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人在咖啡馆打牌。那个人是个有点年纪的福建人,奇怪的是他因为年龄摆在那里,有两个钱了,脚却有点臭。因为是夏天他穿的凉鞋,他脱了鞋,把脚翘到桌子上,这时候一股风吹来。
我说,老张,把脚放下去。
他说,好。
他并没有感到不好意思,人老了就会对自己的缺陷处之泰然,只笑了笑把脚拿下去了。然后我的咖啡喝完了,我喊他给我再买一杯。我已经发现了,他有点抠,这不仅体现在添咖啡要我喊这种事上,还体现在他约的地方距我很远,用他的话来说是公平,他说离他也很远的,我们俩中间的一个咖啡馆。但我觉得我是他老师带着他在打牌,又没有受他的束脩,他显然应该主动跑到我住的地方来。但我这个人总是心软,而且远足有益身心就还是去了。
就在那个咖啡馆,有一次他还炫耀性的带了一个夜店里认识的年轻婆娘过来。说年轻也不是特别年轻,起码二十七八了。奇怪的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工作的那种,说是在个大企业上班看穿戴谈吐估计一个月可以挣个万儿八千的——女的,又在成都,这个工资算凑合了。那个婆娘走了以后他问我,怎么样?我说,我又没日过我晓得个锤子。我主要难以理解的是为什么那个女的会喜欢跟半老头的老张玩。又不缺钱,难道是老张开了一辆豪车的缘故?但是车再豪,他的皮肤已经起皱皱了,而且说得猥琐一点,他那个小鸡鸡不吃药已经硬不起来了啊。
我托腮凝望窗户外面,几个少年正在集装箱旁边的空地上玩滑板,他们好精神好青春啊,祝他们摔断腿。我也有那么青春的时候,只不过不玩滑板,那时候我们主要是玩奥数,比扑克更富技巧的一种智力游戏。我还在想呢,老张拿起我的烟拔出来一根,然后端详了一下那个烟盒。我猜因为我说他脚臭,他产生了那种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抗拒,他开始挑我的不是了。
他说,你为啥抽硬中华啊。
我说,换个口味。
他说,这烟好奇怪。
我说,嗯?
他说,要么就抽软中华,要么就抽外烟。
我说,哦。
他说,抽硬中华像个包工头。
打到八点过他说要去夜店玩了。我们就盘点收拾了,赢了四千三,二一添作五的按约定比例分了。他去结了咖啡账单,我们沿着铁楼梯下去,遇到有瓜娃子在那里拍工业风的婚纱照把路都给挡了。绕过他们去地铁口的便利店,照旧他要买两包烟。他跟柜台里的人说,拿两包万宝路。我说,老子要抽软中华。他稍有点不情愿的换了一包给我,回去的路上我喜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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