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view.inews.qq.com/a/20220204A0243N00我国的人口拐卖(主要是妇女和儿童)起于1978年后,蔓延于80年代,随后在90年代达到顶峰,进入21世纪后,则逐渐开始减少。某种程度上,可以称这段时期的人口拐卖为“二十年人口拐卖”。
“二十年人口拐卖”有很稳定的买卖路线,大致来说,无论是妇女和儿童,其卖出地都是云南、贵州、四川三省的贫困山区,然后沿着铁路行进往东部。
铁路的路线也有两条,一是昆明、贵阳火车站上车的“南线”,沿着沪昆线行进,一路在株洲南下、北上换乘京广线,南下者进入广东,北上者去往郑州;一路在上饶南下,换成铁路至福建;最后一路不换乘一直去往浙江。二是在成都火车站上车的“北线”,北上至陇海线往东行进,一路抵达郑州后继续沿着京广线北上,一路则则抵达徐州后再沿着京沪线南下或者北上。
沿着这样的路线,最终进入二大二小两个买入地,“二大”指福建广东的华南贫困乡村,以及山东河北河南,苏皖淮河以北的华北贫困乡村;“二小”指浙江北部,江苏中部的长江下游的相对贫困乡村。随着人口拐卖的持续进行,这些地方也会各自扩散,最终连成北起河北,南至广东的“东部沿海买入带”。
买卖路线上有二大一小两个中转地,他们通常是铁路干线交汇的,人流极大的换乘枢纽,同时又往往处在几省交界,便于流窜作案,逃避ga追查。“二大”指的是郑州、徐州,其中郑州处于京广、陇海铁路交汇点,徐州处于京沪、陇海铁路交汇点,且在苏鲁皖豫四省交界,“一小”指的是邯郸,其处在冀鲁豫三省交界。围绕徐州、邯郸两个中转地,又形成了华北乡村的“黄泛片”和“黑龙港片”两片买入重地。
拐入地分布,可以看到围绕徐州、邯郸形成两个高点
一般来说,大部分地区既买妇女,也买儿童,且儿童以男童为主。买妇女者自然以贫困乡村大龄单身,择偶困难,条件较差的男性为多,而买儿童者,则自然是乡村无子家庭,与经济状况相对联系较小。但有两个地区是例外,一是浙江北部,江苏中部的下江贫困乡村,主要是买入妇女较多;二是闽南的华南贫困乡村,这里既买男童,也买女童,女童是为了做“童养媳”之用。
西南地区(这里不含成都平原及其附近地区)之所以成为妇女的卖出地,与这里生活的极端困苦,和男性的压迫是有关系的。
西南地区是汉化较晚的地区,文教一直不兴,文盲率很高,乡村是较为封闭和愚昧的;还喜欢早婚早育,多生孩子,对于女孩,家庭也普遍不管不问,放任自流,因此这里的女性容易受骗,被拐后也往往不能受到更多关注。加上此地实在偏远封闭,社会管制实际上也很有限,也便于人贩子相对便利的进行活动。
而东部乡村的买入地,则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就作为妇女的买入地而言,这些地方没有本质差异,都属于经济条件造成的娶妻困难,但就作为儿童的买入地而言,却有明显差别。对于华北,华南贫困乡村来说,这里都有着相对中部长江流域乡村更重的宗族色彩,面对更大的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压力,后者是小家庭化的,这也是为什么浙北、苏中较为贫困的乡村,普遍只是买入妇女,而不买男童的原因。在那里,只有单纯的娶妻、生育需求,却没有很强烈的生子需求,因此,只要娶上老婆,自然会有后代。
华北,华南的贫困乡村之间也有区别。华北乡村是典型的小亲族乡村,实际上没有文化性上的宗族概念,并没有祠堂、家谱这些宗族文化的典型符号,其实际上有着更多的,功能性的、世俗性的“家族”观念。儿子更多的是养老送终、农业生产的主要承担者,或是村庄因为小亲族分裂结构而容易引发的内部冲突中,担负的暴力保护者角色。因此,儿子是不是亲生的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儿子”。所以,华北乡村的买入儿童,就要剧烈一些。
而相对于华南乡村来说,其则普遍是大家族乡村,也有丰富完整的宗族文化,因此,这种对延续香火的追求,带有更浓的告慰祖先,延续血脉的文化性含义 。相对于华北的旱地,这里的水田也更容易耕作,女性也可以是劳动力之一;而单一的大家族构成的乡村结构,也相当凝聚,内部冲突相对较少,也就是说,除了养老送终,儿子在农业生产,冲突保护中的功能较少,延续血脉的意义相对较大。因此,儿子是不是亲生很重要,买入儿童的情况要弱于华北。
华南乡村的宗族色彩强烈,而闽南乡村的童养媳风俗,则是这种宗族文化的极端化版本。在明清时代,为了维持乡村结构始终是一元化的大家族,女性被期待以单独的个体进入乡村,与其自身的家族关联越小越好,因此这种情形下,完全脱离原生家庭的童养媳,就成了理性的选择,某种程度上,她们是这种父系大家族中彻底的附庸与工具,是为服侍夫家、照顾丈夫、生育子女存在的。这也是闽南地区也有买女童现象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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