表,说道:“李警官,我晚上八点要赶飞机去青岛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我可以先走了吗?”李忠山没有理由继续留孙佳恒,只好同意。
走出刑警队大门时,孙佳恒长吁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恐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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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写多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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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计大概有多少章?
【 在 nicai (五星拜仁+四星德国) 的大作中提到: 】
: 第五章 孙佳恒(下)
: 下午一点,孙佳恒被带到了审讯室。李忠山照例先在监控前观察孙佳恒,发现此人只是一直双手胸前交叉,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大概半小时后,李忠山和方宇洋走进了审讯室。
: 在传唤孙佳恒的过程中,方宇洋一直在自己的工位上看那叠材料,李忠山也会不时过去看一看,然而这些英文对他来说就像天书一样,他完全不明白这些英文和本案会有怎样的关联,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落伍了,这个让自己无比迷惑的案件真的会被这个年轻人一举破获也未可知,他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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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163.114.130.*
这个不多,不到30000吧。
【 在 Norman 的大作中提到: 】
: 准备写多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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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111.207.177.*
9-10章
【 在 h2929 的大作中提到: 】
: 预计大概有多少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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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111.207.177.*
第六章 第二人死亡(上)
李忠山职业生涯中遭受过很多的挫折,方宇洋的自信满满一度给他带来一些期望,目前的局面他也很失望,但他可以接受失败。
方宇洋不一样,他从进入刑警队那天起,就憋着劲要迅速干出一番成绩, 因此他在各种案情分析会上努力展现自己。
本案的出现在他看来是天赐良机,尤其是当他发现那篇论文时,他感觉自己马上就可以在全市刑警队崭露头角。然而他失败了,他终于还是输在了那些他搞不明白的论文细节上面。即将触摸山顶却突然跌落,这让他产生了很深的挫败感。
方宇洋神情无比颓然,离开工位准备回家,李忠山叫了他一声想宽慰几句,他头也不回。回到家后,他给李忠山发了条微信,请了三天假。
本案再次陷入僵局,李忠山无计可施,只能将之前的调查继续下去。他和莫婷再次回到案发现场,想查找之前未曾发现的蛛丝马迹,然而没有任何收获。
当晚方宇洋回家后,身心俱疲,独自一人喝了几瓶啤酒后感到极度困倦,睡了整整一夜一天。他觉得自己应该调整一下,因此约了一个朋友去京郊玩了两天,心情恢复了很多。然而到了假期的第三天晚上,他收到了一条让他十分震惊的消息。
孙佳恒在青岛死亡!
9月18号周四晚上,莫婷通过微信告知了他这个消息,还简要把情况进行了介绍:孙佳恒死于宾馆房间,死亡时间被确认为9月17晚上22点(回宾馆房间)至18日上午 10点(服务员打扫房间时发现),最诡异的是,在这个时间段内宾馆楼道里的监控没发现任何人走进孙佳恒所住的房间。
莫婷还给他发来了孙佳恒死亡现场的照片,除了创伤部位在脸部外,创伤的方式和沈惟心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人体组织呈现严重腐烂。方宇洋立刻重新想到是光催化剂腐蚀,然后他的头脑陷入了混乱,他需要好好的缕一缕。
如果真的是光催化剂腐蚀,说明孙佳恒在骗我,可事实证明他也是受害人,他为什么要骗我?凶手是如何行凶的?凶手到底是谁?
瞬间,他灵光一闪,打开电脑重新查看那篇下载的论文,论文作者栏有三个人:Jiaheng Sun, Zhijie Xia, Zhaofeng Sun。Jiaheng Sun就是论文的第一作者也是通讯作者孙佳恒,Zhaofeng Sun很显然是课题组长孙兆丰教授。
那么这个Zhijie Xia又是谁?他在头脑中将他看过的案卷材料过了一遍,想起来了!夏志杰,沈惟心的师兄,两人同为孙兆丰的硕士研究生,凶手会是他吗?如果是他,动机又是什么?
经过了与孙佳恒交锋的挫折,方宇洋冷静了很多,他把目前的情形在脑中仔细过了一遍。莫婷还告诉他,孙佳恒的遗体还在青岛,队里已经派人和青岛警方接洽,过两天才能把孙佳恒的遗体和现场证物带回北京。
由于沈惟心的遗体已经火化,他现在第一步要做的是在沈惟心被害现场查找凶器,也就是光催化剂的残留痕迹。想到这一点,他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其实在传唤孙佳恒之前,他就应该先做这件事,只是当时过于亢奋让他失去了部分理性。
冷静,我要保持冷静,他暗暗告诫自己。基于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他摩拳擦掌,精心准备,以期将孙佳恒一事上失去的尊严彻底找回来。想好了行动计划,休息一晚明天他要大干一场。
躺在床上,他又把整个事件过了几遍,然后迷迷糊糊的睡去。醒来时天已大亮,看到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昨晚用脑过度,头有些疼,穿上拖鞋去卫生间洗漱,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突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镜中的自己头部完全腐烂,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头骨。
“啊”的一声醒了过来,还好只是一场噩梦。定了定神,这个神秘恐怖的凶手反而激起了他的斗志。方宇洋给李忠山发信找借口又请了一天假,他要好好利用这一天。
9月19号,周五,早上八点半,方宇洋出现在了沈惟心的被害现场,这里已经贴上了封条,除了李忠山和莫婷,没有其他人来过。他拿着一个放大镜,在房间里认真的找了起来。
光催化剂是一种极微小的白色颗粒,如果以单个颗粒的形式分散存在,用肉眼很难发现它们,所以即便真的存在,李忠山他们没有发现也是很正常的。凶手要用光催化剂杀人,势必要将死者先控制起来,而且应该是躺卧状,这才便于在胸前施加光催化剂。所以,最方便的地方应该是床上。
想到这些,方宇洋来到主卧,用放大镜仔细检查那张白色床单。
果然有发现,床单靠墙的那一侧找到少量白色小微粒,方宇洋再次兴奋起来。他小心翼翼的用随身携带的证物袋将那些小微粒收集起来。
此时大概是9点20分左右,窗外的太阳恰好照在这张床上。方宇洋带着证物直奔物证鉴定中心去化验,他的一个朋友李旭恰好就在物证鉴定中心工作,朋友很给力,当场就安排先帮他化验。扫描电镜-能谱分析显示,这种白色小颗粒的主要元素成分是钨、钛、氧,另含有少量的铼。
方宇洋立即想到孙佳恒论文中制备的新型光催化剂:铼掺杂三氧化钨/二氧化钛。毫无疑问!这些白色小颗粒一定是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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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23.72.73.*
第六章 第二人死亡(下)
让李忠山和整个刑警队寻找的神秘而恐怖的杀人凶器终于水落石出!方宇洋深吸了一口气,要冷静,他再次告诫自己,凶手、凶手的动机及其作案方式还没有最终确定,还不到庆祝的时候。有了夏志杰这个线索,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去调查他。
当天下午一点半,方宇洋来到A大学化学学院先进催化化学课题组。课题组长孙兆丰已经出差,之前传唤过的杜鹏宇恰好在办公室,上次李忠山和莫婷审讯他时,方宇洋一直在视频中旁观,对这个杜鹏宇印象不错。
这次方宇洋打算从他身上了解夏志杰的情况,尤其是他与孙佳恒的关系。因为夏志杰也在,为避免打草惊蛇,方宇洋把杜鹏宇叫到了楼外。方宇洋看出杜鹏宇情绪一般,因此先不说明直接来意,打算先从聊天入手。
方宇洋试探着问道:“您,好像状态不太好?”
杜鹏宇说:“啊......有一点......一点。”
方宇洋说:“上次,您讲到沈惟心那件事时我也在旁听,其实这件事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错,换作其他人有您的经历可能也会这样做,您不用过分内疚。”
“嗯......”
“其实,根据沈惟心所受创伤的情况,你当时就算报警可能也救不了他。”方宇洋尽量以朋友聊天的语气继续宽慰他道,至于没有及时报警可能导致凶手逃跑,他有意不提。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杜鹏宇情绪稍有好转,说道:“其实不光是这件事。对了,方警官,您是北京本地人吗?”
“噢,不是,我是山东的。”
“在北京有房子吗?”
“来北京之后,父母帮我买了一个小房子。”
“我也是外地的,我没有你那么有钱的父母,只能靠自己,本来学校分了一批房,可惜我入职晚,没排上。”
“噢,是这样。对了,你们课题组的孙佳恒好像和你同时进组,他也没分上吧?”方宇洋有意识的往今天的主题上引。
杜鹏宇苦笑了一声,说:“您猜错了,他还真分上了。”
“哦?这是为什么?”方宇洋对他们分没分到房子兴趣不大,只是他觉得这样的反问有利于进一步深入主题。
“人家发了篇很牛的论文...”突然杜鹏宇似乎对这样的谈话失去了兴趣,他不愿再回想这些事,接着说道:“唉,也没啥,不说这个了,方警官,你今天想了解些什么?”
方宇洋意识到,杜鹏宇还不知道孙佳恒已经死亡。看来,应该直奔主题了。
“你可能还不知道,孙佳恒昨天在青岛死亡。”
“啊?他是怎么死的?”杜鹏宇大吃一惊。
“具体情况还在调查中,我今天来就是想了解一些相关情况。”
“好,您问...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杜鹏宇似乎正沉浸在孙佳恒死亡带来的惊诧和恐惧中。
方宇洋开始发问:“孙佳恒去青岛出差有没有人同行?”
“应该没有,因为同在一个办公室,我们都知道他是一个人出差。周一那天,他被你们带走又回来,直接从办公室取行李箱就出发了,当时我就在办公室,没看到有人和他同行。”杜鹏宇回答的很详细。
方宇洋继续问道:“从周一到昨天,夏志杰是否一直正常来实验室?”
杜鹏宇眼睛一亮,看着方宇洋说道:“你们怀疑夏志杰吗?这几天我一直按时上班,每天都见到他。”
“你确定是每天上午都能见到他吗?”
“也不全是上午,不过昨天早上刚上班就见到他了。”
杜鹏宇的确定性描述让方宇洋颇感意外,难道夏志杰又有不在场证明?先不管这个,尽量多收集线索。顿了一会儿,他继续问道:“孙佳恒和夏志杰的关系怎么样?”
杜鹏宇说:“孙教授有两个博士生,两个硕士生,他自己带不过来,就委托我和孙佳恒帮他各带一个硕士生,我带的就是沈惟心,孙佳恒带的是夏志杰,我和孙佳恒没有导师名分,但相当于实际上的导师。要说他们俩人的关系...好像是有些矛盾,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对夏志杰的个人情况有所了解吗?”
“他的个人情况我了解不多,他家好像是山区的,比较穷。对了,他是三年制硕士,本来应该今年夏天毕业,结果延期了,现在他相当于研究生四年级。”
“知道他为什么延期吗?”
“我们学校研究生毕业要求发表至少一篇中文核心期刊的论文,他好像在截止日前没有达到要求。”
方宇洋点了点头,问道:“关于夏志杰及其与孙佳恒的关系,您是否还有别的了解?”
杜鹏宇想了想,说道:“差不多也就这些了。”
“好的,谢谢你,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想起什么请打给我。”方宇洋说完就直接离开了。面对方宇洋离去的背影,杜鹏宇的内心五味杂陈。
在回家的路上,方宇洋分析了一下今天杜鹏宇所介绍的情况,目前尚无法证明夏志杰有杀人动机,最关键的是杜鹏宇甚至为夏志杰提供了不在场证明。这个证明应该是可信的,因为警方可以轻易从课题组其他成员那里得到验证,杜鹏宇应该不会撒谎。
这样的话,沈惟心和孙佳恒被害,夏志杰都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他的嫌疑基本可以被排除了。凶器已基本确定是光催化剂,那么会是什么人盗用?或者夏志杰是提供催化剂的共犯?凶手又是怎么进入孙佳恒的房间行凶的?
未解之迷仍然是太多了!为了尽快解开迷团,方宇洋认为有必要直接与夏志杰见一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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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23.72.73.*
第七章 夏志杰
通过电话询问杜鹏宇,联系上了课题组的管理员贾春萍,方宇洋从而得知了夏志杰的宿舍位置,并得知宿舍只住他一人。他决定要做一个不速之客,这样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9月20日,周六,上午10点,方宇洋出现在了夏志杰的宿舍门口,进门之后方宇洋直接亮明了身份,说道:“夏同学你好,我是刑警队的方宇洋,这是我的证件。你们课题组的孙佳恒老师前天在青岛被害身亡,我们了解到孙佳恒是你的直接科研指导老师,因此想通过你了解一些情况,因为案情比较紧急,我通过贾春萍老师得知你的宿舍位置,因此冒昧来访,请勿见怪。”
这套说辞是方宇洋提前准备好的,如果夏志杰已经知道孙佳恒被害甚至是凶手的共犯,他故意隐瞒反而弄巧成拙。
警察的突然来访确实让夏志杰略感惊讶,他说道:“这个事我已经知道了,确实挺意外的,您请做,我去给你倒杯水。”
夏志杰去找纸杯倒水的空当,方宇洋环视了一下宿舍,这跟他读研究生时的宿舍格局差不多,三人间,上床下办公,另外两张床铺是空的,宿舍有独立的卫生间。
这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夏志杰办公桌的一个相框上,里面嵌着一张黑白照片,中年男人,长得跟夏志杰很像。这,这很像是一张遗像,方宇洋心想。他再仔细一看,照片的表面似乎有一些水渍。方宇洋思索了片刻,随即决定改变之前想好的问话策略。
方宇洋接过夏志杰递过来的水杯,说道:“谢谢!先请您介绍一下你所了解的孙佳恒的为人。”
“孙老师人还是不错的,目前还是单身,因此大部分时间都在办公室。他对我比较严厉,很关心我的科研,积极帮我改论文,是一个负责任的老师。”
“孙佳恒有没有别的社会关系,跟什么人结仇?”
“我跟孙老师主要是科研上的接触,偶尔聊聊生活,但没听说他跟什么人结仇。”
之后,方宇洋又和夏志杰聊了些学校的风土人情,便离开了。
上午11 点左右,方宇洋离开了A大学,刚走出校门,就收到莫婷发来的消息,通知他孙佳恒被害现场物品已带回刑警队,现场物品中没发现不明人员的指纹。由于天热,其遗体在青岛直接解剖验尸,就不带回北京了,验尸结果表明头部的腐烂创伤是致死原因。
莫婷还说,李忠山面对现状仍然是一筹莫展,因此她希望方宇洋尽快破案。不消莫婷多说,方宇洋不敢耽搁,起床直奔单位,他希望从现场物品中找到线索。
由于是周末,证物室只有一个值班人员。方宇洋找到孙佳恒被害现场物品的存放位置, 主要是孙佳恒出差的随身衣物、电脑、手机和一些洗漱用品。
其中,一个小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一种男士护脸霜,他打开瓶盖,表面看就是普通的护肤品。他用食指沾了一些,然后用食指和大拇指仔细碾了碾,微微有些沙沙的感觉,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将小瓶装起来带走,随后拨通了物证鉴定中心李旭的电话,用请吃298元自助的代价说动朋友周末加班帮他做化验。
化验结果显示,这瓶护脸霜中仍然含有铼、钨、钛三种金属元素。这个结果让方宇洋十分振奋,他想起此前莫婷跟他说过,孙佳恒所住房间是朝东的海景房,那么他有理由推测:凶手根本不需要在场,他只需要提前将光催化剂加到孙佳恒的护脸霜里,孙佳恒早晨洗漱完涂抹护脸霜,然后走到了窗前的阳光里......
既然这样,那么凶手会是夏志杰吗?他打开了昨天和杜鹏宇的谈话录音,看能否从中找到新线索。听完录音,他迅速拨通了杜鹏宇的电话,问道:“孙佳恒是不是经常用护脸霜?”
杜鹏宇说:“是的,他好像脸部皮肤比较干燥,因此办公室经常备一瓶护脸霜,动不动像个女人似的在那儿抹抹抹的,反正我看着很别扭。”
杜鹏宇的回答在方宇洋的意料之中,这就基本可以将凶手限定为课题组的成员。然后他问道第二个更关心的问题:“上次您提到孙佳恒分到房子是因为一篇什么很牛的论文?”
“噢,本来我不想再提的,既然您问到,我就说说。我们分房子是根据学历、工龄、学术成就等进行计分排名,分数排得越靠前,分到房子可能性越大。本来以我和孙佳恒的情况分到的希望都很渺茫,可谁知这家伙一鸣惊人,突然在《Science》,嗯,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
“我听说过,世界最顶尖的学术期刊。”方宇洋插了一句。
“嗯,在《Science》上发表了一篇论文,因此在学术成就上得到了额外的加分,从而分到了房子。”
“好的,谢谢您的介绍。“方宇洋随即挂断了电话。
虽然沈惟心被害的具体行凶方式还不知道,但凶手几乎可以确认了,此时他很庆幸早晨没跟夏志杰谈案子的核心问题。
是时候和夏志杰展开最后的交锋了。这一次方宇洋仍然是自信满满,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不是盲目自信。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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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23.72.73.*
第八章 最后交锋
请朋友吃完自助,已是晚上10点,空中的月亮只是一个小小的月牙,而距离地球成千上万光年的恒星只能将少量光子送到地球,没有路灯的地方几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第一次迫不得已吃这么贵的自助,方宇洋没有亏待自己的肚子,他需要散步消化消化,顺便谋划一下如何亲手逮捕夏志杰,以雪前耻。
穿过一个巷子就可以到达地铁站,巷子里无人走动,很寂静。方宇洋爱热闹,但偶尔也会享受这样静谧的感觉,使他可以不受任何干扰的做最纯粹的思考。手里拿着孙佳恒护脸霜的检验结果,他似乎看到自己璀璨的前途。
忽然感觉背后有人,回头透过浓重的黑暗仔细察看,勉强看到是个人影,他站住人影也站住。方宇洋开口问道:“是谁?”
“方警官,你好啊!”一个声音从黑幕中响起。
虽然看不见脸,但听出了声音,毕竟今天上午才见过面。大半夜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显然是来者不善,方宇洋警觉了起来:“夏志杰?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你从刑警队出来,去了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兴高采烈的拿到一份检验报告,能让我看看是什么吗?”
“你跟踪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需要向你汇报吗?”
“其实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拿的应该是光催化剂成分的检验报告吧?”
“你这算是承认杀害孙佳恒和沈惟心了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沈惟心不是我杀的。”
“目前这个状况,你还有必要撒谎吗?”
黑暗中,对面传出了“呵呵”的笑声:“你说得很对,目前这个状况,我根本没必要撒谎,所以沈惟心确实不是我杀的。”
方宇洋不解他话中的含意,但他感觉到了危险,夏志杰如此肆无忌惮的在自己面前承认杀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太黑了,只有极少量的光子从对方身上反射回来进入他的眼球,他看不清对方是否携带着什么武器,中国对枪支管制极其严格,他不相信对方会有枪。
原本他最怕的是那个恐怖的光催化剂,但现在是黑夜,没有太阳光发挥不了作用,会是刀吗?在警校培训一年,他的身手和身体素质与研究生时期不可同日而语,虽然没带枪,但仍然有胜算。想到这些,他稳了稳心神,先稳住他,然后伺机摆脱或当场制服他。
“你为什么会想到要跟踪我,我在你宿舍露出了什么马脚吗?”方宇洋问道。
“准确地说,你来找我本身就露出了马脚,那天你们传唤孙佳恒,今天又找到我,我就感觉你们可能发现了那篇论文。说实话,我没想到警察里也有人能看懂全英文的学术论文。”
“能说说你是怎么给孙佳恒的护脸霜做手脚的吗?”
“这个不难,老师办公室是由我们研究生负责打扫卫生,那天办公室只有杜老师一个人,我自告奋勇的去打扫卫生,运气不错,不一会儿,杜老师恰好有个会议出去了,我也就顺手就做到了。”
“你为何要杀孙佳恒?”
“关于这点,你们没查到什么吗?”
“你写的论文被孙佳恒占为己有导致你无法毕业被迫延期,对吧?”
“没错,当时我写了一篇中文论文,但他为了分到房子,以帮我修改的名义拿走我的论文,偷偷改成英文论文并以第一作者身份发表,直接导致我无法正常毕业。”
“这么好的学术成果,只发表一篇中文确实比较可惜。”
“你好像很懂行。”
“我是工学硕士。”
“哈,怪不得!不过,这不是我杀他的原因,关键原因是他害死了我爸爸。”
“他害死你爸爸?”在夏志杰宿舍看到那张照片,方宇洋就觉得蹊跷,想到可能与本案有重大关联。
“我爸去年底得了癌症,家里很快花光了钱,本来我如期毕业还得挣点钱帮家里减轻负担,可因为我延期,我爸为了省钱,拒绝再去医院!要不是孙佳恒这个王八蛋,我爸不会死!”
方宇洋感觉到夏志杰愤怒中带着哽咽,说道:“可这跟沈惟心到底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说过我没杀他,他是自杀的!”夏志杰声音很大。
这句话让方宇洋无比震惊和诧异。他在头脑中快速将沈惟心的案子过了一遍,实在想不出如何跟自杀扯上关系。问道:“他是如何自杀的?又为何会自杀?”
“够了,我不想说了,你知道了也没用。”
夏志杰语气中带着轻视,让方宇洋有些恼火:“你想杀我灭口?你就那么自信可以干掉...啊!”方宇洋突然感觉有液体射到自己脸上,慌乱中用手抹了一把,硫酸吗?但没有疼痛的感觉,问道:“什么东西?”
“光催化剂分散液,就是将光催化剂分散到水里。”
“没有太阳光能起作...”话没说完,脸上就传来灼痛的感觉,心中突然升起巨大的恐惧,灼痛感迅速变得十分剧烈,方宇洋再也控制不住,痛苦地喊叫起来。
“噢,忘了告诉你,我改进的光催化剂,加了钼元素,吸收光子的效率提高了上千倍,告诉你一个科学事实:即使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光子依然无处不在。”
三分钟后,夏志杰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还在抽搐的方宇洋,拿起地上的研究报告,收好手中的水枪,离开了巷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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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23.72.73.*
第九章 沈惟心
覆盖整个京城的严重雾霾已经持续两天,沈惟心那本已倦怠的心彻底封闭,是去是留?周末两天他蜷在房里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不喜欢学校安排的三人间宿舍,因此在实验室附近租了一套房子独居。
他三天没有开手机,是的,他讨厌手机,他手机那一长串的拨号记录里,不是导师就是妈妈,导师的电话除了追问研究进展就是催交论文,而妈妈永远都是以嘘寒问暖的名义查岗。好几天不开手机,导师和妈妈一定都急疯了,想到这里,他嘴角一斜,露出难以名状的微笑,然后轻轻拭去脸颊上的氯化钠液滴。
是去是留?他仍然在纠结。
其实沈惟心并不愿意读研究生,因为他对自己的化学专业不是很感兴趣。高中毕业那年,在好学校的差专业和差学校的好专业面前,他听从了妈妈的意见,选择了前者。
当然,专业本无好坏,不过是化学专业那较低的录取分数线恰好符合他对化学的反感。四年时间虽然不短,但除了专业学习外还有丰富的课余生活,应该不会难熬,毕业找工作时再找其它行业吧,他经常需要这样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即将熬过大学四年,他似乎看到悬在头顶多年的阴霾正在消散,终于可以脱离妈妈的掌控了吗?
“不可能,必须读研究生!”妈妈的一通电话将正在散去的阴霾重新聚拢,而且比以前更黑暗。他如妈妈所愿考上了研究生,但也变得更加沉郁和麻木,为了刺激自己的神经,他甚至开始用针来扎自己,并渐渐喜欢上这种痛感。
一个小时前的面几乎凉透了,这是三天来的第三碗面,方便的。
若不是母亲态度强硬,或许他当年早就像大部分同学一样,凭着一腔年轻热血,闯荡社会去了,而不是读这虐心的研究生。只是彼时,他仍不敢过分违拗妈妈的意见,那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
沈惟心的父亲沈松年,母亲程洁都是大学教授,只不过父亲的专业是现代文学,而母亲的专业是无机化学,与专业相对应的是两人截然不同的性格,沈松年浪漫随性,程洁冷峻严苛,而且是那种既苛求自己也苛求他人的严苛。
至于这样的两个人为何会走到一起,沈松年曾对心存同样疑惑的儿子解释过:双方都对与己相异的思维哲学产生新鲜感,并试图用来中和自己的性格。然而中和反应并未如愿进行到底,由于两人婚后都醉心于各自的学术,性格差异反而逐渐加大。
两人都专注于学术也导致了程洁成为大龄产妇,当然这个迟来的儿子让中年得子的教授夫妇兴奋不已,都以各自的方式表达着对儿子的重视与关爱。沈松年的方式是给儿子轻松自在的成长环境,为此还给他起取名为惟心,而程洁的方式则是给儿子设计成长轨迹。
孩子的存在让原本极为独立的两个人产生了更多交集,沈松年开始试图对孩子的教育施加影响,然而文学家的随性本质让他很快就在与严苛化学家的斗争中败下阵来,程洁逐渐掌控了整个家庭。
沈惟心的整个少年时代都严格遵循了母亲的规划,这让程洁很满意,应该说很得意,以致于把沈松年的每一次爆发都抽象为她记忆中的“家庭小矛盾”,丝毫不影响整个家庭大巴在正确的轨道上飞驰。
沈松年把自己像个布条一样绑在大巴上,至少这样能一直看着儿子成长。他在苦捱着,似乎在等待大巴如愿调整方向,或者只是在等待儿子长大,然后……然后什么呢?待沈惟心上大学后,沈松年曾多次跟儿子谈到这件事,但每次说到“然后”就欲言又止。
第三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沈惟心的眼睛上,睡梦中的沈惟心眼角眨动了几下,睁开双眼,拨开窗帘,好一个阳光明媚的朗朗晴天。
这三天他一直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广告牌何时拆除了,搬进来后第一次感受到早晨的太阳,阳光透过窗户直射在他的床上。他打开手机,10个未接电话,4条新短信,管他谁呢?反正不重要了。
五天前,爸爸发来了一条在他看来是逻辑必然却始终不愿相信的短信:我和你妈离婚了。彼时,他终于知道了爸爸一直以来欲言又止的“然后”。这条短信深深刺痛了他的心,他把短信删掉了,企图让自己心情好一些,然而失败了。
起床,刮胡子,洗漱,回到床上继续躺下,从枕下拿出一个装着白色粉末的小自封袋,这是他的师兄夏志杰给他的神秘药剂。
自从和彭小慧分手后,夏志杰就成了他仅有的能说说话的人,他跟夏志杰说他现在对疼痛几乎已经免疫了,然后夏志杰就给了他这一小袋白色粉末,告诉他这个白色粉末只需要撒到身上并接受阳光照射就能让他体会到最极致的痛,但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最极致的痛”这几个字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他愿意以生命为代价。
他把白色粉末均匀的洒在自己的前胸,然后闭上眼等待美好的享受。五秒钟,貌似没什么感觉,夏志杰在跟我开玩笑吗?十秒钟,开始有一点痛了,不过还比不上针扎;二十秒钟,越来越痛了;三十秒钟,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真不错,这感觉才够极致;一分钟,他的笑容消失了,额头在冒汗,疼痛已接近他的忍耐极限,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分解;一分三十秒,他感觉整个前胸的肌肉组织在快速的撕裂,痛楚已经超出他的忍耐极限。
他睁开眼睛,拼命抬起头看自己的前胸,他的恐惧瞬间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整个前胸正在慢慢腐烂。他开始挣扎着要坐起来,失败了,他使出全身的力气翻动身体,从床上滚到了地下,然而光子的散射让腐烂仍在继续。
他奋力向卫生间爬去,一边爬一边喊“救命”,可虚弱的身体让他失去了大声喊叫的力气。
他爬得越来越慢,最后终止在了进入卫生间的那一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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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OM 223.72.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