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赵暴君石虎, 统一北方大部分地区,本有儿子十余人。其首任太子石邃、次任太子石
宣连同他们的子嗣,都因为“谋逆”被石虎酷刑处死,另一子秦公石韬被石宣暗杀。还
有个儿子梁王石挺,早年在石虎争夺帝位的战争中被杀。
石虎临死前,一边让幼子石世继位,一边让燕王石斌执掌大权辅政。石世之母刘皇后,
本是前赵皇帝刘曜的女儿,她当年是在前赵灭亡时,被汉将张豺俘虏,献给了石虎,因
此把张豺当做了最得力亲信。他们为了争权,矫诏杀死石斌,又派太尉张举去杀司空、
乞活军首领李农,两人双双逃亡。
石虎之子、彭城王石遵闻讯,立刻拉拢汉将冉闵,请他襄助自己,去打倒刘皇后与张豺
控制的后赵中枢。
冉闵其人,此时还叫“石闵”,他的父亲冉良,十二岁时被石勒军俘虏,做了石虎养子
,改名石瞻,拜将封侯,生下冉闵。作为石虎的养孙,冉闵长大后果决骁勇,甚得石虎
看重,得以独领一军。石遵起兵时,为得到冉闵支持,竟不惜许诺事成之后,以冉闵这
个名义上的侄儿为皇太子。图片
然而,战乱年代,石世这等少主在位就等于中枢无主,权臣张豺让两个三公都翻脸逃亡
,为了争权连政权基本盘都拢不住,要打倒这样的对手并不算困难。
此前冉闵固然是卖力为石赵政权东征西讨,却也并未立下什么真正力挽狂澜的大功:
镇压幽州方镇造反,在当时石赵一统北方的大势还没完全崩盘的前提下,本事顺理成章
。击退东晋武装试探性质的小规模北伐军同理。
因为皇族斗争惨遭流放的原东宫卫士,打着归顺东晋旗号,举梁犊为首领起兵,冉闵跟
从李农初战失利, 燕王石斌改任大都督,率领羌人酋长姚弋仲、氐人酋长蒲洪与冉闵等
合兵再战,才镇压成功。冉闵不能一人独占其功。
因此,石遵所谓让冉闵这么一个汉人血统的干侄子,成为羯人后赵政权的皇储,这等许
诺本就毫无诚意可言,根本就是事后翻脸的借口。
果然, 石遵在在冉闵拥戴下,聚兵九万,杀死石世母子与张豺,自立为帝,并让冉闵当
了都督中外军事,掌握京师兵权。沛王石冲起兵攻打石遵,被冉闵统军击败,更被石遵
下令赐死,并坑杀其部众三万余人。
当石遵自我感觉坐稳了皇位,又忌惮冉闵握有军权后野心勃发,安置亲信,便当即反悔
,改立亲侄子、石斌之子石衍为太子,又和一众石氏宗亲兄弟,如新兴王石祗、汝阴王
石琨、乐平王石苞等商议,要除掉冉闵这个“假皇侄”。
冉闵从出生起就身陷羯虏部众,在表面上一直被当做石氏家族的一员,因此也曾误信石
遵立的许诺,以为自己真能成为赵国皇帝,却被冷酷的现实打醒。原来在这些羯人眼里
,汉人终究只是鹰犬走狗!
而石遵的错误,是完全错误估计了自家人的亲情。他们早就在一波波地杀戮中,为权势
必欲自相残杀。义阳王石鉴去密告冉闵此事。冉闵当然一朝警醒,先下手为强, 攻杀石
遵、石衍,拥立石鉴为傀儡皇帝,自封武德王,得以总揽朝政大权。
此刻, 石鉴虚弱无权又不甘心当傀儡皇帝,妄图反扑,冉闵要干掉他,自立为帝,本是
人之常情。可惜,冉闵却优柔寡断了。他本该学司马懿在高平陵政变之后的做法,赶紧
把那些石氏宗亲、那些不会归心于自己的后赵重臣,尽数诛灭,赶快让自己的亲信和盟
友们快速接管中枢,往各个地方安插人手,控制局面。然而他此时一朝迟疑,当然导致
了反对势力的疯狂反扑。
镇守襄国的石祗,与羌人首领姚弋仲、氐人蒲洪等联合,起兵进攻冉闵。石鉴亦派石苞
发动政变,刺杀冉闵,却被挫败,石鉴便杀石苞灭口,以争取拖延和冉闵彻底翻脸的时
间。
冉闵眼见局势大坏,一声令下:「内外六夷敢称兵仗者斩」,公开表示自己对所有胡人
士卒兵将都不放心不信任,要卸下他们的兵刃武备,却又不尽快那些清洗胡人部族酋长
,还下令 「 赵人(汉人)百里内悉入城,胡羯去者填门」,大开四门,让胡人部众兵
随将转草随风, 争相恐后地逃出邺城,从策略角度是很不明智的,甚至是犯下令他最终
败亡的大昏招。
等到冉闵终于一声令下:「「赵人(汉人)斩一胡首送凤阳门者,文官进位三等,武官
悉拜牙门」,并亲自操刀带队,在邺城杀掉羯人二十余万,尸骨堆积城外,为野狗豺狼
所吃。(【闵躬率赵人诛诸胡羯,无贵贱男女少长皆斩之,死者二十余万,尸诸城外,
悉为野犬豺狼所食。】)冉闵控制区域内的其他城池,汉人兵将也一齐动手,将辖区内
的羯人尽数斩杀。(【屯据四方者,所在承闵书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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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冉闵的这种让百姓自下而上, 无政府主义的无秩序的屠杀, 牵连了多少无辜,
对他的利益立场还在其次,实际导致后赵国家机器的统治秩序完全崩溃。
冉闵本可以通过掌控统一中原的后赵政权国都与中枢,以半个天下势压一隅之地,以政
治手段接管大半个北方地区,却因自己的失策,把统治秩序弄崩盘了……
——别说高平陵之变后,司马宣王,司马景王,司马文王父子们,篡夺曹魏政权,是何
等步步为营,举重若轻;
就是对比东晋司马绍,权谋独断,以弱制强,平定王敦之乱,分化过江侨族,分授四州
,强本弱枝而分上流之势,奠定了东晋司马氏的百年基业的权谋,冉闵的政治力也差得
远了。
此后,冉闵自称大魏皇帝,建立冉魏政权。石祗闻讯, 距离邺城咫尺之间的陪都襄国自
立为新任后赵皇帝,并得到羌人部族与慕容鲜卑的援军,三方夹攻,和冉闵攻战连年。
冉闵历经苦战,虽然攻灭了石祗,自己也损失巨大,只剩下步卒万余人,去对抗南下的
慕容鲜卑十万铁骑,败亡便成定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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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后赵统治时期,以“乞活军”为主,积蓄二十年的汉人武力,原本策略得当,可为
光复中原之用,此刻也损耗殆尽了……
与此同时,羌人酋长姚氏、氐人酋长苻氏、慕容鲜卑纷纷趁机做大,互相兼并,拓跋鲜
卑趁势崛起,从后赵灭亡到杨坚建隋,又让胡族政权继续统治中原近2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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