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男人,30岁,老婆生下女儿3个月,我就得了产后抑郁症
所有人都觉得,余尧结这个婚真是赚到了,但在他心里,其实是后悔的。
婚礼那天开了四十桌酒席,但他家里人总共就来了三人,父母和姐姐。
虽然坐在主婚桌,但觥筹交错间根本没有人去搭理他们。他想要过去陪他们坐会儿,却被岳父带着一桌桌的敬酒,这个亲戚,那个朋友,一圈下来他都是懵的。
只是回头去望自己的父母,看到他们孤零零的身影,他的鼻翼发酸。
在他们大连老家婚礼是在中午举办的,当听说梁曼曼家要在晚上办婚礼时,父母是挺不乐意的,特别是父亲,脸色一沉:“二婚才晚上办,他们家咋想的?”
余尧费了好大劲才跟他们解释清楚,在杭州都是晚上办婚礼,而且梁曼曼家说了不要彩礼,也不要他家买房,什么条件都没有,婚礼呢他们杭州会办一场,至于他家办不办都行。
“真不要彩礼?”母亲难以置信地问,“她父母说的?”
余尧点头,虽然他们不再反对婚礼是在晚上举办了,但他也没有从父母脸上看出多少轻松来。
在他们老家,彩礼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为了能让他将来娶上媳妇,他父母一直在做打算,每年都出去打工,从牙缝里省出钱好歹给他在县城置了套房,但这还不算,还得给他攒彩礼钱,所以父母到六十了都还在做体力活,一点儿也不敢耽搁。
但没想到他们一直计划担心的事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儿子找的媳妇根本就看不上他家那套小县城的房子,也看不上几万或者十几万的彩礼。
余尧知道,父母在庆幸之余其实也有点失望,好像觉得这么大的事,他们没有参与进来。
余尧后来想,这世上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好,梁曼曼愿意跟他裸婚,她的父母表现得这么大气包容,其实他们想要的就是他余尧感恩,他们要收买他的心,让他成为他们的傀儡。
其实梁曼曼家也并非大富大贵之家,因为拆迁所以在一个小区置换了两套80多坪的房子,装修也都是在婚前就搞好的,当然房产证也都是她父母的名字。
梁曼曼是独生女,她性格有些娇气,但单纯善良,也不是拜金物质女,跟余尧交往的两年多里,两个人的感情也挺好,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
余尧在一家电器公司搞技术,每个月八千多块的工资,梁曼曼在另一家公司做文员,收入也有五千多。
结婚前余尧跟人合租,梁曼曼住家里,梁曼曼也提过几次让他住她家去,可他觉得还没结婚就住女朋友家有些不方便,而且离公司也挺远的。
但要结婚,他买不起房也就只能住到她家去了,可他不想跟她父母住,梁曼曼也同意了。
其实谈恋爱的时候余尧就有点怕梁曼曼的母亲,她母亲微胖,脸上总是笑眯眯的,说话声音很豪爽,给人一种很开朗的感觉,可一接触余尧就犯怵,豆腐心他不知道她有没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就是典型的刀子嘴。
他吃不惯她做的有些偏甜的菜,但因为曼曼喜欢吃糖醋排骨、桂花藕、四美汤……
所以她母亲经常都做这些,余尧吃得很少,她母亲脸色就搭下来了,虽说是跟曼曼父亲在说话,但那声音就是不轻不重地落到他耳朵里:“吃不惯我做的东西,一个外地来的孩子有那么可挑的吗?”
余尧下回再去,就努力地吃吃吃,后来渐渐地也就找借口去的少了。
余尧觉得是他跟曼曼结婚,以后对她父母敬而远之就行了,何况在结婚这件事上她父母确实没有刁难他,明确地表示:“我们就曼曼这一个女儿,我们也不缺钱,只要你对她好,什么都不要你家出了。”
他忙不迭地点头:“阿姨您放心,我一定会对曼曼好的。”
“其实你都挺好的,就你家那条件……”曼曼母亲顿了顿,“算了,谁叫曼曼喜欢你呢!”
婚礼风风光光的举行了,父母和姐姐在杭州待了三天,岳父岳母专门陪着去了西湖,吃饭也选的是高档酒楼,把他们照顾得很周到。
老实巴交的父母却觉得给他们添了麻烦,很是不好意思,看着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还有岳父母那种泛滥的优越感,余尧心里是颇为难过的。
余尧住在曼曼家的房子里,虽然她没有说什么,但余尧感觉在自己老婆面前讲话也不硬气。
两个人有个磕碰摩擦的,他得赶紧道歉,因为曼曼是藏不住事儿的人,她一不高兴就表现在脸上,娘家又在一个小区,她回去让她父母知道了,就好像他很不地道似的。
虽然曼曼不是高枝,但光那一套房对他来说,就是多大的恩惠呀!不说靠他那点工资多少年才能买上房,就是首付都够他们一家愁的。
余尧在岳父母和老婆面前也就没法硬气,他甚至陪着小心,说话做事都拘谨起来。
不过跟曼曼还好,她大大咧咧的,只要顺着她,每天都阳光灿烂的。
而且她也不管余尧的钱,她自己对钱也没啥概念,就喜欢买点衣服,但价格也不贵。他们的家庭开支没多少钱,平时中午都在公司吃饭,晚上和周末回岳父母家吃饭,家里的水电气都是岳父母帮忙交,水果和生活用品也都是他们买……
余尧知道岳父母对他们真是好得没话说,巴心巴肝的贴补,可也因为他们管的太多,就像是全方位的指导师,让他们的生活陷入了温柔的泥潭。
岳母的能干勤快给了余尧很大的压力,而且事无巨细她都要干涉,他掉了根头发都得马上扔,碗筷的摆放位置、洗手液的朝向、换洗的衣服怎么分类……什么都要按照岳母的来。
岳母每次到他们家来,总是有一大堆的“说教”,起初余尧很勤快地做家务,但他发现不管他怎么干活,岳母都还是得重新来一遍,后来余尧也就懒得再做事了。
她总是在无限地放大他的缺点,好像就是想以此来证明他们家有多不嫌弃他。
余尧的心里都快变成黑夜了,但表面上还得装作在听。
有时候看着岳母穿着陈旧的已经微微起了球的毛衣,他也会觉得岳母真的太有奉献精神了,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全都为了他们这个家,但他真的宁愿她能少操点这些心!
他在家里越来越沉默,岳母又受不了他的温吞,言语之间更是不满,动不动就是“外地人”的说,有次含沙射影地说他“骨头软”,余尧心里都快憋出内伤来了,但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嘴。
结婚半年后,曼曼怀孕了,父母听说后很是开心,从老家寄来了一堆的干货。母亲还提出她过来照顾曼曼的起居,然后帮着带孙子。
“你结婚都没帮上忙,生孩子我们还是要出点力的。”母亲说,
“你放心,我只管做家务带孩子,其他的事都听你和曼曼的,绝不让你难做。”
余尧有些为难,他没法告诉母亲,其实压根儿曼曼和岳母都没有想过要他父母来杭州带孩子。因为岳母要带,他能反对吗?
母亲准备到杭州来的时候余尧还是不得不说了:“不带孩子您还轻松点,也别出去打工了,就在家里好好歇着吧。”
母亲的失望是巨大的,但跟结婚时一样他们还是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曼曼坐月子的时候,父母过来看孙女,他们住了一个星期就又回老家了。
岳母对余尧的父母也很周到,但什么都不让他们做,搞得余尧父母觉得像外人,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还添乱。
他们走一步,岳母的拖把就在后面跟一步;他们坐过的地方,岳母马上就去收拾;他们想抱一下孙女,岳母马上就说孩子要吃了要睡了……
余尧自己压抑也就算了,但看着父母在这里这么压抑他的心情沉重极了,他在这个家没有话语权,还处处被岳母使唤,有时候他心里燃着一团火,在心里汹涌,却也只能隐忍下去。
每一天,他都觉得如履薄冰,他不能犯错,不能得罪岳母,更不能得罪曼曼。
父母回去后,有天他向曼曼抱怨了一句,说她母亲竟然连孙女也不肯给他父母抱……
曼曼就炸毛了,她说他没良心,说他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难听的话说得多了,热血直朝他头上冒,当他听到曼曼说他父母“素质低”时,终于忍无可忍地回骂了她。
曼曼痛哭起来,这下,隐藏的家庭矛盾转化为了公开的家庭纠纷。
岳母指着余尧的鼻子嚷:“你不知道这个阶段对曼曼很重要吗?要是她得了产后忧郁症呢?你说我又出钱又出力,怎么你就不懂得知恩图报?”
余尧豁出去了,破罐子破摔地回了句:“我不稀罕!你赶紧走——”
岳母气得手直抖,上来就捶打他:“这是我的房子,你搞清楚状况!”
跟岳母吵过这一架后,余尧是斟茶赔礼才平息了下去,但他越来越不想在这个家里待了。
原本女儿到来的喜悦也被冲淡了,有时候听着女儿的哭声,看着岳母笑眯眯地哄着,他就心烦不已。
这个家他根本感受不到自由和尊重,老婆是他的,女儿是他的,但他却没有话语权。
他也曾感激曼曼愿意跟他裸婚,她没有给他经济上的压力,但却让他的心喘不过气来。
余尧越来越不愿意回家,也不想去管曼曼或者女儿,即使在家他也总拿着手机,不是看新闻就是看电影,他躲避着四周的一切,但又敏锐地感觉到岳母和曼曼对他的不满。
他的心里烦透了,对一切都失去兴趣,甚至对这一段婚姻都悲观极了。
他脾气也变得大了,不能对岳母和曼曼发火,他就冲还在襁褓中的女儿嚷:“你再哭,再哭就把你扔了!”
听到这样的话,岳母赶紧过来抱走孙女,看她紧张的样子,余尧竟然有些痛快。
有天女儿半夜大哭的时候,他怒火中烧,抬手就朝女儿脸上打了一巴掌。女儿哭得快憋气,一旁的曼曼怔了一下,抓起一旁的杯子就朝他砸下去。
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有时候余尧也觉得后怕,他是怎么了?怎么会总是想打女儿呢?她那么小,那么柔软和可爱,但一看到岳母和曼曼爱不释手的样子,他就克制不住想要去把女儿弄疼的念头……
有天他抱着女儿神色恍惚地站在飘窗前时,听到曼曼错愕地大喊:“快把幺幺给我!”
还是岳父发现了余尧的精神状态有问题,曼曼逼着余尧去看病,医生诊断是抑郁症,需要服用抗抑郁的药,并且配合心理医生的治疗。
岳母难以置信:“不是女人才有产后抑郁症吗,怎么你一个大老爷们儿也会得这个病?”
余尧冷静的时候也分析过自己的问题,他想要离婚,可又舍不得曼曼和女儿,但不离婚,岳母又会一直控制他的生活……
该何去何从,他也下不了决心。
--
FROM 118.1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